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容见大家都来了,只得暂时住了审问。
王夫人先看过了李云容的伤,又气怒地瞪着梅儿道:“这种没眼力不顶用的奴才,门上打一顿撵出去就是了。又跟她多说什么?”
当着宋氏的面儿,李云容不便多说,只含笑道:“这件事我会妥善料理,太太只管放心。”
王夫人看她神情虽然笃定,但脸色发白,显然这伤也不好受,便温声说:“罢了,老太太那边还惦记着你呢,先回去吧。”
此时宋氏也道:“真真今日是有惊无险,也是云容反应的快,若是慢了点儿,那遭殃的可就是七宝了。”
王夫人皱皱眉:“说来也是怪了,这奴才平日里做事还是很谨慎的,怎么竟然失了手,或许是锦哥儿媳妇没有接好的……也未可知。”
“嗯,”宋夫人道:“七宝原本有些娇气,做事不太熟悉,二太太的说法也未必没有道理。”
李云容吩咐身边的人先把梅儿带下去,才随着两位夫人出来,仍见张老诰命。
外间厅内,老诰命亲自看过她的伤,说道:“这伤的很不轻,好好地用烫伤膏敷着,千万别留下疤痕才好,这几天你也别劳累了,好好养养伤,家里的事且让你婆婆跟三太太先料理着。”
宋氏突然听了这句,大为意外。
李云容也没想到,只是长辈的话既然说了,自己也不好多说别的,就只笑说道:“老太太爱惜,是我的福气,只不过那丫头失了手,原本也是我管束不当的缘故,倒也怨不得,既然如此,我就顺势偷懒几天便是了。”
张老诰命道:“龙生九子,还各自不同呢。何况这一大家子人,数百近千的下人,难道个个都是好的?自然也是良莠不齐,这个跟你没有关系。你只管安心养伤就是了。”
李云容垂头答应。
张老诰命又看向王夫人跟宋氏道:“云容养着这段,你们两个就看顾着家里,有什么事情商议着处置就是了。”
两个人也躬身领命。
出了这种事,午饭也吃不成了,张良张岩等早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七宝却还在旁边等着,李云容走到她身旁,看着她脸上的两块红斑道:“可涂了药了?”
七宝道:“方才已经涂过了。”
等到自张老诰命房中退出,李云容心里还惦记着梅儿,正要去再行逼问,忽然宋夫人身边的一个丫头来到,说:“太太说,叫四奶奶不用管梅儿的事了,太太叫人把她狠狠地打了一顿,撵到城外庄子上去做事了。”
李云容很诧异,前头送走那丫头,自己心腹的嬷嬷也赶了回来。
原来方才李云容随着二夫人三夫人去见老太太的时候,暗中示意自己的贴身之人继续去审讯梅儿。
这会儿那管事嬷嬷回来:“三太太突然派了人把梅儿带走了。”
李云容忙问:“可问出什么来了没有?”
嬷嬷道:“对那小贱人用了刑,她的嘴倒是很硬,只不过在三太太派人去之前,她无意中漏了一句……”
“什么?”
嬷嬷凑过来,在李云容耳畔低语了一句。
李云容眉头一皱,却又迅速地镇定下来,肃然道:“这件事还有谁知道?”筆蒾樓
管事嬷嬷却很明白她的心意,便低低说道:“奶奶放心,都是自己心腹的人,不会乱说的。”
李云容点头,示意她先自去。
回房的路上,小丫鬟露葵因为方才不知道那女人跟李云容说了什么,便问道:“奶奶疑心梅儿那蹄子是受了谁的指使”
李云容淡淡说道:“我使唤的人我是最明白的,何况这丫头递汤的时候我是看着的,早看出她的动作比以前有些不同,这才早有防备。”
露葵小声说道:“但是这府内上下,谁不知道九爷的厉害,她敢做出这种事,怎么竟不怕死呢?”
