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全然不像是一个临近夏日的夜晚,这也确实不是一个临近夏日的夜晚。
薛荔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站在雨里被淋了个彻底。因为早早心有所感,她此刻心如止水,默然追随着穿过雨声的某种细碎声音的指引召唤,向某处走去。大雨滂沱,溅起水花阵阵,却没有止住她漠然前行的脚步。
冰冷的雨水打在薛荔的脸上,许是因为姗姗来迟,故而更加连本带利地透着寒意,像是忍不住狠狠地将她整个人都拍散在雨地里。
电闪雷鸣撕开夜幕,刹那间照亮了沉没在夜色中昏沉阴郁的前路。如薛荔所料想的那般,漫天大雨的山中小道上,亭亭玉立着一位眉眼神似程慕予却又颜色更甚一筹的女子。衣着简约,却也遮蔽不了她容资体态之上的清丽柔媚。
果然,作为程慕予的女儿,程宜笑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比起姚含睇,她的手段和身份都要复杂得多——她不是人,心肠也远比她姐姐和母亲要狠,所以能够做的也更多。
比如,不惊动薛家的安保措施来见她。
比如,将她带回这一场二十多年前的夜雨。只是,二十多年前,她伫立在重重安保之内的室内,未曾淋过半分这彻骨冰凉的雨。或许即是为了报复于此,这次程宜笑让她淋了个够。
不过,薛荔也不屑于在意这些微末之事。
“费这般心思来见我,又是为了什么?”薛荔站住了脚,冷冷地打量着同样身在雨中却分毫未湿的程宜笑,脸上尽是鄙夷之色。
是她的高傲,硬生生把不甘与怨恨都扭曲成了鄙夷。可能没有人知道,也可能他们彼此都清楚,这是她可悲可笑的保护色。
她于恍惚中醒悟,原来恨意的极致从不是天崩地裂,而是一片荒芜。她恨今日的程宜笑更甚于昨日的程慕予和姚夫强,但是现在故人皆去了,徒留她一人立身于风雨飘摇里,沾染着不测的风波与诛心的冷意,又有何意趣呢?
面前的程宜笑莞尔一笑,脸庞是叫人羡慕不得的年轻貌美,神情和眼波却成熟漠然得宛若滂沱历史雨幕中徐徐走出的山鬼,竟比薛荔还沧桑与平和几分:“有些话须得与薛女士你说清楚。人间白日总有诸多不便,便只好劳烦朋友,邀薛女士梦中一叙了。”
此处,不是人间的地界,原是薛荔的梦中。程宜笑拜托了孟演,将她陷入了一场以二十多年前她亲手布局却未曾凉湿自己半点的寒雨。
一饮一啄,皆有因果。程宜笑有心,以此作为薛荔久别经年后迎来的报应之一。
“不论你信与不信,程宜笑,你父母并非死于我手。”入梦一说在薛荔预料之中,因此她只是蹙了蹙眉,无意与程宜笑多加纠缠,神色淡淡地解释道。
她说得理直气壮,神情一派坦荡,仿若口中谈及的人和事都与她无甚关联。
程宜笑的视线未曾从薛荔身上移开,自始至终都在观察着她的言行举止,将她开口解释时强作镇定的表情看得分明——如今流言四起,程宜笑只要稍作留意,便很难认为薛荔与她父母之死毫无干系。薛荔这般解释,无异于垂死挣扎的狡辩。
这等行为落入确信她双手并不干净的人眼里着实可笑。可程宜笑和薛荔都知道,薛荔那不可一世的傲气绝不会容许自己向他人俯首认“罪”,何况这等罪名在她认知里完全是子虚乌有。
所以,薛荔明知故犯,即便知道这样的解释毫无意义却还是梗着脖子、挺直脊梁说着问心无愧的话语,言辞神色间毫不掩饰对程宜笑敌对的冷意。
所以,程宜笑存心设局,借着对她固执而可悲的高傲的了解步步深入,要用她最矢志不渝的信念击溃她最视若珍宝的东西。
程宜笑有意折磨薛荔,故而并不急于挑破真相,而是不紧不慢地同她周旋。她听了薛荔的解释,冷哼了一声,俨然对此不予置信道:“薛女士,你觉得,你这样的解释,旁人听了,心中是否会信你?”
“你有何证据证明是我害了他们?”薛荔本来就没打算给程宜笑好脸色,直接不客气地冷哼了一声回去,横眉冷对地反问道。
“你又有何证据证明不是你害了他们?”程宜笑挑了挑眉,反唇相讥,“若是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自然会有间接证据指引推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薛女士,你树敌颇多,又不敌藏身于暗处、同样可能是凶手的庞然大物——凶手不是你,又会是谁呢?”
“我若总是对局外人的流言蜚语耿耿于怀,便不会有今日这般成就了。我解释,是在你面前问心无愧,信不信由你。”薛荔冷着脸,硬邦邦地回答她。
程宜笑闻言,笑意更甚,讽然幽幽道:“是啊……薛女士昔日若是行事多顾忌几分,也不会有今日这般孽障报之于你了。”
薛荔见说不动她,也懒得争辩,只寒着脸看她,暗自琢磨着程宜笑的心思。她自诩掌权薛家半壁江山多年,尚且能够拿得下程宜笑这个黄毛丫头的心思,却不想栽了跟头——
“薛女士,我劝你还是别自以为是地揣度了,你看不透我的。”程宜笑轻而易举地识破了薛荔的用意,轻笑着“好心指点”道,“我就算年纪轻轻,好歹也是虞精。你与我非亲非故,也算计不过我。”
“当年是我母亲心软,且被我父亲所蒙蔽,所以让你占了便宜,并不代表着你心机玩得过我们虞精一族。你看,我父母的死,你再气短不过,不也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吗?”
