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出身寒微,资历浅薄,而铨选官吏,督察百官,竟事无不妥,颇见奇才,经张温力荐,一夕间自默默无闻成为选曹尚书,坐到了旁人生平难以企及的位置。
吴朝堂依然主要沿袭汉的察举制。
这样的好处在于可不拘一格任用人才,弊端更是显而易见。任人唯亲,结党营私者众多,贫寒出身的学子报国无门,贵戚门下的庸才却把持着朝野上的要务,任上的官员来往不问对方人品业绩,只问出身派系,动辄同气连枝,将本晦暗不明的一塘深水搅得刚加阴沉混浊。
暨艳的出现无疑是个变数。
作者有话要说:他为人狷介,行事清正,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刚掌尚书台便大刀阔斧地重翻旧案,肃清百官,令朝中官员无不战战兢兢。可偏他自己也是由世家出身的张温举荐上位,年纪轻轻便越过数级担选曹尚书,官途不可不坦荡。
这样莫过有些过河拆桥的嫌疑。
是以,朝野上下对他无不议论纷然。
只时日尚浅,看不出这位上任三把火的新尚书究竟有何意图,暂且忍之让之。
这些官场上的事暗流涌动,未曾动到民生大计,也便不为平民熟知,直到刀子搁在了自家太守的脖颈上,广陵郡的百姓才后知后觉地听说了此人的大名,事不关己地端起茶碗敲看后情如何。
说到底,身在高位,谁也不见得清白。王靖在政绩上无功无过,却有着寻常官员刚愎傲慢的毛病,非要深究,也能轻易罗列出数条错处。
只在以往,谁也不敢在这些老臣头上动土,也就这人,竟有胆量对一朝权贵亮出锋刃。
直到此时,暨艳的名字才震动江淮,晓于天下。
可这些事,李隐舟居然半分未曾听说。结识的诸人都清楚他和暨艳的关系,却谁也没透出风声,细想来,一半是因为他藏踪匿迹,在这个交通落后的时代难免错过消息,但更大的可能却是有人刻意隐瞒,防他找到暨艳。
能有此权柄的人并不算多。
李隐舟想不出来是为了什么。
东风扬着雨丝卷上冰凉的脸颊,视线中的青年身形显得那么冷清寥落,若不是他身后那人轻声唤了句“尚书”,李隐舟如何也想不到那个人人口中雷厉风行的新尚书便是他。
一别已经二十三年,昔日小小少年不知漂泊多久,这么高,这样大了。
初见时,他只过膝高,懵懂地拜别了祖母的墓碑,柔软的小手攥着他的手指,就这样牵着他的手回了家。
再后来,读了书,习了字,结交了一生挚友,清朗少年,也渐露不为世俗磋磨的棱角与锋锐。
谁也没想到,他竟用一身的傲骨刺伤了最护着他的人。
更没想到的是,他自知大错铸成,负气投江,从此音信杳无。
无数回忆倏地展在朦胧雨幕中,李隐舟眼眶酸楚,一时恍然,片刻说不出话。
直到暨艳背后那人趟着积雨走到身前,一身干净的官服遮住视线。
那人道:“我是选曹郎徐彪,这位是暨尚书,我等此来为的是纠察太守王靖疏忽民生一案,有些事情想请教先生,还望先生知而告之。”
语气谦和,透着一股公事公办的客气。
李隐舟回过神来,轻咳一声压下滚涌的心绪,目光落在徐彪疏冷端肃的脸上,点头道:“某知无不答。”
徐彪便将近来王靖不察病情便分隔病人、未按上意甄选军医及避而不见李隐舟的事一一问明。
实则也都是些小事,李隐舟未想太深,不添不减地照实以答。
待他问完,雨势更大。
暨艳的身影在层层雨幕的遮掩下愈发不清,得了徐彪的回话,便未曾迟疑地转身上马,在被风雨吹卷的长街里渐渐远去。
李隐舟分明有许多事情想要追问,人刚追过一步,徐彪已挡在身前,不徐不疾地道:“署中诸事繁杂,百案同陈,尚书无不亲力亲为,眼下实在没有功夫与先生叙旧,日后若有时机,一定亲自登门造访。”
究竟有什么事如此急迫,竟让暨艳分毫的功夫也不耽搁?
