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虽然只有四个人,但这四个人闹腾起来,全金陵城都得跟着沸腾,偏偏他们还甚少有消停的时候……瘸腿的,瞎眼的,脑袋坏了的跟躺在床上的,看起来生活全不能自理,但萧愁离开时,几里外都还能听见吵闹声。
大概也就是,解相思给越谣敷药时戳伤了她另一只眼睛;越谣给解相思接骨时打折了他完好的那条腿;韩宁儿将胡章当成一棵树,非得爬上去摘叶子,将堂堂老太医本来就没几根毛的头顶揪了个纯秃。
鸡飞狗跳,家宅不宁。
萧愁微微皱了皱眉,空气里有一阵中药味,光是闻起来就觉得嘴里发苦,不过鬼捕司中一大半都是伤员,药味不奇怪,奇怪的是飘来的方向——书房的门紧闭着,年前的桃符都还挂在上头,不该写“出入平安”而应换成“做贼心虚”。
萧愁在台阶那儿撞到了胡章,老太医缩成一团坐着,像是被赶出来的,正在生闷气,嘴里骂骂咧咧,半点不和他的气质。
一见萧愁回来了,胡章立马提高音量,“管不了,管不了,年轻一辈里还有这么找死的。”
风度翩翩的太医令丝毫未曾察觉,这时候的自己就像个被人排挤后告状的,在家长面前阴阳怪气,“刚醒过来就进了书房,什么要紧的事要紧的过性命?就是你们这种人在为难天下的大夫。”
他气得瞪了一眼大门,又道,“大夫再好,也不能医死人药白骨,什么神医……十之八九是吹出来的,只剩一口气的时候,求菩萨告奶奶比较有谱,怎么年纪轻轻,怎么年纪轻轻……”
胡章刚刚还过分激动的心情忽然低落下去,也不知想起了什么,整个人失神般望着远方,低声喃喃,“……不知道珍惜自己”
能医不自医,胡章这把年纪寡儿女之缘,曾有一子胡问归,长至弱冠,芝兰玉树……乱世中做了振臂一呼的英雄,他曾与李执把酒,南北相望,平定鱼米富硕之地,列土封疆,竭心血而死。
那只随萧愁左右的鹰早就搞来了胡章的生平,萧愁草草看过两眼,印象最深的便是——胡问归“竭心血”三年,整个人形销骨立,生不如死,胡章用尽了各种方法始终无能为力,趁父外出采药时,胡问归在房中刺心自尽。
为人父者,这把年纪……往事不堪提。
萧愁将手里的药包塞给胡章,“胡老要的东西我都买回来了,鬼捕司中无人伺候,有劳煎个药……这里就交给我吧,您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勉强自己。”
胡章将信将疑望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拆台,“你拗的过姓楚的小子?”
“拗不过我就打晕他,总会有办法的。”萧愁将手抵在门缝上,里面锁得严严实实,一缕细碎的风钻进他的长袖,在里面绕了一圈,再出来时,门已经开了。
楚长天半躺在椅子中,他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苍白的有些泛青,一副精力不济,要死不死的模样。
桌上还放着一只海碗,碗底有草药的沉淀,空气中浮动的味道古怪又难闻,也难为楚长天全喝了下去。
“回来啦?”楚长天冲他笑了笑,但这幅表情非但没能打动萧愁,反而让他浑身上下又阴沉了几分。
置气似得,萧愁不发一言,就这么以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楚长天。萧愁的眼睛本来就非常好看,像是深渊尽处的北极星,高悬,冷漠,不起波澜,却屡屡为了楚长天摇摇欲坠。
“……”房间里另三个人相互搀扶着,决定溜之大吉。
冷落了楚长天一会儿,萧愁忽然喊住了一脚踏出房门的无辜人等,“怎么回事?他的身体什么情况你们不清楚吗?醒过来都是勉强,如此劳心劳力……楚长天,你是想死么?”
“……”解相思和越谣面面相觑,总觉得这话不好接。
“萧愁,你有话直接冲我说。”楚长天咳了两声,平息下翻涌的血气。
他一个眼神过去,解相思心有灵犀,秋风卷落叶般将房门自外关上了,一瞬之间,书房中只剩下楚长天和萧愁相看两头疼。
萧愁是真的拿楚长天一点办法也没有……以前这样,现在也不见得有任何改善,对峙了半晌,他就自觉主动的败下阵来,冷着一张脸问他,“不是说诸事有我……堂堂妖魔共主竟得不到你一丝半毫的信任?”
