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丽湖白塔
洛家在京中的产业不少,云净安置在城东的一处苑落内。
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城东是京中最繁华的地方,出入的人也多,云净呆在这样的地方其实出入方便,也易于混得脸熟。
踏雪认识去城东苑落的路,明月九便按照踏雪的指路一路驶到城东苑落内。
待得马车缓缓停下,踏雪去敲门。
稍许过后,明月九便见一身蓝衣的男子应门。
踏雪见了他,笑容便浮在脸上,似是同他说了两句,便侧过身来。
蓝衣男子顺势瞥目。
看了明月九一眼,眼中稍许戒备之色。
正好洛青婉在马车中掀起帘栊,见了初夏,莞尔点了点头。
初夏才将门打开,让明月九将马车驶了进去。
从怀城到京中的一路上,明月九并未见过初夏,初夏应当不是建平侯府的人,明月九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唤作初夏的人,眼中有他有几分戒备,而且与贾容和豆子不同,这人性子不算和善,甚至有些阴冷,武功身手也应当厉害。
不过几目,明月九心中已有拿捏。
“阿九,你将马车挺好,到屋中等吧。”洛青婉同初夏说了几句,便转身交待他。
他应了声好。
目光眼见初夏领了洛青婉和踏雪入了苑中的屋内,缓缓垂眸下来,踏雪和方才唤作初夏的人,应当都是洛青婉信任的人。
那洛青婉带他来这里做什么
他心中隐隐有所期待,却似是又强压下这股期待,只能看着三人背影消失在苑中的屋内。
洛青婉取下外袍,踏雪接过,挂在衣架上,又去小屋一侧的厨房去沏茶。
只剩了初夏同洛青婉一道,从外阁间往屋内走去,初夏掀起帘栊,此时才问“小姐,方才那孩子”
洛青婉言简意赅“明月叔叔的儿子。”
初夏怔住。
片刻,待她都入了内屋,才放下帘栊来。
内屋不止云净一人。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白衣,精致的五官犹若镌刻,举手投足间都翩若出尘。
洛青婉看他。
他亦起身回眸看她。
“杜澈。”洛青婉清浅唤声。
杜澈瞥她一眼,也清淡应道“先出去等,我在施针,需要安静。”
洛青婉颔首,听话掀起帘栊出去。
初夏紧跟身后。
杜澈低眸,手中的银针稍许顿了顿。
云净睁眼看他。
他口中平淡道“闭眼。”
云净只得照做。
洛青婉恰好奉了茶到外阁间,洛青婉正在外阁间内随意看看,踏雪便将茶盏放好,出声道“夫人,茶好了。”
洛青婉应了声好。
外阁间的书架上放了不少医书,应当都是杜澈的,自她早点请他到京中,他应当就一直在这里没有离开过。她随手翻开一本医书,内里有杜澈的批注,字迹沉稳有力,内有沟壑,是她幼时便在杜澈那里见过的笔迹。
洛青婉放下一本,又拿起另一本,也是如此。
杜澈潜心医理,除却这些医书药材,还有前来问诊的病人,似是就再无旁物了。
洛青婉又随意翻了三两本,才听见有人掀起帘栊的声音。
她回眸,杜澈也将好抬眸。
看了她一眼,避过她的目光,应道“才施了针,要睡上些时候。”
“好。”洛青婉点头。
“在翻什么”他也才上前。
洛青婉笑了笑“看看你的医书罢了,没给你翻乱。”言辞间分明是打趣话,似是同早前一般,依旧亲厚,并未疏远。
他看她,敛下眸间的笑意。
一侧的踏雪福了福身,问候道“杜大夫好。”
杜澈微微笑了笑。
