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昏迷那几日,楚长天也曾间歇醒过几次,很多问题就是那时候想通的——包括萧愁与温流云的相识,包括自己成长的轨迹、与妖魔共主的“重逢”,这时候冒出个如此熟络的相芒也就不奇怪了。
楚长天前半辈子过得并不好,被温流云捡到时,他是千万流民中的一员,年幼不是活着的筹码,馒头与干粮轮不上他,他就只能跟秃鹫抢吃的。楚长天十岁之前都不喜欢笑,见人冷着一张脸,就算温流云也是习惯了很久才能近身。
那时候,楚长天当真以为,自己能够普普通通平平安安已经是上天恩赐,他没什么滔天的愿望,别说愿望……他连梦想这种人人都说道的东西都没什么切身感受,只想当个雨来归家,晴时翻身的咸鱼。
可时代的洪流,向来是不由人的。
他刚学了点本事,十五六岁傻不愣登的年纪,贸然闯进一片战场,这次在他眼前迸溅的,不是饥荒和衰弱慢慢夺去的生命和人性……而是最直观的血沃千里,马革裹尸。
前一秒尚鲜活的人下一秒胸口插着刀,眼睛直愣愣望着云或土或疆界或故国……随后倾覆而来的新一波人,新一波车马与兵器。
真正打起来的时候,命不是命,是垫国基的尘土,一两千人如此,上百万人也如此,楚长天当时就忽的冒出一个想法“人……当真是死不绝的吗?若是死绝了,国还是国吗?”
而现在,楚长天就站在大楚国的皇宫之外,最外层的宫门向他敞开着,碌碌车马或进或出,鬼捕司没有实权,不管多大的官都得避让,楚长天特乖巧的垂着手问这个好那个安,打发完了一众来宫里探问情况的王卿贵族。
宫里出事能请到鬼捕司的情况并不多,毕竟赵常酬的身边养着一帮还有点本事的半仙,但即便如此,鬼捕司收到消息的速度并不慢,还是解相思直接单程带话回来的——那这些进宫慰问的王卿贵族又是怎么回事?眼线之广,消息传递之快,根本无法想象。
“这么急吼吼的来看情况,赵常酬还没老糊涂呢……再有三年,他们不得翻天。”解相思嘀咕。
“一回生二回熟嘛,”楚长天打了个哈欠,“学成个专业来,说不定不动声色的就把天翻了。”
这大逆不道的话在家里说说也就罢了,宫门下,差一步就进虎狼之地的间隔中,他们居然也提得起兴致诽谤朝政,偏偏萧愁还只是在一旁笑,给这口无遮拦的人当靠山。
听圣上宣,跟着这群人一起回宫的胡太医十分恨铁不成钢,又觉得鲜花插在牛粪上,又觉得拱白菜的猪跟插鲜花的牛粪半斤八两。
赵常酬的皇宫是很大的……扭着屁股非要跟过来的相芒已经先钻进来跑了一遍,此时化成人形,正死活黏在楚长天的身上,挤得萧愁都没了立足之地。
他对楚长天的称呼相当混乱,经常叫“主人”,偶尔喊“爹亲”,兴起连“娘”都能出口,喊得楚长天晕头转向,不管三七二十一,有便宜全占了。
而萧愁对相芒这种卖乖的行为极端不耻,但说到底没有将人拉开就是纵容——相芒在赤地是九天之首,看上去相当年轻的脸上却鲜有笑容,他总是蹙着眉站在高处,俯视这片泽霖君滋养出来的沃土。
从午门外走到内城宫墙,照成年男子的一般步幅算,是整整九千步。各人怀着各人的心思,九千步足够想很多的事情,也足够太阳从西斜逐渐落下天幕,黄昏自地平线上长出来,那样雄壮悲凉的光辉被高耸琉璃瓦遮挡住了,于是院墙当中只能掌灯。
宫灯烧的油更加纯粹,于是光芒也更加敞亮,橘黄已经淡化了不少,呈现出一种透纱之后的白,每两步就是一盏灯,明晃晃的将整个皇城惊醒了,这种热闹是秦淮两岸也没有的,是一种更为荒凉的热闹……到眼里戛然而止,再不能进一步。
“哎哟,可来了。”赵常酬身边的内侍楚长天见过几次,名字好像叫逢生,但姓比较贱,又触赵常酬的忌讳,所以只讨了个名,渐渐就没人记得他到底姓什么了,见面都换一声“逢公公”。
“万岁爷在太子东宫等着呢,各位腿脚利索点,去晚了少不了一顿骂。”逢生打着灯笼,赶紧给他们开路,可皇宫内院也不小,走得再快也不是转眼就到。
趁这会儿功夫,逢生将事情半遮半掩地交代了。
现在东宫这位太子并非赵常酬长子,却是嫡子,他上头原本还有位哥哥,冯贵妃所出,说是病死的,但大家都心照不宣,滚滚乱世中都没落下病根子的人,怎么刚太平两年,就病死了?
