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跟男人们不同,她的确被对方吓坏了,可是一旦有利益可以追寻,也能够按压下这种恐惧感。她看向乌罗,隐约有些好奇白天的时候巫者在跟辰说些什么,有关太阳与月亮的东西她一听就睡着了,难道还有什么秘密吗?
要是提起日月,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神明。
可是巫……
首领仍然不确定巫者的身份,他以前同样有部落,会流血,要与别的人交易,可是他身上藏着许许多多的奥秘,雪夜里的烟花就像是神才能做到的事。
“太阳,月亮,能做什么?”首领忽然问道。
“能做历。”乌罗漫不经心地回答她,他还在想该怎么应对那位美人邻居,他们之间到底算不算是敌人。如果以后跟其他部落起冲突了又该怎么办,就现在部落这个人数,那都不叫打仗,连村民打架都算不上,叫班级混战。
可班级混战也得想点战术啊,总不能打上门再思考吧。
首领很是疑惑,她心里始终觉得盐是最重要的,毕竟兽肉里的盐分很难补充太多,对女人跟孩子还好,对于大量消耗体力的狩猎队而言,他们就要进食大量的肉类来补充身体所需的盐分,因此她歪歪头,问道:“历跟盐有关系吗?”
“跟食物有关系。”乌罗看着火光,他将湿透的纸张重新烘干,上面有点被火焰烤出来的焦黄色,那张被撕掉的纸则勉强粘了下又散开来,看起来是救不回来了,他轻轻叹了口气,慢悠悠道,“雪化了之后,地上会有绿色的新芽。”
首领点点头道:“是啊,它们会长的。”
“你没有想过把它们搬到山洞附近长吗?”乌罗慢悠悠地说道,“把野兽关起来喂养,等到我们没有食物的时候,再把它们杀掉。如果时间足够久的话,它们也许会生下幼兽,等幼兽再长大,我们就有许多肉可以吃了。”
首领摇摇头道:“种,会死,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兽会跑,还要吃食物,这怎么行呢?”
看来他们尝试过农耕,只是失败了,而畜牧需要一定的驯化跟食物,对于部落来讲,他们的食物都不够吃,哪里能去喂养其他野兽。
部落总共就五十多个人,加上乌罗给他们研发的武器跟陷阱,不说横扫全世界,起码让部落不愁吃喝是没有问题的,然而这就会面临今年同样的困境,等到冬天的时候他们只能吃存粮过活,而大部分生产力仍旧滞留在食物问题上。
这不是乌罗想要的结果。
“种了会死,是因为土地的肥力没有恢复,我们可以轮着种,不同的植物吸收不同的养分,让泥土缓慢恢复,同样可以给它施肥。”
“施肥?”首领困惑道。
乌罗点点头,耐心解释道:“有了历,我们就知道什么时候种植物更好,得等雪化了后,下过雨,温暖起来,再将东西种下去,这样就会长得好。如果太早,就会死,会枯萎,就没有收成了。”
首领想了想,她又跳到另一个问题上去,每当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的时候就会这么做:“乌,你这几个天黑天亮,有生气?”她仍然记得乌罗白天的表现,看起来怒火万丈,仿佛一只被袭击了洞穴的野兽。
似乎从烧死那具尸体之后,乌就变得很奇怪了。
“不是生气。”乌罗看着她,轻声叹息,“是焦虑,你看不到我想要的,我看到的世界。”
首领问道:“你的?”
“那些吃孩子的人总会来吗?”乌罗问她,“他们经常会出现吗?”
首领点点头:“会。”
“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如果他们一直在我们身边,那会怎么样?”
