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萧,你好好坐着别动,别说话!”
我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将军骤然喝出声,又沉沉投来一眼,我只好暂时打消念头。
但南烛被她捏在手中,雪白面容因为紧迫的窒息之感涨成绯红,却依然紧闭着唇,不说话,一动不动,偏睁着一双褐瞳,静静注视将军,眼中无怨无恨,空洞也似。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反正你总受火毒折磨,是生是死,也没什么大不了。”将军呵呵冷笑,“可你别忘了,你还有个夫君在,他敬你爱你至深,你忍心他从此一个人活着么?”
南烛眉尖蹙起,显出悲楚之色。
将军又道:“我讨厌被人一直捉弄。叶靖书已经欺我多次,南大夫,如果你还要为她把守秘密,我必痛下杀手。”
她紧盯着南烛,脸色愈发阴沉:“我最擅长的,就是倚强凌弱!”
你不会的。
我死瞪着她捉住南烛的手,它青筋暴绽,无声彰示主人不能遏制的怒火,俄而逐渐消隐,然力道看上去丝毫未减,五指屈起,越收越紧,南烛不觉间瞠大双目,眼角泛红,下颌挣扎着扬起,意欲摆脱这束缚。
“哼,难受了?”
将军冷着眉,慢慢打量她濒死苦撑的模样:“人与人之间最大的恶,就是相互折磨。我本不该迁怒于你,可是你,为何偏要做叶靖书的帮凶?!”Www.bimilou.org
“我……不……是……”
南烛从牙缝里断续挤出三个字,神情楚楚,却似用尽所有力气,身体徐徐软垮,将军见状皱了下眉,运臂提起她往前便是一送,竟把整个人直接推到门板上,“砰”地撞得一声大响。
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
“肯开口,就多告诉我一些有用的东西。”将军此时总算放开了她。
南烛背靠门滑下地,捂着胸口剧烈咳嗽,一边抬头望将军:“你想,咳咳,知道什么……”
她说话带喘,眼中尚有些洇润,我瞧得分明,心里忍不住郁郁着嘀咕,这如果被师弟看见了,怕是要找将军拼命吧?
将军低头觑她:“叶靖书要做什么?”
南烛吐出口气息,无力的笑了一声:“她要做的,咳,早就结束了……”
“何解?”
“……我可以告诉你真相。”
她瞥我一眼,目光渐生哀悯:“可这真相如果对潇师姐太过残忍,你们还想追究到底么?”
将军一时无言。
我左右一番察颜观色,勉强镇定说道:“将军与我都想弄个明白……你说就是了。”
将军递来长长一瞥,我回望过去,她眉目沉凝,几度无可奈何,末了还是倚在门边,视线移开去,不知对着何方角落冥想无声。
南烛呆呆瞧我一阵:“潇师姐,你不怕?”
“怕什么?”
我追忆这大半年历经的那些阴谋、人乱,再瞄了瞄将军,身畔有她盘亘,确然想不起还剩下什么需要害怕的。
需要怕的,还是人心吧?
于是我摇摇头,又寻思着将军或许余怒未消,南烛一时半刻还不得脱身,便指了旁边的位置,向她说道:“你坐过来,但说无妨。”
而后就听得将军闷闷地哼了一声。
南烛坐下后犹然怔忡,脖子上五道乌青指印触目惊心,我拧眉多看了几眼,她才忽然识觉,回过神,咬住下唇,伸指抚触颈间,兀自捉摩了许久。
“潇师姐,你在江湖中多有走动,可曾听闻‘素手清颜’?”
少顷,她漠漠出声,却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
“康雪烛那个疯子么,武林公敌,我也知道的。”我随口回答,猛地又想起一件事,“是了,他曾为万花名士,也算作是你的同门前辈了。”
南烛“嗯”了一声,音调出奇的冷:“不过,我们这群青岩子弟里,可没一个人肯认他当前辈,更耻于提起他的名字,此类,应枉称作人。”
此人本系东海武学大家,为铸亡妻石像,千里奔赴来中原,用一柄雕刀,剖解了无数绝美女子的鲜活之躯,以此悟得他那所谓的“真水无香”之境,那些女子或伤,或残,或气绝,一生美好就此断送,他不在乎,亦毫无悔意,因情成痴,成障,如此狂类,委实不能算作人,而是妖魔了。
“你们恨他?”
