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她此时并未能够想到,但是她隐隐地意识得到,她应该是知道的。
只是在迄今为止的故事话题里,阴界联盟中唯二与十万年前的巫界浩劫明确相关的人,是曾经的冥界之主君冥,与现在的远山派掌门人靳蒙。
而君冥,疑似因为某种与无邪巫祖有关的原因,陨落了——这情况,听起来多少与大巫神的陨落有些类似,不由引得阴阳往这方面深思了几寸:君冥的陨落,是否也与承担、偿还某段过往的罪孽报应有关?
类比巫界之于大巫神,阴冥之界也曾犯下过什么过错么?还是说,犯错的人,可能正是君冥本人?
阴阳作为天灵之界的阴阳尊神兼阴冥之界的生死簿掌司,君冥作为阴冥之界的界主,在君冥陨落之前,二人已然同事多年,自然是认识的。
并且,依据阴阳的记忆,他们二人似乎还颇有交情。只是由于君冥陨落多年,后来冥界又有了王阎代为理事,更何况,阴阳生而为神,本就对于时间与情感的因素,都有着出自本性的淡漠无谓,所以就算是记着的,也只是淡淡的——对于既定的事实仍然保持着冷静清明的印象,而对于所谓的“交情”,却是早就如同流水逝去般淡忘了的。
也没什么好叹息惆怅的,这对于寿数绵延漫长的他们而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时间固然不是万能的,但是它也确实能够带来莫大的影响——无论是对于拥有短暂生命的蜉蝣或是人类,还是对于岁月漫长的非人类包括所谓的“神仙”。
君冥之事,并非是因为阴阳他们都不记得了或是有意避讳而渐渐无人提起的,只是出于以上所述的种种原因罢了。
阴阳也好,司命也好,知道君冥存在且与他相识相交的,都是岁数漫长、责任深重的神灵前辈——是定然不可能耗费那么大的精力去如数回顾往昔岁月与故人旧情的。
相较之下,靳蒙的存在,倒是要比君冥之事蹊跷微妙许多。
“靳蒙,又在其中起到了怎样的作用?”阴阳垂眸,颇具指示性地看了一眼云胡面前陈放着的巫界青史族谱,徐徐道,“凭他的资历,为何至今仍只是驻守在远山派?”
倘若今日之靳蒙,即十万年前巫界浩劫发生前巅峰时期的靳蒙,那么他加入阴界联盟至今十万年,实力不菲,资历深厚,按照阴界联盟的一般规制,不该仅是远山派这么个接近编外性质的下属部门掌门人的等级。
出身于巫界名门平陵靳家的长子,在当时盛名仅在云言、云咸、宁瑕之下的世家贵公子,靳蒙是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般与以往可谓是“南辕北辙”的模样?又更是为了什么,现今处在远山派的位置?更毋论说,前不久,蔺澄还被发现与远山派的小师妹程惜,呈一体双神之相。
云胡沉声道:“……因为他犯了‘错’。曾经是,现在仍是。”
他这么回答,便是向阴阳间接承认了靳蒙存在有意包庇蔺澄的事实。
“他在十万年前,犯了什么错?”现在云胡还有意避开的话题,自然是事关当年巫界大浩劫的关键,“在巫界呈上来的材料中,仅有提到他在当年随大巫神战而身殒。”
阴阳伸手,意有所指地轻点了点那并未记载事实完全的巫界材料,向云胡道:“至于他是如何加入阴界联盟的,我大约能够凭此记载有所猜测,无非是因功德兼具实力而被原阴界联盟的某位理事看中,故而邀请他加入了……”
“想来你也是如此,是吗?”云胡在巫界材料中所载明的死因,亦是“随大巫神战而身殒”。
“……靳蒙曾为了一个人,罔顾整个巫界的生死。他要整个巫界,为他爱的那个人陪葬。”
云胡默了一默,似是思忖斟酌了片刻用于简明回答的字句,而后语气不见艰难却实则仍暗藏着隐晦地、声声轻柔地回答阴阳道。
“这即是他十万年前犯下的错。”
“昔日命司府收他,既是恩,也是罚。”阴阳与云胡对视,在他沉寂冷然的深眸里,觉察出一缕旷世的悲伤,他望着她,像是一颗从天而降的雪花,祈求着寸土的落脚之地,轻轻的,凉凉的,安静而又悲伤,“所以,时至今日,他仍只是远山派的掌门人。”
“——若他当年不曾犯下那一‘错’,今时今日,我都已然任离世管多年了,凭他的资质,想必原是应该能够做到庄老那一级的。”
可他终究是犯下了那一错,明知故犯,义无反顾。而后,果不其然地遭到了报应——命司府罚他置身于他最为厌恶的浑浊人间,饱览生死苦痛九万年。
曾经他避而不及、极力挽回的,上天偏要他无望地看上一遍又一遍。他深爱着的、为之不顾一切的那个人不会再回来。十万年来,皆是独自伤悲。回首往事,纵使无悔,也不过是死生一场空罢了。
人间,即是他受惩的地狱。
阴阳由着那雪花,飘然地落到了她心上。
她凝视着云胡跨越十万年的旷世悲伤,低声沉沉地追问道:“那个靳蒙为之犯错的人,是谁?”
“……”
云胡没有闪躲地回望着阴阳,诚然告知了她他不能够回答:“一个不在史书记载中的、不能说的人。”
“那个人,受到靳蒙乃至于所有人的过错之因果连累,在十万年前,便已经灰飞烟灭了。”他用一种连叹息都算不上的悲伤语气,轻轻浅浅地吐露了他此时唯一能够给予阴阳的回溯,“上界抹去了她的存在,既是对靳蒙……和当年很多犯错的人的惩罚,也是,对她的成全。”
他对着阴阳的眼睛坦白,意思再明确不过地把话停在了这里——他也只能说到这里了。
阴阳仍然并不强求一个确凿的结果。
见此,她便了然地向云胡点了点头,继续平静而从容地转向了下一个问题:“那你呢?云胡——你究竟是如何,加入阴界联盟的?”
