当天的情景实在是混乱,作为大舅哥的赵景闻一早就到西郊公园帮忙扎婚车。但是预定好的婚车还没开出一公里就熄火,无论如何都开不起来。
无奈之下只好返回租车公司,另外重新找了一辆。
当天所有的婚车都已经被预定了出去,只剩下一部白色的小轿车。
这部白色的婚车在之后的几十年内反复被赵景丽拉出来“鞭尸”,只要有机会回到上海,有机会和家人朋友坐下来一块吃饭聊天,她都会把第一段不幸婚姻的根源归结在这部车子上。
“真的,太触霉头了,我当天穿了一身的红。头纱是红色的,西装是红色的,连陪嫁的子孙桶都刷的是红色的油漆。宁波人规矩大,结婚那天,什么‘死’、“丧”,‘衰’都不准说,家里连白色的抽水马桶都被阿拉姆妈套上了红色的套子。结果楼下鞭炮一响,我同一个车间来做傧相的小姐妹把脑袋探出去一望——”
“她那句话哦,我这辈子都忘不掉的。”
赵景丽双手紧握在胸前,表情夸张得仿佛在唱咏叹调,“她讲——要‘死’快了,‘丧’门星上门了,哪能来了一部白色的车子?车头上扎的花都枯了,这下‘衰’到头了。”
“你们讲,这婚是不是一开始就结错了?”
身边坐着法国小男朋友的赵景丽拍了拍胸口,细细的柳眉蹙着,是典型中国式的哀愁。法国小狼狗的一双蓝汪汪的眼睛顿时就像是被她的眉毛锁住了一样,他于是爱怜地拉起她的手,说了一堆众人听不懂的话。
“什么玩意儿?”
范侠捅了捅宁小北的胳膊,“他说的什么?”
“大哥,我学的是德语,法语我听不懂的。”
宁小北实事求是地说道。
“德国不是就在法国的旁边么?他们浙江人江苏人说话,阿拉上海人多多少少也听得懂的。”
坐在宁小北另一边的赵景闻低声问道。接着他眉头一拧,表情甚为痛苦,宁小北低下头,看到自家老爸狠狠地掐了赵叔叔的腰眼一把。
“哎呦,要我说都是你那个小姐妹不好。大喜的日子,她也太会说话了。好像是叫啥莉莉的,是伐?她就是个十三点呀,难怪后来自己也离婚了。”
赵景闻忍着痛说道。
“阿哥侬也真是的,好歹是我亲生阿哥,一奶同胞。让你去帮忙,就是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发生,结果搞来搞去,还是发生了……”bimilou.org
赵景丽放开小奶狗的手,叹了口气。
“之后的酒席就不谈了。阿拉厂长作为证婚人发言,刚上台去,衣兜里的发言纸条还没拿出来,挂在舞台上面那个门板一样的大的‘囍’字就突然掉下来,砸在厂长的脑袋上了,脑袋当场开花哦……还好酒店隔壁就是人民医院,都不用打120。”
“侬爸妈牛逼的,这种婚礼全上海滩都找不出来几个。”
宁小北冲着范侠比了一个大拇指。
范侠苦着脸谦虚了两句,“还行,还行吧……”
“哎,侬自己看男人的眼光不好,是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我就更没有办法了。”
最后还是赵景闻一锤定音。
这边妹妹和妹夫从结婚头一天开始,就小吵天天有,大吵三六九,那边赵景闻进了业务科,却是混的如鱼得水。
他师傅的眼光一点都没有错,赵景闻天生就是吃这开口饭的。
一般业务员头刚进厂子那几天都还在办公室里熟悉产品呢,赵景闻已经跟着师傅到处闯了。
他能言善辩,喝得了酒,派得了烟,划得了拳,不论男女都被他哄得花好稻好,头一个月就开单了。
从怀里掏出宁建国送给他的金笔,在销售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大名,赵景闻乐得不行——原来做业务员和拿死工资的普通员工不同,他们是有分成的。
车间里的那些跟他同时进厂的学徒工,小孙小张只有每个月十八块的死工资,但是他头一个月已经拿到了五十块钱了,比正式员工三十块钱还多——这还不算年底的奖金呢!
钱就是男人的底气,赵景闻拿着一叠票子,觉得自己充满了活力,迫不及待地要找宁建国出去玩。
他上班头一天,建国请他吃面,还送了他笔。今天他拿了工资,当然要请回来。
啊呀呀,吃什么好呢?
