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由嘈杂变得缓和起来时,我仍一言不发看着眼前的狐狸,不知该继续说些什么。
我没想到对于找书的目的,狐狸会这么干脆直接地回答我,干脆得仿佛那根本不是个秘密。
但听他回答那一瞬,我就开始后悔,因为我并不想了解他和梵天珠的过往。
那些过去的一切,听了之后一定会让我难受,我为什么要去自寻烦恼。
可是他由始至终都在看着我,仿佛我再不出声的话他会一直这么看下去。所以兀自沉默半晌后,我不得不继续问道:“她失踪了么。”
“是我把她弄丢了。”
“人又不是物品,怎会说弄丢就弄丢。”
“因为她在时我并未好好守着她,而一旦她走后,我发觉即便上天入地,也无法再寻觅到她的踪迹。”
“听先生的说法,怎么感觉她并非失踪,而是死了。”
直接了当戳向他痛处,我本以为狐狸听后必然会打消同我的这番交谈。
然而他脸上波澜未兴,只静静朝我看了片刻,随后朝我淡然一笑:
“对,她的确是死了。”
“所以先生要找的是个死人。”
“没错。”
“那似乎该找阎王爷去问才对。”
“我找过。”
“阎王爷怎么说?”
“他说我若再去地府缠他,他必将那丫头的魂魄拆个四分五裂,洋洋洒洒抛入六道轮回。”
“……所以,先生对阎君无计可施了。”
“无计可施。”
“我以为只有旁人对先生才会生出这样一种感觉。”
“阎君不是人。”
一脸淡定说出这五个字,仿佛是他随口说了句笑话在逗趣。
但当我因此朝狐狸看去时,不知怎得却忽想起喜儿的那番话:‘虽说那位爷说话总如说笑般半真半假,但姑娘自是知道那位爷的手段,所以,难道喜儿会存心找死不成……’
然而喜儿怕找死,我却是不怕的,毕竟把我变成这副不怕找死心肝的,不正是他。
所以我十分找死地接过话头道:“想起先生刚才曾说过,男人都是善变的,有道是世事无常,何况是相隔阴阳。先生扪心自问,几天几月也就罢了,若不幸相隔数年数十年,你可还有找她的那份耐心和真情。因此,何必还操这样的心去用窥天镜寻找她的下落,不如遵循句老话,天涯何处无芳草……”
没等把话说完,后半句被狐狸眼中神情,不动声色间给逼了回去。
天晓得我这么作死,其实是不想继续听他说起他对梵天珠的那些衷肠。
无论我是不是她的转世,我总没办法把自己想成同她是一个人,所以狐狸与她的过往,每次听来都会让我心碎。因此不知不觉就把自己变成了一只充满了攻击的动物,言语间忘了一切该有的分寸。直至他淡淡一道目光扫来,看着似乎和寻常没有任何不同,却仿佛一桶冰水,毫无预兆又彻头彻尾,把我猛然间浇得遍体无温:
“若再胡言乱语,我让你死无葬生之地。”
我倒抽一口冷气。
不是怕了这句话,而是这短短一句话,登时掀起铺天盖地一股汹涌的委屈。
几乎能把人淹死的委屈。
不得不张开了嘴才维持住自己的呼吸,偏偏他对此毫无察觉,在轻描淡写对我做过那番警示过后,他兀自翻开那本册子,对着里面的字与画细细端详起来,
我坐在他身旁,顿时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道可有可无的空气。
因此只能低头安静坐着,任凭那股委屈在心里上下翻腾,直至慢慢适应了它所带给我的难受,这才平静下来。心知怪他不得,是我凭着一时的意气用事说了不该说的话,惹了不该惹得人,于是缓和下呼吸,我讨好地对他道:“现在有了这本书,先生应该很快能找到她了吧。”
但明明已是非常示好的口吻,不知为何却令他眉头一蹙。
遂慢慢放下手中册子,他冷冷看向我道:“这还难说。”
“为什么?”
他手一甩,将那册子径直丢到我面前:“因为这本书上一无所有。”
一无所有?
