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暗色吞没了大半空间,办公桌前灯具昏暗的灯光将室内奢华的装潢仅涂抹出一二分来,光亮触及不到的漆黑深处,大团高耸的阴影安静盘踞在那里。
那阴影嚣张无比地占据了首领的沙发,扭曲的棱角像是野兽将材料胡乱堆叠在一起筑成巢穴的模样,生物安睡的绵长呼吸声从中传出。
广津柳浪目不斜视,他背手低头,平静地汇报着。
“有关辛德码头的交接……原客户业务链的处置问题……新规拟订是否……”
钢笔在纸张上写下一串串文字,森鸥外不时做出应对和回答。
“……以上,此次全部事项汇报完毕。”
森鸥外点头,递出批阅完成的文件夹。
“辛德码头的后续经济事务交给业务部负责,你的工作告一段落,下去休息吧,广津。”
“是,首领。”
广津柳浪就像看不见一样,将位于沙发上的大团阴影忽略了个彻底,躬身告退。
门扉短暂地开启后又再次关闭,昏暗的室内只余红围巾的首领一人。
不,应该说是……两人。
森鸥外摘下护眼的平光镜,端着昏黄的小台灯惬意起身。他缓慢踱步至沙发前,单膝跪地,笑意盎然地轻声道:“棘刺君。”
“该起床了哦。”
灯光照亮了霸占沙发的阴影的具体形貌,抱枕和被褥相互纠缠,作成温暖舒适的简易窝巢,将一位黑发深肤的青年包拢。
青年陷在窝巢中心,野兽般蜷缩成团,眼睑紧闭,翘起的发丝有几缕贴上脸颊,睡意正酣。
随着呼唤,棘刺睫毛颤动,缓慢而迷茫地睁开双眼。
“唔……”
黑金矿石借着昏黄灯光折射出黄金般的璀璨,那璀璨仅持续一瞬间,便因主人的晃动失去折射的最佳角度,重归内敛。
棘刺双眼惺忪,撑着沙发半坐起身,被褥随之发出悉索的声响,躺在沙发边缘的一个抱枕因被推搡着挤落在地。
啪嗒,抱枕与地毯亲密接触。
棘刺的视线落点到抱枕上,又扫过周身所处的环境,脸上的迷蒙这才散去几分。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他眉头微蹙,当即掀开被褥站起身。
“失礼了。”
工作汇报到一半睡着没什么,但看地毯上的痕迹恐怕在这途中还有其他港.黑成员照常进入……这就不太好了。
并非羞涩,而是首领对任何一个下属表现的过于亲密和纵容对双方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虽然私底下相处随意,但在外人面前或正事上棘刺都愿意去维护森鸥外作为首领的威严。
困惑地看了森鸥外一眼,棘刺手脚麻利地整理好衣着和沙发,作势要继续完成睡着之前中断的汇报。
森鸥外若无其事地起身,对棘刺表露出零星不解的眼光视而不见。
事实上例如今日这般忽视距离的行为都是他有意为之,毕竟……亲密的氛围能于无形间软化人的心防。
这法子对其他人的效果待定,但对棘刺君肯定是有用的。
森鸥外笑眯眯地拿出遥控器,落地窗的挡板一扇扇升起,辽阔的晴空展现在两人之间。
耳边棘刺的汇报声有条不紊,森鸥外轻抿热茶,慢条斯理地写下要点和批注。
求财者以财动之,求情者自然以情动之。
阖上杯盏,眸光瞥过汇报已经进入总结阶段的棘刺,森鸥外一心二用,笔下不停,心中暗自喟叹。
此谓御下之道。
“……目前原属大佐的产业线路我已梳理接手完成80%,可以根据您的意愿开始慢慢分配他人或下放给可信之人。”
森鸥外惊讶地挑眉:“这么快?这才一周多,棘刺君你每晚还要教导学生……你难不成半夜偷偷赶工?”
棘刺无言以对,身上公事公办的气氛顿时塌散:“我想我们在谈正事,森先生。”
森鸥外耸肩:“没办法,毕竟你前科累累,连我都有所耳闻,不得不帮红叶殿注意一下了。”
“这次真没有。”
“真的?”
