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货集市东街中央,正在做驱傩赶鬼的仪式。
这仪式极诡谲,鼓笛声作响,法师光脚板、着红裤,脸戴面具,手握桃弓,围着火堆古怪念叨,再将桃弓喷上酒水,以箭射出——斯须之间,对面的十个青面鬼样的稻草人,熊熊燃成一片。
张成岭背着小竹篓,甫将钱袋收好,忽被这几道冲天火光吸引,他愣愣地抬眸。旁人道来,那十个青面鬼乃象征鬼谷十大恶鬼,正逢腊月严冬季,阴气极盛,法师此举,可驱疫降福、消难纳吉。
今年年关难熬,既要择鬼,便择这世间江湖中最恶的鬼。
烧完十鬼,法师又置出另一巨大草人,先用鞭抽,再唾之以沫,好一顿狠厉痛骂,最终用利剑斩其头手足,逐一点火。等这大鬼头子彻底烧成灰烬,仪式方毕。这当口,法师取出麻袋中的驱鬼桃符,敲锣打鼓,吆喝着售卖起来。
张成岭翻开置办清单,上面只写了贴门神,并未写挂桃符,他挠挠头。近日鬼谷滋事,寻常百姓即便远离江湖,却也深知其害,眼下齐齐簇拥上前,争先恐后抢购桃符。张成岭咬牙,顺势摸了铜板,念及师父师叔门前没有装饰,挂一挂此等年俗物,能盼个好兆头。
那法师身形魁梧,面具画着怪妆,张成岭怯怯地递去铜板,哪知手背倏忽一疼,身后有人捉住他手腕往回狠狠一拽,手心钱袋被抢了去。
张成岭瞪大眼:“师父!”
法师不悦,喝开他们这些付不起钱的江湖人。
张成岭身后那人长身玉立,眉宇英气,五官衬进雪光,导致脸颊和薄唇没什么血色,也亏得着蓝衫,领口多了些皮皮毛毛装饰,找回他三分精气神。他站定片刻,瞥瞥一旁燃着余烬的鬼谷草人,热浪翻滚,灼得人眼眶不舒服。
“师父,我还没买完——”
周子舒打断他:“四季山庄,不信鬼神,有这闲钱,不如替你师父多打几壶酒。”
张成岭自是听话,他抓紧竹篓子,追着周子舒的步子:“师父,我师叔他去哪里了?”
他这句“师叔”叫得顺口,能抵几口热酒,周子舒心情不错,舒展眉目道:“自然是给你买礼物去了。”
张成岭蹙蹙眉,咕哝道:“师叔的礼物有什么新奇?每次都买些核桃回来逼我补脑子,难道他没听说过一句‘过犹不及’?”
周子舒抬步跨进隅濛酒馆,甩下一句:“哪有你这样自己骂自己的。”
周子舒买酒,和温客行买核桃一个德性,横竖不挑,全要。
可惜,今日周子舒是去买酒,温客行却没去买核桃。
那人采办完清单上的物什,于隅濛酒馆后巷喝茶。前后半盏茶的工夫,淡灰的天中隐有簌簌雪影,雪沫子落进渐凉的杯盏,划开一层纹路,他唰地打开扇子,震得那雪沫顷刻化进凉茶。
杯盏二度冒起气。
这条路,雪□□人少。驱鬼师抱着鼓鼓囊囊的钱袋,险些走一个趔趄,一抬目,巷口的出路有黑影覆过,方才还坐在茶铺门口的翩翩公子,如同鬼魅瞬移,现在轻摇白扇,将这条巷子给封堵住了。
驱鬼师可以选择回头,但他记着吊死鬼说过一句话,不要轻易将后背留给一个疯子。
温客行倒是波澜不兴地问:“怎么?做鬼做久了,还想着挣人的钱?挣钱方法那么多,鞭笞同行这个手段,还挺新颖,给了我一个思路。你也不想想,这钱,你有命挣,没命花怎么办?”
