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乒乒乓乓声后,我们重重摔在泥地里。
除了仨活人,地上落了断成两截儿的残剑,玄鲤河伯的钥匙,半截儿残臂。
黏糕的剑鞘也不知落在哪里了。
小泉眼圈通红:“我以周天子大剑之名在此立誓,有生之年必将玄鲤老狗斩于剑下!”说罢,抱那残剑呜呜直哭,起不来身。
我默默看向那半截猫爪样的手臂,心想:着实便宜了那老东西,它怎么就不死呢?
陈晨的眼睛被强光刺激到,幸好我在,帮他治愈,否则他有失明之虞。
我们陪在小泉身边,她哭了很久,眼泪流干了,就和我们并肩面对黄河而坐,想起黏糕就再哭一阵。
天擦黑,有一个钓鱼正要回家的路人经过河边,被我们脏兮兮臭烘烘的衣裳惊吓到。陈晨上前安抚,借手机给部里打电话,这才有人来接我们去宾馆休息,顺便给我们补给物资。
新手机录入我的信息,远程导入我的谈话小组和联系人。
金少爷告诉我们,他现在已经抵达三江源,正摸索着下溯。
没人回复他。我们一回来立刻联系了翟老师求助——他正在疯狂查资料,我想他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忙,毕竟他更擅长面对人类病患;陈晨眼睛治好了,仍有点敏感不看消息;小泉则完全没有心思。
哪怕是长江组,也只有井鸣回复了一串系统自带emoji。
有陈晨在,我已经一年不曾写过报告。如今不得不由他口述,我来输入。
写到“龙泉剑重伤,残剑由小泉带回,请组织安排疗养···”我本已经打算克制自己,不伤小泉的心,仍然忍不住似的叹了口气。
不知道要多久,黏糕才能恢复成活力满满,绕着喜欢的人转圈圈的模样。
靠在藤椅上,陈晨带着蒸汽眼罩,他默默抓住我的手安慰,直到我心潮平复,挣开他的手继续撰写报告。
可想而知,文章甩到群里,我们的手机几乎要被打爆了。
但是我实在没有力气应对了,不论到来的是关怀还是质问。陈晨口述的文章之中,一切一切已经交代详尽,无需赘述。
陈晨站起来,摘掉眼罩,因一旁柔和的台灯光芒而皱眉。他的大手轻轻覆盖在我眼皮上:“睡吧。不管什么事儿,都明天再说。”
真奇怪,和他的手掌相接触,我立刻感到一阵轻松。被他半搂半抱地放倒在床,闭上眼睛就睡着了,模模糊糊之中,听见陈晨打电话的声音。
即使同伴离开,工作还是要继续。就像排雷的士兵,要走过战友血肉四溅的尸体,继续前行。
莉莉他们另有任务,有正事挤占情感的余地。
我们则在沉默中等待了大概24小时,我们的处长,也是我的教导主任,乘直升机到来。我猜刚刚度过的24小时就算是我们的自我调整时间。
坐在房间里,陈晨再次讲述经历,小泉黑着脸坐在单人沙发之中,手机安静地躺在一边。
处长戴上两层手套触碰我们带出来的钥匙,然后放进小盒子,推还给我们。
“你们还需要它。”处长双手合拢,对我和陈晨这样说。“小泉留在宾馆照应,我恐怕你们还需要再次下黄泉。”
小泉:“我也要去。”
“你需要休息。”处长温和地说。
“等杀了那个东西,我就可以休息了。”小泉没有表情地盯着处长的眼睛,她现在实打实地像一柄剑。
处长坦然接住她的眼神,说道:“我当然希望你愿意留玄鲤一命,也许我们还需要守黄河道第二道闸的人。”
“中国地大物博,斩掉一个人品败坏的妖精,难道就找不到替代者了吗?”小泉冷笑,“那我可就要怀疑中国人的平均素质了。”
“既然这样,我会留意,出色的后补人选。”处长说道,“比如,梅三九女士。她最近正和我们合作,态度非常诚挚。”
说着他递给我们一张特殊材质照片,莉莉三人组背后站着个面无表情的白衣女子,毫无温度的美艳。
“梅三九?”我大吃已经,那名逃逸的鬼差?她明明对我们避之唯恐不及,怎么会突然答应和我们合作?
“她是地府的阴差,职业道德使她不可能坐视鬼物肆虐人间。尤其是恶堕之鬼的受害者越来越多···”处长的眼神之中全是忧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至少她本人的说法是这样的。”
“她有没有解释她离开阴曹地府的理由?”陈晨急忙问道。
“没有,她只说,到了目的地,我们会知晓所有的秘密。她就像一个工具人,一个高级点读机加保镖。是个小时之前他们已经下入旧酆都,扬子江的第一道闸口,希望她们一切顺利。”
真烦,有什么话直说不好吗?
