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从元虽然年近不惑,两鬓却少有斑白。许是常年习武,饶是穿着宽大的燕居服,整个人也显得精瘦干练。
而他的对面,正坐着二皇子沈元朗。
“太尉大人今日这茶烹得极妙,就是烫了些。”沈元朗抿了一口茶,惬意地微眯了眼。
齐从元脸上带笑,活像砧板上擀出的薄面皮打了褶子,他捻了捻胡须,中气十足:“这壶茶,臣可是备了许久。稍不留神,这嘴上可就要烫掉一层皮了。”
沈元朗眼中露出满意的笑,面颊梨涡深陷。只是抬眼望着被风吹得高扬的挂帘。
大哥啊大哥,这杯茶你该怎么喝下去呢?
雀翎宫内,空荡荡的大殿安静得仿佛呼吸声都能听见。
座上的皇上脸色铁青,目光在下面这群人身上转动。昌平侯坐在一旁,脸色晦暗不明,似乎在沉思着什么。而春花还伏在地上直发抖。
沈易阳指着春花,面带愤慨地仰着脖子:“父皇,这个女人谎话连篇,她肯定是受了谁的指使要来陷害我们。她说的话都是假的,是郭世子欺负她,我也没有说过那句胡话,求父皇明鉴。”
沈易阳眼眶微红,目光带着恳切。如果单单是他被陷害,他这脾气肯定是冲上去就得把人给暴打一顿。可现在这些人是冲着他大哥去的,他不能再惹祸了。
皇上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嘲讽,是不是陷害,还真是两说了。
太子一拂衣摆也跪了下来:“父皇,四弟和五妹年幼无知,就算有什么罪责,也该由我这个长兄来承担。”
如今没有证据,只能先由他一力抗下,再行打算。
一旁沉默了半晌的昌平侯也急忙开口了:“陛下,现今人证物证俱在,真相已经是昭然若揭,我儿枉死啊!”
昌平侯抬起衣袖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看起来是悲恸万分。实际上他心里早已是乱成了一锅粥,哪里还有心思去哭他儿子。
他当然知道自己继续追责会得罪太子,可沈易阳一口咬定了他儿子强抢民女,行刺皇子。得罪太子还有救,行刺皇室的罪要是认了,他郭家就完了。
所以他现在就是个陀螺,背后的主谋不用抽绳子,他也得老老实实自己转起来。
“侯爷,我敬您也是德高望重的长辈,可您自己儿子什么德性,您还不清楚么?究竟是他郭义礼作恶,还是我行凶,众人心里自然有杆秤。”沈易阳侧目看着昌平侯,丝毫没有畏惧。虽然他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遇到大事脑子还是转得快的。
这话让昌平侯一噎,顿时气得他胡子都在抖了。他儿子都死了,竟然还如此贬低他。
昌平侯压着心头的怒火,冷冷地开口:“四殿下,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您虽是皇室,可我们这些臣子也不是随您打杀的家奴,死者的清誉也不是能由您信口污蔑的。”
眼见着两人你来我往地唇枪舌战,高位上的皇上只觉得额头的青筋都一跳一跳的,他盛怒之下一声大喝:“吵什么吵,朕还没死呢!”
这声音在空旷的大殿显得格外刺耳,落在有心人耳朵里,却别有一番滋味。
沈易阳立马禁了声,缩了缩身子继续跪好。昌平侯虽然面色不善,也没有再说什么。
皇上抬手扶额,揉了揉眉心。他的病本就还没好,现在又被这群蠢货闹出的破事弄得心烦。尤其是那一句太子很快就要当皇帝了,更是让他眼中不自觉地闪过一丝狠意。
“父皇,此女的话不可信!”沈延玉的声音打破了一时的宁静,她正仰起头望着皇上,“因为她是假的春花。”
她的话把在场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春花身上,而春花更是面带慌乱,半晌才回过神。
春花瞪大了眼看着沈延玉,声音还抖着:“公主,您怎能这样说,民女不是春花,还能是谁?”
听到春花的话,沈延玉冷冷一笑:“你问我你是谁?”她睨眼看着春花,眼底浮现出嘲讽,“你构陷皇室,欺君犯上,是该死之人。”
还没等春花反应过来,她便接着道:“最重要的一点,你是杀害郭世子的真凶。”
此言一出,连昌平侯和太子都愣住了,如果他们没听错,刚刚沈延玉说杀郭义礼的人是这个春花?