李云容心中思量着那女人方才的话,冷笑道:“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能够买通人的,无非是那么两样东西罢了。”
露葵似懂非懂。
当下回到院子,还没进屋门门,门口的小丫头已经迎下台阶,悄悄地禀告说:“奶奶,四爷方才回来了,正在跟姑娘说话呢。”
李云容点头,拾级而上才要迈步进门,就听到里头四爷张赋深的声音说道:“他家里却是书香门第,只是略清贫了些。人物还算是好的。”
却没听见张岩的声音,这边李云容早识趣停了步子,又听张赋深道:“那好吧,此事我会再跟你母亲商议,你先回去。”
李云容听到这里,便看一眼门口的那小丫头,丫头心领神会:“四奶奶回来了。”说着举手打起帘子。
正里头张岩起身往外走来,两下照面,张岩屈膝行了礼,便退到一边,让李云容进来后她才又往外去了。
李云容迈步往内,见张赋深坐在桌边,正端着茶杯吃了一口。李云容含笑道:“四爷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张赋深说道:“因为陪着付祭酒吃饭,多喝了两杯,便告了假回来歇息半日。”
李云容早看他脸色有些微红,忙道:“我叫人准备解酒汤。”回头吩咐丫鬟去办。
张赋深听她说完:“方才怎么听她们在说,老太太房里有什么事?”
李云容含笑道:“也没什么大事,是个丫鬟不小心打翻了汤,幸而没伤着别人。”
张赋深望着她:“你呢?”
李云容仍是笑说:“四爷放心,不算什么,已经上了药了。”
张赋深点点头,却也并不看李云容的伤处,只说道:“你且坐,我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李云容在旁边的圈椅上落座:“四爷有什么事?”
张赋深道:“今儿陪着付祭酒吃饭的时候,祭酒大人跟我说起来,他有个侄子,年纪却比岩儿要大四五岁,祭酒有意撮合两人,所以问我的意思。”
李云容方才听见张赋深跟张岩说了那两句,心里已经有些猜测,如今听果然如此,便道:“若是祭酒推举的人,应该是不错的?”
张赋深道:“是个正经的书香门第出身,只不过如今没落了,付祭酒说是个有才学的,只是还没考取功名罢了,且说以他的才学将来一举高中名扬天下不在话下,所以让我们趁早儿跟他们定了亲,免得将来高中了后,要跟他们结亲的人自然就多了。”
李云容笑问:“方才我看岩儿也在这里,四爷可是跟她说了吗?”
张赋深说道:“唔,本来是想先跟你商议的,只是她听说我回来了便过来看我……我才告诉了她。”
李云容试着问道:“那岩儿是怎么说呢?”
张赋深道:“我只是随口告诉了她一句,她哪里会知道什么,且也不必问过她,只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了。”
李云容思忖半晌,陪笑道:“照我看,倒是不用着急先回复祭酒,毕竟是终身大事,还要再细细地访查访查,有道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虽然祭酒说的很好,到底要四爷亲眼看过了再做决定。”
张赋深点头道:“我岂会不知?自然是要先亲眼看过。”
两人说了这会儿,外头送了醒酒汤来,李云容手臂受伤,动作不灵便,却仍是亲自端了过来,张赋深看到她手背上的一片通红,微微一怔。
原本张赋深以为李云容不过是略微烫到,见状便接过汤碗,皱眉问:“伤的很厉害?”
李云容把衣袖往下一拉:“没什么。”
张赋深道:“我瞧瞧。”
李云容因方才的动作,碰到伤处,疼得脸色煞白,见状只得撩起衣袖给他瞧了眼。
张赋深见她手臂上高高肿起,情形骇人,惊愕之余又有些不快:“伤的这样厉害,怎么还这么不上心?”
李云容微笑道:“老太太体恤,之前已经许我安心养两日了,四爷不必担心。”
张赋深叹了口气:“也罢,前儿忠儿的事才完了,你操劳了这许多日子,就算再厉害,身体也撑不住,借机休息几天倒也好。如此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说着,便慢慢地将汤喝了,回身上榻休息。
李云容陪着他回到床边,见他躺下,才缓步到了外头的榻上坐了。
露葵送了新茶上来,李云容喝了一口,低头看了看自己臂上的伤。
这会儿胸口也隐隐作痛,这烫伤却比别的伤更有一番难熬。
露葵小声道:“奶奶何不也歇息会儿?”