“真的。”
“好吧,那我就暂时相信棘刺君了。”
森鸥外将批好的文书递给棘刺,总算乐意松口放人。
棘刺无端挨了顿念叨,深觉首领室的沙发白睡不得,抬脚就要开溜。
见棘刺一副见到洪水猛兽避之不及的模样,森鸥外失笑,忽地没头没尾道:“徒劳的忙碌或许只会乱了阵脚,试着冷静下来吧,棘刺。”
首领室的门扇已经拉开,棘刺一脚跨出门便听到背后突兀的话语。
棘刺:?
他回头,然而厚重的门扇已在眼前闭合。
他什么都没看到。
……
………
森鸥外的那句话自脑中不断回响,我无法理解、满头雾水,却无端觉得他说的是对的。
但是近期我的生活明明井井有条,何谈忙乱无序……
训练场内,银手持普通长鞭练习着鞭法,我已完成日常规定的挥剑练习,靠坐着墙壁,一边擦拭剑刃,一边望着银挥汗如雨的模样出神。
“啪!”
芥川银挥完最后一鞭,手腕一抖,长鞭如灵蛇般轻巧地缩回掌心。她喘着气,疑惑地望向一旁发愣的师长。
“老师?”
我擦剑的手一颤,虎口蹭出棉巾,在锋利的剑刃上擦过。
“嘶……”
不过轻轻一擦,右手虎口便被剌出一道小口,鲜血从伤口中溢出。
我看着那道渗血的伤口,一时不可思议,又觉啼笑皆非。
一个玩剑的行家、一个剑士,居然会被自己的剑伤到,说出去都能让人笑掉大牙。
含住虎口,伤口在舌尖舔.舐中随着故土潮声的自回血愈合,我闭目,心中叹息。
心不静,神不宁。
阖目半响,我睁开双眼,唤道:“银。”
“嗯。”
“走吧,去实验室,我们学习下个课程。”
“是,老师。”
今日本欲教导银制作一些战术辅助装置,例如类似应急救治设施这一类能治疗神经损伤的物件。但不知为何,我走向制作台的脚步偏移。鬼使神差的,我停在了空白的讲台前。
芥川银回头看了一眼材料工具一应俱全的制作台,不言不语地望着师长,等待着。
我顿了顿,拿起白板笔,顺从忽然兴起的欲.望,临时更改课程。
“今天我们谈谈……团队协作。”
“之前的讲解中我们说到深海猎人的作战形式,出动前猎人通常从各大队中拨选不同兵种组成各项能力较为均衡的小队再行出战,罕有单兵作战的情况。”
芥川银提出疑惑:“老师您曾说您执行过不少单人任务。”
“我是特例。”
“各项能力都较为均衡,更重要的是脱离团队后自身仍然具有一定的自愈能力,能够做到长时间站场,这样的干员才会被赋予单兵出战的资格。”
指骨不由拂过鼻梁,我深知这个资格有多大水分,依当时的年纪估计完全是凭借故土潮声的自回血才挤进单兵行列,战斗素养对比年长的猎人压根是一天一地。
芥川银却没思考那么多,只是感叹着:“好厉害。”
“……但也很危险。”
我阐述危害:“面对海嗣单兵出战并不可取,指挥官下达这个命令往往是由于种种不得已的特殊情况。”
“老师曾有一位同僚,在执行过一场惨烈的单人任务后留下了强烈的后遗症,过往敏捷的机动能力下降,精神状态更是紊乱非常,以至于不得不从二队转至三队任职。”
“所以,银。”
白板上明晰地书写出了芥川银和深海猎人身体数据的对比图,我笔尖指着那个巨大的差距向银示意。
“以你的身体素质,团队作战对你来说是必要的,战斗过程中你要尽量避免落单。”
芥川银对自己的弱点接受良好,认真吸取着建议。
和谐的授课氛围中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夜幕降临、明月挂空。我本想继续加课半小时,又莫名想起森鸥外的提醒,终究还是放下笔,催促还在长身体的徒弟回家休息。
罢了,放缓一些节奏也没有坏处,人总要劳逸结合。
况且……想到白日间竟然会在工作途中直接于首领室睡倒,我心底感到纠结和诧异。平日可以随性而为,但正事上我向来有一定的自我标准,似今日这般连我也是头一回。
难不成近日我不过是自我感觉良好?否则怎会如此困倦……
