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兰斋的窗户装的是竹帘,古朴的青竹片缝隙里,隐约有月光钻入,斜斜地照射到地上。盈盈月华之下,插着依兰花的青玉瓷瓶亦在暗夜之中无声无息地流光溢彩,古朴而神圣。
谌北一人卧在榻上,一室清寂,一如既往。
不远处,付茄萝安静地躺在水晶棺材里,容颜依旧,鲜活美丽。
漫漫夜色里,仿佛一切悲剧都没有发生,他们只是一对因为小吵小闹分床而睡的夫妻,精致安然得仿佛是天作静置的人体雕像。
然而这只不过是室内表象的安宁而已。
谌北的梦里,是一片兵荒马乱。说实话他本心也不愿意,安逸荒/淫了这么多年数,一朝故人入梦,已然分不清爱恨情仇、遗憾后悔,不过是一场无法明白的空。
他以为因为他本心的厌恶和抵制,他这辈子都不会梦见谌古的。更何况谌古也没有寻常人家的父亲那般,有那么地爱护他这个儿子。他们父子亲情淡漠至此,平日里尚还比不上利益息息相关的合作伙伴,也没有什么好彼此挂念的。
虽说谌古如今死了,但他未去之前,他们父子本来也就没多少交集,所以适应没有父亲的生活,对于谌北来说再简单轻松不过——不过是手头的生意更多了些罢了,毕竟之前他做少主上任的时候,谌家还有一部分产业的经营权仍然在他爸手上。
两人分工合作,偶尔意见冲突,大多时候泾渭分明,互不干扰。
因而就算谌古去了,未必有多想回来看看他这个儿子。就算真的因为眷恋不舍人间跑回来看看,也估计是奔着他舍不得的美人和生意来的,为的不可能是他这个不讨喜的儿子。
而他很早就与谌古因为诸多原因闹翻了脸。谌古未去世前,他便刻意避讳着两人的交集;谌古去世之后,他更是平时想都懒得想他。
尽管最近有些事情想不通的时候,思绪会偶然地跑向他,但谌北没有放在心上。当今夜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时,却偏偏见到了他。
夜雾沉沉,西方的天色是那种粗看的正常,细看却是妖冶而诡异。星云涌动,暗光浮现,有万家灯火,亦是万籁俱寂。
那个男人站在他那一花圃的奇花异草面前,似是在修剪着或是端详着什么。
当谌北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哪里时,那个背对着他的男人似是感应到了什么,不疾不徐地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看向他。
他的眉眼与他,轮廓形色皆如出一辙,是再淡漠无谓的父子亲情也斩不断的血脉相连。
谌古啊,他血缘上的父亲。曾经给过他最想要的东西,也剥夺过他最想要的东西。他伤害他,却也成就他。
他以为自己早已淡忘和这个男人相关的一切,万万没想到一朝梦见,脑海里便自然而然地回忆起多年前类似的一幕。
……原来,他还活在他的记忆里,鲜活如昨。
谌北恍惚间意识到,他似乎连对他自己,都没有那么地了解。付茄萝也好,谌古也好,其实在他心里,远比他想象的分量更重。只是习惯了沉默不说,便自作主张地以为是不存在的。
那是在二十多年前,他的少年时分,谌古依然是精英大叔的潇洒模样——和他现在的状态类似,但谌古那个男人要比他风流狡诈得多。
谌北自己心里一直分明,他相较于他父亲,不过是阴狠更加而已。若是比起荒唐狡猾,他仍是比不上谌古。
否则,他也不会在良机之下取得了比他父亲更大的成就,也到了和谌古当年一样的年纪,却仍然没有读懂那个男人了。
彼时谌家的家主仍是谌古,谌家的本宅尚在西拂区的星河湾。
东观园五斋宅这处房子,是他母亲早年便买下给他的成年礼物。谌北继任家主之后,将谌家的本宅移了过去。
他的母亲虽然早逝,但在他的生命里占据了极为重要的地位。或许是因为缺失,或许是因为记忆过于美好,早早离开他的母亲,形象倒是比后来去了的父亲更加亲近可爱。
他母亲去得意外,所以也没提前给他留下太多。可尽管留给他的东西不多,谌北都默默珍重着,人脉依旧走着,产业亲手管着,房子移居住了。
谌北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西拂区不是普通人能住的地方。星河湾更是个了不得的非人类与非寻常人类的聚集区域。书香世家也好,富贵家世也好,一旦加上家在星河湾的标签,都喻示着非比寻常。
星河湾的贵,不单贵在西郊风景,豪宅建筑,大户人家……简单粗暴来说,贵在灵力术法,贵在非比寻常。
谌家虽然说是人类,亲戚血脉也没啥,倒也精简,但所幸天资笃厚,代代相传也未曾断了。相对出众的相貌倒是其次,基因血液里遗传的精明和能干使得谌家一代又一代,越发混得风生水起。
甚至在星河湾一带也犹然。
谌家也做非人类的生意。无论是从谌北时期的付茄萝和尹火,还是从谌古时期在星河湾的酒会,都可见一斑。
谌家都是大胆自信的主子,在非人类生意圈里也有一定的招牌。
拜谌家风生水起的生意所赐,谌北在小时候,便通过谌古认识了不少妖怪,以至于他接管家业、移居五斋宅、分派业务下去之后,与妖怪的接触倒比谌古做家主时期少了很多。
本来,很多老面孔的非人类和非寻常人类,主要是通过谌古在星河湾豪宅里时常的酒会或是交际遇见的。如今谌家冷落了星河湾的房子,自然与妖界的接触要少了很多。
但很快,谌北又意识到了这准确来说不算是遇见,而是一种不知道是下意识还是被引导的回忆过去。
他根本无法左右梦境里他与谌古的互动,一切都按照着记忆里的那段,刻意地重复发生。