我立即拾起书翻开看了看,紧跟着想起,除了上面的图,我一个字也看不明白。
于是将它放下,我重新望向狐狸:“没有记载窥天镜的制作方法么?”
“没有。从头至尾,只是一些记载各种普通制瓷手艺的古方。”
“也许是换了名字呢,毕竟当年那名著书人,明知道这手艺神奇,断不可能坦白无比地在书上直接写出,否则,这么些年来早就让人争破了头吧。——江湖第一神书!”
我的话令狐狸嘴角微微一牵。
似乎想笑,但很快敛了神色,似乎因我刚才的口无遮拦,他不再愿和我有任何更近一些的交集:“或许吧,你且拿来我再看看。”
我恭恭敬敬把书递了过去。
“为何突然这么谦卑起来。”一阵欲言又止后,他终于在接过书时,随口般问了句。
“往后路还长,处处需要仰仗先生多多照应。”
“呵,原来你还知晓这一点。”
“但先生如今得到了这本书,想必不会忘了自己的承诺吧。”
“你觉得我会忘记么。”
我朝他笑笑:“我相信先生。”
“那何必多问。”
“那先生慢慢看。”边说,我边不再如空气般呆坐在他身边,自顾撑起身,裹着他衣服往洞口处爬去。
“你去哪儿。”
“闲着没事,在洞口坐坐,先生尽管安静看书就好。先生要喝水么?”
问完,见他眉心再度微微蹙起,显然应是想起刚才我弄给他的那些泥浆水。不由自己觉得好笑起来,咧嘴冲他笑了半晌,随即想起自己不打扰他的话,忙一转身,继续走到了洞口边。
洞外被雨水冲刷得焕然一新。
枝叶跌宕着青翠的绿,微风裹着山野空气的清甜,扑面而来,冰冷透彻,叫人心旷神怡。
一时似乎忘了先前那种种难受,我坐下身,用力吸了两口气,徐徐把残余在心口那些委屈慢慢也推了出去。
这时瞥见一只小动物眨巴着黄澄澄的眼远远朝我张望。
是那只被驱逐出去的野狐狸。
终究是舍不得自己的安乐窝,所以尽管害怕,仍是去而复返,远远在那片灌木丛里可怜巴巴朝洞口张望。
见到我时本转身向走,但见我一脸无害朝它招招手,它居然有灵性般慢慢朝我踱了过来。
相隔一段比较安全的距离,它再次停下,顶着头顶雨丝警惕地朝洞里张望。
及至感觉狐狸并没有理会它的意思,这才放大了胆子走到我身旁,在一处淋不到雨的地方蹲坐下来,用尾巴将自己裹作一团。
这副落拓又维持着野兽尊严的样子,不知怎得让我想起当年狐狸饿晕在我店里时的情形。一时心软,我伸手朝它脑袋上抚了抚。
不料它反嘴一口径直往我手上咬来。
野兽的本能。
我吃了一惊。以为自己手要不保,不过所幸它只是用尖牙警告地将我手咬住,并没继续加重力道。我便没有露出受惊的样子,也不挣扎,任由它这么静静咬了半天,随后它舌头往我手背上轻轻一舔,便松开了嘴。
之后一人一狐,就像对老朋友似的,彼此沉默安静地在雨声里坐着。
那样不知坐了多久,忽然野狐一跳而起,再次一溜烟地往树林里窜去。
真是无比短暂的友谊啊……
我正叹息着想要将它留住,一道身影却取代那野狐轻轻坐到我边上。
“书看完了么先生?”问完,见狐狸面无表情,我知道他仍是没从《万彩集》里找出些什么。
狐狸点了点头。
似乎不想说什么,我只能抬头看天,没话找话:“雨快停了。”
“跟我说说你来的那个地方吧。”
“……什么?”我一愣。
“你被用了禁言之术,但关于你的东西,总该有可说与不可说。”
虽不知他怎会突然想到提及这个,但想了想,我仍很快答道:“我来的地方,那儿没有宣德皇帝。”
他笑:“另一个国家么?”