“………”
“行程表还是纠正一部分吧……”
排课单上昂长密集的授课计划被打散后挪,笔尖于纸面滑动,墨水划去大半工作量,空余的休憩时间被一一挤出,列入繁忙已久的生活。
*
又是晴天,见窗外阳光正好,我索性撇下未写完的文书,随意取了一份外勤任务权当放松。
任务很简单,闲逛途中顺手的事。解决完我也不急着回去,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周身建筑景物风格变化才发现抵达了中华街。
街边饭馆摊贩热火朝天地烹饪着各自的绝活,食客往来络绎不绝,一派热闹的市井之气。
眼尖的小贩见我两手空空,扬声吆喝,试图吸引我的目光。食物的香气飘进鼻尖,等反应过来时臂间已挂满了各式小吃,而钱包内的纸币无端失踪了几张。
我:“………”
实在拿不下,我找到街边专供食客歇脚的长凳坐下,准备先解决一部分。
热腾腾的面窝塞进嘴里,我咀嚼着,暗自评判这手艺只能糊弄糊弄外地人,厚处不松软,薄处又太脆,将将够得上及格线。
待吃了大半,我抓着晶莹剔透的糖葫芦,有一搭没一搭地啃掉外层包裹着的糯米纸,当做消食。
……好像很久没有像这样安静坐着吃点什么了。
转动着糖葫芦,山楂外层的糖衣在发愣间已经被舔.食干净,若想消食的话是该连山楂一起吃干净的,但是没了糖衣的山楂只剩下酸味,完全没有吃掉的欲望。
扔掉?
视线转向路边的垃圾桶,浪费似乎不太好……
“既然如此就由乱步大人大发慈悲的帮你解决掉吧!”
充满少年气的侦探双手叉腰,昂着头大声说道。
我仰头看着突然出现的侦探,又低头看了一眼手里刚被舔过一遍的糖葫芦,沉默几息,斟酌劝告:“不至于此。”
江户川乱步:“……”
他气鼓鼓道:“笨蛋,想也知道我要的是袋子里的新东西。”
我左手手腕上套着一个塑料袋,袋中还剩下一根糖葫芦和被包好的几块点心。
几秒种后,江户川乱步抓着糖葫芦和点心,坐在我旁边大快朵颐。
我视线在周边人来人往的街巷间扫过,没看到任何一个追着江户川乱步寻找而来的侦探社成员。
“你迷路了。”
而且看样子是和社员走散,然后被中华街的点心味一路勾过来,垂涎三尺却身无分文,遂随机选中某个幸运的冤大头实行坑蒙拐骗之举。
江户川乱步脸颊鼓鼓,含糊道:“什么叫坑蒙拐骗,我是提前收取正当报酬。”
我略显诧异地看向嘴角沾着糕点碎屑的江户川乱步,头回体验名侦探堪称读心的智力,这感觉甚为新奇。但一想这人可是江户川乱步,又觉得没什么好奇怪的,不如说这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江户川乱步咬着龙须酥的须丝:“没错,我是世界第一侦探。”
“嗯,是。”
我向抱着保温箱的摊贩要了两杯甘蔗汁,一杯放到江户川乱步旁边,一杯慢慢啜饮,幽幽道:“糖丝拉的太长可能会裹进飞虫,乱步先生的胃想必不太愿意欢迎它们。”
江户川乱步拉扯糖丝的手卡顿,他浑身一抖,恹恹地把龙须酥团吧团吧塞进嘴里。
“过分……”
塑料袋中的零食在这极短的时间内飞速见底,见此我随手招来附近的某个小贩,给他小费托他跑腿去购买街角糕饼店广受好评的糕点盒。
江户川乱步耳朵动动,脑袋嗖得从空空如也的塑料袋里□□,积极道:“我接受你的贿赂!”
我主动把甘蔗汁递给他:“廉价的委托费还望乱步先生不要嫌弃才是。”
委托费——自然,从江户川乱步的态度和语言轻易就能知道他必定一眼就发现了我的异常。
“请给我提示吧,乱步先生。”
江户川乱步高兴了,他叼着吸管晃腿:“小事小事,而且看起来你自己也已经意识到了一些嘛。”
“但那没有用。”我垂眸,“我醒了,但房间是黑的,我什么都看不到。”
江户川乱步:“那就不要睡。”
我:“………”
江户川乱步:?