谌北感到自己仿佛寄身于这副少年躯壳的另一副神识,一边清晰地切身感受着这副少年躯壳里一分一毫的情愫和想法,一边犹如外人一般除了用同一双眼睛看戏做不了其他任何的事情。
梦里的谌北赤红着眼,在他父亲相对最安然太平的时刻,以最难以抑制的愤怒和怨恨看他,不解、不满和不屑充斥着他的整个胸腔,似是随时都会爆炸,却又强忍压迫着,最后只是逼红了眼睛。
梦里的谌古把他气疯了的表情看在眼里,却仍然是一派浪荡子气定神闲的可恨嘴脸。他又信手剪去了两朵枝头上过于繁盛的花,垂眸不以为然地向他轻笑:“怎么了?这副表情。”
两朵怒放时刻的鲜花,生命就此停留在它们最鲜活最绚烂的时刻。无论是多么名贵的品种,无论生长开花有多么的艰难不易,只要是他觉得碍眼了、不满意了、不重要了,便可以随随便便地一剪刀下去舍弃。
谌家的多情是遗传,薄情亦然。谌北所有的阴沉狠辣、荒唐多情,都来源于他的父亲,毋庸置疑。
梦里的谌北望着那从枝叶间倏地落下的花朵,一刹那想起了他芳年早逝的母亲——在最绚烂、最美丽的年华,被拦腰剪断,从此凝固在记忆最深处缅怀的美好里。
模糊而虚晃,犹如绝大多数醒转后便淡忘的梦一样。他不愿,但却无可奈何。一如他不满他的父亲的很多,却依然享受着谌古这个名字给他带来的一切。
在抛弃母亲的这件事上,谌北永远都不会原谅谌古。
无论他给过他多少别人梦寐以求却仍然求之不得的东西。
“谌古。”
极致的愤怒,在极度自律的人身上会被转化为极致的压抑与阴沉。在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谌北几乎能够听到自己咬牙切齿停顿的声音。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顿住,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了一句简单而苍白的问话:“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些什么吗?”
妖的生意,可不是这么做的。
谌家做生意,一向有自己的原则和尊严,虽然与世俗道德里的不同,但于家族内部而言从来恪守。而眼前的谌古,他的父亲,妖的生意越做越大倒也无可厚非,可如今却是做得几近疯魔了。
他破坏的,不仅仅是谌家做生意多年的规矩。
或许是因为谌古近来的行事作风越发荒唐无情,或许是因为谌古和妖类打交道太多太久了受到了不可避免的熏陶和改变——他变了,变得让他越发看不懂了。
少年时候的谌北一直觉得,眼前气定神闲、逍遥自在的谌古不过是一副骗人的臭皮囊——他早已经不是他真正的父亲谌古,而被不知来路的某一种强大的妖魔鬼怪所吞噬,寄居于这副人类的皮囊混迹人间。
他曾经挣扎过。
偷偷地验过基因,也拜过巫道,仔细端详寻思过诸多细节,查询过不少记载资料,均是没有线索可证。
后来他便也认了。
本来,谌古便也不是一个多慈爱多正常的父亲,荒唐无情既然是本性,那更荒唐无情了些,又如何呢?bimilou.org
就算他真的被吞噬了,他与谌古也依然是一如既往的互不相干的相处模式,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的这个父亲啊……在亲情和爱的话题方面,从来都是名存实亡。他从未拥有,也就不害怕失去;从未珍惜,也就不用顾虑背叛。
但他不允许谌家毁在谌古的手上。
谌古的那一半他大可以不要,但谌家有一半是他母亲的。母亲去世前把所有的能留的都留给了他,他要攥在手里,寸土不让。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谌古漫不经心地打理着他眼前的花草,轻笑回他,“就算再怎么不清楚,也比你这个啥也不知道的小少爷知道得多不是吗?”
记忆里谌古和他的对话即是如此。日常交谈不多,但有时必然是相互讽刺,彼此不屑,言语里的刺儿任谁都听得出来。
即便谌北天资聪颖,自小便是被捧了的优秀少年。到了谌古这个漫不经心做父亲的嘴里,便只是一个“啥也不知道的小少爷”。
而谌北生平最恨的就是,分明是谌古有意瞒着他不让他知道,却又冠冕堂皇地嘲弄他是“啥也不知道的小少爷”。
谌北是个野心昭然的人,他想要掌控和他相关的一切。对于谌北而言,一切都是可以算计衡量的。而一切一旦经过算计衡量确定价值意义之流之后,对他而言便是安全的,因为都在掌控之中。
他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厌恶所有在他掌控之外的东西。
可是谌古偏偏就要将自己大多数相关的一切,都置于谌北力所能及掌控的范围之外,就好像是有心讽刺、故意为之的那般。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对于谌北这个儿子,谌古的一举一动都很刻意。
他们父子之间,有着较之生意场上更针锋相对、如火如荼的算计与较量。谁都未曾低头服软,更不愿迁就认输。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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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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