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泉和打头的人确认身份,我带着陈晨荡上道路,眼前是整整齐齐五十来辆涂装黑色的挎斗摩托,一水武装壮汉同样着黑,出于对道路承重能力的考虑,他们将车子停在大厅狭窄道路之外,留两个人看守。
领队摘了头盔,冲我们挥挥手。
那是我们的同事,和我、黏糕一期的同学牛封。他原型是牛首人身的精怪,如今学了点咒术,将自己伪装成人类的样子了,印象里他是个憨厚、沉默的家伙,没想到他升迁飞速。
挎斗里坐着的人是唯一一个端着枪四处警戒的人,他摘下头盔,露出阴沉沉的一张脸,可不是翟老师!他是咒术大师,出现在这里实在是让人心安。一年不见,我惊喜地扑上去想抱抱他,他厌恶地推开我,扭头扒住牛封疯狂呕吐。
可能是忌讳在黄泉路上呕吐吧,他居然还来得及掏出一个塑料袋子接住。
“我再也不想坐你的车。”良久,翟老师手软脚软地站起来,抗议道。
牛封咧嘴一笑。
等待期间,我们检查过正门,厚重的石板,能看出石材表面隐约的蓝色光泽,就像是灯光下的大理石,低调的美观。我怕再闻到令鬼迷惑的香气,不敢靠近。
地上有拉开大门的划痕,正逐渐被呛人的尘土所覆盖,也有些正在消失的非人类的或大或小脚印,可并无人类足迹。
陈晨问:“你在看什么?”
我:“脚印。连老人家说,踮脚的鬼脚印都没有。”
陈晨答道:“你踮脚走路吗?”
我:“···”从来不。
是的,实体形态走起来和正常人也没有分别,以魂体形态漂浮,更是不能撼动一粒细沙。
没有找到玄鲤,小泉暴躁水平上了个台阶,如果不是陈晨说探索地府需要她的帮助,否则伤亡的几率会更大,她早就化身大剑,逡巡四处寻找河伯的所在去了。
翟老师喝两口水,缓过来一点,加入我们,说道:“这不是自然形成的岩石,必然是像水泥一样,是用特殊土混以灵魂碎片,咒术后加以处理的。”
牛封:“就是说,会很硬,而且像阿里巴巴遇见的山洞一样,需要念诵固定的咒语才能打开?”
陈晨:“钥匙的可能性更大一点儿吧。”他伸手指了指门神左手下放的蚀刻凹陷的图案。
翟老师:“唔。”
牛封喃喃自语:“地府的门神与人家果然与众不同,好像不太像我老家贴的秦叔宝胡敬德。”
我抢先答道:“这是神荼郁垒,是李唐之前的门神。唐代以后,才有了武馆守卫李世民的典故!一看就是专业课上得不够认真。”
牛封恍然大悟的样子,陈晨勾了勾我的背心儿,我听见他轻轻的笑声。我脸色微红,其实我历史课也一般般,还差点没及格,门神的读法,也是陈晨告诉我的。
翟老师抬头,凝视那两幅英武的雕刻良久,没有讲话,悠然神往的样子让我很难把他和宅男翟联系上。
我知道他想说:造物神奇,如果有小泉这等神兵,凭借浩然剑气可以成气候,列身《搜神》的种种仙人精怪,会不会不止是凡人的杜撰附会?
没有定论的事情,人各有心思,谁也没说出口。
牛封隔着手套推了推石门,它表面荡出蓝色的涟漪,是全然拒绝进入的样子。
“也能理解吧。从古至今千千万万性格品行能力各异的魂灵进进出出,万一有厉害的恶鬼闹起动乱,随随便便就能开门的话,感觉不太安全。”我评论道。
翟老师掏出个本子演算咒术,随口说道:“谁告诉你从古至今的魂灵都从这儿走?”
我:“?”
不是,这么久了,咱们难道不是一直持这个观点?