“他会死。”首领倨傲地挺起胸膛。
乌罗平静地在隔着空气顺下一个坡度:“请平息你的波涛汹涌,如果是很多呢?小酷跟辰在打架的时候被他们偷走吃掉,我们只能找到他们头上的骨头,或者是他们活生生把默,乐,甚至是梨他们吃掉呢。”
“我们有,木墙。”首领摇头。
“他们会爬。”乌罗看着她,“就像兽会爬进来,一个两个,直到很多。”
首领皱着眉头,她显然不太赞同乌罗的想法,可是没办法反驳,于是沉着脸在思考,试图想出能辩倒乌罗的话来。乌罗倒是不在这方面纠缠,类似首领这样一直呆在自己的地方这种思想,他能够理解,却并不肯定,他可不止想走这么短的路。
往后的路上必然会有和平与战争,得时刻准备好。
“还是说说盐吧,不用在意我,以后我要是先跟辰说历的事,说完就会跟你说,你用不着太着急,我说的那些以后再谈也不迟。”乌罗轻飘飘堵住首领的思路,慢慢道,“你现在想好盐怎么办了吗?”
“……”首领看着乌罗,问道,“只有他了?不能你去换?”
乌罗凝视着她,低声道:“一百个陶罐,还有十把弓,你不想给了吗?”
首领沉默了下来,她做过交易,知道许多东西当时就要换掉,这些棉被值得一百个陶罐,也陪伴他们渡过了一个温暖的冬天。那个跟乌罗交换的流浪者不知道还有什么好的东西,很可能是他们永远都不会有的东西。
而且他们不给东西,以后就再不会有盐了。
“我要想。”首领说道。
乌罗点点头,他本来就打算在开春之后才去找人,有大把的时间留给首领思考。
手上的两张纸折腾得差不多之后,乌罗将它们夹进自己的笔记本里,撕下几张纸来用蚕丝跟骨针定制成一个三十页的小本,然后递给了辰。
辰被套了一整天,正心力憔悴,连手指脚趾都懒得动弹了。
“给你。”乌罗将那两张纸夹在本子里面,问道,“还画吗?”
辰歪着脸看他,似乎有点不高兴,也许是在为今天的事情生闷气,也可能是实在累得没有力气了,不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要画。”
乌罗笑着摸摸他的脑袋。
他忍不住想,这样一个聪明的孩子,要是只能活十几年,那多可惜啊。
原始人的寿命一般都不会太长,他们缺乏安稳的生活。
开春没有多久,部落里就断盐了,而他们只烧出了十个中等大小的陶器,甚至因为窑的缘故,烧陶的时间开始变得漫长,不再像之前那样烧上一个下午就能出东西,不过倒不是只有坏处,通过窑的烧制,这些陶器无疑变得精美了许多。
小酷哥甚至挖到了类似高岭土的白泥,通过舂泥的方式,使得他们巧合地拥有了高质量的陶器——这个窑的温度不够,离瓷器还差着一段距离,加上他们压根没用草木灰上釉,倒是烧制过程里零星的柴火灰烬滴落在白陶上,烧出斑斑点点的痕迹来。
乌罗有时候简直怀疑小酷哥的脑袋上装着制陶雷达。
小酷哥非常喜欢这个新烧出来的陶器,因为它是一种较为干净的颜色,釉彩平添许多颗粒,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
不过这一批陶器都得交给乌罗统一带走。
其实压根不需要一百个陶器,乌罗看着新陶的质量,估计着四五十多个就能够弥补自己的损失了,七十个就能补上之前的代购费,而一百来个加上精磨后的弓箭,基本上能稳赚一小笔钱。
小酷哥看着乌罗将所有的陶器装进自己的箱子里,几乎悲痛欲绝,就差凄惨地哀鸣一声:“不——把它还给我!”
不过小酷哥还是泪眼汪汪地看着乌罗,试图让这位铁石心肠的巫者心软,经历过之前的惩罚,他深刻明白了乌不是只会笑,也不是只会施展那些看起来几乎不可能的技术。
乌罗看着他的模样,甚至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可爱,于是又从行李箱里拿出了那个白陶让小酷哥多看了几眼,慢悠悠道:“你想留下它吗?”
小酷哥拼命点头。
“要是我把它摔坏了呢?”乌罗将手举起,手指微微拈着陶器的一角,其实这白陶烧出来很有形状,用小拇指勾着都没事。
小酷哥眼睛都瞪圆了,惊恐地看着乌罗,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乌罗一翻手,在小孩子快要吓晕过去的时候,稳稳当当地将白陶接在手里,轻描淡写地说道:“你跟蚩把辰的纸弄坏了,没有想过他心里是什么感觉吗?”
