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妤得知外祖母昏厥后第一时间赶到,沉着脸指挥丫鬟婆子们行事。
陈老夫人被安置在床上,此时已经悠悠转醒,郎中还没赶到,梓妤用勺子一点点喂她喝温水。老人喝了几口,长长舒出一口气,她的心总算放下来了。
老人看着肖极了女儿的外孙女,想到女儿命运多舛,如今外孙女家来才几天,又被可恨的人败名声。
梓妤见她唇动动了,眼中都是焦急忙低声安抚“外祖母,您不要着急,孙女好好的在这儿呢。外人怎么说道,是外人的事,知我的人不在意,不知我的人要介怀又与我何干”
她轻声细语,陈老夫人听得心中一震,缓缓闭上眼,拍了拍她手背“还是我们的小鱼通透,你放心,外祖母一定风风光光把你嫁了。”
梓妤笑了笑,知道老人在对母亲的遭遇上有心结,所以才会对自己的亲事十分在意。这事情一时半会也解不开,她没有再说什么,细心帮老人掖好被角,正好她两个舅母得到消息赶到,便起身走出屋。
“我们去梅园给外祖母摘枝蜡梅来放屋里。”
她走到廊下,把靠着门柱子的绿茵喊上。
绿茵眸光一闪,当即跟在她身后。
两人一路往梅林去,梓妤没有穿木屐,在缓缓化去的积雪把林间的地润得湿软,她踩在上边被泥水溅湿了鞋子也不在意。
寒风穿过枝叶,吹起她的衣袂,来到一株花瓣纷落的蜡梅树前,她终于停下问“来的是武安伯府老夫人”
“是。”绿茵低声回道,“武安伯老夫人来得其实也蹊跷,而且武安伯府和威武侯府有些姻亲关系,但少数人知道。”
“又有人在中间挑拨”
上门直接要娶她为继室,她一个落魄的陈家表姑娘,这亲事看着已经是她高攀了。但若陈家的人要是知道两家有姻亲,这提亲就成了羞辱。
更何况武安伯的嫡妻是被凌虐致死的。
别人不知道这件事情,她却比谁都清楚。
绿茵低头思索着说“姑娘,是不是姓周的。”
“现在也说不好,但不管是谁,拿着我挑拨两家的仇怨,哪里能容得下他这样既毒又蠢的”
“姑娘的意思是”
梓妤双眼一眯,眼底有厉色闪过“叫人把武安伯虐妻致死的事情报上去,我们在后边看武安伯找谁闹,就知道谁在后头做鬼神。”
绿茵会意点头。梓妤已经踮着脚折下开满蜡梅的枝桠,又往青松院里走,心里在琢磨陈家和许家当年结怨的事。
当年结怨,所有人都认为是意外,她二舅舅也是这么认为,所以当年才会去许家赔礼。她也试图查过,结果确实是意外所致,可到今天武安伯的人前来提亲,她又有些怀疑了。
她怀疑是有人在故意挑拨起两家的恩怨。
她抱着蜡梅枝,幽幽梅香也没有能让她心情缓和。
陈老夫人昏厥过去了。
许嘉玄从兵部出来后就听到鲁兵这么一句话。
他敛了敛神,细细打量鲁兵脸上的神色,见其满脸无辜又问“你上门还没来得急说缘由就被赶出来了”
鲁兵点点头。
什么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许嘉玄总算长见识了。
从一个坏事的校尉开始,鲁兵就跟中了邪似的,步步往浑水里淌。果然一个人有长处就会有短处,鲁兵长处是一身好功夫,力大如牛,短处显而易见。
“副使,属下闯的祸绝不能叫您背了,只是这会也不知道要怎么解决才好。”
陈家人估计听到锦衣卫三字就要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他们都给生吞了,更何况不久前首辅才在陛下跟前参一本。
鲁兵自己也头疼。