驱鬼师抿了抿唇,强行镇定,咬唇蹦出三个字:“温疯子。”
“我没从瞧见过你,但素来听闻,吊死鬼身后有一隐卫,名唤‘罗刹’,罗刹是夜间活动的怪物,黑身、红发、绿眼,会像猫头鹰一样捕食人类。”温客行笑道,“我很好奇,那你会学猫头鹰叫吗?”
此言方落,驱鬼师面具龟裂,被温客行隔空一个掌风震碎。皮面下的驱鬼师头发鲜红,两双眼绿得慑人,黝黑的皮肤上缀着腐烂的伤疤。晨光熹微,罗刹自啸一声,双目怒瞪,用开碑碎石的掌力回击,温客行侧身回躲,那力道凌空腾去,劈碎了茶馆门口的棚架。
温客行脚底踢起几抹雪花,在扇面囤着,随后囤积的雪团被他玩弄得仿若砂砾,里面混着银针,直接穿进罗刹的腹部,再炸裂着穿出腰背。血喷三尺,滚烫的血迹在温客行的脚边停下,他不自主抬抬脚,看那血水浓烈地渗入雪地。
罗刹尚未死透,他飞扑而起,无奈余力不足,被温客行摁住后脑,狠狠摔下地。
……听不着猫头鹰叫了。
罗刹纹丝不动,雪很快盖了他一身。就算死了,仍是个落魄的怪物。
今日隅濛酒馆门前有一桩怪事。不知何人在屋顶撒钱,茫白细雪间,落了场铜板雨。
下铜板雨的异景碰巧被张成岭看见,这小子使劲揉揉眼,望望天,天上无人,再埋身自二楼打探,见街中行人你推我搡,争先找寻着地上的铜板。
边捡边磕头。
“神仙显灵!神仙显灵!”
张成岭自言自语道:“莫不是天上真有神仙?”
语毕,他就被扇子敲了脑袋,耳畔飘来一句话:“一定是神仙么?或许是哪个像我一般的大善人呢?”
张成岭叹气:“温叔,您的钱不都是管我师父拿的?要是您把师父的钱都拿去乐善好施,我们就要喝西北风了!”
此时周子舒闻言,背倚柜台转过身,食指勾挂着几壶酒,唇边酒渍未褪,定是方才免费尝酒时尝了个遍,两抹酒晕上了脸,两只眼温驯地弯着。温客行喉咙间“啧”了声,推了张成岭一把:“还不帮你师父拿酒去?”
张成岭挠挠脖颈,想起什么事,问温客行:“温叔,我的礼物呢?”
温客行盯他一眼,又对上周子舒直坦坦的目光,伸手入怀前,不经意蹭了蹭掌心——他寻出来的是一张剪纸,那手艺人名头极盛,号称什么东西都剪得出来。温客行徐徐摊开那张纸,肉眼可辨四季山庄的大致轮廓,两个大人,牵着一个毛头,栩栩如生。上方题字“团圆”,画面勾勒一个家。
张成岭欢喜不已:“这剪的是我们!毛头是我,这两个大人,怎么分辨谁是谁呢?”
温客行像模像样道:“看身高差。”
周子舒咳了声,蹙眉瞅一瞅剪纸,道:“我记得小时候,我尚还比你高一些。”
温客行面色微动,这话茬他不愿接下去,岂料张成岭惊呼道:“温叔,这红色纸张,怎么边角处的颜色有些深浅不一?是沾了什么东西么?”