“你一直在京中”洛青婉问他。
“是,”杜澈方才应了声,听到屋内有咳嗽声传来,初夏掀起帘栊如了内屋,杜澈自衣架取了外袍披上,“出去说。”
洛青婉点头,踏雪也取了外袍给她。
两人自外阁间往后苑去。
这座苑子在城东的繁华地段,故而算不得大,可却也不少,若是在其中漫步,也不会觉得反复。
“云净是你朋友”杜澈直言不讳。
“是。”她也不避讳他,“云净从来要强,便是伤得再重也不会多说一声,我请你来帮忙看看,你当与我说实话,他伤势如何”
她信得过杜澈,却不信外面的大夫,便是医不医治得好,都畏着云净的威逼利诱,未曾同她说过实话。此番若不是云净伤得太重,初夏从旁照顾,怕是都不会让杜澈近身。这些年来,他们在冠城安稳筹谋,云净四处奔走,伤得重的时候,所幸连消息都没有。
如此下去不是办法。
她言罢,就听杜澈道起“你若问新伤,便是断了几根肋骨,左腿受了重挫,右手臂断裂,并着严重内伤,即便调了这几个月,还是才能勉强下床,扔需得每日汤药不断,辅以施针和复健。你若是问旧伤,那则是不计其数。这幅躯壳似是千疮百孔的活靶子一般,洛青婉,你这朋友是做什么的”
饶是有心理准备,听到杜澈一袭话,洛青婉还是免不了心惊肉跳,只是杜澈最后一句,她并未应答,反是问“能好吗”
杜澈良久才应“那要看你的好是何意,也要看日后的云净是否还同早前一般不要命。”
洛青婉遂也低头不语。
正月天寒,枝头缀着涔涔白雪,经过处,不时有雪压着枝头承受不住,噗嗤落下来,溅到身上,便是一个雪团子,窸窸窣窣落到地上。
洛青婉才换了话题“你此番在京中会呆多久”
杜澈惯来不会在一处久待,他是名医,前来求医的人甚多,每到一处,只要待得时间一长,便有街坊邻里摸清他的来路,此时,便再不能安心看医书或治病。能千里迢迢来寻他的,非富即贵,恨不得将他拴在一处,做家中的大夫才好。
杜澈便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挪地。
此回在京中,应了她医治云净,才呆了几个月之久。为了避免麻烦,近乎足不出户,云净又卧床,幸得有初夏从旁照顾。
所以洛青婉才会问。
杜澈敛眸,心底好似春燕掠过湖面,幽幽失了往常的宁静“还不知,看看云净的情况再说,”言罢,转眸问她“你呢此番进京会呆多久”
洛青婉笑了笑“此番入京给定国公庆贺生辰,应当是隔不了几日便会走。”
“回丰州”他驻足。
洛青婉颔首。
杜澈便没有再问了。
苑里起风,簌簌得吹着有些冷。
洛青婉伸手拢了拢衣领。
杜澈走在前方“回去吧。”
等回到屋中,便果真比苑里缓和的许多。
洛青婉脸色先前冻得有些泛红,眼下才算舒缓了过来。脱下白狐狸毛的披风递给踏雪,才见明月九也到了外阁间。
明月九看了看杜澈,没有开口,继续安静坐着。
初夏从屋中出来,道了声“小姐,云净醒了。”
洛青婉踱步上前,询问般看向杜澈,杜澈应道“我才施了针,别同他说太久的话,我去煎药,稍后回来让他喝药休息,身上还要换药。”
洛青婉听话点头。
这般默契,也似是不需要旁的话。
明月九虽然看不明白,却也不多问。
少时,踏雪端了莲子羹来给他“喏,尝尝我的手艺。”
明月九接过,道了声谢。
踏雪正准备递给初夏,初夏却已掀起帘栊,出了外阁间去。
踏雪叹了叹,给到明月九“给你两碗。”
明月九抬眸看她。
踏雪托腮问他“好喝吗”
明月九点头。
踏雪叹气“可为什么初夏不喜欢呢”
初夏是方才出屋的人。