他撇嘴,收回视线:“好吧,看来你无法控制。”
“既然如此就退而求次,在你不想睡的时候别睡太久。虽然看你的样子连自己丢掉了什么都不知道,但思想被蒙蔽的感觉对你来说难以忍受吧?相信我,你的潜意识或许比你更加深恶痛绝。”
碧绿的眼瞳睁开一丝,那眼神仿佛看透了一切虚妄,江户川乱步说道:“顺从你的直觉。”
我嘴唇张阖,半响,泄出一声气音,唇角止不住的上勾。
“不愧是乱步先生,听您一席话,在下醍醐灌顶。”
江户川乱步满意地点头:“不错,比那些笨蛋警察好多了。”
这时跑腿的小贩也带着两个沉甸甸的糕点盒归来,江户川乱步像脚底装了弹簧蹭地一下蹦起来,他脖子伸得长长的,把脑袋凑到那两个分量不轻的糕点盒上。
“我很满意你的贿赂——”江户川乱步眼珠盯着糕点盒一动不动,他嘟嚷着,伸手就要把盒子全抱进怀里。
然而一条手臂先他一步,硬生生在他眼前夺走了一盒糕点。
江户川乱步看看怀里仅剩的一盒点心,又看看委托人怀里的另一盒点心。
我若无其事地收好糕点盒:“一人一盒。”ωWW.bimilou.org
江户川乱步不乐意了:“两盒都是我的!”
“不,我也想吃,而且我看到乱步先生的蛀牙了。”
“牙早就补好了,补好了就能吃,还给我!”
“我可以提供反诈机构的电话。”
“可恶,虚伪的大人!”
“乱步先生年龄比我大。”
一番单方面鸡飞狗跳的争吵后,江户川乱步愤愤地大步走在前面,拒绝和我同路。
此时我们已经离开了中华街,见侦探社社员迟迟找不到江户川乱步,我便提议送他一程,可惜生气的名侦探并不愿意看见我的脸。
“乱步先生,你走反了。”
拉着江户川乱步的短披风纠正他的方向,名侦探拒绝和我对话,但倒是乖乖换了路走。
还未抵达武装侦探社,便在街道边看到正询问街坊邻里的国木田独步,江户川乱步抱着糕点盒头也不回地跑过去,对我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
我识趣地后退,藏进国木田独步的视线死角,看着江户川乱步和他汇合,两人交谈的声音隐约顺着风传来。
“这是什么……乱步先生您昨天才刚补完蛀牙!”
“这是委托人的礼物,盛情难却,不得已我才吃掉的。国木田君明白的吧,别人一片好意……”
“啊?真的吗?这倒是……”
……这也太好忽悠了。
他们逐渐走远,我仰头看天色,几乎玩了一下午,也该回去了。
这场短暂的初次相遇对双方来说平常而自然,甚至有几分熟稔。江户川乱步似乎对我早就有所了解,这并不奇怪,想也知道港口黑手党的资料在武装侦探社的情报范围内。
何况14岁时夏目漱石曾有意引荐我加入武装侦探社,他必然提前和福泽谕吉商议过,所以我的存在对于作为武装侦探社核心成员的江户川乱步绝不陌生。
说起这个……或许是因为当年差点加入武装侦探社,导致森鸥外在我的问题上对侦探社较为防备,侦探社逐渐名声鹊起的过程中我一次都没有和他们碰面过。
对外港口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是敌对关系,而我身为干部却一回都没有收到相关任务——这么想森鸥外真的好小心眼。
一路悠然地四处发散思维,我回到港.黑本部大楼,办公桌上的文书还维持着上午走之前摊开的模样,我在桌前停留几秒,没有想写的欲望。
那就算了吧,反正原属大佐老爷子的事务已经接手的差不多,余下的不紧不慢地完成也没什么。
现在要做什么呢……吃晚饭?不,肚子已经被零食塞饱了。
我思索着,忽然头顶无形的灯泡一亮。
Lupin酒吧,上回去还是几周前……啊,算算织田作还剩一周就要正式退出港口黑手党,也该提前准备饯别日什么的。
抛下文书,我直奔Lupin酒吧。
依旧是暖色调的灯光,黑胶唱片换了一首,店长在吧台后收拾着酒水水果预备迎接今晚的顾客,盘在圆凳上甩尾巴的三花猫听到推门的铃声抬起头。
“晚上好,老师。”
三花猫应了一声,我坐到它旁边的高脚凳上,从兜里掏出一袋小鱼干。
趁着三花猫吃小鱼干的时候我从头到尾巴撸了两把,它懒懒地看了我一眼,没管我的放肆,低头兀自进食。
“老师好乖。”
虽然知道这只猫是夏目漱石,但他的异能乃是连两个弟子都不曾知晓的机密,我无法解释如何得知如此重要的情报,日常相处自然假作不知。
还能趁着老人家形态不方便说话占便宜,一举两得。
店长擦好一个新杯子,问道:“老样子?”