可那春花跪在地上,整个人瘦弱得像是风吹就要折了。他们只以为这个春花是受人指使作伪证的,却没有将她和郭义礼的死联想到一起过。
一旁的沈易阳却怒了,他指着春花破口大骂:“好你个恶毒的女人,原来是你杀了郭义礼!”沈易阳从来不会怀疑沈延玉的话,她这样说,那肯定就是真的。他现在心里一顿火气,差点气得想撸起袖子揍人。
“公主所言何意?我儿明明是死于四殿下之手,凶手又怎么成了这个卖花女?”昌平侯身子向前倾斜些,第一次脸上带了惊愕之色。
难不成这个公主为了替四皇子开脱,已经慌乱到开始信口胡说了?
“崇宁,你说她是凶手,可有证据?”皇上皱了皱眉,身子倒是放松了些。还好这一家子还有个蠢得不那么厉害的。
春花一听皇上的语气是偏向沈延玉的,她立跪在地上直磕头:“陛下,民女是真的春花,并非作假啊!”
她转过头看着沈延玉,泪珠子断线似的往下掉:“公主,您不能因为民女不替您污蔑郭世子,便这般颠倒黑白啊。”
沈延玉听到她的话却是冷冷一笑,她挑了挑眉,饶有趣味地看着春花:“你说你是卖花女,按理说应该是大字不识几个。而你从进殿到现在,字字句句,条理清晰。旁人见到圣上,怕是话都吓得说不出口了。你倒好,构陷他人的同时,还不忘把自己给摘个一干二净。一个卖花女,能做到如此地步么?”
春花听到她的话,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可她面上的神情还是保持不变,只是眼泪又多了些:“公主,您不能这般强词夺理啊,这些如何算的证据?”
沈延玉也认同地点了点头:“确实,这些都能找到牵强的理由糊弄过去。”她将身子偏转了些,直直地看着春花,“你一口咬定是我四哥杀了郭世子,那你是怎么逃走的?你不是说我四哥对你有意思么?那他怎么会轻易放过你?”
“当时郭世子让民女先逃了,可我担心世子的安危,所以并未走远,只是在附近躲了起来,这才逃过一劫。”春花说着说着,似乎像是想起了伤心事,眼泪又掉了下来。
“我呸,丑八怪,我会抢你?我眼睛又不瞎!我就算真强抢民女,也不会找你这么丑的。”沈易阳啐了一口,他见过的美人多了去了,这个恶毒的女人算老几?
春花被他这样羞辱,也只是咬了咬下唇,看起来颇为委屈。
“混账,说的什么胡话?”皇上皱了皱眉,不满地训斥沈易阳。
“父皇,延玉可以起身么?”
皇上抬了抬手,示意她可以起来了。
沈延玉得了首肯,也站起了身,走到春花身边便攥紧了她的手。
一瞬间,满堂寂然。
春花本来还没有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看向自己的袖袍时,却瞬间惨白了脸。
上面还带着一块醒目的血迹,已经干涸了。
“将你的鞋底露出来,我想也会有血迹吧。而这些血就是郭世子的。你不是说他死的时候你在一旁躲着么?又怎么会染上血?”沈延玉见她唇瓣微张,便提前抢了她的话头,“怎么?你要说这是你不小心弄出来的,只是巧合?可惜巧合太多便是预谋了。”
沈延玉另一只手用力掐住春花的左手,就迫使她摊开了手掌。
“你一个卖花女,手上怎么会有习武之人才会留下的老茧?而且还是左手。”沈延玉用力一甩,春花便摔在了地上。
春花爬起来刚要解释,沈延玉便抬高了声音:“父皇,是此女用心歹毒,以卑劣手段害得郭世子枉死,为逃避刑罚,又将罪责嫁祸给四哥。其心可诛,其罪难恕,请父皇严惩此等奸恶宵小。”
“陛下,民女冤枉啊,陛下,民女没有杀郭世子,冤枉啊!”春花以头抢地,生生磕出了血,鼻涕眼泪一起流,还在不停地喊冤。
皇上冷哼一声,眼底带着深深的厌恶:“大胆刁民,当真罪大恶极。来人啊,把她给朕拖下去,杖毙。”
杖毙的话一出,春花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惨白的脸瞬间失了血色,直到被侍卫一左一右地架出去时,她还在一边挣扎,一边哭喊着冤枉。
原本梳得整齐的发髻散开了,披在身上像极了一个女鬼。尤其是她惨叫的声音,凄厉尖锐,像是长指甲划过铜镜,刺得人心头发怵,直到后来再也不听见。
大殿内,皇上望向昌平侯,声音听不出喜怒:“如今真凶已经找到了,朕也替你将她杖毙了。这个结果,昌平侯可满意?”
