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稚宁横着进了医院。

  还没走到电梯间就折回来帮忙的余队长负责开车。饶是他也被“凌兄弟”身上倾露的森寒气息震慑,不敢多问一句,墨镜一戴,油门一踩,把凌总的千万座驾开出奔腾之势。

  去的是凌明桦安排的一家私人医院。一个年轻医生等在病房里,掀掀眼皮,再上仪器,一番检查下来,他无语道:“睡几个小时就能醒,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

  凌明桦面色冷峻如冰,“他把石头拿出来,不过五六秒人就昏过去了。”

  “终于有人下手暗杀你了?可喜可贺。”医生语气凉凉的,接过余队长递过来的玻璃瓶,试着去拔木塞,“所以意思是,这石头不能碰水?”

  “一点潮都不能沾。”

  凌明桦阻止医生时的语速要慢得多,黑心人并不在意旁人晕不晕,陪小宁受一遭罪最好,可惜医生也敏锐,碰了碰木塞,最终没打开。

  随玻璃瓶送来的盒子里有一张卡片,有提醒这东西只能作为观赏品,如暴露在靳城潮湿的空气里会有危险——更何况,那会儿池稚宁的手还是湿的。

  “你帮我问问秦黑,我得罪他了吗?”池稚宁醒来之后也分外无语,跟余队长说,“生而为他弟,我很抱歉行吗?”

  余队长挠挠头,“老板说是淘到一个装饰品,特别好看,急着给你。”

  说着话凌明桦就走进病房了,拎着罪魁祸首放到他床头。

  池稚宁拎着被角,战术后仰。

  “封着没事。”凌明桦语气沉冷,说,“这到底是谁送的?”

  “呃……”池稚宁看向余队长。

  “小少爷你就交代呗。”看事情浅了不知多少层的余队长大咧咧道,“凌总够意思,还让我张兄弟在外面守着呢,也不知道是紧张个啥。”

  凌明桦的保镖也调来了?

  池稚宁望向凌明桦黑沉沉的眼眸,妄图看穿这人脑子里的想法,他好顺着劲儿编。

  然而他纯真无邪的脸已出卖一切,凌明桦声音压得更沉,似在抑制怒意,“是真话还是胡说八道,你以为我听不出?”

  这倒是,这人一直静静地看他表演,三五不时埋汰他一顿,很得趣。

  池稚宁扁扁嘴,把余队长轰出去,垂下脑袋,做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之前和你提过的,我有个大哥,是他送的。”

  “亲哥?”凌明桦毫不客气地表示怀疑。

  “……”池稚宁摊手,只恨他没有大哥的病历,根本没法解释这是亲哥能干出来的事。

  凌明桦目光冷肃锋锐,刀一般把他上下剐一遍,“第三遍,你哥是做什么的?”

  池稚宁叹息,“真是挖矿的,主要在东南亚一代活动。至于产业规模……唔,我没什么概念,你往大了想就是了。”

  有多大?动辄就给小弟送古董藏品那么大。

  “你身边的人,杨纯,还有那些保镖,都是你哥的人?”

  池稚宁说:“是啊。”

  凌明桦思忖片刻,轻轻点了下头。

  “哥?”池稚宁疑惑。

  凌明桦按了下他的脑袋,说:“休息。”

  往大了想,许多事就都能解释了。

  很多次,凌明桦都怀疑池稚宁背后另有金主,保镖、古董,池稚宁装穷背后的种种破绽,都是那个人示威的手段。

  原来池稚宁的礼仪、品味以及不凡的生活习惯,都因出身豪门家庭。

  原来真是有人在示威,只是无意向他,而是要钳制自己的亲生弟弟。

  难怪小东西对自己的家庭绝口不提,难怪他年纪轻轻就辍学进娱乐圈辛苦打拼。

  床头的玻璃瓶是经过处理的,带着层浅浅的幽绿色,将石头映衬得晶亮剔透,十分喜人。

  可这精心制成的观赏品,又能轻易害人。

  凌明桦盯着那块石头,拳头握紧。

  —

  隔天,池稚宁出院,凌明桦手下的保镖张队和余队勾肩搭背,一齐送他回位于观天华苑的大平层。

  余队热情地跟他张兄弟介绍:“进来之后就省心多了,你别看观天华苑楼盘不起眼,安保还真不是素的,里头有个家伙,那气势,我真怀疑他以前是雇佣兵……嘿,那里,平时值班在对面那个楼,瞧见没?左数第六个窗子,视野最佳,晚上咱们就住那儿去。”

  张队点头,表情严肃地张望着,似乎在观察地形。

  池稚宁奇怪道:“那不是余哥你们上班才去的吗,张哥去干什么?”