“是他先说的。”小酷哥不服气道,眼睛还跟着乌罗的手一直转悠,“我们又不是要弄坏他的纸。”
乌罗点点头,他说:“是啊,有道理。”
还没等小酷哥美滋滋地笑起来,他就看着那个白陶“啪”地掉在地上,碎成了四瓣,巫轻飘飘地说道:“没勾住,滑了一下。”
小酷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眼眶里立刻浮现出了泪水:“烧,烧了好几个天!”
“其他陶也烧了好几天。”
“可它是白的!”小酷哥反驳道。
乌罗看着他,微微眯了眯眼,神情看上去从容又和善,却比任何时候都让人害怕,他轻拍了下小酷哥的肩膀,柔声道:“我不是故意的啊。”
小酷哥吓呆了。
巫者抬头看向不远处旁观的蚩,笑眯眯地招了招手。
抱着网的蚩下意识松开手里的渔网,脸色如土。
乌罗拍拍自己的腿,慢腾腾站起身来,道:“这个陶坏了,你重新拿去做吧,下个陶应该会更好。”烧坏掉的陶器可以捣碎再加入陶泥里,这种叫做熟料,熟料可以增加陶器的质量,是他们烧陶时总结出来的经验。
巫者走得干脆利落,只留下两个被吓傻的孩子欲哭无泪。
蚩做了好几天噩梦,梦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巫亲切而和善的微笑。
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人类最大的恐惧并不是已发生的事,而是未知。
因为打架跟被惩罚而互相置气的三个少年不知怎么的关系又再好了起来,首领看着他们三个在空地上乱跑,怪稀罕地跟乌罗说道:“今天就好了,昨天还,谁都不理谁呢。”
“小孩子嘛。”乌罗平静地说道,半句没提自己给小酷哥造成的心理阴影,而是正在比划手里的弓箭,在思考要不要做个盾牌出来,或者做点藤甲之类的东西。
盾牌不适合,他们毕竟不是打仗,藤甲说不准还行,这年头没什么人能想到火攻。
可那样的工程又太浩大了。
首领忍不住笑起来,蚩跟小酷哥都快要加入狩猎队了,今年的春天他们就要跟着队伍一起去找另一个部落交/配,对巫来讲,他们竟然还只是孩子。
“好事。”
不过他们不闹脾气,当然是好事,就像男人之间偶尔会有摩擦,这是决不允许维持太久的。m.bimilou.org
开春不像是深冬那么寸步难行,不过风吹过来,能冷到骨头里去,之前藏匿起来的食物还没吃完,首领干脆推迟了出去采集的时间,整个部落以烧陶为主。而狩猎队则依旧照常,他们出去练习新武器跟陷阱,准备多抓点肉回来。
这是首领默许的,毕竟没有盐之后,他们需要大量的肉来支撑体力。
部落里断盐的时间并不长,大家对食物的味道变淡这件事颇有些微词,不过大多都很乖,问过没有盐之后就变得非常老实。倒是首领有些焦虑,她知道盐很重要,在一开始还没办法交易的时候,她尚能把泥土吃下去,现在经历过了一整个有精盐吃的冬天,她再吃泥土,就觉得难以下咽了。
包括寡淡的汤汤水水跟油腻的肉,总觉得吃起来不是那样的滋味。
如果是以前的话,首领不会乱动别的心思,可是现在他们同样有弓箭,还有长矛跟石头,说不准能占据那个人的地方。还有出去交/配的事,她不打算把自己的人换出去,想用食物换十个男人回来填补。
“我想换,十个男人。”首领忽然说道,她手里还揉捏着一团泥巴,若有所思,“要很多,很多食物。”