陈晨说:“她不肯说,我也有一两分猜测。任何一个团队、公司、国家机器,都无法完全地遵循既有规定而运行,因为人心必然多分离,少团结。”
处长欣赏地看着陈晨:“你怀疑地府中出现了党派斗争,阴差们被迫卷入这绞肉机,被消耗殆尽;而梅三九,一个明哲保身的人,急流勇退,风平浪静重新入局。”
陈晨:“是的。既然国家摆出的态度是,干预到底,那么第一批投诚的功臣,或许获利将是最大的。”
处长站起来,看向窗外:“这些都只是猜测。更有可能的事情是,阴曹地府受到攻击,梅三九避难离开,想借我们的手剿灭敌人。”
陈晨也跟着站起来,搞得我不清楚这种氛围里该站还是该坐,见小泉抱着手臂无动于衷,我也安定坐稳
陈晨:“是的,有可能。但是几率并不大,如果她指望依靠鬼事部门的凡人,至少要告诉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前面的敌人到底几条胳膊,几条腿?多想想总没有坏处。”
处长说道:“很好,老刑侦人思维。”
小泉不耐烦地打断:“我们什么时候继续任务?”
处长转身面对着她:“玄鲤可能还在原地守株待兔。”
小泉冲动道:“前天,他必然也受了重伤。狭路相逢,他未必是我的对手。”
处长严厉地说:“我们已经重创一个战友,不想再失去你了。何况,我要为你队友的安全负责。”
我下意识说:“没关系啊,上次打输了,是因为全无退路。这次不一样。”我拿起盒子里的钥匙,“哪怕遇见比玄鲤还要可怕的东西,我们也随时都可以撤退,”
陈晨对上我的眼神,赞同道:“没错。”
这事儿就敲定了。我们仨将重返水底故地,干它丫的玄鲤。
我们原打算利用那枚战利品,玄鲤河伯的钥匙从第二道闸门进入,谁知道这玩意居然是单向门的钥匙,只能出,没法进入。
哭笑不得之余,我们只好回返青石市,从渡口再走一遍黄泉路。
小泉宰杀玄鲤之心迫切,划出原型,带我们走天上,两个小时到了青石市,比飞机还快。虽然是夏季,高空剑上陈晨依然冻得哆哆嗖嗖。我给他搞出一个咒术挡风,他自己举着氧气,应对不时之需。
说起来明明我手把手教导陈晨,他的咒术依然毫无进步。翟老师安慰道个人资质是不一样的,我们组里莉莉也是咒术方面武力值一般。而且人类眼睛浑浊,大多比魂体或是精怪资质差一点的。
幸好他靠脑子也能活。
夜里九点,我们一块金砖把青石河伯砸醒,他黑脸道:“你们有完没完?”
小泉说:“送上门的钱,你到底赚不赚?”
青石河伯撩起袖子:“赚赚赚。”他掏出一只手机:“加个好友吧,下次别搞封建迷信又烧纸又唱歌那一套了,微信滴我一下,我就上来接你们了嘛!”
陈晨微笑:“是啊,结算款也好拨付,您可以直接使用微信支付,金子好看,现代社会里用起来也不是非常方便的。”
我一阵无语,得亏中国的移动信号覆盖面积大,否则青石河伯做网民的机会都没有。我们三个都加了他。陈晨将河伯的账号汇报给上面,接下来由专人监控这个账号。对待这些曾经被人类认为上天入地难以企及的神灵,人类逐渐有了自己的办法,而不是只有跪地苦苦哀告一途了。
之前就商量好,我们将在黄泉路的经验讲给青石河伯,看看他能否反馈我们一些有趣事情。
青石河伯听说玄鲤套路我们,鄙夷地说:“那东西就是狗样子,要不然也不会被那碑镇压在河底百年不得动弹。”
陈晨猛地一震,问道:“如果石碑碎了呢?”
青石河伯一呆:“不会吧!”
我亲眼看见,那块记录着玄鲤河伯劣迹的石碑碎裂成两半,讲给他们听的。我急问:“您别问有没有可能,只说,石碑碎了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那当然是有的,好比别人问你借钱,签了欠条。对方本来就有耍赖不还的打算,你手欠把欠条撕了,请问你的钱还能不能收回来?”
“不能。”我承认道。“但是我没有别的举证办法,证明他欠我钱吗?”
“比如向镇压玄鲤河伯的大佬告状,说玄鲤违背誓言,当年你们怎么规定的违约惩罚,皮鞭黑屋榴莲皮全来一套?”陈晨接嘴,“可咱们连玄鲤本人都只有初步的了解,对他的人际关系,尤其是仇敌列表毫无涉猎。”
“您知道吗?”陈晨双眼充斥着诚恳,期待,和漫天小星星。
“咳。”青石河伯尴尬地清嗓子,转移话题“总之你们还下不下黄泉?早点带你们下去,我也好去斗地主。”
“···”
再次脚踩在黄泉路上,柔软脚感令人莫名抵触。
小泉一言不发,以原型驮我和陈晨光速前进,路上我给陈晨裹上一张毯子,好戴上东北大帽子,以陈晨的体格,依然呕吐了一次。
行至脚印所宣告的,玄鲤河伯活动范围,小泉毫不犹豫甩掉我们,以原型前进。
幸亏我早有准备,双手公主抱接住正打摆子、一脸鼻涕的陈晨。
我问:“她刚才是不是超音速行进了?”