陈晨温和地解释:“你还记得,甬道之中咱们看到的涂鸦吗?作画者能使用的颜色比较单调,不过隐约还是能看一点各朝各代的画风,写意居多。脱落的最严重的那些,大多衣带如风,带有典型的魏晋南北朝风格,汉代的龙造型我只见到了一次;后面各代叙事表情的画,更加多种多样。不过这些画指向一个可能性。
“即是说,不仅仅通往阴曹地府的道路是在年代动迁之中改变、并道的,连阴曹地府的所在,也一样会有所变动。所以民间多体系的鬼神出处,记录的可能确实是鬼神体统建立之前的各不相从的鬼神政权。比如泰山与四川酆都,应该都是切实存在过,到了今天已经衰亡的鬼神政权。”
陈晨点头:“确实,玄鲤河伯也提到地府的管理者有过更迭,就像中国封建王朝一样,那么都城变动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这个推测不是新鲜事,但是当时我们站在历史的遗迹面前,一点点印证曾经知道的东西,会有种心痒难耐的心情在里面,那是我鬼生之中最理解考古学家的时刻(其余时间里,我仍然是个对考古毫不感兴趣,甚至因为利益相关,有点恐惧此事的鬼)。
小泉说:“研究明白了没有?推不开就炸开!”
翟老师挥挥手,让她保持安静。
在我们的触动之下,石门越来越晶莹剔透,看起来不再是一面灰突突的石头屏障,而像是什么珍奇宝贝,一克好几万的惊奇水晶矿物。
为了给翟老师提供更好的视觉条件,牛封点亮头盔的灯光,反正他人高马大,灯光高度刚刚好。
近处的光源在石门蚀刻的痕迹之中折射,氤氲着蓝紫色拒人门外的光芒。
翟老师花了起码三个小时,谨慎地施了几道咒术,才令那光辉沉寂。等到他拟出一块几可乱真的钥匙调整好频率打开大门,我们已经重新坐在地上,看越来越多的同事值班,不时从不远处甬道内探出脑袋,好奇地打量我们。
这次可谓是鬼事部门倾巢出动了。
我们后退几步,大门不需要人拖曳,自己先向外突一下,随后无声地向内旋开,摩擦尘土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丝滑之极。
小泉早就不耐烦了,一马当先,“嗖”地窜进去,拦都拦不住。
我们一行人并牛封带领的二十人小队作为先遣,小心翼翼地走进去,这门被设计得像个红外线自动平移门,大队人马经过就想关上蚌壳自我保护。所以另外有十个人把守这道门,不让这门自动关闭,以免先遣队遇见危险失去退路。筆蒾樓
门内是一团令人心悸的黑暗。
脚下的石板回音声很重,尽管众人已经尽量放轻脚步,纷纭的脚步声仍然一潮潮地涌来,简直在挑战人的神经。
“没事吧?”身后留守的同事关心问道。
我回头答了一句,从门外来的光源似乎也变得奇怪,把那个同事的手影拉得很长,跟什么怪物的影子一样。我心头一跳,挪不开眼睛。
忽然一只手拉住我,认出那只温暖大手主人之前的零点一秒,我差点叫出来。
“拿出点飘哥的气势来!别害怕,我在这儿呢。”陈晨在我耳边小声地说,轻轻地揉揉我的头发。
顶着他的手,我郑重点头:我可是恶鬼诶,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谁知道这鬼回音系统效果好得出奇,陈晨的一句耳语被放大N倍,一遍遍地回荡在所有人的耳朵中。
翟老师没忍住“咳”地一声,远处似乎有无数人被他带动喉咙中的痒意,争先恐后地咳嗽起来,我那满脸的热意被这可怕的声音一搞,安静如鸡地消退。
几盏灯光照亮我们面前的空旷地面,一个开路的队员太过注意四面八方奇景,差点掉下深渊,他忍不住骂骂咧咧两句,整个空间愤怒地附和他。
翟老师将手中的灯放在空中,它在喃喃的咒术声中增大亮度,像一轮出云的月,给被照亮的四周添一抹生丝色泽。
陈晨喃喃:“边沁的圆形监狱。”
牛封疑惑地问:“那是啥?”
我们所在是一处环形大厅,都是冒着盈盈蓝色的石材所建,依托着地壳厚重的页岩层。
大厅可平铺几个鸟巢大小,最外环是等分的无数个监狱,森森的栅栏正对着中心的空洞。从这个大洞向下,光线极限之内,层层叠叠的无数监狱不见尽头。
“十八层地狱。”不知道谁充满恐惧地说道。
陈晨对牛封说道:“如你所见。”
我的汗毛直竖:“阴间的监狱···怎么全是空的?”