分流的部落通常很难离开较远的地方,如首领这样迁徙过来的,要不是正好住在阎的附近,与他互不干扰,说不准狩猎队也会撞到其他部落,导致流血伤亡。原始时代只有两个可能,要么大家住得较近,狩猎时争夺资源,产生矛盾,在必要时进行冲突灭掉其中一个;要么大家住得较远,得走上好几个天黑天亮,那就暂时不会有任何冲突,直到人口增多,他们狩猎的范围也变大。
阎在某种意义上成为几个部落之间的安全墙,没有任何人敢越过他这道雷池。
而阎同时占据着最大的狩猎场,几个部落心照不宣地在边缘追捕猎物,可没有谁敢真正抵达到他的门口与他正面冲突。
首领对此一无所知,她只是在思考乌罗那天说的话,虽然还不能明白巫者到底看到了什么样的东西,但是她隐约觉得乌罗说得是很有道理的,要是有吃人的部落跟他们一样来到这里,可是他们不知道,被袭击了怎么办。
就算不管其他的部落,他们也需要很多很多人,还需要很多很多食物。
十个男人会增加现在的负担,也会诞生慢慢长大的孩子,她想要更大的领地,也想要盐。
“十个男人?”乌罗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漫不经心地询问道,“你想把人换出去吗?还是要去新的部落里换。”
首领摇摇头,她说:“不换出去,我们可以有,更大的地方。”
为了弥补众人对盐的缺乏,首领偶尔会让炎放些烟熏肉下去蒸煮,以添加食物的滋味,这样微微带点咸味,吃起来还勉强能过得去。可是烟熏肉同时正在大量消耗,首领苦日子过惯了,有点屯粮的癖好,以前是没办法囤积太多,可是现在有盐可以囤积肉,现在看着存粮减少,简直觉得心如刀割。
她畏怯时,寸步不敢进;胆大时,却又比乌罗更勇猛。
盐,还有更大的领地!
乌罗只想跟美人邻居谈谈生意上的事,而首领则开始思考怎么占据他的地盘了。
烧出第二批陶器的时候,狩猎队还没有回来,首领离开山洞来找乌罗,极为严肃地通知正在摆弄新陶的巫:“我们去,换盐。”
乌罗虽然早有预料,但听到的时候还是有些震惊,他本来还以为自己要给首领做更多思想准备的,因此差点没摔了新烧出来的白陶。
小酷哥瞠目结舌地站在一边,试图以足球场守门员的姿态保护自己新烧出来的白陶器,打上次那一出之后,他看着乌罗来陶坊都觉得心肝发颤。而巫者很快就云淡风轻地将它装进了箱子里,沉稳道:“可以,你决定之后通知大家就行了,准备什么时候去。”
“今天说,准备一下,走。”首领脸上带着肃杀之气,“乌,我们能,杀死他吗?”
乌罗震惊道:“你想杀他?”
“不……不对吗?”首领呆了呆,看乌罗的神态有些古怪,下意识问道,“我们不是要他的盐,他的兽吗?”
乌罗一言难尽:“我们可以换啊。”
“可是,更大的地,更多的兽。”首领开始发现自己跟乌罗可能从一开始脑电波就没在一条线上,不由得焦急起来,“人更多,食物不够。”
乌罗点头道:“那可以谈啊,难道你没有想过,让他加入我们的部落吗?”
首领瞬间呆滞了,她是真的没有想过。
这很正常,当一个人的能力超出认知时,他就变成恐怖的化身,而并非是一个人,或是可以考虑的资源。
首领眨眨眼,被乌罗的野心吓到了。
殊不知乌罗被她也吓了一大跳,这就想着杀人越货是认真的吗?
最后部落里两位拥有最高权力的领导者互相对视了一眼,通过了全无默契可言的想法,决定先谈再杀,杀不过就跑。
“陶换到,几个?”