现下,东宫闹鬼,据说很多宫人都看见了这位太子的长兄,赵常酬曾组织人驱过一次邪,非但没成功,还偷鸡不成又添了把米,将自己给惊着了,这才请了太医,又请了鬼捕司。
这些皇家的私事自古以来都是相关者在弄权,外臣根本不好插手,以楚长天的性子,可能会落下一句,“关我屁事”,把人都得罪光了就回家等死。
可现在不行——紫薇帝气旁落还没解决,更何况小太子是个好人,不只是好人,以后兴许还会是个贤君。
于是,这一路前头打灯笼的逢公公就听见背后长吁短叹,叹的他一颗本就七上八下的心这会儿跟悬空踩高跷一样,生怕鬼捕司的人开口就是一句,“没救了,下葬吧。”
“到了。”逢生停在院子口就不往前了。
这太子所住的东宫此时重兵把手,地上墙上全是太极八卦。“各位贵人进去吧……只是请时没料到会来这么多人,若有怠慢都记在奴才身上,不关万岁爷的事。”
他顿了顿又道,“奴才这就去领罚。”
“……你等等,”楚长天将逢生即将离开的脚步喊住了,“我们来的人不多,鬼捕司只我跟小解,胡太医本就是宫里任职的不算,另两位我自会去找陛下解释。我知道你们宫里规矩多,但你要是因为今天这事领了罚,陛下自己也丢人……别多想,回去吧。”
逢生愣在原地,楚长天只好又催了句,“快回去,在这儿呆久了,看见不该看的才该领罚。”
“谢……多谢。”逢生又低下了头,迈着与来时分毫不差的步子,逐渐消失在通明的灯火中。
现下,没了事事周全的太监,只有两排事不关己冷漠挂起的羽林军站在门口,虽然刀斧林立,但总给楚长天一种错觉,他现在拔腿就跑,也没人会拦着。
大概看出了他的退缩,胡章咳嗽一声,“你今天不管,明天闹大了还是要管,跟陛下学的自讨苦吃?”
“……”哇,东宫之前编排当今圣上,老太医好大的胆子,挖出来够全城人吃个把月的吧。
东宫中有些出乎意外的冷清,伺候的人不多,一个个都木着脸,有种极端听话的本性,那些暗中嚼舌根的在宫中活不长久,这几乎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张太傅坐立难安的在大堂中来回踱步,将心中忐忑用肢体动作体现了十成十。张太傅虽也出自世族大家,但是旁出,这个“张”字姓得比较远,膝下更是只有一个女儿,他平生最得意就是教出了太子。
现下,女儿和徒弟齐齐出事,他整个人都有点焦躁……熟读儒家典籍的人并未沾多少书生气,脾气多年不改仍然有棱有角。
胡章、李缘辅和这位张振侠张太傅都是老相识,前朝覆灭时正值青壮年,后来为国为民在朝在野各奔东西,天下大定后又聚到了一块儿,偶尔也把酒喝上两杯。
几十年前聊挽大厦之将倾,救生民于水火,几十年后通常喝上一整晚,也只是相顾无言,活到这把岁数,多少前尘往事待出口,可又觉得这腔怀念与忧愁终与他人无相干。
楚长天曾远远见过这位张太傅,可张振侠却没怎么见过他,所以迎面撞上时,后者微微皱了皱眉,先端详一眼官服,而后透过楚长天望向胡章,询问道,“这位是……”
“鬼捕司的楚大人……受托来处理这次的……”胡章压低了声音,将“闹鬼”两个字囫囵带了过去。
“原来是楚大人!”大楚守礼,初次见面多是相隔几步距离相互拱手作揖,谁知张振侠直接握住了楚长天的手,一副深受感动的样子,眼眶发红,里面瞬间起了一层薄雾,“可算盼到你们了。”
“……”楚长天瞬间受宠若惊,习惯性重复两句温流云的口头禅,“折寿折寿。”
太子卧房在里面,这才刚天黑,采光良好的房间里却无半分暖意,阴测测的空气往薄衣里钻,侵肤蚀骨如堕冰窖,就连点亮的蜡烛都透着蓝白色的灯芯,乍一眼看上去,还以为是什么荒僻山野的义庄。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本草五味的黄道非吉日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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