许嘉玄身边有人就不忿道“千户又不是故意的,分明是姓周的挑拨才闹成这个局面,而且陈家当年怎么对待我们侯爷的,误会就误会了,谁还稀罕他们不成”
鲁兵闻言忙示意那人闭嘴,结果还是慢了一步,许嘉玄已经冷眼看了过去。
那人被看得低了头,两股颤颤。他才冷冷地说“我说过,一码归一码。打仗破城还不杀老弱妇孺,身为男人,先拿一个姑娘家出气就已经够叫人不耻,被人算计只能说是自己蠢”
鲁兵被骂得脸上阵红阵青,下刻又听到许嘉玄说“把衣服脱了,手绑上”
众人都愣在原地,有人焦急地喊副使,知道他是想要处罚鲁兵。
鲁兵也愣了好大会,在许嘉玄冷然的目光中一咬牙,把佩刀解开丢在地下,然后开始解软甲脱上去上衣。
把自己上身剥了个精光,又高吼一声“拿绳子来”
下边的校尉只能摘下腰间的绳子,按着吩咐给绑上手。许嘉玄此时沉着脸翻身上马,鲁兵似乎就有些明白了,不用他再说话,自己就让人把绳子系到马身上。
众人脸色变得铁青,就那么眼睁睁看着许嘉玄策马,鲁兵在马后嘿嗤嘿嗤跟着跑。
等到两人已经跑出一断距离,才有人反应过来忙骑马跟上,都往陈家那边去。
陈二老爷那边收到消息就带着太医一并赶回家,先前郎中已经把过脉,说只是急火攻心,歇息几天就好。太医那边也是一样说法,总算让陈家人都放心下来。
陈二老爷坐在厅堂,心里是止不住的怒意,到底没忍住一拍桌子就又站起来“我这就去问问姓许的,究竟想要做什么”
二夫人忙上前去拉他袖子“别这样,哥儿和姐儿都在呢,你要吓着他们的。”
陈老夫人晕倒,在上课的陈家三位少爷也匆忙赶来,此时跟着陈莹玉和梓妤都坐一块,听闻二夫人的话都纷纷开口相劝别动气。
陈二老爷铁青着脸被劝得再坐下,外头有管事跑得直喘来禀“老、老爷,锦衣卫那个许副使跑来了”
一句话让陈二老爷被针扎了腚似的,瞬间又窜起来,骂道“他还敢来”
管事此时咽了咽唾沫说“他、他绑着之前来过的鲁千户,说是要给老夫人和表姑娘赔礼的”
他说话大喘气,可把众人都吓得不轻,连梓妤都差点以为许嘉玄真受了挑拨。
陈二老爷却是一脸见鬼了表情,那个许煞神绑着人来道歉
“走,我们看看去”他一招手,大步迈了出去。
梓妤和陈莹玉却被二夫人拦住了“你们姑娘家家的,别去。”
“二舅母,他指名说来给我赔礼的,我不去可不好。我跟着去瞧瞧。”
梓妤心思巧得很,不过一瞬就找到借口。
二夫人只好拦着女儿,让她不要乱跑,陈莹玉急得鼓起两个腮帮子。
众人来到前院的影壁前,果然见一身飞鱼服的许嘉玄站在空地间,他身边站着个直喘粗气的男子,精光着上身,眼看站都要站不住了。
跟在梓妤身后的绿茵就哎呀一声,梓妤的表哥表弟忙一个要去捂她的眼,一个要拽着她转身,另一个严严实实挡在她身前。
陈二老爷也惊得大喊“成何体统”
许嘉玄没想到梓妤也会跟前来,但都已经见到了,只能朝陈二老爷拱拱手说“我的属下多有冒犯,此时便绑他来给赔礼。”
他说完也不管陈二老爷想,直接一抬手就朝鲁兵挥了一鞭子。
鞭声啪的一下,响亮清晰,回荡在寒风中。
鲁兵身上霎时就见了血,他一路跟着马跑来,几乎要力竭了,险些被冲击的力道抽得要跪倒。
陈二老爷被惊得往后退了步,梓妤已经拽开表哥的手,回头看到鲁兵脸色惨白。
她挑挑眉,许嘉玄的目光直视着她,二话没说,抬手又一鞭
鲁兵眼角也跟着狠狠一抽,疼得额头都冒出冷汗。
有了一和二,自然就有三,在打到第五鞭的时候,鲁兵终于扛不住单膝跪倒。
在后边的一众锦衣卫都别开眼不忍看。他们站在后面,鲁兵已经皮肉开裂的后背最清楚不过。
正是在这个时候,陈老夫人被人抬着辇赶过来,见到眼前和说的一样,许嘉玄竟真带人来赔礼。