首领跟乌罗谈完了自己的决定,重新蹲下来一块儿看陶,阴干了一个冬天的陶器只需要放进去烧就好了,加上女人们还在源源不断地制作。陶器出窑前要冷却一段时间,其中烧陶跟冷却的时间相加,就有源源不断的陶器塞进去烧制。
第一批他们留下了几个使用,第二批多是小器具,烧得多一些,就留多了点。
乌罗慢条斯理地翻开自己的小本子,看着上面记录的数字,相当平静地告诉首领:“才十个。还有九个十,要是按照这么烧下去,得等到热起来的时候,我们才能还完陶器,你别忘记还有弓。”
弓箭能打磨到男人每人人手一把已经非常不容易,调整弓的实用度还需要很漫长的时间,没有箭之后他们干脆就地抄起树枝练习,首领一时也不好将他们手里的弓箭拿出来,这里还没算上那些被男人拉断的消耗品。
至于孩子们的弓,那就完全不列入考虑了。
首领揉揉眉头,忍不住唉声叹气起来,她当然不能责怪乌罗擅自换了棉被回来,冬天的温暖还没彻底过去,过河拆桥也不是走到河中央就下手的。只不过还不完这些,就得不到盐,要是没有盐,他们就只能去跟那个男人交换。
要是可以不跟对方见面,她巴不得一辈子大家都不打照面。
“不可以,换了,再给吗?被子也是这样。”首领的这句话在心底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不知怎么的,自己都有点臊得慌,她不知道这种情绪是什么,只是觉得跟以前的交易不太一样,很不合理,并不正常。
乌罗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她,温声道:“你觉得呢?”
首领垂头丧气地点点头:“那我们就去,找他。”
在乌罗没有说清楚是和平交易的时候,其实首领是抱着跟阎决一死战的心态去的,现在一说是交易,胆气立刻丧失,就不免想起之前的经历,觉得抵触起来。
后世有句话叫“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就是这么个意思。
然而她作为领袖,绝不能将私人的情感掺杂进决断里。同理,乌罗作为巫,他已经为部落思考出了最好的办法,他曾经去换了盐,现在没有盐了,他就指引部落去寻找那个人。
首领知道乌很少出错,因此不免更为沮丧。
这导致了首领面目狰狞地开始往乌罗的箱子里装陶器,仿佛这样就能提前还完所有欠债,而在旁围观的小酷哥就差要翻白眼晕过去了。
他的小心脏实在受不了这个打击。
受不了打击的还有狩猎队们。
男人们学习过活结之后,无师自通了不少玩法,一整天下来套了不少出来觅食的小动物,兴高采烈地人手两只野兔野鸡或是别的什么,回来还没端起饭碗,就听见首领宣布了真正意义上的噩耗:“过两个天黑天亮,我们就去找,他,换盐!”
狩猎队如遭雷击地看着首领,在心里流下男儿泪,有少数比较警觉的,把悲愤的目光转向了正在沉思的巫。
用言语完全无法形容这种绝望。
男人们兴高采烈地进洞,垂头丧气地把小动物捆在绳子上,以悲伤的目光暗示首领,希望她能放弃这个决定。而首领只是低头喝起白水煮肉,油花零星地飘在水面上,带着点腥气,肉味没有往日那么醇厚了。
她想念盐了。
欲/望永远是人进步的必备条件。
首领狠狠心,默不吭声地开始调整自己的武器,她也有一把弓,如果在采集的时候还可以狩猎,那无疑会减轻食物方面许多负担,而且还能及时杀死发现的流浪者。
“我跟乌,和你们一起去。”首领的声音回荡在山洞里,火光摇曳着,她的面容看起来威严又似乎隐含一丝凄凉,乌罗看着整个山洞视死如归的神态,简直疑心他们是要去闯什么龙潭虎穴。
有必要吗!
就之前打过的那次交道来看,乌罗大致能推断出来美人邻居是个什么性格,不怎么喜欢交际,实力出众可还算讲道理,不像是一言不合就会暴起杀人的类型。
他的确很危险,不过这种危险是可控的。
只要大家不要互相踩雷,理论上就算谈不拢应该问题也不大。
当然,也不能什么措施都不做,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代表就不准备点什么,说不准他们去交涉的那一天对方心情正不好呢?