洛青婉进屋时,云净正撑手起身。
见他并无多少精神,只是起身靠在床榻上,见了她,还欲行礼。
洛青婉按回他的手,冰冷道“断了几根肋骨,左腿受了重挫,右手臂断裂,并着严重内伤,调了这几个月才能勉强下床,仍需得每日汤药不断,辅以施针和复健。云净,你做什么去了”
云净独来独往,并无听命于她和舅舅。
她亦拿他无妨。
似是身上痛处作祟,云净拢了拢眉头,待得这劲儿过去,才睁眼看她“刺杀那个狗贼,未遂。”
刺杀晋帝
洛青婉大骇“云净,你疯了吗晋帝如今才是北舆的君王,他身边侍从和暗卫无数,你能捡回半条命来都属幸事”
她终于明白为何杜澈会问她云净是做什么去了
跑去刺杀晋帝,他胆子有多大
洛青婉气不过“若是你真死了,你可有想过元宝”
云净这才噤声。
洛青婉也默不作声。
半晌,云净才道“此回不是我一人,晋王那狗贼残暴至极,北舆国中诸多对他不满的江湖义士随我一道,险些就得手了,可恨那狗贼身旁的太监做了替死鬼,我们杀错了人”听这语气,分毫未觉得冒险前去刺杀有何不对,反而只是运气不好,被替死鬼挡了刀。
洛青婉这才想起舅舅早前说的,云净冲动易坏事,她若听他怂恿,日后当无人为元宝计量。
这也是舅舅中风前的话。
她早前不懂,觉得云净才是一心为元宝,一心为爹娘正名的人,而心思越成熟,越觉云净是愚忠。
洛青婉不语。
云净许是也意识到她心生不悦,这才没有继续说起,而是问道“元宝此番没有随你入京吧”
洛青婉适才摇头“没有,接了你的书信,便让元宝暂时不来了。”
云净这才点头。
洛青婉问“是出了什么事吗我听到的消息,北舆的使臣已经到达京中,是韦式函没错,为何突然生了变故”
云净轻咳两声,应道“韦式函想先见你。”
见她洛青婉蹙眉。
云净抬眸轻瞥了她一眼,才又低眉“我也不知何故,但韦式函城府极深,确认他心思之前,不让元宝入京也好。”
洛青婉半敛了眼眸“什么时候”
“后日。”云净确认屋外应当没有人听到,才继续“明日是定国公生辰,定国公好马球,后日京中为会定国公举办一场马球赛,大半都会去,届时京中目光悉数集中在马球赛上,这个时候没人会注意韦式函。”
“在何处”
“京郊丽湖白塔,那里是燕韩京中的名胜之处,便是被人撞破也不会引起猜忌。”云净从袖袋中翻出一枚褐色的玉佩于她“以此为信物,缀于腰间。”
洛青婉接过,幽幽道“我知晓了,你安心养伤,我会让初夏同我一道。”
云净重重咳了两声,也出不了声,只是点头。
才施了针,他疲惫至极。
恰好杜澈掀起帘栊入内,洛青婉收好那枚褐色的玉佩,装作无事一般。
“药凉了,可以直接饮。”杜澈递于他。
云净接过,一饮而尽。
云净是把硬骨头,伤得再重都未曾吭一声,更何况一碗药。
杜澈接过,放在一侧的桌上,也未转眸,口中道起“你出去吧,我需得给他换药。”
洛青婉点头,清浅应道“我后日再来。”
杜澈手中微顿,不知这番话是说与他还是云净听的。
第二更酒醉归来
从城东小苑出来,明月九便觉洛青婉面上的笑意不如早前。
城东热闹。
踏雪说夫人想去城东逛逛,他便将马车停到街角一侧,等她们。
他也不知洛青婉和踏雪逛了多久,似是都近了黄昏前后,才从远处返回。
洛青婉神色从早前相仿,踏雪手中拎的东西也不多。
“回去吧。”踏雪扶洛青婉上了马车,才朝他道。
他默默应声。
城东到西南有些距离,加上黄昏前后,人尤其多,马车行了不少时候。
等到下榻的苑子时,才见豆子在苑外候着。
“可是夫人在”见到是明月九驾的马车,豆子问,待得明月九点头,豆子才似舒了口气。