陈二老爷见母亲前来,忙去搀扶着要起来的老人,语气里都是担心“您怎么过来了。”
“我要亲眼看看”
梓妤也在一边扶着老人,陈老夫人盯着许嘉玄,一手指向鲁兵“就是他害得我的妤姐儿被人说道”
许嘉玄又看梓妤,在她依旧明艳的面庞找不到任何情绪,他点头说“是。”
“你要打他多少鞭。”
“按锦衣卫的军规,无端生事,散播谣言者,十鞭。”
陈老夫人冷笑,说“好,你打我数着”
许嘉玄闻言毫不犹豫,连抽五下。
陈老夫人数了五下,说“怎么只有五下。”
后边的锦衣卫就喊“先前已经打过五下”
陈老夫人沉着脸“先前我又没数,我哪里知道。”
鲁兵一闭眼说“副使,您继续,属下犯的错,属下认”
许嘉玄没说话,抬手又挥一鞭,老人就扬声数道“一。”
接着是第二鞭,老人又扬声数道“一。”
锦衣卫的人都变了脸色,连着五下,陈老夫人都是数着一,有人气得想要上前理论,许嘉玄此时把鞭子一扔。
陈老夫人盯着地上的鞭子说“怎么,我还没数完五呢。”
他神色淡淡地说“剩下的,我这御下不严的上峰来,您抽到解气为止。”
“你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我,还是认为我这婆子胡搅蛮缠”
“不,我若要威胁您,就不会再打完刚才的五下。许某不才,但是非分得明白,他今日受这十五鞭,哪怕二十五鞭都抵不了过错。可这也有我约束不力之过,我领我该得的。”
陈二老爷见惯了许嘉玄咄咄逼人,此时他却明理得很,就心情复杂的看他一眼。
陈老夫人还真脚步蹒跚去拾起鞭子。梓妤扶着老人,平静看老人把鞭子捡起来,又见许嘉玄转过身,把毫无防护的后背暴露在老人眼前。
陈老夫人慢慢抬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但那鞭子却是被老人又丢回到他脚边,冷笑道“我打你,是解气了,却也正好中了你的计,不能再计较此事你以为我真糊涂了滚”
“娘,您别再动气,您先回去。”陈二老爷怕老人再气个好歹,给身后的侄子和儿子示意。
三位少爷当即上前把人扶着回到辇里,催促着回后宅。
梓妤在转身前看了许嘉玄一眼,他也已经转过身来,被骂滚面色依旧平静,甚至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她想了想,慢慢落后几步,带着绿茵拐到另一边,往帐房方向去。
“姑娘,我们去哪儿。”
梓妤脚下走得飞快,说“去帐房借笔墨,你再去寻个梯子,放到靠胡同口的墙上,要快。”
绿茵莫名地按吩咐去找梯子了。
前边,陈二老爷思虑了片刻,到底是让人给鲁兵寻衣裳过来,让他遮一遮后背的伤。这么走出去,别人还以为是他陈家伤的人。
许嘉玄还站在影壁前,身姿如玉树,修长笔挺,深邃的眼眸叫人看不出情绪。
陈二老爷说“许副使,你且走吧。”
刚才的怒气确实消了大半。
许嘉玄神色冷淡,说“鲁兵的过错,我会给你们一个交待。”说罢,一手握上腰间的刀柄,阔步离开。
陈二老爷琢磨了一下,没明白,什么意思,后面还要交待什么
外头响起马蹄声,许嘉玄带人离开,在经过陈家占了大半个胡同的院墙时,突然有团白色的东西砸到他身上。
他身边的人都吓一跳,纷纷抽刀,许嘉玄抬头看向墙,却看到梓妤那张明艳的脸。她半个身子椅出墙,还朝他指指滚落在地上的纸团。
许嘉玄盯着纸团一会儿,脑海里莫名闪过一个猜测。
她又要咒他得倒霉吗