第二天没有人出去,大家都在清理好的空地上忙活,有几个男人则干脆把自己挂在树屋上看着孩子们玩。
大家的忧愁似乎都是一阵阵的,总是难以永久,吃饱喝足后就会咧开嘴傻笑,倒是过得非常没心没肺。
生活大概就是这样的,如乌罗这样衣食无忧的人,往往心里想要的就更多,更难以满足。而部落里绝大多数人去年还在朝不保夕,食不果腹,被寒冷与野兽追击着生命,拥有这样的时光自然就已经觉得心满意足了。
弹弓跟投石索都是极容易误伤自己人的东西,孩子们没有用那些新的武器,只是将弓箭背在自己身上,挽起自己的木矛,追击着被释放的野兽开始怒吼吼地冲击起来。
这还是乌罗第一次看到孩子们学习狩猎,他模模糊糊明白过来那些看起来千疮百孔的小兽尸体是怎么来的了。
以前让孩子们训练要更难些,不过现在有了木墙,男人们就只剩下看戏了。
小兽在空地上四处乱窜,孩子与少年们用最原始的武器追击着,到底整个空地上陷入一场混战,他们并不是只用木矛,还有拳头、牙齿,甚至是地上的石头。
蚩就是用石头砸得一只小兔子脑浆迸裂,鲜血甚至从兔子的眼睛里迸溅出来。
他们弓起身,露出尖利的牙,眉眼凛然,看起来不像是之前追着乌罗跑来跑去,肆意嬉笑怒骂的孩子,仿佛换一套衣服就能去上学。
而是真真切切,只属于这个时代的兽。
乌罗不由得再一次庆幸自己没有非要上阵教导这些孩子们该怎么使用武器,不然估计这会儿就得进重症病房。
“他们有力气多了。”首领站在他身边,忽然开口道,听不出是夸奖还是惊讶,“不需要再等,蚩可以狩猎了。”
这些是首领的主场,乌罗并没有意见,他只是笑笑,平静道:“你想带蚩去换盐吗?”
首领摇摇头:“他可以猎兽,要是杀人不行,会死。”
“我们不一定要杀人。”
这句话绕在乌罗的舌尖,他沉默着,没有真正吐露出来,只是微微叹息。
美人邻居杀人的事还没个真相,他可不敢打包票绝对不会出现流血事件。
启程去找美人邻居交易的这一天平平无奇,太阳没有比往日更大,风也没有比平常更暖,稀松平常到乏善可陈。
只除了陶窑开裂了一道口,烧多了总会出现这样的状况,拿泥巴糊上就能接着烧,这点小事连小酷哥自己都能处理。
在狩猎里表现得比较好的那几个孩子被编入了巡逻队,他们在树屋上看守附近,加上木墙的缘故,通向河边的那条路树被烧了不少,显得一目了然,要是有出什么事,大家撇下陶坊直接冲回木墙内就够了。
没什么太大危险可言。
去交换的只有五个人,带足了食物跟新陶,还有无数蚕丝。
有了弓箭之后,鸟肉加入日常食谱,他们的食物范围扩增,即便兽肉缺乏,还有数不尽的鱼可以网,毕竟这样一条河,想凭他们五十个人吃绝,无异于痴心妄想。
冬雪早早就已经消融了,植物新发,乌罗千算万算没料到第一个出现的障碍是自己小得像猕猴桃的肺,还没走多远他就觉得寒风往喉咙口里灌,呛得他上气不接下气,才走出大概没三公里,就已经满头是汗。
这时候的路跟后世可没法比,说句坎坷不平都算夸奖。
首领跟另外三个男人在前头健步如飞,乌罗在后面喘得像个肺癌晚期病人,绝望地想进商场买越野三轮自行车出来溜达。
乐健步如飞出去老远,还上树看了看方向,一低头,发现少了一个,不由呆滞住了,高声呼喊:“巫没了!”