他送顾寒之回了国公府。
国公府在云巷附近,离得倒是不远,可等他回来,苑中的小厮却道夫人外出了。
夫人外出只带了踏雪和明月九,他怕出乱子。
这京中不比旁的地方,早前在硕城的时候便遇过晋阳君的妹妹挑衅,夫人并未带旁的侍从一道,他担心出事。
所幸,这厢安稳回来了。
“夫人。”见踏雪扶她下马车,豆子拱手。
洛青婉知晓他要问什么,便微微扬了扬嘴角,先开口道“方才见了顾小姐,有些憋得慌,便去城东逛了逛,没等你了。”
夫人提到顾寒之,豆子心知肚明。
当下也不好说什么了。
只有明月九知晓,夫人说了谎。
但想起洛青婉那句,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明月九又低下头来。
她信他足矣。
约是到了入夜时候,苑中各处掌了灯。
苑中熙攘声音,洛青婉放下手中书卷。
片刻,就听踏雪来道“夫人,侯爷回来了,似是喝多了,贾容和豆子在扶着。”
洛青婉起身,往苑外去。
果真,见贾容一手扶着他,豆子也在从旁盯着,他脚下不时踩滑,都是豆子在一旁托着。
这副模样,的确喝多了。
洛青婉撩起帘栊,示意贾容和豆子将他扶上床榻。
贾容和豆子照做。
只是见到她,盛明远眉开眼笑“丫头,我喝多了”
这语气中似是还带了几分撒娇的成分,听得贾容和豆子汗颜。
洛青婉朝踏雪道“道些水来,再让厨房做些解酒汤。”
“好。”踏雪赶紧去做。
贾容和豆子合力才将他放回床榻,洛青婉半蹲下替他取鞋。
“这里交给我,你们去吧。”一面朝贾容和豆子道。
在夫人这里,他们自己一万颗宽心,贾容和豆子拱了拱手,便退了出去。
踏雪先端了水盆进来,就放在床头一侧的凳子上,而后去厨房让人做解酒汤去了。
洛青婉紧了紧毛巾,给他擦脸。
他身上一股子酒气,她给他擦拭,他烦躁摇了摇头,可半穴开眼睛,隐约见是洛青婉,又才不折腾了,却是拉着她的手便往脸上放“丫头”
洛青婉只得由着他,只是轻声问道“今日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大伤肝。”
盛明远素来有分寸,又不是贪杯之人。
在冠城时,她便心中有数。
盛明远烦躁道了声“丫头,我真喝多了。”
他鲜有如此。
他侧身,洛青婉替他拍了拍胸后“可好些了我让踏雪备了解酒汤,你喝一些再睡,还能舒服些。”
不知何故,他又撑手起身,拉她跟前亲了亲。
一股子酒气灌入,洛青婉也皱了皱眉头。
他笑了笑,倚在床头一侧,还能清醒下,免得睡着。
洛青婉知晓他是听见了她方才说的喝了解酒汤再睡。
洛青婉便继续紧了毛巾,给他擦脸。
这回,便也不躲,也不推脱了,只是任由她给他擦脸,嘴角挂着笑意,胡里吧度道“本是只同余望还有几个早前的好友一道,没喝多的。不过是后来遇到沈倾城,然后就杠上了。他心中有不顺,我也早就看他不顺,同他喝酒怎么能输我是贾容扶回来的,他也别想好过。”
言罢,又伸手服了服额间,叹道“似是回来中途断片了,还有些犯晕,丫头,替我按按。”
洛青婉往床沿前坐了坐,伸手给他按了按头,他似是真的舒服了许多,嘴角都挂着笑意。手也缓缓抚上她腰间,轻声道“丫头,果真酒后乱性是假的。”
洛青婉微楞,他一把揽住她,在她耳旁略有轻佻道“你方才亲我,我就想同你做些旁的事情,可实在乏得很。”
她方才亲他
洛青婉微怔“我何时亲你了”
根本就是贾容送他回来的,贾容哪里会亲他