走进这一层的监狱,可以看到几副沉重的镣铐随便扔在里面,地面也很干净,似乎主人临走之前,还打扫了卫生。
牛封有一定比例的兽族基因,倾耳听了听:“这一层似乎没有发声的东西了,不过下面,还是隐约有声音的,大家别走动,别说话,仔细听。”
全体静默的三分钟里,嘈杂的声音一道道一圈圈地盘旋,激不起我们一点回应的水花,最终消散在空旷之中,似乎还有幽怨的尾音。
在我怀疑自己失聪一般的静默当中,我们所有人都听到(除了宅男翟老师,我怀疑他戴耳机玩游戏太多了,听力受损)下层传来的嘈嘈切切声响,像是鬼的私语,也像阴狠的诅咒。
翟老师说:“下去看看吧。”
没有人应答,但牛封带来的先遣队成员立刻取出更多的装备,绳索等物品。
陈晨说:“不先上去看看吗?”
大伙顺着他的手指向上看去,翟老师挪走晃眼的灯,命令它悬浮在我们脚边,照亮穹顶。
上面似乎也有很多层级,不过与我们所处之地构造有所不同,建筑隐没在黑暗之中,看不太清楚。中心隐约可以看到一点蓝色,让我回想起和陈晨郊游,在山中一线天仰视一线蓝天的回忆。“那是天空吗?”有人狐疑地问道,和我的想法相同。
“不太可能吧,如果有鬼越狱,那岂不是很容易逃出来?”另一个人怀疑地说。
“应该是一种拦截用的网。”翟老师架着度数明显不够的眼镜,看了半天。“你们看,好像有咒术那种有规则的闪烁光。”
我们其他人咒术造诣都不如他,也没人反驳。
“总之,不要分散兵力。先上还是先下,问题都不大···”面对两条不同的路,翟老师犹豫了。
“我建议先往上去。”他指一指大厅两侧对称的雕鬼楼梯。
“说实话,这里的格局和传统民居、宫殿都不太像,硬要说,可能和福建土楼有几分相似,不过更像蜂窝吧;设计理念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下面是地狱十八层,这是肉眼可以看见的;上层建筑是个是什么样子,我们丝毫不清楚,不过有可能是这阴司管理的人、鬼所居所。
“如果能找到传说中的殿堂,甚至能找到生死簿级别的文件,了解构造、历史以后,应对下层未知也会小些吧!”
陈晨当先走向上层的楼梯。
果然地上一层与众不同的,虽然也是环形结构,屋舍俨然,有的还用竹篱圈出一点私人领地。
牛封感兴趣地查看那一片小葱,过了一年多,它们萎靡地苟活着。
翟老师也嫌弃地一瞥:“这水仙长得可真丑。”
牛封无语:“翟老师,这是大葱,你看,它太老了,已经长种子了。”
陈晨套上手套,拔下一根打量,说:“就是普通大葱,没有变异迹象。”
翟老师接过来,看了看还给他,点点头。
陈晨说:“也就是说,这里之前是有光的,否则农作物怎么能存活呢?”
我点点头,这一层看起来是低级狱卒的宿舍,不少小房间门口都挂着墨炭写的编号和个人名称,不少都是狗爬简体字,偶尔见些英文日文俄罗斯文字母,还有ㄞ傷心鎕果ㄞ这种辣眼风格。
“这就是是新一辈阴差干部吧!”翟老师亲切地感慨。
先遣队员脚下“咔拉”一声,所有人吓一跳,定睛看去,竟然是一条手骨,被踢得七零八碎。
那人嘴里嘟囔着“罪过”等话,将他肉眼可见的几块骨头归拢,放在路边。
这些低级阴差的房间内,果然没什么重要文件,时间原因,不可能一间间地搜索,也没找到笔记本之流。
不过几间木质宿舍的房门窗户之流留下被暴力破坏的痕迹,可见此处并不十分太平。
陈晨难以自制地寻找更多印证暴力的痕迹,地面没有血迹让他非常别扭。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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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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