  “张兄弟是来上班的啊。”余队长喜气洋洋地搓了下手,“凌总说了,让张兄弟跟着一起保护你,我们有很多时间能在一块!”

  张队欲言又止。但老板的命令为天,余兄弟对他的这份义气,终究是错付了。

  池稚宁百思不解。

  都知道他哥的情况了,也清楚余哥的实力,何必再给他派保镖?

  晚点凌明桦过来,他问出口。

  凌明桦闻言惊诧,尽管眼眸沉静无波,仍被池稚宁捕捉到了一丝情绪——带着某种意义上的匪夷所思的鄙夷。

  池稚宁不满地“诶”了声。

  凌明桦原打算煮咖啡,放下罐子,摸了摸他的额头。

  “……”有被内涵到。

  “这么早出院。”凌明桦看起来很不赞同。

  “只是晕了一下,我没事啦。”

  凌明桦默不作声地打量他。

  “真没事,你看。”池稚宁摊着两只手转了一圈,原地蹦了蹦,下意识就做了个舞蹈动作,回过神来又吐着舌头笑笑,“一点事都没有。”

  凌明桦眼中的嘲弄愈发清晰,亦含玩味,他上手捏了捏池稚宁的脸颊。

  池稚宁眨眨眼,用那双明澈乌亮的眸十分刻意地盯着凌明桦,“好捏吗?”

  应该是好捏的,因为男人又不客气地捏了几下,然后吝啬又冷淡地吐出一个字:“傻。”

  “我哪有!”池稚宁没有忘记最初的话题,“哥,你究竟在想什么?”

  “想你的小脑瓜装不下的事情。”凌明桦将他的一切表现看在眼中,盖棺定论,到底没有给他确切答案。

  池稚宁只能猜测,是凌明桦打算在观天华苑再住一阵子,对这里的安保不放心。

  但张队手下的保镖压根不跟着凌明桦走,一直和余队在一处。

  池稚宁就又跟凌明桦提了一次,语气较为委婉,意思是他是有些身手在身的,而哥现在后院失火,许多人手不方便用,还不如把张队他们带在身边。

  凌明桦对此还以嗤笑,也不知究竟是看不上他的“身手”还是他的安排。

  池稚宁回房间,对着玻璃瓶里的红石头唉声叹气。

  搞不定凌明桦,怎么办,他哥要来了啊啊啊——

  —

  秦昼行早知道池稚宁进医院的事情,已经狠狠——责怪了余队一顿了。

  费尽心思送小弟一个摆件,他有什么问题呢?

  手下人为什么不看着小弟拆礼物呢?这点事情都办不好吗?

  他理直气壮地到了观天华苑,先在大平层里转了一圈。

  当年这套房子买成,是秦昼行参与设计的。兄弟俩性格大相径庭,可都有些不俗的品味,池稚宁一直很满意,没动过重新装修的念头。

  但也是池稚宁拎包入住后,秦昼行没再来过。

  “我小弟还是我小弟啊,用的这些东西……哦,不是我小弟了,你谁,这什么玩意。危地马拉咖啡豆?他家出了多少钱,我瑰夏咖啡出十倍。”

  池稚宁淡定地跟在后面,说:“我不喝咖啡,这是别人送的。”

  秦昼行开咖啡机煮出来,抿了一口,满脸嫌弃地说:“果然好酸。”

  池稚宁耸了耸肩。

  秦昼行又大摇大摆地去衣帽间,拎起一条似曾相识的领带,“这个领带……我曾见过?”