妈的,你才没了!会不会说话。
乌罗翻着白眼深呼吸,生怕自己运动过量晕过去。
他现在真实地期盼着有一头美人邻居的巨狼能带着自己跨越山和大海,顺道穿越人山人海。
首领跟默回头看了看落在后面老远的乌罗,亏他们眼力好,眼睛眯一眯就能捕捉到那个与众不同的身影,于是返回过来问他要不要帮忙。
乌罗是个有礼貌爱学习的好青年,以不麻烦别人,按时完成任务为荣,于是他擦擦脸上的汗,点头道:“行啊,你们谁背我。”
首领很飒爽:“我来吧,你还没猪重呢。”
乌罗的嘴角抽搐了下,虚弱道:“那还是默来吧。”
默豪爽地点点头,当时就把乌罗拎直了背起来。
好兄弟!
还没等乌罗酝酿出两颗感动的泪花,默试试他的斤两,转过头对首领摇摇头道:“两只小猪。”
“啪——”
乌罗一巴掌砸在默的肩头,冷冷道:“还是快点赶路吧,你们想留在外面过夜吗?”
绿茶跟乐嘿嘿笑着,两个二傻子仿佛人猿泰山一般只管从树丛里钻,拿着天然生成的藤条荡来荡去,脚板一蹬,就能顺着这头的树杈跳到另一头去,轻盈得像是两只猴子,纵然是乐这样的体型,居然都没发出太大声音。
他们甚至还在前头倒挂着等首领与默追上来,还好部落里已经学会给篓子系个顶盖了,否则带来交换的东西早就倒出来了。
要不是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各色各样的武器,乌罗差点以为他们是来踏青打猎,而不是来找一个离群索居的危险人物交易。
哥这一天上下几十万(生意单子)的人物,感情是为了跑到这儿来放牧(你们)的?
放——
乌罗脑子都还没转回来,随着他们跑进极明显的平原区之后,他就看到之前见过的那个孩子骑在一头大角鹿身上,手里甩着小皮鞭,正百无聊赖地放着一群食草动物。
草,真放牧的来了。
牧羊boy叼着根草,脸色很颓废,把圆圆的大眼睛一骨碌,往下压着,就像只长了菜刀眼的丧气猫,脖子上还系着兔皮围巾,两只小脚踩着大角鹿的屁股,催促它赶紧往前跑。
巨狼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守着,看起来十分寂寥。
乐不经领导同意就擅自流了口水,抓住绿茶的手,喃喃道:“好多好多肉。”
而首领也被震撼住了,她下意识停住脚,拽了拽乌罗的外套,惊讶道:“这就是养兽?”
“是啊。”乌罗心生感慨,原来原始时代也吃广告这一套啊。
说一百句都不如眼见为实来得震撼人心。
其实乌罗也有点被吓住了,不算上巨狼跟大角鹿这两头显然是坐骑的家伙,光是被驱赶着的这些乌泱泱的食草动物大小相加少说有三十来头,他没细数,反正只多不少。
这对一个部落来讲可能就是小半个月甚至是十来天的分量,可是对于两个人而言,已经足够支撑他们不必外出捕猎就能得到肉食了。
等到大兽生小兽,没完没了啊。
这什么情况。
乌罗赶紧从默的背上下来,他们五个人呆呆地望着这堪称壮阔的一幕,而昏昏欲睡的菜刀眼总算发现了他们几个生人,眼睛立刻变成了圆型玛瑙,精神地转动起来。
“哎——”
那孩子喊道。
然后就是一阵叽里咕噜,乱七八糟的话。
乌罗看向自己的御用翻译官默,默眨眨眼,诚恳回答:“我不懂。”
草!
牧羊娃从腰上掏出一把类似笛子的东西,猛然吹了起来,尖利的声音顺着风传出,他看起来并不是很害怕的样子,不过巨狼已经凑到了大角鹿身边,等待着风吹草动。
“等下。”
乌罗及时拦住试图拿下弓箭的众人,远远看着骑马赶来的美人邻居,一个冬天不见,他好像更好看了点。
咳——
“好久不见。”
乌罗仰起头,迎着金灿灿的阳光,心想这哥们坐骑不少啊。
阎低头看他们,轻轻哼笑了声,好像洞悉那些还未曾出口的心思。
“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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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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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翻云袖的我在原始做代购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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