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的宴席时间上虽有些仓促,公主府的准备却显然是十二分的精心,器具比往日的更加精美,菜色比往日的更加丰盛,就连身为主人的安成大长公主,也远比往日更显和颜悦色,众人自是乐得捧场,或是跟着大长公主说说笑笑,或是互相吹捧夸赞,一时间,这花厅里,欢声笑语,当真是不绝于耳。
就在这宾主尽欢的热烈气氛中,窦氏和凌云的这一席却显得格外冷清在座的夫人们都不是愚笨之人,就算不知道院门前发生的事,见到大长公主一反常态地对这母女俩神色冷淡,自然就知道该拿出哪种态度了;敏感些的人已联想到元家那边的变故,更是恨不得离她们远远的;就连之前冲动之下开口替窦氏说过话的人,此时回过神来也是后悔不迭,眼角都不敢再往这边多瞟一下了。
这种隐隐的排斥就像一个无形的罩子,将窦氏母女和所有的人都隔绝开来。屋里的气氛越是欢快热闹,她们这里便越显冷寂难堪。
凌云虽是打小就不合群,但这般被特意冷落还是头一遭;瞧着那些人视而不见的态度,幸灾乐祸的眼神,她心头的厌烦不由越来越深,索性微微低头垂下了眼帘,不再去看那些嘴脸。
她刚一低头,就听窦氏轻轻一笑:“这就心烦意乱了?”
凌云闷闷地“嗯”了一声。窦氏淡然道,“那就更要抬起头来。你记住,越是这种时候,你越要好好地瞧瞧人家的脸色,一则日后再遇到这种情形,你也能习惯些;再则你也可以想想,你若是她们,今日该怎样说怎么做,才既不会触犯大长公主,也不会让我们记恨?”
凌云不由愕然抬头,窦氏挑了挑眉:“你惊讶什么?趋利避害,人人如此,也原该如此,只是手段有高下之分罢了,上策是看准形势,不失风度,中策是视而不见,只求自保,下策方是趋炎附势,落井下石。这些都是你要好好学的,你是李氏之女,日后这样的事还多着呢,这才到哪一步!”
“你还没瞧见过那人人指桑骂槐,恨不能将你踩成烂泥的情形吧?你没见过那大家一道挖好了陷阱,就等你闹出笑话乃至身败名裂的事情吧?若是连眼前这点局面就能让你心浮气躁,那时你又该如何?”
凌云心头微震,抬眼仔细地看了看花厅里的这些面孔,每一张都带着欢快的笑容,正说着亲热的话语,原来不过是算计和势利而已不,她早就知道的,只是从未切身感受过。不过更重要的是,母亲说的这些,难道是她的亲身经历?那母亲又是怎么熬过来的?想到此处,她不由默默地握紧了拳头。
窦氏一眼瞧见,简直连气都叹不出来了,咬牙低声道:“这些事是用拳头能解决的吗?记住你自己的身份,你是李家的女儿,但凡你还想要点体面,以后还想过点顺遂日子,就永远都不许再动手。你以为你还能有这回的运气?窦五郎柴大郎都是君子,宇文家那些小人却比咱们更怕别人知道。日后再有一次,你就名声尽毁了!”
她突然想起一事,语气更加重了些:“还有,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开口,更不能动怒,一切有我呢!”
待会儿会有事?凌云不由皱起了眉头。窦氏的神色却是愈发肃然:“不然你以为她们为何一定要让我们进来?难道只是让咱们来尝尝这些冷眼么?”
凌云忍不住道:“那咱们为何要进来?”为何要自投罗网?