  “见过,品牌方送的。”池稚宁面不改色道。

  然后秦昼行去往书房,看见乐凌集团专用的主机。

  “这也是品牌方送的?你当我傻吗?”秦昼行惊讶得十分浮夸,“我的小老弟,你该不会是投了什么特务组织吧?艺人身份只是伪装?你的目的是不是利用脸给那些嗷嗷叫的小丫头洗脑?”

  池稚宁抚着额头,“……这是我未来老板办公用的,他家里不方便,在我这借宿。”

  给大哥看凌明桦喝的咖啡、具有深重凌明桦风格的领带、等同于企业私密的办公主机,池稚宁心如止水。

  他和凌明桦现在可比白豆腐还清白。

  借个宿的事,能叫奸情吗?

  秦黑大人巡视了一圈领地,搓着手,叫人送来两份香辣蟹。

  用的是贼贵的蟹,下的是贼重的料,二者不可得兼,一嗦满口调料。

  “秦黑你这吃法太暴发户了!”

  秦昼行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他挪了张矮几,盘膝坐在地上吃,美其名曰“有感觉”,手套不戴,工具不用,“咔咔”地三两下破开,嗦壳嗦得津津有味。

  池稚宁把秦昼行大油爪子的照片拍下来,发给薛岸。

  和薛岸见过几面后,池稚宁隐隐觉得,这位的神经程度不输他哥,行事还有些盘算,换句话说就是更有脑子,指不定真能降住他哥。

  所以他要笼络好。

  发完后池稚宁还是不吃。他要保护嗓子,轻易不吃重辣的东西,抱了碗燕窝粥蹲在秦昼行身边喝。

  吃着吃着,池稚宁从心里觉得大哥说对了。

  蹲一起吃饭还真有感觉。

  玄关似乎有什么动静。

  不等仔细听,秦昼行拿肩头拱他,“来吃,尝一下嘛,一口没问题的。”

  一块白嫩嫩的蟹肉递在嘴边,不依不饶。

  池稚宁只好咬下来。

  秦昼行满意了,继续埋头吃自己的,一边说:“吃完了你站起来跳个舞。”

  池稚宁:“……?”

  “就几个月前你上热搜那段,动作怪有意思的。”

  “……你是怎么看到的?”

  “薛岸给我看的,说你那身衣服设计感很好。说好了啊,跳。”

  池稚宁无语:“谁跟你说好了?”

  “你咯。”秦昼行的语气分明是没得商量。

  “你又不感兴趣,为什么啊。”

  “薛岸好像很喜欢看你跳舞,我录一段独家演出视频给他。”秦昼行理直气壮,“再说能跳出来,证明你身体没有受石头影响嘛。”

  神逻辑。池稚宁垂死挣扎,“你确定薛岸不是看上我的演出服吗?衣帽间有的是,你拿去。”

  “跳。”

  “跳。”

  “……”

  “跳。”

  “他不跳。”一个冰冷的声音插进来。

  池稚宁心狠狠一揪。

  知道有了这一遭,凌明桦和大哥很有可能碰上面吗?知道。

  做好准备了吗?木有哇。

  修罗场他不打声招呼就来了!

  凌明桦穿着衬衣西裤,外套搭在臂弯处,袖口卷起,露出坚实的小臂。他没有走近,像处于做客状态,等待主人的邀请。

  “哥……哥,”池稚宁半途转向秦昼行,语气一本正经,“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乐凌传媒的凌明桦凌总,我未来的老板。”

  “哦,你好啊。”秦昼行放下手里的蟹,还略略调整了一下坐姿,露出一个人模人样的微笑。

  “这是我哥,秦昼行。”

  “医生的说法是,他最好不要乱动,”凌明桦眼神意味深长,朝秦昼行点了下头,语调低又缓,“谁知道昏了一下有没有伤到脑子。”

  “还有这事?”秦昼行笑容立时变得幸灾乐祸,“不要吧,杨纯说你有回去上学的打算,你那专业可费脑哦。”

  池稚宁不假思索地说:“伤到了,能不能上学不知道,反正现在是不会跳了。”

  “嘁。”秦昼行嗤了声,又拎起一只蟹来嗑,“那你要跳槽?”