大概是椅子太过坚硬,顶着楚长天腰背不舒服,他微微挪了挪,整个人往衣服里陷得更深了,浑然一个准备冬眠的模样,只有手指跟脸是露在外面的。
屋子里闷,他这样捂着自己,呼吸全在桌案后的方寸之间,自见了萧愁,心又平白多跳了两下,进气比出气快,苍白的肤色下慢慢渗出了血色,却比方才看着更加凄惨。
楚长天道,“粟离那边有你,我自然不用担心。可大楚皇朝你却知之甚少,当中关系错综,牵一发还不只动全身……你堂堂妖魔共主与人共事显得纡尊降贵,朝中人还多喜欢蹬鼻子上脸,只要你掺和进来,不再一心一意护着同族,他们就能想个办法让你进退维谷。”:筆瞇樓
楚长天深深看了萧愁一眼,“到时候是会逼得你临阵脱逃,四海宇内失去威信,还是不得不交出粟离……谁也说不准,我只是想快点解决这件事,让粟离和你都能安然抽身。”
倘若萧愁能多长十二个胆子,他现在就会冲上去将楚长天打包成贴身行李,去赤地也好,别处也好,只要楚长天别操这份闲心,能安稳活着什么都好。
可萧愁只有一个胆子,面对楚长天时,这颗胆子还是个占地方的纯装饰,不起任何作用。
“我今年约莫万岁有余了,”萧愁忽然道,“具体活了多久,我自己也懒得一年一年去记,虽半数时光都是浑浑噩噩,你就当我是个傻的,也傻了这么长……这么长的时间,人心有多复杂,我怎会看不穿?”
楚长天的目光收敛起来,落在面前摊开的书上。他总是容易被萧愁的这张脸迷惑,横竖看也就二十开外不至而立,可这副模样下包裹的灵魂……沧桑悲苦,凌厉坚韧,根本不需要他的操心。
“抱歉。”楚长天道。
他的心里总是有种感觉,非得叫他偷偷摸摸地护着萧愁,楚长天有时候顺水推舟,就让这种感觉占了上风,可真到了这种时候,却只有“磨蹭”“八婆”四字能够形容。
“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我还是不想让你跟赵常酬起冲突,”楚长天一不做二不休,继续气人,“到时候鬼捕司夹在中间,顾头不顾腚的,不仅吃哑巴亏,搞不好直接就铲平了。”
“……”蛮不讲理这一招对付萧愁算是用到了点子上,他那张抹了锅灰一样的脸充满无奈,“罢了……遂你的心意,长天,我只希望你珍视自己的身体。”
这下楚长天的心不只多跳了两拍,还紧跟着漏跳了两拍……像喝了两斤烧刀子,节奏混乱的在胸中撒欢儿。
他半昏迷时,脑子里嗡嗡作响,虽中途醒过一次,跟萧愁有言语上的交流,可再次晕过去时做了一场亡国大梦,这些就全不记得了。
始作俑者插在萧愁身上的刀还没拔下去,他先美滋滋摘了个干净,以后还能将噩梦置换成春梦……不能喧诸于口,那不妨在心尖上掂量着,将这份肖想当成瑰宝藏起来。
楚长天从不觉得爱而不得是苦,相反,因不可得而不去爱,才是真苦。
“昨日羽林军来犯时,整个鬼捕司的地基都被破坏了,瓦砾当中曾翻出一物……你知道吗?”
萧愁走过去,先给楚长天倒了杯水,紧接着又自怀中掏出油纸包好的杏脯和山楂果,糖渍过了,是金陵城最常见的小零嘴。
“近日都要喝药,你嘴里肯定没味……想想就买了一些回来。”
楚长天嘬着酸酸甜甜的山楂,涌到喉咙口的血腥味都不那么重了,他虽然还得绷着一根弦,轻易不敢困,但至少烦闷的心情被萧愁安抚下了不少,能够冷静的继续思考问题,“不知道……我那时候两眼擦黑,能站着就不错了,哪还有精力看别的东西。”
嘬完山楂,大概是有些甜,舌尖腌到了,他又愉快的喝口热水继续道,“不过我想了想,金陵城富裕,虽以皇宫和相府尤甚,但也不只富裕一家……照实了说,除鬼捕司外,金陵城寸土寸金。”
鬼捕司简直穷的没有道理,就连这屋舍都是自己人亲手盖得。
“当年大楚建国,文帝满怀豪情壮志,怕鬼捕司设立在金陵城中冲撞天时……不祥,差点将我们赶到不毛之地去。”楚长天继续道,“直到他们尝试在这块地上建港口,却屡建屡塌,轮番死人,镇不住煞气,才不得已另外选址,将这里拨给了鬼捕司。”
楚长天的身体并未恢复,所以说多了话便容易胸闷血沉,有点难以为继,中间歇了好几次,他又道,“所以我猜鬼捕司的地基下面也埋有善鬼尸骨……对不对?”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本草五味的黄道非吉日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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