窦氏轻轻叹了口气:“不进来,又怎么能知道她们还有什么后手?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后手,又怎能见招拆招,永除后患?按理,今日我原是不该来的,更不该带你过来,但咱们家眼下已是一步路都不能走错了,有些事,必须越早弄请阅好……”
她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只是正色道:“总之,你不能轻举妄动,只用好好瞧着就是了。”
凌云默然无语,她自知心机手段都远不如母亲,自该听她的吩咐,但不知为什么,心里却还是一阵的烦闷不安。但母亲就看着她,她也只能努力平心静气,默默等待……
大长公主虽是一句话也没跟窦氏母女说过,眼角却一直留意着她们的动静,眼见着窦氏固然是神色从容,就连凌云也渐渐沉稳了起来。她心里不由一声叹息,随即决心却是愈发坚定。
她慢慢放下玉箸,向身边的女官点了点头。
敬酒的乐曲声很快便悠然响起,穿着锦半臂的婢女们鱼贯而入,撤下菜肴果饼,换上酒水杂饮,夫人们面前是白瓷提壶和白瓷杯子,小娘子们则是清一色的琉璃壶杯,式样并不见得繁复精巧,颜色却是干净透彻之极,显见都是珍品。
安成大长公主举起酒杯,蘸甲而敬,几句客套之后便笑道:“各位夫人请品品我府里的桂酒,味道粗劣,且莫见笑;至于各位小娘子壶里的,乃是四时饮里的苏子饮,最能除寒,这种天气里多饮些倒是无妨。”
众人心里明白,大长公主是在告诉大家,如今陛下对她恩宠依旧,不然这四时饮原是宫里尚食局的特制之物,如何能出现在公主府里?眼见大长公主已将抬头饮下杯中酒水,底下自然也是人人举杯。
就在这时,就听花厅门口有人道:“哎呀,我来迟了!”
这声音并不算大,响起的时机却着实巧妙。就在人人瞩目之中,一个四十多岁的贵妇人陪着笑快步走了进来。
凌云心里一动,转头看了看窦氏,就见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果然如此!进来的这位赵氏,乃是元弘嗣嫡亲的姨母。”
原来又是元家!
就见那赵氏似乎已走了不少路,鬓发微乱,脸上见汗,来到大长公主面前,欠身行礼,连称该罚。便有侍女果真递了杯酒给赵氏,赵氏忙一口喝了下去。大长公主便笑道:“你这是去哪里忙了?渴成这样!你家幺娘怎么没跟你一道过来?”
赵氏叹道:“殿下恕罪,请殿下不要再问了。今日盛宴,妾身再不懂事,也不好提那些事!”
安成大长公主一听倒像是来了兴趣:“再给她一杯酒,让她有话不直说!”
赵氏忙求饶不迭,大长公主自是不依,有机灵些的夫人已看出不对,忙也跟着笑道:“赵夫人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公主殿下都问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赵氏的脸上便露出了为难之色,转头一眼看见窦氏和凌云,又忙不迭地扭过了头去。众人此时心里都已雪亮,有人不再搭腔,也有人愈发热心:“赵夫人快说吧,就算受了什么委屈,不也正好能请大长公主做主么?”
赵氏依旧摇头:“妾身受点委屈算什么?只是这事太过骇人听闻,我家幺娘都被吓病了,在座还有这么些小娘子呢,说出来吓到她们,我罪过就大了!”
安成大长公主显然有些不耐烦了,皱眉道:“你就莫卖关子了,有话直说!”
赵氏忙欠了欠身,这才叹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今日原是准备带着幺娘早些过来的,谁知还没出门,我外甥家的管事就急忙忙地过来求药了,说他家的小郎君小娘子都病倒了,要上好的人参吊命。我吓得不行,赶紧带了家里最好的人参过去,结果进门一看,哎呀那情形就别提多吓人了!”
“我那外甥好歹也是个郡公,府邸原本也算齐整,如今却到处都已烧得焦黑,好些下人还身上带彩,面目全非。我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昨日我那外甥得罪了唐国公府,竟被人在家里放了好几把火,险些没把整座府邸给烧成平地!今日大郎又被废了双腿,小点的两个都吓丢了魂,府里乱做了一团,我也只能先帮着料理了几件最要紧的事,这才出来。”
“结果出来的路上又出事了!有个疯子突然冲出来乱嚷,把幺娘给吓坏了。我自然气得很,让元家的管事赶紧把人关起来,管事却流着泪告诉我说,这是个可怜人!”