  “等合约期满。”

  “提前两年就把未来老板请回家?能耐。”秦昼行咬着蟹肉,含糊着说,“杨纯说你现在的公司很够意思,干嘛啊。”

  凌明桦冷不丁说:“听说秦总是外行人,有能力来关心小宁的职业规划?”

  秦昼行看池稚宁,“你觉得呢?”

  “……乐凌传媒主营影视,我要转型去演戏。”池稚宁信口胡说。

  “就你这一张特好骗的脸,你演个锤子,”秦昼行斩钉截铁,“不想干了就滚回去上学。”

  凌明桦凉凉地说:“即便外形受限制,也不是完全不能演,小宁年轻有天赋,无论专攻哪条路,都不会差。”

  秦昼行后知后觉,“你是在跟我抬杠吗大兄弟?”

  池稚宁看凌明桦的眼神充满了哀求。

  “你多心了。”凌明桦冷冷地瞥池稚宁一眼,拔腿往书房去。

  秦昼行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他放下蟹瞪着眼,也就是没胡子可吹。

  池稚宁没法子可想,扒出来几套演出服,在矮几旁边摆了一地。

  “我跟你保证,薛岸就是馋我衣服!秦黑你看看这些,之前我合作的品牌特意为我定制的,全球独一份,你发给他,或者直接拿去给他,保证能讨他欢心。”

  秦昼行真有些心动,还要嘴硬,“谁要讨他欢心?是老子养他好吗!?”

  “还有这套你看看,欧洲那个设计师听说过没,一年只接十单,去年的十分之一就是它了。”

  池稚宁语速飞快地介绍了一遍,成功转移秦黑的注意力,然后找借口去书房。

  毋庸置疑,凌明桦叕在工作。

  见池稚宁过来,他低低地“哼”了声,并未完全抬头,下颚轮廓稍敛,难掩清正利落,鼻尖的镜片反射着精光,为他俊朗的面容添上几分锋芒。

  “哥~”池稚宁讨好地唤他,“到底是怎么啦。”

  原以为告知自己的家世,能解决掉一部分和凌明桦之间的问题。可凌明桦的态度不甚明朗,做出的每一件事都令人捉摸不透。

  就说眼下,为何针对他哥!?要不是秦昼行眼里只有吃,估计能往更深里想——一出反映职场灰暗面的励志大戏什么的。

  凌明桦问:“你和你哥关系怎么样?”

  “还好啊。”

  凌明桦明显是不信。细枝末节能反映出一些问题,比如秦昼行比他还像个做客的,根本不熟悉这房子。

  池稚宁说:“我们见面是不多啦,他工作忙,副业也多,家里留下的摊子很大很麻烦,他大半年都难回国一次。”

  凌明桦定定地看着他,那双眼深邃难测,幽沉掩着许多让人看不懂的情绪,良久,他长出一口气。

  “来。”

  池稚宁走近了些,被试探着搂上腰。他一怔,没有拒绝。

  那双手便施了力,将他揽上膝头坐。

  池稚宁心如擂鼓。凌明桦的怀抱……久违了。

  一只大手握上他的,不带其他引人误解的意味,紧紧地,更像是鼓舞。

  记忆里,沉稳性感的低音炮似乎从未说过这样长的句子。

  “你大哥很了解你。他的人牢牢守着你,他了解你的合约,知道你的事业路线,关注你的每个舞台。”

  “最要紧的是,他清楚地知道你的心愿。”

  “听不出么?他对你的心愿不屑一顾。”

  君不见池稚宁本就长了一张纯善好欺的优质面孔,聪明是小聪明,实则天真未经事,被已经掌控了家产的大哥哄得团团转。

  凌明桦对心头的悸动不陌生。

  第一次,他放任自流,依从渴盼,在小东西耳侧落下一吻。

  接着是醇厚的声音,暗含几分怒其不争之憾,“关系好?能不能长点心?”

  然而温热带着柔情的一吻落定,池稚宁再也听不见旁的声音。

  耳侧唯余急促而又剧烈的心跳声。

  又像是两道交错,难辨你我。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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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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