盛明远就笑“那便是喝断片了,我心中想的。”盛明远咬了咬她耳朵“丫头,再亲我一个,”只是话到这里,头就似搭在她肩膀上,迷迷糊糊响起了呼吸声。
这便是真的喝多了。
洛青婉轻叹。
踏雪才端了手中的汤碗入屋内,洛青婉摇头道“算了,睡着了。”
踏雪这才放下汤碗,搭了洛青婉一把手,将他放回床榻。
等到盛明远这边伺候妥当,洛青婉才起身。
喝多的人半夜还会口渴起来,洛青婉让踏雪备了些热水暖着。
内屋里还有小榻,她则抱了被子在小榻上躺下。
喝多了,他怎么舒服怎么睡,她也不同他挤。
呼吸声里又带了轻微鼾声,她真是没见他如此醉过,洛青婉笑笑。需是这声音本也催眠,不多时,她便也睡了过去。
正月天寒。
她裹紧了被子,不让寒意到被子中来。
不知睡了多久,隐隐觉得被凌空抱起,微微睁眼,才见是盛明远抱她。
“嘘,再睡会儿。”他声音清淡。
天色依旧昏沉,她本也困了,便又靠着他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天已蒙蒙亮。
洛青婉才发现是她睡在床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小榻上没有人,被子凌乱放在一处,耳房里有声响。
她和衣起身,盛明远正好从耳房中沐浴出来。
“夫人醒了”沐浴过后,盛明远一身神清气爽,全然没有昨夜那幅喝醉酒又是头疼,又是恼人的模样。
洛青婉莞尔“你醒了”
这句便话中有话,盛明远会意。
他伸手揽住她腰间,暧昧道“要不,夫人试试我醒了没有”
这便是真清醒了。
洛青婉推开他,笑了笑“稍后还要去国公府,你先换衣裳,我去洗漱。”
他哪会松手。
“明远”她语气都软了。
盛明远这才笑笑“不逗你了。”
洛青婉舒了口气。
可没等这口气舒完,就被拦腰抱起“丫头,怎么这么久了还是这么笨”
等洛青婉擦拭好头发,踏雪才来扣门,将二人的衣裳送了来。
盛明远接过,挡在她身前,道了句“我来替夫人穿衣。”
踏雪愣愣应好,而后赶紧关门。
这大清早的便是好精神,踏雪吐吐舌头。
洛青婉看他折回,脸便转了过去,也不正眼看他。
他讨好道“丫头,不生气了。”
洛青婉恼火看了看铜镜中,颈上,锁骨上朵朵如腊梅般的印迹,连耳后的修颈处都是,今日又需得裹得严丝合缝,便将耳后都束起来才行。
看了看踏雪送来的衣裳,洛青婉真是愁死了。
盛明远却笑“先穿上再说。”
还能怎样
洛青婉睨他一眼,他便又亲了亲她的嘴唇“亲过这次,丫头,不许在生我气了。”
洛青婉是哭笑不得。
等他真将衣裳给她穿好,其实倒也无妨,若不是仔细盯着她的脖子看,倒也看不出多少痕迹。只是需小心些,勿倾倒或露出修颈来。
盛明远这才道“我唤踏雪来给你梳头。”
洛青婉好气好笑。
踏雪向来心灵手巧,这会子的发髻便梳得将将好遮住,洛青婉才放下心来。
踏雪却笑“早晓得多给夫人梳这头发了,竟衬得这么好看。”
洛青婉才仔细看了看铜镜中,便是一袭清新淡雅的素色衣裳,配上淡妆,都衬出铜镜中一张秾丽明艳的脸。她就是今日不想在定国公的寿辰上张扬,引来更多关注,才同踏雪说了越是素雅越好。可便是这素雅,也遮不住这面上的容光。
踏雪叹道“夫人就是再想素淡些,奴婢也没辙了。”
料想今日寿辰上,定是衣香鬓影,各显招摇,夫人这幅清淡颜色已是低调至极了,可夫人生得好看,便是不想引人瞩目,怕也避不过去。
“今日在国公府,需得收敛些。”洛青婉同她道。
踏雪这才点头。