温客行愣住,手掌蜷起指,他速即欲收:“定是那手艺人纸张没选好,我再让他重剪一份。”
手方才洗净了,但剪纸未曾顾虑到——沾的是罗刹血。
周子舒忽然“哎”了声,他佯装打了个呵欠,道:“不必折腾,反正都是红色,看不清楚。”
温客行脸色一瞬阴鸷,但要变回言笑晏晏,也不过须臾片刻。摇开扇子,他又能伪装起来。
“听阿絮的。”
剪纸被张成岭小心翼翼地放在手中,他冲着酒馆二楼窗外,将那纸展露于雪光,嘴里念着:“长长久久,团团圆圆。”
四季山庄的厨房重地,张成岭和周子舒都被下过禁令。那地方让这两师徒多待半炷香,恐怕都得炸了去,更别提能做出什么入口的东西。
温客行这身厨艺,是在顾湘身上练出来的。小丫头馋嘴又挑嘴,拉扯小姑娘长大的若干技能,温客行无师自通,如今颇有掌厨人风范,能将食谱所写完美呈现,名字更要取得文雅。贵妃桃酥、婆罗门轻高面、生进二十四气馄饨、八仙盘、汤浴绣丸、箸头春……薄暮将至,四季山庄油烟四起,气味被风雪一股脑刮进院中亭,张成岭捂着肚子,馋得坐不住了。
这夜菜品多如流水,恐怕是照着叶白衣的胃量身打造的,叶白衣无福消受,周子舒置下酒杯,他有没有福,自己也琢磨不清楚。今夜温客行高兴,周子舒自不能扫兴,他取了筷子,将每一菜品细细品味。其实早在几个月前,他吃东西的味觉便淡了,英雄大会后,味觉丧失得更快,美食珍馐,如同嚼蜡。
这会儿他品得认真、演得仔细,生怕露出破绽。食物沉甸甸下肚,是他这几个月以来第一次正儿八经吃饭,连张成岭都惊道:“看来只有温叔才能养胖我师父了,我一直觉着,师父太瘦了。”
温客行道:“成岭这话不错,美人在骨不在皮,是该让你师父养胖点。”
周子舒用筷子戳了块贵妃桃酥,旋即要去封温客行的嘴,那人挥袖转了掌风,桃酥便塞给张成岭。
张成岭鼓着腮帮,见温客行和周子舒一前一后起身,在院中雪地过起招。一招一式,配合好雪、好梅、好夜色。蓝袍翻飞,暗中击出八卦掌,风声激荡,另一面回出六阳手。一式天降飞龙,一招则做那驭龙之人。
昔日四季山庄八十一朵花瓣纷纷零落,徒留残垣断壁。两个天涯浪客好似手执画笔,将那幅凋零之景,救活了过来。
周子舒轻点树梢,跃出院墙,温客行紧跟其后,张成岭囫囵吞下桃酥,也踏着砖墙腾飞而起。
四季山庄留有不少龙渊阁的杰作,除了抵御侵入者的阵法机关,还有专门练习流云九宫步的三九连城阵。此阵位于梅林尽头,用树木做灯杆,其上共三百六十盏灯,走势娓曲回环,普通入阵者极易迷失方向,必须按着流云九宫步的走法,才能觅得破阵方向。
周子舒分给温客行一个火折子,两人开始点灯。三百六十盏,霎时照亮半边天。
张成岭心感不妙,这是吃饱喝足,让他来练功消食了。
周子舒站在灯杆上,冲张成岭道:“这三九连城阵是我近日才修好的,成岭,你且试试,能以多快的速度破阵。”Www.bimilou.org
温客行坐于梅树看热闹,道:“那你可委屈这个小徒弟了,这三九连城阵光是用流云九宫步,还破不了,我见这阵中有九十六处长短不等的拐弯抹角,行进必按九宫八卦,右方为正门,左方为反门,以他的脑子,恐怕一宿都想不出来。”
周子舒淡笑:“哦?那老温,若是你的话,要花多少工夫?”