两家有仇怨众所周知,皇帝怎么就这样凑一对了。众人免不得四处打听,奈何两家都极低调,只打听到威武侯的继室刘氏今日一早就去了陈家。
未来的婆母上门,梓妤自然是要见,一番梳妆,盈盈来到厅堂。
厅堂里已经坐满人,她的两位舅母都在,这几日被拘在屋里做针线的陈莹玉也在。正朝她抿嘴笑,眼珠子一劲往高坐上的刘氏瞥。
梓妤当没懂她的打趣,来到老人跟前福一礼,陈老夫人就笑着介绍道“这位是威武侯夫人。”
刘氏早在她进来的时候就眼前一亮。前两日有听闻陈家表姑娘貌美,今日一见确实惊艳,特别是笑起来时那双眼,从眸底深处涌出的光柔柔笼罩着你,如雾似风,竟让人止不住心跳。
“快快别多礼。”刘氏伸手扶她,这样一个儿媳妇谁瞧着不喜欢。
梓妤重新站好,不卑不亢地微笑谢过,落落大方。
等到落坐,刘氏这边就缓缓道明来意“钦天鉴那边说明日是吉日,世子明日就过来下聘,一并议定婚期。”
陈老夫人对不端架子的刘氏颇有好感,这种事情其实派个人来报信就成,偏她本人来了,这会也是笑容满面“往后小鱼就劳你多照顾了。”
赐婚已定,老人心里再不满意许嘉玄,为了外孙女能在许家舒心些,当然知道不能一味强势。
刘氏闻言有些受宠若惊的笑,嘴里连连道应当的“那么个可人儿,我这是多了个闺女呢。”
陈老夫人稍稍放下心来,就说带她到园子里转转。刘氏婉拒“不怕您见笑,府里头正乱着呢,我这边得早些回去。”
赐婚到下聘的时间太短,其实谁不是措手不及。
陈老夫人也就不多留,笑吟吟让梓妤相送。
走在游廊下,刘氏侧头打量梓妤精致的五官,想了想,还是宽她的心说道“外头那些流言非语你不必要理会,侯爷不是那种迁怒的人。世子爷是不大爱笑,却也没有外边说的那么不讲理,相处久了,你就知道了。”
梓妤倒没想到刘氏会跟她说这些,可见刚才在外祖母跟前不是假意,遂笑道“我只管听您的,外头的那些话不理会。”
这也是她表示亲近,刘氏大喜过望,拉着她手一直笑。其实刘氏有担心自己这个继母身份尴尬,眼下是真正松一口气。
梓妤将人送到垂花门,结果正好撞上前来的卫国公老夫人婆媳下车来。
她神色一顿,刘氏更是愣了愣,没想到会见到大长公主,忙朝她见礼。
乐平大长公主表情有一瞬的尴尬,很快又被挤出的笑掩盖,跟刘氏道喜,寒暄几句匆忙先往内宅去了。
梓妤送走刘氏并没有着急往里头赶,而是走得慢慢悠悠。她知道大长公主来是做什么的,武安伯的事情肯定压不住,大长公主不能装聋作哑,再丢脸也得先拉着儿媳妇过来说明白。
所以她要是赶回去了,那才叫一个尴尬。
陈老夫人是在来迎人的半途就遇上她们婆媳,见到卫国公夫人低垂的脸颊隐约还红肿,先是怔愣,听到大长公主说明来意有气也不好发了,只能干笑着说就是个误会。
等到梓妤回到厅堂,乐平大长公主已经要回去,临离开前拉着她手说一定会添份厚礼祝贺,即便笑着眼里还有浓重化不开的惆怅。
两府准备着婚事,许嘉玄却面无表情抓了武安伯入宫,告诉明德帝已经去查看过武安伯发妻的尸骨,头骨有裂缝为钝器所伤。
武安伯直接吓瘫软在大殿里,明德帝当场就削他的爵位和夺了官职,又让拉出去打了三十大板。可是老武安伯功绩在那里,明德帝不好做得太难看,想起许嘉玄生母的嫡亲妹妹是武安伯府三夫人,直接就把爵位转到三房头上。
许嘉玄哪里不知明德帝这是在施恩,替姨母谢恩。
等到从宫里出来,鲁兵就候在宫门,跟他说起别的事情“兵部那个主事在牢里自尽了,刺杀的兵器怎么流出去一句未提,此事太子那头恐怕没法避责。”
那日从兵部拿来帐,顺着一查就抓到了一个主事,结果那是个硬骨头,居然到死也不开口说是谁指使。