王宝和酒楼的大闸蟹还没到季节;去老正兴酒楼吧,两个人又点不了什么菜,那边是吃喜酒满月酒的地方,等大妹妹把孩子生下来倒是要去摆酒;乔家栅是吃点心的,两面黄平常吃吃还行,为了庆祝请客有点掉价。
想来想去,还是去吃西餐吧,红房子西餐馆或者德大西餐社。
对!西餐好,西餐厅多么优雅,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桌上放着蜡烛,红酒,太有情调了,比吵吵闹闹的中餐厅好一万倍。
这边赵景闻从人事部刚走出来,准备回业务部办公室蹭个电话,跟姆妈说今天不回家吃饭了,就见着管工会福利的郑大姐一脸喜气地往这里走了过来。
“大姐好啊。”
赵景闻对着郑大姐露出一个风流倜傥的笑容,后者捂着嘴巴和他说笑了一阵,扭着粗粗的腰杆进了人事科。
赵景闻很有绅士风度地给大姐拉门,准备关门离开的时候,里面的对话声就这么不经意地流了出来。
“太好了,太好了,小陆我说什么来的?这桩婚事准成!”
“谁的婚事?”
人事科主管陆大姐抬起头问道。
“还有谁啊?模具车间的宁建国啊,终于答应晚上出去和那姑娘见一面了!人家姑娘的姆妈都托我七八回了。”
赵景闻握着门把手,彻底呆住了。
宁建国去相亲了……就在今天晚上,就在他想约他去吃饭的德大西餐馆。
据说之前宁建国拒绝了不知道多少次,但是这回在人事和工会大姐的不断努力劝说之下,他终于同意和那在区图书馆工作的小文姑娘见上一面。
那姑娘和他是夜校的同学,半年前就看上他了,一下课就在宁建国的身边打转。但是这小伙子愣愣的,对姑娘的频频示好视而不见,逼得小文的妈不得不亲自出马,托人找到了鞋厂来……
赵家二楼,赵景闻把被子盖在自己的脑袋上,浑身发抖,像是在打摆子。
他刚才去盯梢了。
他们业务员是不用整天坐在办公室里的,他师父说业务员一个月里能有三天出现在办公室里就行——一天做销售汇报,一天填报销单子,剩下一天回来领工资。剩余的时间都滚出去跑客户,去人家采购的办公室里喝茶,聊天,晚上去喝酒,打麻将,干什么都行,就是别在办公室里出现。
还不到下班的时间,赵景闻就先宁建国一步去到了德大西餐馆。
他叫了一客猪排,一份罗宋汤,一份奶油橘蜗牛,就着餐厅奉送的佐餐面包,看着宁建国和那个长的还算清秀的姑娘款款进门,双双入座,然后共进晚餐。
他比他们先到一步,却看着他们离开。
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如此英俊的男人单独用餐,引起了服务员的好奇。
赵景闻端着一杯红酒,一直呆坐到夜里十点。
服务员小步走了过来,很抱歉地告诉他今天餐厅打烊了,请他明日再来。
赵景闻抬起头,刚才还熙熙攘攘,灯红酒绿的餐厅,现在只剩下他和几个正在整理桌面的服务员。那些骨瓷的,玻璃的餐具被放进蓝色的塑料桶里,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舞台上演奏爵士乐的乐手们也各自收拾起了家伙什。
繁华落幕,只有他独自憔悴。
在他结账走人的时候,那个服务员姑娘还安慰他说,女朋友生气哄一哄就好,下次希望看到他和女朋友一起来。
原来她误会他和女朋友吵架,姑娘失约。
是呀,一般人都只会这么想的吧……赵景闻苦笑。
谁能想到得,他风流倜傥的赵小爷,喜欢的居然是男人呢?