我回头去看酒架上排列的酒,视线落到角落里似乎是私酿的酒桶。
“那是?”
店长捧出小酒桶:“惭愧,这是鄙人练手的拙劣之作。”
“就这个作为基酒吧。”
“我的荣幸。”
一番调制,冰球入杯,碧青色的酒液极为透彻,看起来很是不错。
“请。”
酒液入口,清甜的青提味在舌尖上漫开,待滑入喉中,竟有些炸裂般的气泡感。
“店长手艺不错。”
“您过誉。”
这酒很合我的口味,我摇晃着玻璃杯,冰球叮叮当当的在杯壁上来回撞,我声音轻快道:“店长。”
“可否借用一下纸笔和胶带?”
店长就像百宝箱,话音一落便走进内室,再出来时无论多奇怪的东西都会被呈上吧台。
我拿过纸笔,笔尖与纸面接触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三花猫从小鱼干袋里抬起头,灵巧地跳上吧台,胡须抖动着,好奇的想凑近来看。
我盖住它的脑袋,写下最后一笔。
“秘密。”
三花猫挣出我的掌心,倒也识趣,抬起爪子洗脸,看模样对纸张不再好奇了。
我拿起横放在脚边的剑匣,拔剑出鞘,将写着字迹的纸用胶带贴在剑柄上,绕着剑柄缠了一圈又一圈。
咔哒,归剑入鞘,我将无用的纸笔胶带推至一旁,三花猫凑近胶带闻了闻,伸出爪子去拨弄。
我捏着小鱼干去逗它,右手握着酒杯有一搭没一搭的啜饮。
今日我来酒吧时外面的天还亮着,按时上下班的安吾和织田作还需等些时候才能过来,在这段时间Lupin的酒和音乐只得我一人独享了。
悠扬淳厚的女声自唱片机流出,杯中的手凿冰球已融小了一圈,酒液见底,许是微醺,我感到一丝困意上涌。
“哈。”
正在舔毛的三花猫看过来,我对它笑,向它举杯。
“敬人生。”
三花猫歪头,伸爪用肉垫摁上杯壁。
唇角笑意越大,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液入喉,似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困倦之意如恶魔低语索绕在耳边,眼皮重坠,恨不得立刻与下眼睑粘合在一起。
我睁着眼,等待着,酒杯随意轻晃,冰球在空杯中规律地碰撞。
“叮……叮……叮……”
终于——
我看到了。
长窗,窗外透入的光芒明亮到极致,有飞蛾群在那光芒内奔涌而过。
困意前所未有的猛烈,眼球仿佛即将爆裂一般,我反而睁大眼,努力地去看。
光芒逐渐微弱,暴.露出隐藏于其后的真实——
显示屏,以及形若飞蛾般于其上滚动的密集文字。
我咧开嘴角。
果·然·是·你。
“咚!”
“喵?!”
三花猫浑身一抖,惊得跳起来。
店长放下擦桌的布巾走过来:“棘刺先生?”