想到今日还会遇见沈卿妍,踏雪就觉得这国公府几分不想去了。
恰好,盛明远撩起帘栊“夫人好了”话音未落,就全然僵住。
“侯爷。”踏雪福了福身,自觉去了外阁间。
盛明远方才回过神来,上前挑起她下巴。
洛青婉脸上一抹绯红,想低眉避过,他去凑上前亲她,浅尝辄止,仿佛蜻蜓点水般落在她唇上,却沾了浓情蜜意。
“丫头,你今日真美。”
第三更国公寿辰
定国公府在云巷里。
自洛家在京城西边的小苑过去,也不过两刻钟时间。
盛明远同洛青婉去的晚,等到的时候,国公府已门庭若市。
小厮高唤一声“建平侯携夫人到。”
这厅中便都安静了。
盛明远娶了首富洛家的女儿为妻,传闻中的洛青婉可是个愁嫁闺中的丑女,不仅丑,却还接管了洛家的生意,可见还是个手段和魄力非同一般的女子。这样的女子出身商家是奇女子,放在世家大族里却不是理想的夫人人选。
都晓是丰州一场天灾,将盛明远逼急了。
狗急还会跳墙呢
盛明远是匆匆忙忙娶妻了,为了怕京中去观礼,还特意将婚事定了个火急火燎的日子,根本不给旁人留前去观礼的时间。而后又是带夫人去巡游,少则十天半个月的,便是这京中真有不少好事之徒,也都没几人能真赶得过去。
听闻长安君,永安侯和信源君便赶去了。
可回来后,都不怎么吱声。
这三人在京中素来都是盛明远的死对头,定然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思去的,否则也不能这么兴致勃勃,连着跑死几匹马才能赶上的时间都让他们三人赶上了。可就是赶上后,回来后却悄无声息的,旁人问,这几人也才道,想看盛明远的夫人就自己看去呀。
便也真有人寻商家问过。
既然都是做生意的,难免同洛家有生意上的往来,可商家都道,洛家的东家没有女儿,洛家的东家自己就是女子,不过,做生意的时候一直都是男子装束,丝毫都不见丑,应当也是个极标致的姑娘才对。
不过,就算是个标致的姑娘,也是个厉害的姑娘。
日后嫁了谁,怕也是个妻管严。
也是,丰州都穷成这样了,也怕是要仰仗人家洛家的。
多半是妻管严了。
于是一时间,对建平侯夫人的传闻由面容丑陋,体态臃肿,变回了极有手段,心思缜密,于是对洛青婉的猜测变成了也对盛明远的猜测,如今的盛明远当是成了妻管严了。
总归,这建平侯夫人应当不丑,只是确实是个商家料,怕是剽悍得很。
都晓此次定国公生辰,盛明远会携夫人来。
这国公府中,便至少有一半的人是来见盛明远夫人的。
可盛明远一直迟迟未曾露面,就有猜测,不是,盛明远不敢来了吧,昨日就是他自己一人到的
有可能,人家夫人说不定不愿意来这种场合,请不动也是情理之中的
你们说,稍后不是真的盛明远自己一人来把。
这议论声便一直没有停过。
眼下这小厮高呼建平侯携夫人到了,这国公府里哪还能安静得呆着
都涌着往大厅去,可国公府大厅也容不下这么多人,便也有在苑中翘首盼着的。
既然来了,便有意思了。
顾寒之正扶着定国公,喻夕刚好到厅中,喻夕是君上的文书官,是代君上来给定国公贺寿的。于是喻夕前来,定国公,定国公夫人,顾云正和顾寒之便都到了厅中陪着,便如君上亲临一翻。
旁人也自然让出一些空间来。
眼下,忽然说盛明远带了夫人来,这厢便纷纷转头。
只见先是盛明远,接着便是盛明远伸手扶了身侧的纤姿身影。逆着光,容貌隐在光线中有些看不清楚,却见这举手投足举止优雅,衬得身姿错落有致。一声素色的衣裙,乍看并不起眼,实则搭配极其得当,分毫不显朴素,于低调中见得几分典雅,当是什么样的容貌能衬得上这身衣裳