李云容便把身子歪在榻上,斜斜地躺倒,一边儿在心中寻思。
先前李云容自张老诰命房中回来的时候,那心腹的掌事嬷嬷暗暗地告诉了她梅儿临去之前无意中的一句话。
当时梅儿给他们几个人用了刑,虽然害怕,但仍咬牙不说。
那些女人便说:“四奶奶虽一直都菩萨心肠,但这会儿你犯下这种事,只怕菩萨也容不了你。何况若不是四奶奶挡了挡,这会儿伤着的就是周少奶奶,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九爷房里的人也敢碰。你怕是不知道怎么死呢。就算四奶奶放过你,你以为九爷会放过你?别说是你,连你的家里人也要跟着遭殃。以九爷的能耐,捏死你们所有人不过如同捏死一只只蚂蚁罢了。”
梅儿听到最后一句,脸上才露出惊慌之色:“不、我不是故意的,九爷不能这样。”
那些人见她流露惧意,越发百般恐吓。
梅儿有些撑不住了,便失口道:“我要见三太太,三太太不会不管的!”
此时此刻,李云容心想:“难道这件事是三太太背后搞鬼?是为了忠哥儿之死?但虽然忠哥儿是因为吃了参汤,但那汤明明是兰儿疏忽所致……怎么竟然把七宝恨到这种地步?可倘若跟三太太无关,梅儿又怎么会口口声声要见她?偏偏在我审问她的时候,三太太又派人把她带走了。”
李云容心中微乱,忽地又想:“今日若不是我救下了七宝,她自然遭殃,锦哥儿那边自然交代不过去,且闹出事来,我也没脸再管家了,难道,是三太太筹谋着不让我管家,她可以趁机行事,所以才故意做的这些?”
突然又想到张制锦得知此事后会是如何反应,李云容看着自己红肿的手臂,脸上露出了一抹微微苦涩的笑意。
***
下午时候,七宝来探望李云容,又谢她相救之恩。
李云容笑说:“叫你不必放在心上,何况洒在我的胳膊上,到底还有衣裳挡着,不过是点儿皮肉之苦,很值得。”
七宝问道:“四嫂,你是不是怀疑那丫头是故意的?”
李云容敛了笑:“你、你怎么这么问?”
七宝说道:“其实我也觉着奇怪,以前见过她几次,是个行事很稳重的,怎么居然弄出这般大错来,还不偏不倚地要泼到我的脸上呢,若不是四嫂帮我挡着,只怕我真的就毁了容了。”
李云容忙道:“不要说那些吓人的话。”说了这句,才又轻声道:“其实我的确有些疑心,只不过……还没有问出什么来,三太太就派人把她赶到庄子上去了。”
七宝说道:“照我看,如果只是那丫头的话,她未必敢这样行事,恐怕背后有人给她撑腰,指使她这样做的,四嫂心里有怀疑之人吗?”
李云容是何等谨慎的性子,哪里会承认,便微笑道:“我也不过是大胆揣测,如今又无证据,怎敢随意乱说呢,也许是那丫头……自己生了什么坏心也是有的。”
才说了几句话,里头张四爷醒了,叫丫鬟入内伺候洗漱,张赋深整理完毕,便走了出来。
七宝早站起身来,低头行礼道:“四哥。”
张赋深垂着眼皮淡淡地说道:“你在这里?只管同四奶奶自在说话,我去书房。”
七宝本要告辞,那边儿张赋深却已经转身出门去了。
李云容见张赋深走了,便又笑对七宝说道:“四爷的性子便是如此,对谁都淡淡的。”
七宝望着张赋深离开的端直背影,心底却掠过多年前那日的桃花林中,跟李云容私会的那身影。
心头微微地惊跳,七宝勉强落座,定了定神说道:“其实……九爷也曾经夸赞过四爷是个端方君子,据说四爷在朝野之中的名声也很好,更是学问渊博,桃李满天下呢。”
李云容见她忽然夸赞起张赋深来,便也一笑:“四爷的才学是极好的,治学上也很严禁。只是、我竟不知九爷私下里也赞过四爷?”