薛荔本就不喜程宜笑,被她如此冷嘲热讽,心中更是不快,不甘示弱地以长辈的身份眼色冰冷地训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此为常理。你若是因此而沾沾自喜,不过是胜在非人类之力,胜之不武罢了。”
“非人类之力,乃我天生,为我所用天经地义,何来‘用之不武’?薛女士生于富贵之家,仗势欺人,毁我全族。时至今日,难道还要同我来一句你‘虽败犹荣’吗?”程宜笑不为所动,嘴角浅笑的弧度却显得更加讽刺。
薛荔这话说得傲气凛然,本意即是挑衅程宜笑,让她乱了分寸露出马脚,她好借机夺利,却不想程宜笑竟是个比程慕予还难缠的,脾气虽然不好,但是藏得很深,即便是她故意暗戳戳地中伤她的痛处,也这般稳得住性子,甚至能够稳、准、狠地反踩她的痛脚。
如此一来,更加衬托出她家姚窕不及人家了。
薛荔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压下胸口明显的起伏。但她掩盖不了自己在一片昏沉的雨幕里倏然泄露杀气的眼神,她在得知程慕予的死讯后便有意不留程宜笑活口,即便是雷厉风行之下的吩咐欠缺思虑,但她的直觉再明确不过地告诉她:程宜笑会是个大麻烦,她们之间,必有一败。如此,不如先下手为强。
只是她棋差一招,几番尝试,结果都失败了。
她的脸色依旧沉静,但她下意识流露的眼神和动作出卖了她——薛荔着实被气到了,否则也不会觉得呼吸困难地深呼吸。
姚窕不如程宜笑,一如薛荔不如程慕予。有其母必有其女,她们母女终究是赢不过程家的女人。就连她之于程慕予取得的唯一胜利,也是建立在薛家权势之上的。程宜笑没有说错,倘若真的要斤斤计较,比起凭借着天赐之赋的程宜笑,倚仗家族势力的她显然更加“胜之不武”。
也正是因此,薛荔心窝子被踩着连捅了两刀,当真是疼得发紧。
“就事论事。程家和虞之山的事情,我认。但是他们两个的死,确实与我无关。”薛荔的脸色很难看,几乎是凭借本能地坚持,才让她不在孤身一人的寒雨之中摇摇欲坠,“我既然答应了你父亲放他走,让他能与你母亲退下来安心过自己的日子,便不会出尔反尔。”
“我薛家不差他这一个央京市长。他们两个隐居之后,便也没有了让我赶尽杀绝、进一步泥足深陷的价值。我不是傻子,自然懂得权衡利弊——即便我心里再恨他们,他们的命也远远没有薛家的安定发达重要。”
至于她明里暗里掣肘姚含睇的仕途发展,则是合理范围之内的刁难。她的脾气圈内众人皆是有数的,向来委屈不得自己,若是她不对姚含睇有所不满或是为难,反倒更显得她居心叵测。
如此,薛荔自然是心安理得地给姚含睇使绊子。横竖有姚夫强的残余力量在,姚含睇又是个命好的,也激不起什么大的水花。
程宜笑当然知晓她的想法。
她笑得云淡风轻,口吐之言内容却是石破天惊:“所以,为了维持薛家的安定发达,尽管你并非真凶,但是在意识到我父母的死亡另有玄机,恐怕会对薛家不利的时候,你还是快刀斩乱麻地做出了决定,意欲对我痛下杀手。”
她对她的算计了然于胸。这一发现让薛荔心口微凉,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愈来愈清晰地附上心头——薛荔可以确定,她被眼前这这小丫头片子给算计了。
“是。”薛荔索性承认了,她装作漫不经心地抬手整理了下被风雨吹乱的耳边鬓发,淡淡道,“既然你都明白,便莫要怪我心狠手辣……”
何况,你恐怕是个比我还要心狠手辣的女人。
薛荔眯着眼睛望向程宜笑,眼底发寒,神情讽刺。她故意为之,话说了一半,另一半全然交由眼神去传达体会。这是她更进一步的试探。
程宜笑游刃有余地接了招,悠悠抬起小臂,伸出的莹莹指尖之上忽而亮起了一点光亮。明明灭灭的一簇白光,像是一小团微弱燃烧着的火焰,跃然指尖,颤颤巍巍地在如墨夜色和滂沱风雨之下撑起一方明亮的小小空间,看上去让人似乎觉得温暖几分。
一点白光的映照下,言笑晏晏的程宜笑愈显纯净明丽,漫天夜雨都遮挡不住她的莹莹光华。她就仿佛跃然她指尖之上的那一小簇白色的“火焰”,明亮而干净,看似弱小,却在压抑的昏暗与密集的风雨摧残之下气定神闲,不为所动。
她无意掩饰,薛荔看得明白她微笑之下的锋芒与寒凉。她之所以在她昏沉阴郁、雷电交加的寒雨之梦里燃起一点光亮,自然是为了更好地熄灭了她。
程宜笑,顾名思义,她确是个适合带着笑意的妙人儿。无论是盈盈浅笑,还是如花笑靥,抑或是轻笑嘲弄。
明暗相映下,程宜笑眉眼弯弯的含笑容颜淬着比这漫天夜雨、凛冽大风更加寒凉与伤人的毒药。风雨飘摇,扑面而来,也带来了她一句看她可悲可笑的轻叹:“薛女士,我哪敢怪你啊——我只是,看你可怜。”
“我当然知道,我父母不是你杀害的。”
m.bimilou.org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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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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