顾云正早前虽然到过建平侯府,却是秘密去了,并未见过洛青婉其人。
只是听盛明远一脸笑意朝他道“我夫人美若天仙,下次让你见见。”
他还“啧啧”叹道,美吧你
盛明远但笑不语。
他早前还当盛明远是死鸭子嘴硬,而见这道身影,心中也不由有些松动了,莫非,真是盛明远说的
定国公夫人半拢着眉头看了看。
喻夕也怔住,目不转睛得瞧着。
顾寒之是昨日就去见过洛青婉的,只是她一如传闻中一般,男装示人,她自是见过,却未见过她女装。早前朴瑶说过,生得跟个狐狸精似的,她昨日看过,心中仍是不信,亦或是不相信。却到今日,只见这身衣裳,分明搭衬得很是入眼,可她昨日明明才见过,今日却也疑惑了,洛青婉真是个粗鄙不堪的商人女儿吗
只待眼前的身影逐渐走进。
盛明远先拱手唤了声“见过老师,国公夫人,老师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倒是定国公心无旁骛,最先反应过来,伸手扶他“好好好”
都晓定国公喜欢盛明远,这般亲厚已是与旁人不同。
盛明远看向洛青婉,洛青婉也福了福身,朝定国公和国公夫人道“青婉见过国公爷,国公夫人,祝国公爷寿比南山不老松。”
定国公捋了捋胡须,也应了声“好。”
国公夫人伸手扶她,洛青婉这才缓缓抬起头来。
若说先前那道身影已经足以让人浮想联翩,而洛青婉这一抬头,厅中才晓方才的浮想联翩便都是远不及眼前的一抹清丽容颜。
明眸青睐,眉间的清澈好似山涧鸣泉,而虽是淡妆,却也掩不住一抹浓稠明艳,轻颦浅笑都可摄人心魄了。
顾云正轻咳两声。
身边的喻夕和顾寒之这才纷纷回过神来。
“嫂夫人好。”喻夕拱手。
顾寒之则是还未移目,不敢相信一般,在国公夫人厉声唤了声“寒之”之后,才福了福身“见过夫人。”
洛青婉昨日是何模样,她清清楚楚。
眼下,当着众人的面朝她梨涡浅笑,哪有半分昨日分明戏耍她的模样
顾寒之眸间忍不住一缕寒意。
便是顾云正都看得出来,当时见盛明远夫人后,明显吃味了。
“寒之。”顾云正唤了一声。
今日是定国公生辰,多少双眼睛看着。
尤其是,都传了十几年盛明远同她青梅竹马,盛明远对她是心心念念,却求而不得,眼下盛明远携了夫人来,有的是人等着看她反应。
她这幅明显反映过火的模样,只会将她这京中贵女典范的人设拖下来来。
顾寒之心中忽得反应过来。
她不能失态。
这才恢复了往昔脸上的笑容。
“明远哥哥,你给爷爷带了什么礼物”如此,才符合她平日里在京中的模样。
盛明远笑了笑,朝定国公道“老师素来喜欢董阳知董老先生的笔墨,这一幅“福寿”二字是董老先生生前少有的贺寿真迹,青婉早前收藏过,老师生辰,便特意给老师贺寿。”
定国公眼前一亮“董阳知董老的福寿”
董阳知已经过世,他的笔墨乃无价之宝。
尤其是,董阳知少有写过给旁人的拜贺,故而,若是这一幅是董老先生的真迹,莫说价值连城,便是当世难求。
洛青婉是商家之后,竟会知晓董阳知董老
还会收藏这种珍贵笔墨
其实不止定国公,这厅中都是诧异的。
洛青婉福了福身,唤了身后的踏雪上前。
踏雪将卷轴递给洛青婉。
洛青婉双手呈上,奉给定国公“国公爷亲启。”
瞧这模样,沉稳镇定,半分惊慌模样都没有,莫非,这董阳知董老先生的真迹是真的
顾云正接过,和顾寒之一道在定国公面前牵开。
定国公眼中果然流光溢彩,喻夕也上前,不两眼便愣住,错愕抬眸看向洛青婉。