“不。对于我来说,他几百年前就已经死了。”
“你来自未来。”
“是的。”
“你怎么会遇到他的。”
“谁?”
“你的那位心上人。”
“事实上,是老天爷把他丢到了我的面前。”
“有意思。他对你好么。”
“很好。”
“倒也是。一个把自己的女人养成了本事与性子成反比的男人。”
听他这样形容那个未来的自己,令我忍俊不禁,几乎因此忘了他先前对我的反复无常。
“他是个怎样的人。”随后他又问。
“一个和你很相似的人。”
他挑眉:“怎样相似?”
“一样强大,一样神出鬼没,一样让人捉摸不定,一样……”
后面还想再描述些什么,但见他目光游移,我就没继续往下说。
“如果他找到了你,你会跟他一起离开么。”他又问。
我看了看他,点点头:“这里不是我该待的地方。”
“也是。”
简单说完这两字,狐狸似乎不再有继续与我交谈的兴致,因他目光放远,兀自静望着远处那些在山风里摇曳的杉树,似在专注想着些什么。
于是我跟着一同静默下来。
有一搭没一搭听着风雨声的交缠,有一搭没一搭感受着他长长发丝被风吹拂在我手背上的柔软。直至雨再度收小,我抬头看了眼云层渐淡的天,深吸一口气再度没话找话:“雨要停了。”
“是的,雨终究要停。”
“先生打算要走了么?”
“倒还不急。”
“那再休息会儿。”边说,我边下意识看向他身上的伤。
但脸刚朝他方向转去,冷不防见他身子往我这边微微一倾,几乎令我撞到他胸膛。
就在我急忙后退时,听见他低头在我脸侧轻轻叹了口气:“你躲什么,怕我跟那只狐狸一样会咬你么。”
话音温润,和煦如一道春风。
然而真奇怪,听完的一瞬间,原本已几乎被我淡忘的那道委屈,突然间又从我心底狠狠喷涌了出来。
所以我迅速抬头,朝他淡淡一笑:“先生不会咬人,但先生能让人生不如死。”
“你记性倒好。”
“有人对我说过,但凡那些让你感到可怕的东西,总得设法记牢,免得以后吃了教训。”m.bimilou.org
“谁说的?”
问完,见我久久不语,他笑笑:“你那位心上人。”
“是的。”
“他若知晓方才我对你所做一切,会怎样。”
“让你生不如死。”
他莞尔:“那不如让他更气恼一些可好?”
话音刚落,没等我反应过来,他手指已探着我脸侧轻轻滑过,将我鬓边碎发仔细掠至我耳后。
突然而来的悉心举动,伴着他指尖软暖的温度,来得猝不及防。
心底那道委屈就此崩裂开来。我肩膀发抖,险些抑制不住自己想就此扑进他怀里的冲动。
但挣扎半晌,我仍是笑着咬咬牙,逼迫自己慢慢往后退了退:“先生又在戏弄人了。”
“这很有趣,不是么。”
“可我不喜欢。”
“是谁刚才说的,往后路还长,处处需要仰仗我多多照应。”
“这并不代表我会喜欢先生觉得有趣的那些东西。”
“呵,本事没有,脾气真倔。”
“先生不用反复提醒我自己的无能。”
“别说话。”
“……什么?”
“我让你不要说话,以免我对你做出些更有趣的事情。”
说着这句话时,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温和迷人得令我口干舌燥。
于是只能把牙齿咬得更紧,我如他所愿,即便被他距离的接近逐渐逼到岩洞边缘,仍没再继续发出一丁点声音。
但他最终自己却越了界。
在我被逼得不得不再次往后靠去时,他身子再度一倾,牢牢贴着我身体,将我按压在身后的岩壁上。
我无法挣扎,也根本不想挣扎,唯一的理智只剩下无比难受地问了他一句:“先生忘了刚才对你那位心上人的惦念了么……”
“我想她想得快要发疯。”
他答,然后头一低,仿佛发了疯般用力吻住了我的唇。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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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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