七宝点头道:“是呀,听九爷说,早先他年纪小的时候,也是四爷带着他出出入入,拜访名师之类的。”
李云容听到“拜访名师”,笑影微微一僵,却又说道:“果然你们新婚夫妻跟别的不同,九爷素日不肯提以前的事,没想到竟连这个都跟你说了。”
七宝道:“是呀,夫君很少有事瞒着我,除了一些正经大事我不懂的,他才不说。”
“当然,这京内谁不知道九爷最疼惜你呢。”李云容勉强笑道,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七宝莞尔的模样,只觉着她的无邪浅笑如许刺眼。
不知不觉中,目光落在七宝颈间的淡淡红痕上,之前在老诰命房内的时候,李云容还当是烫伤,当时还惊心了一刻,但如今细看,哪里又是什么烫伤呢。
心头竟是一紧。
七宝见李云容打量自己,以为她是在看自己脸上给热汤溅到的地方,便在脸颊上轻轻地抚过:“四嫂放心,我已经敷过药了,现在都不觉着疼了。”
李云容回过神来:“这就好,我先前还想,若是九爷知道你伤着了,不知该是如何惊急动怒呢。”
七宝说道:“以前曹晚芳讥笑我只有这张脸,唉,如果真的给烫伤了,岂不是连这张脸都没有啦。”
李云容不禁笑道:“这是胡说,难道九爷是那种以貌取人的性子吗?”
七宝认真地回答道:“谁能说的定呢?也许他就是。”
李云容更加笑了起来:“你小心给九爷知道了,饶不了你。”
她为人沉稳谨慎,很少说这种轻薄戏谑的话,如今话一出口,也觉着有些唐突了,脸上不禁微红,忙说些别的岔开了。
这天傍晚,七宝辗转反侧,以为张制锦会回来,谁知直到子时,仍是毫无动静。
同春进来看了几次,劝道:“兴许大人在部里事忙,就先睡吧,不要熬着了。”说着,又低头打量她脸上给烫着的地方,却见已经并不肿了,红也消退下去。
同春便说道:“可见四奶奶真真是个大好人,今日若不是她,姑娘的皮肉这样娇嫩,却实在不知怎么样……何况要再伤了眼睛之类的,更加了不得了。”
七宝给她说的惊心动魄,忙自己又在脸上抚过:“真的不用敷药了吗?可别留下疤痕呀。再给我涂一点吧,我还是觉着有些疼。”
同春忙又去取了药膏过来,给她厚厚地又上了一层。又说:“还真的怕伤了容貌,大人会不喜欢呀?”
七宝吁了口气,闷闷地说:“我可不知道。”
上次张制锦问她是不是喜欢他的脸,七宝的确是打心里透着喜欢的,很难想象若张制锦不是现在这样出尘清隽的容貌,自己还会不会如现在这样爱不释手的。
将心比心,惴惴忐忑。
同春跟她主仆同心,便感同深受的恨恨道:“一定是有人故意使坏,只可惜不知是谁。”
七宝眨了眨眼:“多半跟三太太有关。”
同春诧异:“怎么说?”
七宝说道:“四奶奶先前明明想要查,人却给三太太调了去。四奶奶虽然没跟我说,但我也瞧出她有些怀疑三太太了。”
同春心中一算计:“难不成三太太是因为忠二爷的死?但那个跟咱们没关系呀!”