“真是老董的真迹”定国公笑若清风霁月,“我认得老董的字迹,这幅是老董的真迹”
口中唤的是老董,自知亲厚
“快收起来,收起来,莫弄脏了。”定国公吩咐,顾云正赶紧照做。
顾寒之脸色都变了几分。
还道洛青婉是个没见识的商家女,粗鄙不堪,竟然连董老的真迹都能收藏到。要知道,董老的真迹和旁人不同。若是前朝的字画家的真迹尚且还可以说商人待价而沽,而董老的字迹,本身要拿到都不是容易事,哪个商人觉悟这般高
而董老的怪脾气素来有名,一个普通的商人哪里能弄到他的真迹
顾寒之心中涌上一抹不爽利,果真,便见爷爷对待洛青婉的态度更是亲善了许多“好孩子,让你割爱了,你怎么会有董老的字迹”
洛青婉谦恭笑笑“回国公爷的话,说来是巧合,青婉幼时曾见过董老先生,和董老先生投缘,这幅“福寿”二字,正是董老先生赠与的。”ωWW.bimilou.org
“哦”不仅定国公,这厅中都愣住。
董老曾是当世大家,岂会为一个商人题字
而定国公都鉴定过了,这是董老的真迹不假,那难不成董老对洛家都刮目相看,那洛家便不只是一个简单的商人了。
“青婉丫头,你认识老董”定国公更来了兴致。
洛青婉笑笑“受过董老先生点拨。”
老董确实曾收过一个徒弟,还是个女徒弟,不过是北舆长宁郡王的女儿。后来北舆生变,长宁郡王府遭了灭门,老董说她的徒弟没了,还郁郁了许久。眼下,洛青婉只是说她受过董老点拨,应当也不为不妥。
只是他许久未曾见过老董的字了,洛青婉这般说,定国公才又道“青婉丫头,可否给老夫写一个寿字”
顾寒之诧异看向爷爷。
洛青婉福了福身,应了声“献丑了。”
少时,这厅中便有侍奉的丫鬟上了笔墨纸砚,不上人上前围观,这盛明远的夫人受过董老先生点拨,那还了得。要知晓,这顾寒之才是京中出了名的才女,这字迹天下无双,可就是这般,董老先生也没教过她。
难不成,却真的点拨过洛家这个商人女儿
那这洛青婉能入得董老的眼,应当也有过人之处。
果真,见她牵袖,提笔,落笔,犹如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身姿好看,人好看,字更是好看。
但旁人只知晓这字写得好,还有几分董老先生的意味,可定国公却怔了怔,这洛青婉写字时候的姿势和模样,同老董如出一辙,不是老董教出来的才怪了。
洛青婉定是受过老董点拨无疑
老董过世了,眼下还能看到这幕,定国公不胜感怀
“好字好字”他牵起宣纸,忍不住赞叹。
这手字,带了几分老董的意味,又自成一体,能自一个女子手中写出,令人叹为观止。
定国公笑着看向洛青婉“青婉丫头,你这份生辰礼物老夫收了,老夫很是喜欢,日后要同明远一道,常来国公府走动。”
洛青婉颔首。
她的字迹迟早一天会被人认出,还不如选今日这个日子公诸于世,她受过董老先生点拨,定国公也首肯,那便合情合理。
而这一幅字,也大可堵住悠悠众人之口,也不必一口一个商人家的女儿,只有铜臭,却胸无点墨。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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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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