趴伏在吧台上的棘刺一动不动,似已醉至不省人事。
店长奇怪道:“这酒的度数不高啊……”
他走出吧台,拿出一件毛毯披在棘刺肩上,将倒在桌上的酒杯收拾好,便放轻动作继续工作。
三花猫似被这一下吓得不轻,它压着飞机耳凑近棘刺,小心地嗅闻,喵喵叫了几声。
猫眼眼底浮现凝重的情绪,三花猫确信它刚才没有看错,棘刺的那双金瞳里有一瞬间漫过像糜烂的红石榴一般的颜色。
“喵…喵…”
三花猫把它的脑袋贴到棘刺的脸颊上,用全身的力气去拱,不断叫着。
然而棘刺睡得很沉,它得不到任何回应,哪怕是一次皱眉。
店长:“等等老师,不能打扰客人。”
就在店长想把三花猫抱走时,店门处传来清脆的铃声,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一前一后走下楼梯。
织田作之助在前,首先看到醉倒在吧台上的熟悉身影:“啊……棘刺喝醉了。”
坂口安吾从织田作之助身后走出来:“嗯?稀客啊。”
面对睡着的棘刺坂口安吾似乎更自在些,他凑近棘刺去看耳尖不甚明显的红晕:“什么嘛,难得来一回结果不等我们就擅自喝醉了。”
说着坂口安吾主动坐到棘刺右手边,为了不打扰睡着的棘刺,织田作之助按顺序选择坂口安吾的右手座位。
织田作之助叫了一杯蒸馏酒,回道:“毕竟当老师很累,好像要备课、讲解、批作业……是个让人头疼的活计,压力估计也很大。”
就像织田作之助一样,最近家里五个孩子的教育问题格外让他发愁。
坂口安吾的脚碰到了地面的剑匣,他向下撇了一眼,又移回视线,接话道:“教导学生这方面我倒不觉得棘刺会有什么压力,再说了,这家伙似乎干什么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自信模样。”
“这倒是,真令人羡慕啊……”
“老师?你在做什么?”
织田作之助探头看三花猫,坂口安吾跟着看过去,只见三花猫来回绕着棘刺打转,不时用头去拱棘刺,棘刺的脸颊已经被按上了几个猫爪印。
织田作之助也不喝酒了,走过去晃了晃棘刺的肩膀,呼唤他的名字。
但没有得到任何反应。
“这……”
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对视一眼,织田作之助主动揽住棘刺的腰把人打横抱起来,提议道:“看来今日不宜饮酒,先送棘刺回去吧。”
“好。”
坂口安吾拿好棘刺的随身物品,找店长借了辆推车把剑匣装上去,期间三花猫也跳上推车,蹲上剑匣不走了。
三人一猫没去走大路,Lupin酒吧本就位于小巷,坂口安吾指路,一行人在巷道内拐来拐去。
“前面是出口,出去之后再走一段路就是棘刺的公寓。”
“等等安吾,你要撞到——”
倚墙等待的太宰治长腿一跨,灵敏地躲开直冲而来的推车。
“哦呀哦呀,好险。”
坂口安吾及时刹住车:“太宰君?抱歉。”
太宰治瞥过剑匣和直起身看着他的三花猫,笑着转身,主动走在前面带路。
“还等什么,走吧。”
一行人抵达棘刺的公寓,还不等坂口安吾从棘刺身上找钥匙,太宰治以回家一般的熟练几秒钟撬开门锁。
“我就不说请了,不要客气,随意坐。”
坂口安吾:“这好像是棘刺的家吧。”
织田作之助走进客厅,把熟睡的棘刺平放至沙发,感叹道:“太宰和棘刺的关系真好。”
坂口安吾费力地把剑匣拎到玄关,吐槽道:“不,完全是被迫的,我听棘刺说他都换了十几回门锁了。”
三花猫在入户地毯上踩踩爪子,像绅士般礼貌地踏入客厅,它跳上沙发靠背,揣着手缩成一个毛团,不动了。
好在客厅中醒着的三人都是它的老熟人,对它极为宽容,轻易就允许它留在此处歇脚。
更何况……三花猫甩了甩尾巴,这时也没有心思再管它了吧……
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同时看向太宰治,黑发鸢瞳的绷带青年不知从哪拉出来一个大塑料箱,正撅着屁.股埋头在里面翻找。
“太宰,现在呢?”