说到这里,赵氏仿佛想起什么极可怕的事情,深深地吸了口气才继续说了下去:“原来就在昨日,李家的三娘子冲进我外甥家,带着她姊姊二娘破门而出,一路上不知抽伤了多少人。这也罢了,后来大家救完火之后发觉,家里的大管事不见了,到处一找,最后才发现,这大管事竟然被一把重枷生生枷死在了李二娘的院子里,还有两个下人被五花大绑着对牢了尸首,这个疯子就是这么被活活吓疯的!”:筆瞇樓
这话一出,整个花厅都彻底地静了下来,在座的夫人们心里原本都已有了些准备,但真的听到了这样的话,到底还是背上发冷:两家冲突的事原是不罕见的,但这般冲到对方家里杀人放火却是少有,何况还用了这么残酷的手段!
凌云原本一直冷眼瞧着这赵氏演戏,听到这里,心头也是一凛,转念之间,她想起了小鱼的话,“那些恶人我一个都没放过”原来,如此!
窦氏脸上也是微微变色,转头看到凌云先是惊讶后是恍然的模样,心里便明白了七八分,随即她的一颗心便彻底地沉了下去:她终于知道皇帝为什么没有惩治元弘嗣了,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因为这件事做得实在是太过果断狠辣。元弘嗣原是酷吏,手段残暴些也不奇怪,但李渊却是自来温和宽厚,突然间能做出这种事来,在皇帝看来,自然证明他表里不一,居心叵测,不可信任……
就在众人相对无语之中,还是安成大长公主一声冷笑打破了这份寂静。她年岁已高,平日瞧着倒也一团和气,此时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却多了一份令人凛然的威严:“窦夫人,此事当真是骇人听闻,就不知到底是唐国公和令郎们的手段呢,还是家里的两位小娘子也推波助澜了?”
窦氏抬头看着大长公主冰冷的眼睛,只觉得舌尖发沉,所有的辩解之词仿佛都变得重逾千斤。
她当然能分辨说是元家对二娘用酷刑、下杀手在先,李家不过是以牙还牙。李渊也好,世民也好,堂堂男儿,有此铁血手段,都算不得什么错处。但此时皇帝对李家的忌惮正深,承认此事是李渊父子所为,必然会让李家继续处于危境之中。就算她现在说,这全是她自己的主意,皇帝也只会觉得她是在帮李渊遮掩……
可如果说出李家父子都不知情,乃是三娘的婢子自作主张,这就等于在说,此事乃是三娘所为,元家纵然有再大的错处,她一个小娘子如此心狠手辣,名声一旦传出,莫说窦五郎的亲事了,日后这洛阳城里,谁家还会娶她,谁家还敢娶她?她这一生还有什么体面顺遂可言?
窦氏自小果断,遇大事更是从无犹疑,但此时此刻,她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难以抉择的滋味。不,她其实是知道该怎么抉择的,她当然知道怎么做才对,只是……转头看着凌云,窦氏想说点什么,却发现怎么都说不出口。
她刚刚才跟凌云说过,要她记住自己的身份,要她记得自己该有的体面……现在,她该怎么告诉女儿,为了李家,自己必须亲口毁掉她所有的名声和前程!
凌云也在看着窦氏,她原不是闻一知十的机灵人,但不知为什么,这一刻,当她看到窦氏的眼神,瞬息之间,她便明白了窦氏所有的犹豫,所有的挣扎母亲她,居然会为了这个而挣扎?母亲她忘了吗,自己是李氏之女啊!她对着窦氏微微地笑了起来,笑容明亮温暖,不含半点杂质,没有半分阴霾。
不等窦氏开口,凌云双手一按面前的案几,霍然起身。她身量本来就修长,这么背脊挺直地站在那里,宛如一根长矛拔地而起,锋芒毕露,不可逼视。
看着满脸意外的安成大长公主,看着这一屋子惊恐不安的面孔,她的神色冷淡得几乎带着点讥诮:
“启禀大长公主,此事与我的父亲兄弟无关,更不关我二姊姊的事,是我做的,是我一个人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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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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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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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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