建国他对自己再好,也只是把他当做“弟弟”而已,他要是知道了自己的心思,他那样循规蹈矩的一个人,还不要吓得拔腿就跑?说不定还要再揍自己一顿,让他好“改邪归正”呢。
从西餐馆回来的路上,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最后一班公交车早早就开走了,赵景闻就这么失魂落魄地走回了长乐坊。
把放着工资的牛皮信封交给姆妈,赵景闻浑浑噩噩地上了楼,手也不洗,脸也不擦,直接钻进了被窝。
七月里的天,冷得他发抖。
沈春梅担心地跟了上来,把手捂在儿子的额头上,大惊失色。她逼着他脱鞋,换衣服,又端上来一碗烧得热滚滚的姜汤,捏着他的鼻子给灌了下去。
换上了干净的,带着香味的睡衣,躺在干燥柔软的被单上,赵景闻搂着自己的肩瑟瑟发抖。
这让他想起了自己在西双版纳第一次发烧的情景。
可能是被毒虫叮咬后得了病,又或者是喝的水不干净,总之那天他上吐下泻,身上盖了几床被子依然不停地发抖。队里的知青们七手八脚地把他抬到牛车上,送到乡里的卫生队,赤脚医生两手一摊说我也没办法,要么送到镇上的大医院去看看吧。
但是那时候正值版纳的雨季,天就跟漏了水似得,几日都不放晴,开不了拖拉机。于是赵景闻就被死马当活马医了一把,吊上了一瓶他至今都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溶液的点滴。
玻璃瓶里的点滴是那么地冰冷,沿着橡胶管子流进了他的身体里,本来已经够冷的身体被这莫名的液体一侵入,他抖得更厉害了。
来到版纳三个月,一次都不曾想过家的赵景闻突然想家了。
“摇呀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叫我好宝宝,一只馒头一块糕……”
他想起了牵着姆妈的手,去外婆家的情景。
他的家在长寿路桥底下,外婆家的桥在武康路桥底下。他听姆妈说,上海的小囡满月的那天,大人要抱着孩子“走桥”,走过桥的孩子,才算是正是踏上了人生路。
从一座桥,到另一座桥,上海人的生命就是这样地延续着。
他想,我大概是要死了吧……我是要上奈何桥了。
奈何桥上倒是挺热的,他不知道是不是那神奇的药水终于起效了,身体不抖了,心不慌了,神智渐渐地回复了清明。
他睁开眼,见到了紧紧和自己贴在一起的青年帕雅。帕雅的大腿搁在他的大腿上,他的手臂环在自己的腰上。
“上海阿哥,你醒了?”
小麦色的皮肤被卫生所的白色床单衬托得格外显眼,床单下的帕雅几乎不着寸缕。
“你被我暖醒,你的命是我救的。”
帕雅的笑容晃眼,环在他腰上的胳膊让赵景闻失去了思考。
那一刻,他真的以为是他救了他。
直到他病愈回到连队,那个曾经用竹竿敲过他竹楼的少女含着泪说,是她连夜去镇上,求了大夫带着治疗疟疾的药,到卫生所给赵景闻打了一针,他才能醒过来。根本和帕雅没有关系,帕雅是早上才去的卫生所。
他们两个的说法南辕北辙,两个人都指责对方不诚实,为了得到阿哥不择手段。
也不知道他们两个结婚之后要怎么过日子,应该不会比自家妹妹和那个范建吵得更厉害吧?
毕竟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火力壮得很,才一个晚上,赵景闻就痊愈了。
他那天没有去跑业务,也没有回皮鞋厂,穿上一套浅灰色的西装,假模假样地戴上一副平光眼镜,赵景闻来到了本区的图书馆门口。
“啊呀,听说侬昨天相亲去了?是和那个长得超级漂亮的小伙子么?”
阅览室静悄悄的,两个姑娘推着装满了书的手推车在一排排书架间走着,将读者还回来的书册重新上架。
她们边干活边小声地交谈这,有默契地笑着,你拍我一下,我拍你一下。
“他人挺好的……就是太老实了。我觉得下次要见面,还是需要我主动约。”
小文姑娘羞涩地说着,眼睛里却装满了自得——夜校里喜欢宁建国的女同学不少,但是能和他出去吃饭相亲的,目前只有她一个。
“啊呀,那么好看的男孩子,侬主动就主动么。侬努力努力,争取年底让我吃上喜酒哦。”
同事笑得一脸促狭。
小文点了点头,脑袋不好意思地撇到一边。
其实他们昨天的谈话也只能说是平平无奇,不过只是互相交流了一下家庭情况和工作情况而已。那个宁建国好看归好看,却不是很有口才,也不会主动讨女孩子欢心,一看就是从来没有过女朋友的人。
不过小文信心,自己将会是他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女朋友。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听到后面传来低沉的男生,小文姑娘缓缓地转过身子。
“请问一下,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书都放在那里?”
一个带着银边眼镜,好看的像是从画报上走下来的男人笑着向她问道。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雁过寒潭的梦回90年代帮我老爸赶情敌
御兽师?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