“不错,我们恨他偏执残忍,自私无道,重伤武林同道,辱没名士,亦累及我万花名声。他躲进恶人谷时,我们无法捉拿,等他叛出恶谷、逃至南诏兴风作浪,我的师兄师姐们都觉得时机已到,便一起向掌门请命,跟随天策军,前往苍山襄助平叛,实则是想抓住这恶徒,让万花谷好好给七秀坊一个交待……”
她在此节自嘲似的一笑,说道:“我当时还从未出谷,只是听师兄师姐说起琴秀高绛婷高姑娘,说她一手箜篌弹得如何惊艳绝伦,羡煞四方,而那恶徒,又如何虚情假意引诱她,诓她入彀,接着庖毁了她一双无骨秀手,人性泯灭之至。虽都是粗浅听闻,但我一直觉得此贼实乃万死难辞其咎,师父也说,望菽技艺已成,该出去见识险恶人心啦,所以,我就追在同门后面凑了个数,去了苍山,去见识见识那个恶魔。”
“终于,在南诏皇宫一战中,我见识了他的可怕。他武学精湛,轻功了得,单凭几式诡异掌法,在混战中左冲右突,顷刻内连毙五六名正道好手,其时我正在宫门外抢治伤者,远远见他越杀越近,凶神恶煞一般,吓得慌忙扔下病人逃开,可惜没跑多远,就很快被他追赶上,在我后心拍了一掌……”
我沉吟了一下,看了看将军,不知她有没有跟着在听,这才叫做欺负人,像她方才那样,还差得远。
“他一心想逃出皇宫,把我也当成了阻碍,那一掌打得很重,我像根木头一样被他丢在路边,五脏六腑仿佛被炎火炙烤那般痛得难忍,喉咙里全是血腥味道,脑袋又沉又疼又胀,眼前一片缭乱不得消停,我害怕自己就这么不明不白死掉,只好拿着手里剩下的银针,刺进自己的百会穴,守住最后一点意识……也不晓得究竟撑了多久,万幸,我总算撑到了韩阅师兄与靖书来寻我。”
我心有所动,问道:“他打你的这一掌,便是你这身火毒的起因么?”
南烛叹了一声:“那一掌厉害之处不在于掌力,火毒也不是某种少见的毒质,它是恶贼习炼最久,也最为得意的内劲,流窜在任督两脉中,侵噬精血,药力不可化解,内力无法摧散。这股内劲,恶贼还待在青岩的时候,——把它叫做丹青焰。”
她的语气总是极其平静,即便现在说着自己的伤痛过往,也如她平常向我们解疑病症,娓娓有序,我十分佩服她这份淡泊,然而她接下来的话,却令我除却愤怒之后,满身只余惶惧。
“正如你们昨晚所见,它发作之时,我便是那副模样了。”南烛说着低下头,声音渐转沉重,“而我最开始时,每日所呕出的血,比如今还要多出许多,那种多就好像,……它们根本不是我身体的一部分,离开之后,留下的全是坏脾气;使人性情大变,这是‘丹青焰’最为特别的地方,造出它的是个魔鬼,它就要把宿主也变成他的同类,还好我不会任何武艺,还好……有亦之在,这世上我欠他最多,但是还好,他一直在……”
她反复呢喃着师弟的名字,倒有些痴了。
我暗叹一下,出声问道:“那,可还有别的解法?”
她对亦之说千难万难,就算另有他法,大约也十分艰险。
“别的解法,就是把此物过给他人,但这样做就过于阴损了。”南烛话声一顿,转为沉涩,“‘丹青焰’若是另转入常人血肉之躯,只会增长它的气焰,那人所受痛苦将比我深重十倍,而且更加无法压制它。”
“韩阅师兄当初第一次想为我过毒到他自己身上,认为以他的内功修为,总能抑制住‘丹青焰’,我没有答应。我受此毒害,是命数使然,死就死了,唯一遗憾是不能手刃仇人,如果为了苟活而害苦他人,我便与那恶魔无异。可师兄说,一起去苍山的同门,在皇宫这场大战里死了将近一半,那个恶贼却轻松逃走,去向不明,能不能报仇尚且未知,但万花谷不可再失去亲人,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我……我那时听不进去,与他大吵了一场,怒火攻心,引得‘丹青焰’又发作,直接昏死过去,等再醒过来,人已经在来西北的马车上了。”
“你是被谁掳走了?”
她摇头:“是靖书。她在我昏迷时,与师兄商量了一个办法,可这个办法很奇怪,直到现在,我也没彻底明白,靖书她居然会想到那么非常的手段。”
“哦?愿闻其详。”
我脑中隐约感觉某些事物在拨开云雾,但在此之前,还需要证实别的东西。
南烛不再瞧我,眉头反倒一点点皱紧:“靖书说,内功练气唯有遵循天道才可强盛不衰,天道之中万物有相生,却也有相克,‘丹青焰’性属极阳,定有极阴之物是它的克星,将它过给常人必然不行,但如果,有那么一人,本来就有阴寒入体,体中寒气只增不减,此时渡以他这火毒,会不会炎寒相抵,救了他,也救了我……”
“南大夫,你不必再说下去了!”将军蓦地扬声打断她。
南烛抿起唇。
我转脸瞧将军,心里压着许多气苦:“我不想再这么稀里糊涂的了,你让她说完,让我听完,好不好?”