温客行收了扇子,不紧不慢道:“雕虫小技。”
他散下满树的梅花瓣,这就为张成岭做了第一个范本。
温客行虽不懂流云九宫步,但他深谙八卦之道,武功体系学得庞杂,如此简易的阵法,压不住他。
当年周子舒也是师门中破阵最快之人,倘若温客行自小在四季山庄长大,周子舒那个第一名的位置,说不定坐得就不轻松了。眼前景象,晚了二十年,但好歹和想象重叠,哪怕这种重叠只是两载水月镜花,哪怕知道那家伙今日又杀了人,将死之人,其情可悯——失而复得的东西,便不想再失去。
周子舒喉口蓦然烧起一阵燥火,气血翻腾,七颗钉子蠢蠢欲动。不妙。他狠狠掐一把眉心,对张成岭道:“你同你温叔在这里练功,我去取些酒来。”
回程的步子磕磕绊绊,周子舒胃里翻江倒海,方才吃的那些东西没能被这具残败的身体接纳,他扶住树干,俯身剧烈呕吐起来。几乎把所有东西吐了去,他咳嗽着,五脏六腑如同挪位,之后运气调了调,身子陷入一阵彻骨的寒。
明明未到子时,七窍三秋钉又来夺命。这个冬天,着实艰难些。周子舒环视四周,记起梅林以南有个天然温泉,前些日子张成岭打扫过,说仍然可用。他一路撑着壁石,点燃洞窟烛台,入内迅速褪了衣衫,皮肤那阵抖意被内力遏制,他光溜溜入池。
热水给予暂时的安定,周子舒涌动着喉结,任由七窍三秋钉在皮肉中搅弄,青筋暴起。眼花、耳鸣齐发作,他调试片刻,又撕扯下池边的衣衫一角,蒙住双眼。
周子舒实在想知道,他这五感衰退,究竟恶化到了什么地步。
指间弹出一枚细石,集中精神听声辨位。自西而去的石子,折了个角度回弹,再次射出,再次回弹。可第三次射出之后,周子舒再也听不见回弹的声音。
他周身一震,双手划动水波,五指如钩,内力激涌的水球向后直直砸去,只听“噗通”一声,这水球没砸着人,倒像是有人从池边跳了进来。刚才动静闹得大,周子舒满脸水花,眼上的布条也变得湿漉漉,隐隐绰绰的视界促使他摇摇头,他想取下布条,被人一把拦住。
随即手心被塞入那块失踪的细石头。
“阿絮,你说取酒,怎么取到这里来了?这温泉水,难不成还是陈酒佳酿做的?”
周子舒拧着眉,温客行仍不许他摘眼布,两人比划拳脚,周子舒飞踢一脚水沫子,扬声道:“不是让你看着成岭练功?”
温客行不急不徐地回:“那是你徒弟,怎么还当起甩手掌柜?”他顿了顿,抬手替周子舒拨了拨额前碎发,道,“放心,我都说过了,那小子破阵,得花一宿呢。倒是你,在这偷偷练什么绝世武功?阿絮,别吝啬,也教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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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郁,雪打枝头。
温客行那衣服没法穿回去,周子舒本欲分他一件外杉,又被温客行罩回那人身上,自己就这么赤条条地往外走。
“怕什么?孤魂野鬼要来,让他们看便是。”
他们的寝房前几天收拾了出来,窗间那剪纸已经贴了上去,温客行拨亮烛火,抬眼见周子舒在梳头,心血来潮,赤身裸体走过去,抢了梳子。
铜镜里映着周子舒苍白的脸,温客行抚摸着周子舒的头发,道:“都说接发同心,以梳为礼。一梳梳到头,二梳梳到尾,三梳……”
周子舒拍掉温客行的手,兀自道:“也有另一个说法,能互相梳头的人,定是可以互相去除烦恼、打开心结之人。”
温客行盯着镜中人,双手按上周子舒的肩,问道:“阿絮,今日我做的那贵妃桃酥,甜度可适中?”