李隐舟心头疑窦丛生,知道徐彪有心替他遮掩,必不可能坦诚告之,只慢慢拧紧了眉,看着那抹清冷的背影一点点没入萧索的天光中,终消失在雨后。
回到屋中不久,陈都尉便再度登门。
他显然也被暨艳和徐彪调查过,对此事更心有戚戚,此刻打量李隐舟微白的脸色,以为这二位尚书台的官吏对他同样冷漠严苛,心下更觉不安,兜走两步,试探道:“依先生看,暨尚书对太守……是否起了严办的意思?”
王靖或许不是个很好的上司,但换了别人也未必见得更好,许多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官场上尤需一身和稀泥的本领。
他其实也并不觉得此案须尚书台出手。
李隐舟却恍若没听见这话似的,含糊地“嗯”了一声,起身便要推门。
陈都尉吓了一跳:“先生要去哪儿?”
李隐舟回看他一眼,平展的眉目中隐含某种不容劝说的坚持。
他目光平静,声音同样横无波澜,简略答道:“武昌。”
从广陵到武昌,一路大雨,圆滚的雨珠在满江波澜中敲出一圈圈急快的涟漪,也将两岸连绵不尽的群山洇出深沉晦暗的色彩。
刚踏上码头,李隐舟便从闲谈的渔夫口中得到消息。
王靖下狱了。
只广陵郡那点“不察民生”的小事自不能定罪,暨艳与徐彪借机又翻出数桩沉案,历数其玩忽职守、结党营私、贪赃枉法之事,桩桩件件,集订成册,宵夜间便送到孙权面前。
暨艳手段利落,笔锋尖锐,将王靖的罪状一一数来,竟让淮泗一党无可辩驳,便是想要出手相救也不知如何分辩,他们也更担心扯出萝卜带着泥,自己背后见不得人的勾当也被牵扯出来,反中了敌人打草惊蛇之计,因而一时未敢替他筹措。
一夕间,一郡太守便沦为阶下囚,满朝文物无不如芒在背,生怕下一刀便落在了自己身上。
可暨艳并不满足于击败一个王靖。
很快,一纸谏书呈上,竟将丞相孙邵弹劾。
人人都道这尚书郎清介不阿,谁知竟成疯魔。
孙邵是何许人?孔融口中的“廊庙才”,陛下亲封的丞相公!便是如今的大都督陆逊见了孙邵的面,也少不得要礼让一步,看其脸色。
更何况他也是淮泗集团的核心人物,背后是整个孙家的老臣班子,多年人脉盘根错节,权势如日中天。
暨艳个初出茅庐的犬齿小耳,竟也敢和他亮出剑锋,逼他下了相位?!
真简直是其他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新官上任的尚书郎竟真凭一己之力做到了。
于是暨艳二字,便更成一抹阴云,时时笼在吴朝堂的天顶上,谁也不知雷霆之下,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受害者。
而想得更深的,已隐约洞彻些什么:凭他暨艳再有本事,翻天覆地,最后朱笔定罪还不是陛下?难不成真是陛下有心要翻查旧案,整治整治泥泞不堪的东吴朝野?
更有甚者,已把这笔账往世家身上推算过去。
毕竟除了孙邵与王靖这淮泗集团的两位元老,最得益的莫过于势力渐起的陆、顾二家,若是丞相和都督位皆落在了世家之中,那整个吴岂不成一言之堂,还有他们这些淮泗的老人什么事?
这背后究竟是谁的手在推波助澜?
这事还没想清,一声轰雷再度劈下
尚书大笔一挥,竟要行吏考。
凡不合格者,削去官职,充为军吏!
所谓“军吏”,正是与士大夫相对的底层官吏。
按理,官员晋升,当是从军吏做起,一层层往高处爬。可因察举制的盛行,士大夫往往是贵族子弟,互相包庇纵容,又怎么会安心让后人从卑微的军吏起来?久而久之,士大夫之子为士大夫,军吏之子为军吏的规矩也就潜移默化地形成了。
至于贫寒学子,更难有一席之地。
那高堂上的,往往仰仗父辈功劳,无真才实学,又岂能轻易通过严苛的吏考?削官成军吏,更无疑是把祖上的脸面都丢尽了!