昌平侯微张了嘴,虽然心有不甘,终究还是将握紧的拳头松开了:“多谢陛下,我儿泉下有知,也定然会瞑目了。”
昌平侯声音顺从,可他低垂的脸上却是带着悲恸和怨恨。抬起头时已经是面色如常,他行了个礼就辞行要出宫了。
只是临走时,那怨恨的目光还是落在了沈易阳和沈延玉身上。却也是瞬间,他就已经走出了雀翎宫。
刚刚出宫上了马车,昌平侯便呕了一口血。苍老的眼中滑过浑浊的泪,心头的痛几乎快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唯一的儿子死了,什么安抚都没有得到,却只是轻描淡写地杖毙了一个贱民。他的儿子真的是白死了!
昌平侯捶着胸口,神情悲恸:“为父没用,让吾儿枉死。今日的仇,老夫来日必报。四皇子……还有那个颠倒黑白的五公主。”
马车里一片昏暗,只有昌平侯嘴角未干的血迹和他眼中的怨恨,触目惊心。
而另一边,沈延玉则和沈易阳一起往自己的宫殿走去。
沈延玉倒是面色如常,反而是沈易阳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他琢磨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了,转头看着沈延玉:”延玉,你怎么知道杀人的是那个春花?虽然你说的都有道理,不过都不审讯一下么?”
沈延玉摊了摊手,老实交代了:”其实我刚刚那些话看起来有道理,实则还定不了一个人的罪。那些人是有备而来,我根本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也找不出指认春花是凶手的直接证据。”
沈延玉瞪大了眼,左右瞄了瞄没有人,还是压低了声音凑到沈延玉耳边:”那父皇今天怎么这么糊涂?”
沈延玉噗地笑了一声:“四哥,咱们父皇可精着呢。今天这个局面,昌平侯那边要一个交代,还要保住你,又横空冒出一个春花将火引到了大哥身上。这件事本就是个烫手山芋。
今天,不管杀死郭世子的人是谁,都只能是春花。所以父皇才会那么急的将她杖毙,算是将这件事给压了下来。”
沈易阳抬手敲了敲她的脑袋,颇有几分老父亲般的骄傲:“小时候挺笨的,现在倒是聪明了不少。”
沈延玉捂了捂脑袋,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弯了弯:“这些,都是别人教我的。他跟我说很多时候人们只需要一个交代,至于事情的真相如何,也没人会在意了。我现在更加明白了他说的话。”
这些,都是沈琏教她的。
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此时她眼中盛满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沈易阳倒是没有太在意,只是摇着腰间的扇子:“只是可惜了,让那个春花就这么死了,没有揪出幕后主使。这件事肯定是有人要害我大哥,最好别让我查出是谁干的,否则……”
沈易阳捏了捏拳头,一阵咯吱响。
“咱俩都被父皇罚了一个月的禁闭了,门都出不去。不过你放心,大哥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肯定有他自己的想法和安排的。”
经过沈延玉这么一提醒,沈易阳倒是也没再多想了。只不过,想起罚了一个月禁闭,他就一阵头疼。
夕阳西下,两个被罚的人共同发出一声哀叹。
而太尉府内,沈元朗看着面前已经放凉了的茶水,随手就将它倒在了地上。
“殿下,没想到春花竟然死得这么早,倒是便宜太子了。”太尉齐从元看着刚刚从宫里传来的信纸,颇有些可惜。
本以为可以离间皇上和太子之间的关系,却没想到春花这么早就被杖毙了。
沈元朗优雅地挽起袖子将那封信纸接过来,淡淡地开口:“这样的效果,已经足够了,做的太多反而会让父皇生疑。”
齐从元略一思索,也点了点头:“起码昌平侯和太子之间的梁子,应当是结下了。”
“还有我父皇,这才是最大的收获。”沈元朗将信纸放在了烛火上,烛火照在他脸上忽明忽暗,“我想,我那生性多疑的父皇应该开始不安了。”
”陛下应该也知道了太子是被冤枉的,臣还以为陛下不会在意。”齐从元到底也是武将出生,自然对圣意揣测得没有那么深。
沈元朗嗤笑一声:“父子君臣,我和他是父子,可太子和他是君臣。君和臣本就是互相对立的,而太子更像是一柄剑,永远地悬在他的头顶,让他寝食难安。”
他想要的效果,就是春花在皇上面前说出那句“太子即将当皇帝”。很多时候,就是这么微小的一句话,就能成为埋在他人心中的一根刺,让人时刻如芒在背。
最后一点灰烬落下,沈元朗拿出帕子擦了擦手,那双手苍白细腻,连茧子都没有。
他勾唇一笑,瞳色幽深不见底。今天的事只是一个开头,接下来,他会好好陪他这个大哥玩的。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黑糖话梅的偏执暴君的白月光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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