太宰治叼着巧克力棒抬头,随手扔给织田作之助一包薯片:“等着。”
坂口安吾:“就这么等棘刺睡醒……话说为什么我没有零食?”
太宰治:给你一个眼神自己体会.jpg
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好了,你不用说话了,太宰君。”
太宰治老神在在地盘坐在地,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无事可做,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真的只能干等着吃零食。
织田作之助倒是适应良好,坂口安吾却味同嚼蜡。
半个多小时后,沙发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棘刺打着哈欠悠悠转醒,刚睁眼就看到四双齐齐盯着他的眼睛。
棘刺:?
棘刺坐起身:“你们在开会?”
坂口安吾无奈:“是是,开会,开会讨论你为什么睡得很死猪一样。”
棘刺无所谓:“不是有你们在。”
织田作之助:“但棘刺你在我们来之前就睡着了。”
棘刺愣住,他回想着今天的行程:“……我出了一下午外勤。”
坂口安吾讶然:“所以是单纯的累了?不会吧……”
三花猫跳进棘刺怀里,直起身舔了舔他的脸。棘刺抱着这只破天荒出现在他家里的猫咪,眉头微蹙。
“………”
棘刺的目光转向一旁的太宰治,“太宰……你在干什么?”
太宰治嘴里不停:“我在贴心地帮你解决囤积过剩的干粮。”
棘刺询问的欲.望顿时被冲的一干二净,他几步过去把太宰治拎起来。
太宰治挣扎:“干嘛干嘛,占有欲那么强,难不成你从前四处流浪的时候养成了野猫习性?都成了家猫就给我学会分享啊。”
“如果你能少点借口我倒是乐意分享。”
太宰治被扔上沙发,三花猫则纵身一跃跳到远离太宰治的地面,也不乱动,安静地蹲坐着。
棘刺:“老师都比你乖。”
坂口安吾忍不住:“辱猫了。”
织田作之助:“噗。”
太宰治:“够了你们几个。”
棘刺看向钟表,快八点,芥川银估计已经在训练场等了不短的时间,该准备出发了。
“想在这里聚会的话随意就好,我先走了。”
见棘刺要走,太宰治举手:“等——我坦白,红叶大姐跟我讲了讲你加入港口Mafia之前的事情。”
“棘刺,听说你入社前两年在外面一直四处瞎转,除此之外你就没干些惊天动地的大事?”
?红叶姐怎么突然跟太宰说这个……
金瞳涌流着一丝困惑和怀疑,棘刺抿唇,还是解释道:“很遗憾,仅处于存活状态的人日常相当平庸,给不了你多少惊喜。”
记忆中10岁到12岁那两年不过是枯燥无味的流浪生活,由于生存常识匮乏,他似乎过的不是很好。但说到底也只是堪比真实的虚假记忆,棘刺对此到没什么额外感触。
太宰治失望:“嘁,白期待一场。”
棘刺:“………”
他不觉得太宰治突然问这个问题是一时兴起,睡醒后身边所有人的反应都不像是无事发生的样子,然而看太宰的样子似乎并不准备摊牌。
棘刺收回目光,拎起剑匣。
或许太宰治闭口不言的原因很重要,但此时他并不关注,他的徒弟已经等他很久了。
“走了。”
咔哒,门扉关闭。
太宰治双手交叉支撑着下颌,半响,意味不明地低笑一声。
“哼。”
“你这一觉睡得可真香啊,棘刺。”
坂口安吾看了一眼太宰治,没说话。织田作之助没想那么多弯弯绕绕,直言问道:“太宰,会有事吗?”
