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已经掌灯,暗色的光并不突出,但还是能透过眼睑慢慢渗进混沌的意识当中,隐隐约约,楚长天能够感觉到一个人一双手……那双手覆在他的眼睛上,挡住了晃动的烛光。
楚长天难得消停,安安静静躺在床上,是个非常规矩的仰面,他看起来总是缺少良心,啥事情在脑子里盘绕一下,都能海阔天空……可昏迷时,楚长天的眉心总是微微皱着,当中留下道深刻的纹路。
他这时还年轻,倘若过上二三十年,这纹路怕是再也抚不平了。
萧愁分明气得恨不能将此人扛回去,用金屋银屋囚起来……一想起他身上的伤,这份癫狂的心思就愈盛,呼之欲出,已经到了无法克制的程度。
他的手牢牢握成了拳,手背筋骨毕现,血在其中几乎滞涩不动。直到楚长天的眼睛因为不舒服,微微颤抖了一下……萧愁那满腔的怨愤忽的飘散无踪,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创口,非得把楚长天填进去,他才能正常的活。
“我啊……真想直接下手,把你驯服贴了,便不用伤这般心思,”萧愁叹气,他摊开血淋淋的掌心,替楚长天挡去眼上烛光,“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我的底线就这么好玩?搞得我好似个怨妇,你就是外头浪荡的花公子。”
这时,楚长天堪堪醒了过来,一睁眼先是看见血肉模糊的手,又听见萧愁在那儿嘀咕什么“怨妇”“公子”的,他便沙哑着嗓子问,“你在外头……招惹了好姑娘……却,却又不想担责任,让人挠成这样?”
末了,他还扯着脸皮子笑笑,“这要是传到赤地……你……你……”
萧愁脸色坍塌着,一把捂住了楚长天没好话的嘴。
“胡大夫说,你差点伤了根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固本培元……说话伤气,你还是别说话了。”萧愁公事公办给他端来一碗药,“喝下去。”
说话也就是两片嘴唇一根舌头的事,连牙都是多余,怎么就被冠上了这么重的罪名,更何况,楚长天长这么大,还没听过什么“伤气”的说法。
但萧愁表现出来的过于大义凛然,他眼神一沉就特别有说服力,就算现在编排个“你脑子不好,需要取出来养养”的谎言,说不定楚长天也信了。
药汤散发着狗都嫌的味道,楚长天鼻子尖,闻了一下,竟然从这么错综复杂的药材搭配里,闻出了赤地独有的婆婆草。
婆婆草这种东西,光秃秃一个球,长得很不好看,对生长环境挑剔良多,越是肥沃的土壤越是养不活,就得赤地这种爹不疼娘不爱,谁进谁死的荒僻地带才能长……长大了也没什么用,果子巨大,但是清汤寡水,不甜不香还能留一口渣子。
但由于赤地幅员辽阔,婆婆草跟瘟疫似的遍地都是,最后还是让妖魔们琢磨出了一点好处……婆婆草能封闭凡人五感,基本一口下去,生龙活虎也能让你乖乖躺上十天半个月。
楚长天怎么也想不到,他跟萧愁都开始称兄道弟了,这人居然想将婆婆草用在自己的身上。
“怎么了?”萧愁面不改色地问,“上次的蜜饯和糖山楂还剩下点,喝光了再吃。”
“这药……”楚长天抿了一下嘴,也不说什么,眼睛直勾勾的望着萧愁。
他刚从昏迷中醒来,目光还有些涣散,眼底下一片乌青,头顿顿的疼,牵扯着面部的肌肉,一副疲惫到极点的模样。
“他发现了……”萧愁仍是端着那碗药,手都不见得抖动一下,然而心却像跃海的蛟龙,忐忑之间掀起了狂狼千层,一时暴雨如瀑。
萧愁觉得,自己要被淹死了。
但随即,另一个想法却忽然冒了出来……倘若楚长天真的发现自己在药中做了手脚,那他是怎么知道的?婆婆草这种东西几乎无色无味,只有长期接触的人才能分辨……
更何况人间使用婆婆草的情况极为罕见,萧愁动用时经过胡太医的默许……这药灭人五感,形同昏迷却与昏迷有所区别,少量几次能够修养身体,药量下重后,五感虽封闭但魂魄却能徜徉识海,更多时候是急于求成的凡人用来养仙骨的。
登道一途,万千困路。越早摸索出自己的“道”之所在,便越早渡劫升仙。
一碗婆婆草灌下去,身外事都成荒芜,什么百年之后鳏寡孤独,什么前无径后无路,绝境也无逢生处……总而言之,多体验几遍全数放开后,离红尘也就越来越远了
楚长天若是真对汤药中的婆婆草有反应,那他以前是否一直接触尝试?一个孩子亦或少年,得多铁的心才能这么灌婆婆草?