许嘉玄心里正为定亲一事烦着呢,太子那头的事情还理不清,更没有什么好脸色,一拂袖策马离开了。
鲁兵被甩在宫门口,低头摸了摸鼻子,可怜他们副使了,居然被乱点鸳鸯谱。
许嘉玄策马无目地走,正准备出城跑一圈的时候,那么巧遇到收到消息回城来的方景铄。
方景铄喊住他,又拉了他到芸娘那里喝酒,不知该是说恭喜还是同情。
“怎么才两三天,她就成你未婚妻了”
许嘉玄抿酒不语,方景铄又道“其实你也不算太吃亏,她成了你媳妇儿,陈家又疼她,怕你们过不好,以后不就得低三下四哄着你”
就是那个姑娘有点怪力。
方景铄想着要提醒一下好友,可当初拍胸脯保证过不外扬,这下憋得那一个叫难受。
许嘉玄还是没说话,芸娘就在边上积极地给倒酒,不过一个时辰桌上已经空了四个壶。
等两人从芸娘那出来的时候,满街找许嘉玄的锦衣卫终于见到人,一个红色的小册子就送到他手里,上面赫然是他与那个表姑娘的婚期。
“翻了年的元月二十六那不就只剩一个多月谁择的日子”
方景铄瞅了一眼,惊出声。
来送东西的锦衣卫说“是钦天鉴那头择的,似乎陈首辅也已经知道了。”
陈家明知道仓促,居然没有换日子
许嘉玄握着红册子,被酒意冲得微红的眼眸眯了起来,皮笑肉不笑道“他们是嫁,哪由得他们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说罢,把册子往身上一揣,打马又走了。
方景铄紧张地在他身后喊“你上哪”
“回府”
他丢下两字,方景铄知道他不是去陈家吵架也就不管了,自己半醉半醒地爬上马,亦是往家去。
次日,许家下聘,不少官员借口祝贺都跑到陈家看热闹。
这是喜事,陈家也不好赶人,许嘉玄更觉得自己被人当山里猴一样围观,一张脸沉得能滴水。
“许副使,笑一笑,大家都在看你,传到陛下那头有所误会就不好了。”礼部尚书适时在他边上暗中提醒。
许嘉玄我行我素,一点面子也没给,仍是板着一张脸。
陈老太爷跟陈二老爷看在眼里,脸上亦没有什么喜色,陈老太爷甚至朝许嘉玄冷哼一声,催着礼部尚书快走完程序。ωWW.bimilou.org
前院热闹得很,绿茵偷偷去瞄了眼,把新姑爷的不耐烦看得真真的,回头就给梓妤告状“您是没瞧见,许副使的脸和灶里头的锅底一样黑。”
梓妤正在屋檐下喂小东西吃食,闻言笑道“他要是面带笑容那才叫可怕。”
无端被赐婚,还是有仇的人家,谁能笑得出来。
主仆两这头正说着,管事却是小跑着过来,见到她焦急道“表姑娘,表姑爷说有东西要亲手交给您,老爷也不好阻拦,这会人就要到了。”
梓妤就往院门的方向看,已经看到阔步走来的许嘉玄。一身大红的飞鱼服,一副不苟言笑的凶相,可能是因为来下聘要避讳,随身带的绣春刀倒是不见。
管事见人来得那么快,悄悄站到她身后,仿佛是要保驾护航。
梓妤在此时说“前头肯定很忙,你辛苦了,快去帮着些。”
她这是支开自己,管事踌躇了一下,绿茵就笑吟吟说奴婢送管事,给两人让了地说话。
许嘉玄在院门口便看到那个明艳的少女,倚着美人靠,大红的裙摆逶逶散开,惊艳了萧瑟的冬日。
他眯了眯眼,来到她跟前,高大的身形投下一片阴影。
小东西见到他不安地从架子上飞下来,跳到梓妤裙面,紧紧贴着她。梓妤摸摸它翅膀安抚,抬头冲来人微笑。
许嘉玄对她的这份淡然绷紧了脸,顿了片刻才说话“婚期定在年后,元月二十六。”
“一个月,似乎有些仓促”梓妤也略惊讶。
许嘉玄见她吃惊的神色不像作假,心里奇怪,难道陈家没有告诉她便说道“那就延后。”