“不会,实际上形势应该还不错。而且,我有预感。”
心操师微笑着,鸢瞳流动着谁也看不透的心思。
“转机……说不定快到了。”
……
…………
匆匆抵达港.黑本部,训练场内,芥川银身着干练方便的运动背心,一板一眼地挥剑,口中默数着次数。
我叩击门框:“抱歉,我来晚了。”
芥川银停下动作,收剑入鞘。闻言笑着摇头,轻声细语道:“没,今天任务耽搁了点时间,学生也才刚来。”
我摘下置物架上的毛巾递过去:“擦擦汗,穿好衣服,我们上理论课。”
芥川银用毛巾擦干被汗液打湿成一缕缕的额发,迅速穿戴好外套。
不过片刻我便如愿站上讲台,切实地将笔握进手中时,我看着面前的白板,莫名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踏实感。
对,就该这样,继续下去……
我回头,对银扬起微笑,侃侃而谈。
“今天的课程主题依然是团队协作。”
“上节课结尾我们提到深海猎人的兵种问题,在实战中,深海猎人共分为八个大队,而每个大队根据自身特长在战斗中履行一定的职能。”
“一队开路、二队机动、三队攻坚、四队断后,等等等等。其中有一队又较为特殊,即第七大队辅助队,主要负责各种场合的支援和助力。”
“队如其名,七队大部分队员都不擅长正面战,他们的异能、学识、技艺,所有知识在战场上的运用都只有一个目的——支援队友。”
“可以说,他们是极度偏科的。”
芥川银迟疑,她斟酌道:“可这样的话一旦他们脱离队友,岂不是就……”
我点头,但又道:“这是弱点,也是优点。”
笔尖在板面上写写画画,我举例道:“事实上,深海猎人中诸如此类的偏科干员并不少。”
“最显著的例子,四队队长。作为主要负责承伤的重装盾卫,他有一计招式,能够做到在一定时间内强制吸引全场攻击指向自身,给队友创造安全的输出环境。”
“非常实用的招式,但弊端也很大,若未能计算好……”
白板上的持盾的小人被打了个叉叉,“出招的第一秒四队长就会死于过量攻击。”
“所以想要成功发挥这招的优势,离不开七队的辅助和八队的治疗。”
芥川银哑口无言:“这一招若真的能在战场上用出来……岂不是代表出招时间内敌人都会化身待宰的羔羊?”
“没错,这就是团队协作的重要性了。”
代表辅助干员和医疗干员的小人被连线到重装小人身上,“没有七队和八队的助力,四队长的招式不过是难以使用的鸡肋。而没有队友负责攻坚,攻击力低微的辅助干员和医疗干员也无法发挥作用。”
“战场上,协作发挥的不只是1+1=2的作用,这对双方来说是一个互相成就的过程。”
芥川银眼睛亮起来:“那我也可以通过队友弥补我的缺口。”
我看着银,肯定她的想法:“是的,单打独斗对你来说并不可取。所以,银,队友于你必不可少。”
芥川银几乎坐不住,她直起身,想起老师曾形容过猎人之间的配合,据说宛如一个人的手脚、似共用同一个大脑般的默契。
“老师,您之前说过深海猎人之间拥有极高的默契度。那您和前辈们是用什么训练方法培养这种默契的呢?”
说完,芥川银又像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慢慢坐回原位。
看她的样子,我道:“银很聪明,有些事老师虽从未明说,但你想必已有所猜测。”
“深海猎人血脉相连、休戚与共,并不是一句单纯的口号,而是在陈述事实。”
“所以,想要复刻他们的默契是不可能的。”
芥川银略显失望。
我安慰道:“你还有时间,可以慢慢寻找契合的队友。若队伍不好聚齐,不妨先试着挑选一位搭档。”
“搭档?”
我在白板上画出两个手拉手的小人,“搭档,无论战斗还是日常生活都会长期且近距离的亲密相处。”
两个画风简陋的小人背靠背战斗,同桌进食,同寝而眠。
“心灵相通的搭档或许不像辅助干员能在异能上有很好的适配,但危急时刻的作用却同样巨大,因此不少深海猎人都拥有自己的固定搭档。”
芥川银若有所思。
一步步分析,我劝慰道:“搭档更需要精挑细选,此事急不来,银。”
芥川银点头,知道有方法能弥补她的短板她已心满意足,并不索求过多,而老师的分析和讲述挑起了她的好奇心,芥川银不由问道。
“搭档……老师曾经有搭档吗?”
我失笑,哪有这回事。无论是在明日方舟里还是在这个不知混了多少动漫的世界里,名为棘刺的存在自始至终都是孤身一人,哪里有过这种亲密的朋友。
只能让我的徒弟失望了,我书写着下一部分课程的板书,随口回答道。
“当然,我曾有一个搭档。”
笔尖徒然停顿。
我愣住了。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八角塔的cos棘刺的我跑错片场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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