七宝说:“我只说兴许跟三太太有关,也没有说就是她动的手呀。”
同春道:“那我可真想不到这府内还有谁了。”
七宝终于觉出有些困倦,便打了个哈欠说道:“想不到就不要想了,我也累了。咱们先睡吧,唉……要是大人在就好了。”
次日,七宝才盥漱了,外间巧儿进来说道:“门上说咱们九爷回来了。”
七宝一喜,忙满怀期待地等着张制锦回来,岂料等了半晌,并不见人。
正在纳闷,巧儿又打听了消息回来,说道:“不知怎么,九爷去了侯爷房中,好像还传了杨少奶奶过去。”
七宝莫明,按捺不住带了同春出门往靖安侯的房中,远远地就见院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张制锦的侍卫马武,另一个是洛尘,其他虽有些丫鬟仆妇之类,却不敢靠前,只远远地站着。
洛尘遥遥地看见七宝来到,便忙上前:“少奶奶怎么来了?”一边问话,一边睁大双眼仔细打量七宝的脸。
七宝问道:“九爷在里头吗?”
洛尘说:“九爷有事情跟侯爷商议呢。”
七宝听说有事,就不敢入内打扰,同春问:“是什么要紧事?”
洛尘左右看看,终于忍不住肚子里的话,小声跟同春和七宝说道:“少奶奶昨儿是不是差点给人伤着?”
同春笑道:“你也知道了?那么九爷自然也知道了呢?”
洛尘说道:“这是当然,天底下什么事儿能瞒得过我洛尘,我是有名的消息灵通。我告知了九爷后,九爷虽然没说什么,我却知道他生了气。”
同春问:“莫非九爷就是为了这件事来找侯爷的?可是……找侯爷做什么呢?”
洛尘道:“别忙。”伸手在自己嘴边挡了挡,说道:“姐姐猜昨儿晚上九爷叫马武干什么去了?”
“你快说!”同春最恨他这时候卖关子,恨不得抬手打过去。
洛尘这才忙道:“九爷让马武去寻那个给撵出去的丫头梅儿了。”
这下连七宝也大为意外:“什么?”
同春问:“找到梅儿了?可问出什么来了?”
洛尘面露得意之色,微微冷笑道:“当然了,梅儿供认了是有人给了她五十两银子。”
同春急的催问道:“到底是谁?”
洛尘还没有回答,就听到院子里有人厉声高叫:“是我,是我又怎么样?”这声音倒是有几分熟悉。
***
在靖安侯的房中,杨氏给叫了来,起初还抵死不认。
张制锦并不理她,只是看着靖安侯道:“父亲倘若不信,自管去审问那叫梅儿的丫头,是谁给了她五十两银子,许她无事,且要给她家里人寻前程的。”
靖安侯知道他办事最妥当,如今既然当面质问,只怕跑不了。
于是看向杨氏:“他说的是真的?”
宋夫人因也在场,忙分解道:“这怎么会是真的,侯爷不要去信这话。”
张制锦道:“难道还要让我把那丫头叫出来对质吗?据说还有人赏赐了她一些首饰衣裳之类,她房中箱笼里有些,她家里也有一些。是不是也要拿出来?”
宋夫人着急,忙又说:“谁知道是不是她自己偷了去,反而诬赖人的?”
“何必呢。”张制锦淡淡道:“这种事情不是一个人能做的,要查明是最容易的。”
靖安侯使了个眼色给宋夫人,叫她住嘴,自己看向杨氏:“这里没有别人,你说实话,到底是怎么样?”
杨少奶奶见公公问,才流着泪说道:“侯爷,夫君是给周七宝害死的,我只是想给夫君报仇而已。”
靖安侯微震,心头发冷。
张制锦因早就知道,脸色冷峻,丝毫不变。
“你、你糊涂的很,忠儿是因为那丫头的疏忽而身亡,怎么竟说别人?”靖安侯皱眉喝问。
杨少奶奶流着泪道:“那参毕竟是她给的,若不是她给的,夫君也未必会巴巴地要喝,就不会死了。是她害我们成了孤儿寡母……我也不能让她好过。”
张制锦冷笑道:“这就叫做升米恩斗米仇吗。自己不认命,反而一味责怪他人。”
杨氏一颤,索性指着张制锦道:“你、你想怎么样?之前你哥哥给镇抚司捉了去,你也不理,现在他死了,你又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是不是也要我们一块儿跟他死了才罢休?”