陈晨睁开一双迷迷糊糊可爱的蚊香眼:“不知道,太吵了。”
我只好摒弃实体,抱着他追随剑啸声而去。ωWW.bimilou.org
走了没一会儿,破空之声喧嚣低去,甬道深处扭曲的喊叫和爆炸般响声伸入耳朵里。这要是电影续集,本集的恐怖指数绝对高于上一部作品。
陈晨崩溃地闭上眼睛,却坚强说道:“快去看看,别让小泉吃亏。”
以我极限速度抵达玄鲤河伯的大厅,不见玄鲤本人的身影,只有废墟上小泉人身而立。她及肩发散乱,双手刀状砍劈,入墙体三分,碎落的石头和土屑扑扑楞楞。
“他逃走了。”观察现场后陈晨得出结论。“契约已经被打碎,且我们很有可能上门寻仇。”
“便宜他了。”我说,扶着陈晨站立在地上,毕竟是受过训练的人,他腿软几秒,就放开我的手,摇摇晃晃走向小泉。
小泉没看到我们,她呆滞站在一地的碎石尘土之中,突然哇地哭出来,蹲在地上以手掩面。
“会再遇到的。”
“到时候我们让他不得好死。”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陈晨的手放在她抽动的肩头,拍了拍。我们一左一右陪坐,大厅之中没有风声,没人点亮光源,我们仿佛被黑暗淹没了。
只有小泉轻微的抽泣声,给我一点仍然存在的真实感。
良久,小泉站起来“咱们走吧。”
她始终没有和我们倾吐心事,我们也不知道从哪里安慰起,沉默地打亮手电筒,向目的地走去。
黄泉路下游与众不同。
墙面有各种划痕,肉眼可见地不知来自什么物种或者工具。对此陈晨耸肩:“毕竟,这是相对繁华的路段了。”
有时墙面上还还出现层叠的建筑和人骨。小泉状态好一点,和我们围着讨论:“黄河中下游有些叠城,因为自然灾害,城市下沉,人们在原本城市上方,再次建立家园,直到下一次灾难。”
“这是座顽强的城市。”我敬佩地说,要是我老家被灭了,大概率,我会选换一个地方居住好了orz
“其实也只是古人探索新栖息地的能力有限,有的人离开了,大部分灾祸的幸存者在仍然大体适宜的环境中生存吧。”
不管怎么说,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墙上还有很多的壁画,有汉代墙砖的黑白凹凸的图案,也有唐代胡服丰腴的人物,宋代山水,明清笔记小说绣像···有大有小,风格各异,大部分都没完成。
“会不会是趁停留时画画,没画完,就被阴差押走了?”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按照小泉的描述升起阴差暴力执法的场景。
陈晨用手抚摸图画比较密集的一处,两幅画毫不相让叠在一起的部分:“也不清楚是用什么材料绘制的,有机会的话,应该去问问梅三九。”
经过这些颜色单调,大多为黑色或者青灰色,但构图诡异多样的作品,我们可以放满速度去欣赏。
不管你是人是鬼,漫步这样的绝望的游廊都会心生忌惮与对死亡的敬重。
这些画有的仍在构想地狱图景,主人自述生前作孽无数,不知道将会受到什么样的磋磨,恐慌心情借那受刑的扭曲人形表露无疑;里面构想的神仙鬼怪,凶神恶煞,一张嘴往往能装下三个画面一侧狼狈逃窜的人。
有些令人哭笑不得,是些给阴差各级机构成员拍马屁的画作。阎王爷最多,其次是众阴差,他们高高上座,下面跪着脚下带链的鬼魂,旁边往往还标着祷祝歌颂等语;
还有些则是放飞自我,画了自己生前图景,或者随便自己喜欢的什么东西,梅兰竹菊之类的。倒也挺好看,就是有点不太搭。我最无语的是看到大概是一位穷读书人留下的诗,在厚重中医课本攻克以后,我勉强读懂,这读书人是说自己死前没能靠科举出人头地,实在是毕生憾事。
我:···
哥们你都死了还有心情想这事儿?
地面明显比青石渡口入口处要坚硬得多,被踩的坑坑洼洼,无比结实,天顶则再次渐渐露出光明,不再是玄鲤所管辖路段,漆黑嘛污一片的可怖样子。有时路边还出现岔路,不过都被封住。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遇霜的请收留门外的我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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