“楚长天,你怎么这么不知死!”萧愁忽然大为光火,他手上的药碗甩出去,撒了无辜路过的解相思一身。
“……”楚长天被他的气势吓一跳,心里想着“怎么他还恶人先告状了”。
因药中下了婆婆草的缘故,楚长天也窝着火,只是烧得不如萧愁旺盛,被这么一挑,楚长天也冷下了脸,“在尊主眼里,我连生死都不能自由做主?”
这话犹如利器,将萧愁刮得气力全无,遍体鳞伤。
沉默许久,萧愁低下了眼睛,“药里我下了婆婆草……抱歉,我重新给你煮一碗。”
“……”倘若萧愁抵死不认,楚长天但可撒泼耍赖。反正占了理,为了处理萧愁的半个家事,他还成了重伤患,可偏偏妖魔共主不能以常理揣度,说怂就怂毫不含糊。
楚长天一时吃不准他的心思,大概萧愁这个人总能摁着他的七寸,不给他翻腾的机会……楚长天望了一眼萧愁在门口小心翼翼收拾碎碗的背影——
双肩微微颤动着耷拉下来,宽袍裹着细腰,半蹲在地上有种特别撩人的“风情”。
要不是这人揣着假模假样的真正经老在眼前转悠,楚长天都快怀疑萧愁是什么风月老手,之前都是藏着掖着的不给看,现下做起了窑姐的买卖,准备卖身不卖艺呢。
萧愁方才是真的气上心头,可楚长天那一句“生死做主”硬生生将他拽住,还下力气摔在了实地上,摔出了他一脑门的清醒。当年的泽霖君是因此而殁的,千年前,千年后,泽霖与楚长生……半点未有改变。
新药煎得很快,萧愁也没再动手脚,特别形式化的给楚长天端了过来……碗缘上沾了萧愁手上的血,还给不经意地擦去了。
药入口时,温度刚刚好,楚长天一干而净毫无犹豫……虽是内中没有款曲的新药,但味道也好不了哪里去,他的眉心又是一皱,让萧愁给的糖山楂给勉强镇住。
萧愁到现在还是一副低眉顺眼消极抵抗的姿态,收拾了碗就准备走,楚长天的舌头正在跟大个儿山楂纠缠,见他想逃避问题,赶紧口齿不清的喊,“站住!今天的事就这么过去了?你不解释解释为什么下婆婆草,又为什么忽然发疯?”
顿了顿,楚长天觉得自己有些逾矩,又欲盖弥彰,“你是金陵城中的贵客,用不上这些龌龊手段……倘若为了粟离真要算计我,你说句话,鬼捕司照做也就是了。”
“……”萧愁不知道楚长天是真蠢还是假笨,自己诸般行为都是向着他的,偏心偏到了这般地步,连粟离都给挤到了犄角旮旯里,偶尔才单独拎出来想一想,楚长天就半点看不出来?
所谓当局者迷,大概迷得心盲眼盲,所思所想所见所闻全是错的。
“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萧愁死猪不怕开水烫,端着空碗背对着楚长天,“就是喜欢给鬼捕司添添晦气。”
“……”不知道为什么,楚长天好像听出了一点赌气的意思。
倘若现在给楚长天一个铜锣,他指不定就吆喝起来,妖魔共主感情用事口不择言,今日准能赚个盆满钵满。
“那……粟离那边的事?”萧愁有句话说对了,楚长天确实是个不知死的,他分明听出了萧愁话音里的不痛快,却还要留着他继续问,“我昏迷的时候,你应该派人去通知过了吧?”
“通知过了。解相思已经回来,具体的情况你问他。”萧愁已经走到了门槛外头,他从刚才到现在,都顶着一张生人勿近的脸,恋栈红尘的解公子眼神好,心思活泛,三尺开外就看见了,所以到现在也没说上话。
顿了顿,萧愁咬牙切齿道,“你刚醒,我再找胡太医来看看。”
伴随着萧愁的离开,房间里又安静下来,楚长天已经恢复了思考的能力,脑子不再像半个时辰前一样混混沌沌,极容易被带偏了。
他半倚在床上,阖着眼,一边忍受身体带来的疼痛和虚弱感,一边回想自己是怎么惹恼萧愁的……
好像具体也没做什么,从初识到现在,萧愁遇上自己的事情就极容易情绪化,分明妖魔共主不像是个情绪化的人。
“难不成……”楚长天摸着自己三天没刮的胡子,“他暗恋我家姓温的老头子?”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本草五味的黄道非吉日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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