梓妤眨眨眼,很无所谓地说“好。”
她居然连一个字都没有抗议,完全不在乎地就应下,许嘉玄呼吸滞了滞,心头莫名觉得不爽。她要嫁自己并没他想像的欢喜,改婚期也无不悦,那日说要赖上自己的明明是她,怎么现在闹得他像是能被她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一样。
他眸光沉沉盯着她看,梓妤被看得也莫名奇妙。
他不想那么早成亲,她应下了,做什么还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难道是怕她反悔,还是觉得外祖父那头不好开口。
她迟疑片刻,说道“我会与外祖父去说,推迟个半年或者一年。”
不想看到许嘉玄连眉头都皱起来了。
是时间太短
梓妤就朝他伸出两根手指说“要不两年”
许嘉玄低头看她细白纤长的手指,她还真是觉得无所谓心里头的不爽就成了一股邪火,他先是狠狠地磨了一下后牙槽,倏地一笑。
梓妤的两根手指头就被他手掌给捂了下去,他弯着腰凝视她带疑惑地眸子,说“不,就一个月后。”
梓妤“”不是他说要延后
什么毛病。
但他既然不改,那就不改了,好脾气地再微微一笑“管事说你过来是有东西给我”
许嘉玄在她笑容中心情再度变得诡异,又因为离得她近,竟能在她眼里清晰看到自己的倒影,她还不知道熏了什么香,甜丝丝地融入到他呼吸里。
他心头一惊,松开她的手快速直起腰,不想动作太大,放下手时把腰间的玉佩给勾了下来。
他就眼睁睁看着生母给的玉佩落在她裙面上,还砸了那只讨厌的鹦鹉一下,惊得它飞起来扑他一脸冷风。而且玉佩的穗子勾在它爪子上,这下连着玉佩和鸟都上天了。
梓妤抬头,正好看到许嘉玄黑着的脸,忙道“快下来,别把许副使给我的东西摔坏了”
许嘉玄“”
他来这趟究竟是为了什么
梓妤没想到她们居然跟陈莹玉坦白了,本来她也没再想计较,可见心肠还是不坏的。
她就笑了,站在开得正盛的蜡梅树下,恬静温柔“无心之失,说开罢手,一差半错,哪个没有。”
四人闻言黯淡的双眸当即亮了起来,朝她工工整整福一礼,又去围住陈莹玉再道歉,是深刻反省自己的错误。
她就被几人都簇围着,听着她们欢快地吱吱喳喳说别的趣事,突然觉得宴会也不那么无聊了。
在快到小楼的时候,她眼尖看到一抹翠绿的影子从底空掠过,绿茵也看见了,故意落后几步。等见到她们都进了楼,才走到花圃边,探头往常绿的灌木丛后边看。
后面果然有个小身影,一只翅膀翠绿带金,胸前毛羽是淡紫色的鹦鹉。
“你又瞎跑哪去了。”绿茵怪责地说,“姑娘早间就没找着你。”
鹦鹉在地上跳了跳,一拍翅膀就扑飞起来,落在她肩头在耳边学舌“许嘉玄,煞神,竖子。”
绿茵一愣,抬手拍了拍它脑袋“知道他是煞神,你还骂他,小心被他们的人听见,把你给抓去炖了”
鹦鹉却又喊“二老爷安,二老爷安。”
二老爷
绿茵略一思索,问道“二老爷骂的你跑二房偷听了”
鹦鹉反驳“没偷。”
这成精怪的小玩意儿。
绿茵真是服了“快回院子去。”
鹦鹉拿翅膀轻轻去拍她脸,仿佛是不满她命令的语气,下刻就飞走了。飞得七歪八扭,像个放荡不羁的公子。
绿茵去小楼里找到自家姑娘,把那只小东西听到的话学给她。
梓妤微微皱眉,好看的桃花眼里光影朦胧“即便先前跟许家闹出过什么矛盾,二舅舅也不会无缘无故骂人,你且再打听打听出了什么事。”
绿茵一寻思也是,二老爷在大理寺里可有个玉判官的名号,是因为他总温润地笑,待谁都谦和有礼。