听了这些混账话,张制锦眼皮也不动一下,毫不理会。
杨氏索性撒泼起来,跌坐在地上哭道:“你也不用逼我,索性现在就直接动手杀了我,我知道你自然是最厉害的,何况我夫君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我就跟着他去就是了。”
靖安侯看的很不像话,正要叫人将她拉起来,却听门口有人说道:“何必要让别人动手,你要是还有点羞耻心,自寻短见岂不是痛快?”
大家都呆住了,转头看时,却是七宝走了进来。
杨氏瞪大双眼,从地上爬起来:“你……你说什么?”
七宝跑到张制锦身前,指着杨氏道:“你做了那种歹毒的事,还敢在这里叫嚣,忠二爷的事明明不跟我相干,你却硬是怪在我头上,还想害我,你不思悔改,反而在这里乱咬人,你简直颠倒黑白,不知所谓!”
宋夫人瞠目,直到这会儿终于说道:“好了。都不要吵了!成何体统,虽然她有错,但毕竟是你的嫂子,不可太过了。何况,她也只是一时伤心想不开,但到底并没有真的伤着了你。”
七宝说道:“虽然没伤着我,却也伤着了四奶奶,何况难道要坐视不理吗?难道还要等她真的伤着了人,一切无法挽回了再责问她?”
宋夫人不高兴起来:“不要太放肆了,我毕竟是你婆婆,说你两句竟敢还嘴?”
七宝声音放低:“太太是长辈,自然更该秉公处置。不要偏私。”
宋夫人白了脸,靖安侯不悦道:“锦哥儿,管好你的媳妇。”
张制锦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七宝,淡声说道:“我并不觉着她说的有什么不对。”
靖安侯双眼瞪大:“你们两个、是要忤逆不成?”
张制锦虽然习惯了“忤逆”,七宝却还是头一次,见靖安侯出言,情不自禁后退了一步。
张制锦将她肩头揽住,对上靖安侯的双眼道:“我这次亲自回来,就是想要让父亲给一个公道,这次若是轻纵了她,以后只怕还有人对七宝意图不轨。”
靖安侯怒发:“那你想怎么样!”
宋夫人也忍不住说道:“忠儿才去了,何必就这么不依不饶的?叫人知道了像是什么,男人才去,就要欺负他们孤儿寡母了吗?”
杨氏在旁又怕又气,重放声大哭起来。
七宝略有点不安。
张制锦却不为所动,平心静气般:“父亲若是不肯处置,也罢了,我也并不敢逼迫,只是从此也不敢再住在府内了,因为我着实担心,下一次七宝就没这么幸运,父亲只想一想今日若不是给人挡下了、会是什么后果,就会明白我的心情了。”
靖安侯心头凛然:“你、你是什么意思?”
张制锦道:“我的意思是,父亲若是想顾他们,不顾我,那么就同我一块儿到老太太跟前说明白,从今日起,请许我搬出府中去住。”
靖安侯脸色本就泛白,这会儿连最后的血色都退干净了,颤声道:“好、好好……早知道你翅膀硬了,早就想飞了是不是,你是出息了,要分家单过了!你迫不及待地要跟张家撇清关系了是不是!”
七宝没想到张制锦竟提出要离开张府,当下忙抓住他的胳膊:“夫君!”
张制锦并不看他,只仍是沉静地说道:“父亲何必说这些赌气的话,若非不得已,我又怎么会出此下策?”
这边儿众人对峙的时候,门外,张六爷张羡霖跟四奶奶李云容一块儿走了进来。
李云容见杨少奶奶坐在地上,诧异道:“这是怎么了?”
张羡霖前,见靖安侯气的浑身发抖,便道:“三叔,出了何事?”
靖安侯冷笑起来,道:“你来的正好,你问问他!”