她望着我怔了一会儿:“阿萧,你不会难过么?”
“我会难过,可那也是你的事情。”
她愣了一瞬,随即苦笑一声,渐渐走过来,在我身边停下,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要我平心静气。
末了,她一瞟南烛:“叶靖书这个主意听着似乎两全其美,然而天下之大,要找一个这样的人,应该不大容易吧?”
南烛淡淡盯她半晌:“虽说不容易,却难不到靖书。”
“啧,难不到她,是因为心剑么?”
“是。靖书说,她从叶大庄主那儿学得的三式心剑,其中‘西湖初雪’一式,她使出来时,剑锋击水,水成冰,剑势爆开,草木俱僵,威力甚大,就不知施展在人身上,又会是什么样子……她想找个人试招,但被韩阅师兄拦着不让,所以她瞒过所有人,带着我去了龙门。”
“她为何带你到龙门?”
“苍山一役,靖书剑术超群,初露锋芒,各路高手前辈只道后生可畏,其中有一位胡老英雄,对她很是喜欢,一老一小还结成了忘年好友,后来南诏皇宫决战中,靖书经历不足,抵挡不住陈和尚,幸而有胡老英雄及时出手相助,但老英雄功夫不及敌人,胸口仍是中了一记毒掌,我救不了他,只能和靖书看着他离世。”
“老英雄临去之前自承身份,他是玉门关几路马贼中、长牙帮的匪首,兄弟们随他出生入死多年,情谊割舍不下,怕他身死之后,长牙帮被其他马贼欺凌占领,故而把自己的佩刀交给靖书,请她先坐镇帮中主持大局,可靖书到底是一个清白女儿家,哪能如此出入在男人堆里,所以她起初就是拒绝,但将死之人百般恳求嘱托,她实在忍不下心拂逆,只好答应他暂且接手三年,三年之后,再择人选,老英雄方才瞑目。”
将军冷嗤:“这位老帮主也是顽固,就不知究竟看上叶靖书哪里了。”
南烛闷了一会儿,继续说道:“靖书的性子一贯刚硬,纵然心中不愿,不过既已许下承诺,必定尽力实现。而她这时也想到,若能顺利接管长牙帮,找人过毒或许更轻而易举。我劝她莫要伤到好人,她说不会白白耽误这三年,而在长牙帮众面前放言,三年之内,要让长牙帮跃居龙门马贼之首,以此为条件,长牙帮要替她寻一内功高深的恶人试剑。这些马贼本就是坏人,比他们更坏更恶,自然是罪大恶极之辈,靖书也就毋须顾虑伤及无辜了。”
“从那以后,每逢龙门的其他马贼劫完商货,靖书就带着长牙帮众堵截这些马贼,用她的长剑青陌将他们杀得落荒而逃,时间长了,长牙帮的名号开始在龙门荒漠变响。只是靖书想要的人,却总是难以寻到,而荒漠中炎气沉厚,我还不能久待,她只好将我送出来,来到昆仑冰原,正好遇上在此寻矿的亦之,便将我先托付于他照顾……”
“至于这玉珏……”
南烛捻摩须臾,叹道:“是我与她分别时,她要过去的一个信物。她说等我再见到它的时候,就是我这身火毒有救了……”
她的语声就此低了下去,但真相总算大白,而且果然够残忍。
“所以,我是罪大恶极的了?”
我眼睛里十分酸胀,不得不先闭了闭,再睁开,忍着怒意对她道:“你刚才给我把过脉,我的内功不算高深吧,你这么一说,我还得好好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坏人了!”
南烛站起来,面色惭然:“潇师姐,我也想不到靖书会拿你试剑,但她一定有什么苦衷……”
“她的苦衷,不就是那群忘恩负义的马贼,不就是你么?!”
我的头沉沉地在生疼,叶靖书她做得多好的顺理成章啊,一边遂了安之暄的安排,也终于给南烛做出了药引,而我,还如此殷勤如此蠢,把自己这么个活生生的药引送到人家眼前!
我要拿自己救她么,我该去救么,如果不救她活不久,如果救了,我说不定会立刻死……
脑袋里反复起伏这些念头,兼着对叶靖书的恨,对安之暄的恨,头痛欲裂,满腹委屈与怨毒几欲难以克制。
“将军,我们明天就下山,去找我的马吧。”
“好!”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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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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