周子舒不明他为何有此一问,随口答着:“嗯,不错,但成岭还在长身体,不宜多吃甜食。”
温客行垂眸,放了梳子,转身去添旺炭火。
“我记下了。”温客行平静道,“但是今日的贵妃桃酥,我放的是咸味。”
冷风攀越上窗沿,砸得哐当响,炭火星子发着红。
“互相去除烦恼、打开心结,谈何容易。”温客行的身体被火光映出绯色,声音却透着薄怒,“怪不得,你连发酸的酒都品不出来。”
周子舒沉默片刻,他率先坐回床榻,想是刚才池中水进了耳,听什么都嗡嗡的。他歪着头,拿干净的帕子擦起耳朵。
“温客行,看破不戳破,你这样试探,就没意思了。”
两人沉默许久。温客行叹了叹气,又扯出一个笑,周子舒不予理会,温客行便上前去拽那人的帕子,周子舒不放手,那帕子隐有撕裂危险,温客行眼色一沉,立刻坐上床榻,按压着周子舒的肩,将那人斜倒在自己腿上。
帕子落到温客行手里,他帮周子舒擦着耳朵。不光是耳朵。之后他又蹭过周子舒的眼,高挺的鼻,紧抿的唇,最后擦到胸前的钉子伤——这些都和五感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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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舒缓过神,身子极其疲惫,他单手搭着眉心,忽然开口道:“其实小时候,我最喜欢吃师娘做的菜。你今日按食谱所做的东西,都是师娘往日里最爱捣鼓的。我看得出来,你做的,和她做的,没有差别,定然是美味的。我当时除了馋嘴,调香的功夫也学了不少,能用鼻子辨出很多东西。师父总说我,看得最清楚,听得最仔细,却也最怕疼,是四季山庄里,五感最敏锐的人。不过啊……师父还说,人老了,这些自然都会衰退,是生命的常态。”
温客行搂着周子舒的腰,替他盖被。
“你可不老。你哪里老?”
“师兄嘛,总会比师弟老得快。”
“胡说八道。”
周子舒淡笑:“师父走的那年,四季山庄也下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雪。当时师父念叨,说只要雪停了,一切就都好了。我和九霄每日都在门前扫雪,等候雪霁的到来。可惜,那年四季山庄的雪,下了足足两个月,师父没能等到雪停。我们等到了,但是却没了师父。”
温客行玩着周子舒的尾发,沉吟片刻,问:“阿絮,你可曾见过真正的去傩赶鬼仪式?”
周子舒转过身,眼睛亮亮的:“类似今日街上那种?”
温客行摇摇头。
“今日见的,其实并不正宗,真正的驱鬼逐疫,禳灾纳吉,需要踩刀和下火。何为踩刀?是让过关童子背着另一个小孩,赤脚踩过三十六把利刀组成的刀杆。何为下火?是将砖块烧红,再让那过关童子背着小孩,赤脚趟过火海。只有做到比鬼神慑人,才能让鬼神敬畏。可若没什么内力护身,那两个小孩,当场就会惨死,尸体被野狼叼去。过关童子若闯过人生关隘,方可由神灵庇佑长大。”温客行的声音又轻又浅,“阿絮,有过关童子在这儿护着,四季山庄定能阻断鬼蜮侵入,得来一方安康。”
周子舒一瞬不瞬地盯着烛光里的枕边人。烛光温柔,可温客行脑中所忆起的画面,绝不温柔。
每个进入鬼谷的小孩,都得踩刀下火。阿湘哭得凄怆,小丫头怕刀,更怕火。温客行背着那丫头,在诸鬼的嘲笑声中,走完这遭黄泉路。
“从今往后,我替你看,我替你闻,我替你听,我替你尝,我替你挡刀子。”
周子舒轻柔地笑了笑:“你都替我做完了,那我能替你做什么?”
温客行眨了眨眼,俊逸的眼底,捧着一泓春意。
“你就替我自己,好好疼疼我。”
他们相互依偎半晌,温客行那手又不安分起来。周子舒眉峰一跳,一脚踢开旁人。
“疼?你个鳖孙儿,到头来疼的是谁你心里没点数么?”
温客行差点被周子舒一脚踹下床,他捉着被子稳住身,重新缠绕住周子舒的后背。那人冷哼,又来推阻,温客行掐按他的月要,好声好气道:“阿絮,你听……”
“听什么?”
一个快聋的人,还能听什么?
听后背坚实的心跳,怦怦响着,真实而热烈。
周子舒安静下来,好像……再没什么迈不过去的深渊。若有,那就纵身跳。
那就一起跳。
“阿絮,你听,雪真的停了。”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墨盘的天涯客之温周[山河令]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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