张羡霖看向张制锦,这会儿李云容已经上前,让丫鬟把杨少奶奶扶了起来。
张制锦见他们都来了,却对靖安侯道:“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请父亲细细思量。”说着躬身行礼,握着七宝的手,转身往外去了。
靖安侯喝道:“你给我站住!你这混账……”
张制锦快走到门口了,此刻便停了下来,他回头看向靖安侯道:“父亲上回说,死的为什么不是我,想来我原本在您心中就不算什么,所以,就算是我离开了这府内,对您来说只怕也不算什么,兴许眼不见还能少生些气,不是吗?”
靖安侯的眼神变了又变,终于说道:“你这逆子,你是打定主意要活活地把我气死?”
张羡霖忙扶着靖安侯:“三叔,有话好好说,何必又闹的这样?”
“你问是谁闹,是谁不依不饶的闹,”靖安侯盯着张制锦,显然是恨极,“你想分家?好,你走……你不要以为你给圣上宠信,你就能为所欲为了,你滚出去,快滚!”
七宝见两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自己心惊胆战:“夫君……侯爷……”
她心中极想要替两人调解,但还没有想到该怎么开口,已经给张制锦握着手腕,不由分说地拉着出门去了。
手腕上一阵剧痛,是张制锦在不知不觉中用了力,七宝起初还忍着,后来实在忍不住,道:“夫君,疼!”
张制锦垂眸,当看见她的手扶着自己手背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忙微微松开手。
七宝的手腕上已经给捏的白了一片,她的皮肉又外娇嫩,过不多久势必会青肿起来。
张制锦虽然是盯着她看,但眼中却仿佛是空着的,七宝打量着他的样子,忽地想起上次他给靖安侯打伤之后,好像也是这个神情,通身上下透露出危险的气息。
七宝揉了揉手腕,轻声叫道:“夫君……”
张制锦好像听见了,又仿佛完全没听见,只过了会儿才说道:“走吧。”
他转身往回而行,七宝急忙追上去。而门口的马武跟洛尘已经将院内的一切都听的明明白白,两个人毕竟跟张制锦很久,很懂此刻他的心境,便大气儿也不敢出,只远远跟随。
张制锦走了半晌,在过宝瓶门的时候忽地停下脚步。
原来他忘了要往哪里去。
七宝正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见止了步,就从他身后饶了过来:“夫君?”
张制锦垂眸望着她,目光落在面前这张无可挑剔的脸上,却又发现她脸颊边上似乎有两团不均匀的白,张制锦先是不知,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是烫伤留下的痕迹。
瞬间,眼中的惘然之色在瞬间褪去了不少,张制锦垂首细看:“疼吗?”
七宝起初以为他是问自己的手腕,但对上他的眼神,才明白是问自己的脸,忙乖乖回答:“夫君,不疼的。”
张制锦的眼圈突然泛红,他盯着七宝,微微一笑道:“怎么这么懂事呢?”
七宝不太懂他的意思,只却明白是在夸自己,忙趁着他心情好了些,温声劝说:“夫君,不好因为我跟公公斗气的……”
张制锦深深吸了口气:“我不是跟他斗气,就算是什么斗气,也不只是为了你。”
七宝歪头。
张制锦一笑,轻轻拢着她的脸道:“但我不会允许他们再伤你分毫。”
七宝瞧出他眼中似乎有些许难以形容的感伤,忙又劝慰道:“夫君,我们老太太总说我是福将,我是不会有事的。”
“是吗?”张制锦嘴角微动,却用力将她抱入怀中。
他的力气很大,七宝一时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七宝隐隐觉着张制锦很是反常,正不知他是怎么了,张制锦已将她的下颌轻轻一挑,竟迫不及待般低头吻落下来。
在两人身后,同春,洛尘,马武等早就止步,见状忙又回头避开。
但就在两人身前,宝瓶门之外的廊下,却正有两道身影走过,其中一人且走且盯着这边儿。
直到看见这一幕场景,头前那人脚步戛然而止,整个儿僵在了原地。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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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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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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