你当年是否也犯了错?史书档案中所载的关于你的故事材料,是完整的吗?
“诚如命司档案所载。”云胡答道。
“当年巫界盛极,却突如其来沦入大浩劫之中,我先期愚钝不知,后灾祸泛滥之时,追随重欢巫祖反击,愈加感到自己能力有限,很多事情不是徒劳无力,便是无能为力。”
“即将身死道消之际,我于明冥之中,受上天垂怜所感,悲从心起,诚愿以一己之身化为无量鬼门,劫万千恶灵厉鬼,破凡尘俗世人心,渡……我心之所向、拼死守护的受苦之人,为……天地因果所允准的、又一往生轮回之路。”
他望着阴阳,沉寂幽邃的眼眸深处,似是掩映着依稀点点熠熠然的星辰之光,沉声泠泠舒然道:“承蒙大道上苍与命司府的眷顾,我做到了。”
以一己之身,开无量鬼门。立森然鬼门万丈之上,起于莽莽幽冥,归于人间浮世,纵是当时的巫界恶灵泛滥至于生灵涂炭,亦是丝毫不足为惧。
云胡之为离世管,不仅仅是因为他拥有开启鬼门的资格与实力,而且是因为,他本尊便是一座“无量鬼门”——他与死后被选中资质入职、而后授予各自具体的使命或责任的同事们不同,他即是以死亡的“守门人”的资格濒死入神的。
阴阳注视着他,静静地聆听着,宛若莽莽幽冥其上的阴阳造化,冷然安静地,同那万丈无渊的幽冥阴气一起,默默注视着那巍峨森然的万丈鬼门。是审视,是欣赏,亦是垂怜。
“或许,我之所以能够以离世管的身份任职于阴界联盟至今,还有一重原因,便是上天有意留我于此处,等着尊神你有朝一日,如今日此时这般,询问我关于当年的故人故事。”云胡沐浴在阴阳尊神无悲无喜的了然目光里,这般有感而发似的淡淡补充道,神色宁静而温和,隐隐竟似是还沾着一抹柔软清浅的笑意。
不像是被安慰过后的释然,更不像是出于无可奈何的自嘲轻讽,而像是一种早有所感、有朝一日得以实现的,或是发掘了事实真相、岁月真谛的淡淡的欢喜。
幽深的悲伤与清浅的欢喜交相掩映,竟是毫不冲突地并蒂而生,潺潺徐徐地往来于深邃幽冥的古今时空之间。
阴阳闻言,微微一顿,而后轻叹了声,轻轻颔首,认可了他的说法。
她侧首拂袖,不远处凭空浮现央京城内夜色下的诸般镜像,缓缓道:“所以,现如今人间的恶灵作乱,是当年巫界大浩劫祸患的‘后果’之一,是吗?”
“……或许,确是如此。”云胡也侧眸目及那隐匿在夜色中猖獗的恶念汹涌,不得不这般承认道。
大雨将至,十万年后的“历史重演”,终是要他们都再做一次抉择的。
但愿,这一次,这宿命因果能够得以了结,而不是再度落入周而复始。
“蔺澄的一体双神之相,是巫界的手笔么?”
“蔺澄之事,云胡确实不知。”
那么,便暂时无法分明,蔺澄之存在,究竟是属于前因,还是后果了。
但在这跨越近十万年的前因后果里,始终交织着两个万变不离其宗的线索,一个是大巫神,一个是隐巫神——此二者之于这一场劫数,究竟谁为因谁为果,还是说互为因果,尚未可知。
“云胡,那你认为,当前因后果相连之时,率先入世为巫界寻求一个了断的,是不理世事惯了的隐巫神,还是闭关修炼至今的现任巫神巫云咸?”
“这一点,云胡亦是不知。”云胡沉眸看着镜像之中的悲欢离合、嬉笑怒骂,坚定而不无希冀地答道,“但云胡知道,这一切,终将是要了结的。”
巫者,不轻易以言者命名,但凡用了的,无不是通晓天机、能够问天的奇才。
十万年前陨落的重欢巫祖巫云言,便是以言者为名的。自他的出生,至他的陨落,皆是巫者向天的重重天问。
明冥之中,必有回响。上天是时候,给所有人一个确切的答案与审判了。
“我大概,知道了。”阴阳微微敛眸,含蓄地拂去了深沉幽邃的幽冥夜色,用轻描淡写的语气,将询问的话题平静柔和地止在了这里,“阿胡,有劳你特地前来为我解惑了。”
云胡深深地望着眼前的阴阳尊神,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只能够极力维持着平静如常的面色,表面沉稳实则沉重地向她彬彬有礼地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他努力端得一副稀松平常的模样,继而向阴阳告辞,内心却如同黑洞一般,无声无息地发生着翻江倒海、斗转星移的剧象。
……不,你不知道啊,我亲爱的尊神。
你若没有为人之凡心,又如何能够破开人间的种种执囿呢?
阴阳是天生的尊神,与人间凡心有着天然的隔离。在天地秩序里,她始终是代表着“天”这一方的。而云胡即便封神入仙,也注定是井然秩序中偏向“人”这一方的存在。
他也常常为此等天人立场之悬殊莫及而感到苦楚。
但是如若当真要做选择的话,他希望她永远都不要生出那人间凡心。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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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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