暨艳此举,无疑是将满朝文武都置于朝不保夕的危境。
事已至此,谁还管他要对付的是淮泗集团还是江东世家?眼见大厦将倾,再不出手,只怕自己根基都要折在这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轻人的手中了!
一时之间,怨言沸起,反对的声音从未有过地整齐划一。
可偏偏
孙权同意了要行吏考。
一石激起千层浪。
谏书纸片似的飞进宫里,孙权却只称头疼不见,仿佛是铁了心要支持暨艳这惊世之举。整个东吴朝野顿如惊雀之巢,扑腾后只剩一地鸟毛,狼狈不堪的官员们不得不面对残酷的事实:这理所应当的士大夫官职,恐怕只真的再不能有了。
而万恶之源,当然是那凭空出世的尚书郎。
李隐舟刚进城门,远远的,一袭飞马策来,踏起满地积水,在他身前一丈开外猛地勒住。
翻身下马个瘦削青年,牵着缰绳,牵马到他面前。
许是受到近日朝中阴郁气氛的影响,他的神色也略紧绷着,眉头微蹙,藏着忧虑。
李隐舟望向他,颔首打个招呼:“公绩。”
凌统紧紧勒着那缰绳,面上浑无表情,即便是在李隐舟面前,也实在笑不出来,片刻才缓缓吐出口气,走到他跟前。
“丞相府请先生前往一聚,算是接风洗尘。”他声音平平,却因不寻常的低沉而显得莫名压抑,顿了片刻,才继续道,“也请了尚书。”
暨艳案普遍有两种看法,其一是暨艳本人过分狷介,看不惯贵族阶级无能专权,于是发动了一场大的肃清,但因触及贵族利益,自己又势单力薄,最终失败,被诬陷为弄臣而下台,三国志表面上也是这个意思。
但这就涉及一个问题,一个才上岗,屁股都没坐热的尚书真的有权限“弹射百僚”吗?更何况此次他的战友张温自己就是四大世家之一,没有理由对自己人出手不过张温常年在蜀国出差,也有些看不惯江东朝堂,所以并不排除他也想改革。
因此也有比较阴谋论的猜测,暨艳是得到了孙权的背后支持,但因改革失败,最终沦为平息众怒的政治牺牲品。
第二种看法是将暨艳案和十几年后的吕壹案联系,认为这是江东士族对淮泗派的一场出击。
为啥呢,因为虽说暨艳的行为貌似是大面积、无差别地攻击所有无能官吏,但是实际上史书举的具体例子也就是“王靖”“孙邵”,这两位都是淮泗派的人物,再加上张温受到牵连,所以猜测他的打击目标主要是与士族势同水火的淮泗派。
当时小陆刚刚坐稳了都督的位置,而丞相却是淮泗派的孙邵,世家继续扩展野心、通过暨艳打击淮泗派看上去也比较合情合理。
孙权本人是比较偏向淮泗派的,这个原委复杂,暂且不提,结论是他最后逼杀暨艳是维护淮泗派的利益。
但这个说法同样也有bug,且不说孙权为何一开始放任他搞事,小陆本人就很不同意暨艳的行为,陆逊和弟弟陆瑁以及朱家的朱据都写信劝他收手,认为他的行为会招来祸患。
不管世家体系到底有没有被暨艳aoe到,可以看出他们并不支持暨艳的肃清方案,反而早就看清他的下场,因此,这不太可能是世家对淮泗派有计划有预谋的打击。
参考史书,这两种看法都有不能解释的地方。综合看来,暨艳案本身是个人的行为,而非党争,暨艳的打击对象应该以淮泗派为主,但并不排除世家,结果是一场悲剧,以个人之力对抗整个腐朽如泥淖的贵族阶级注定是以卵击石。
历史的真相已无法追寻,对暨艳的评价也各有褒贬,有人认为他是锐意改革的勇士,也有人觉得他是不切实际的理想主义者,但最令人遗憾的是,连史书都不愿意对他书写太多,他的一切行为,都成为轻飘飘几句话,没有改变他看不惯的污浊现实,也没有改变历史的进程。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向晚鲤鱼疯的行医在三国
御兽师?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