这头绿茵得令就想办法去细细打听,梓妤却发现二舅母不见踪影。
难道是真出什么事情了
她不动声色,回到外祖母身边,又被强按着坐到乐平大长公主身边,余光扫过卫国公夫人那张神色淡淡的脸。
她想了想,还是没忍住朝对方露出个灿烂的笑,成功看到卫国公夫人表情崩裂,眼里有着恼意却不能发作。
她也不避对方恼怒的目光,继续无所谓地微笑,反正她没想和卫国公府有什么关系。
席间上了酒,给小姐们的是果酒,梓妤喝在嘴里除了有甜味,酒味实在寡淡。
酒过三巡,绿茵皱着张脸回来,梓妤就与老人说“孙女到窗边站站,吹吹风。”
陈老夫人以为她喝多酒了,笑着吩咐“可别迎着风吹,仔细头疼。”
她乖巧应是,来到窗边,绿茵上前来,缩了缩脖子说“姑娘,奴婢似乎给舅老爷闯祸了。”
梓妤斜斜地了看过去,明媚的眼眸变得幽深,阳光落在里头亦不能翻起辉斓,一改笑着时的温婉。
绿茵脸色微变,声音越发地小“那天您家来遇到的锦衣卫校尉是许副使手下,奴婢并不知,给送了消息想教训他的,也算给锦衣卫除个败类。结果让许副使受遭牵连被陛下责骂了,然后许副使可能误会是二舅老爷干的,他身边一个千户骂了二舅老爷小人。”
就把二老爷给气着了。
她把二老爷给坑了
梓妤抬手揉额头,听明白这里头闹了一出乌龙,而且许家和陈家间的旧怨还没开解,就成了再添新仇。
怪不得她脾气极好的二舅舅会骂人,被人误会确实憋屈。
她思索片刻,再看向绿茵时已经神色柔和“我知道了,我想想办法澄清。”
绿茵重重松口气,感激又愧疚“下回奴婢不鲁莽了。”
“是鲁莽。遇上那赖子,我不报家门,就想着二舅舅和锦衣卫副使有着怨,省得再节外生枝。”
绿茵听着头又低了下去,梓妤就叹气道“但你也是想为我出气,不能怪你,是我这头没说明白。”
“奴婢以后必定都先问过姑娘的意思。”
两人就先把这事放下,重新回席,后来梓妤看到二舅母也回来了,面上仍旧笑意盈盈,倒是看不出什么。
等熬到散宴,梓妤跟在外祖母身边相送宾客,乐平长公主还特意跟她说了句,改日让到国公府去做客。
梓妤笑着应是,暗暗朝国公夫人那看去,发现她笑容十分勉强。
乐平长公主带着儿媳妇登上马车后,就听到儿媳闷闷地喊了一声母亲“您真要给世子定这么一门亲吗”
长公主捏着帕子擦了擦嘴角,把她心思猜得透透的“你是认为她出身配不上对吗,可这世上往往很多事情,你以为她不好,结果她才是最好的我觉得她性子温婉,知进退,这点就很好。”
婆母平时温和好相处,此时身为皇家人的威仪尽显,让卫国公夫人一句话都不敢反驳,只能憋着低头抿嘴。
长公主赴宴半日,身上倦得很,便没再多说,而是闭上眼盘算怎么跟孙儿说这门亲事。她私心是真觉得这门亲事不错,卫国公府如今有她,皇帝还算礼待,但谁知她还能活几年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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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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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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