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远处延伸而来的两条蜿蜒土路在山脚平原中间交叉会合,一个年过半百的乡农在这十字路口支了间茶寮,供来往路人歇息整顿、充饥解渴。
今日茶寮的生意格外好,刚走了一队客商,屁股还没坐稳,只听马蹄“得得”,车声“辚辚”,又来了一组镖队。领头的是一对夫妻,还未下马,就打招呼道:“老胡,我们又来啦,还是老样子。”
老胡眯着眼一瞧,笑道:“哟,原来是张总镖头和张夫人,财运亨通啊,这才没几日,又出门啦!”
这个一脸皱纹的中年汉子便是成都城北“生禄镖局”的头领张生禄。
张生禄道:“唉,挣口饭吃,哪谈的上什么财运亨通。”一边说话,一边用马鞭轻拍身上的尘灰。老胡道:“短短两年工夫就从最开始的三头毛驴扩张到如今十余辆大车,还不算财运亨通呐!”
张生禄与夫人相视一笑,日子的确比前些年宽裕多了。
说话间,五乘高头大马自西而来,马上五人,劲装结束,各怀兵刃。
张夫人为人精细,见五人面目凶狠,不似善类,忙用肘尖推了下身边的丈夫。
张生禄并不以为然,心道:“谨慎是好事,可是过于小心,稍有点风声鹤唳就草木皆兵,未免太累人了。”
他生性笃实,自知本事平庸,像银镖、人身镖等危险系数较高的活他一律不接,当然重金镖单也压根轮不着他这等不入流的小镖局。他押的镖,绿林大盗瞧不上,市井无赖他能够对付,两年下来,倒也平安无事。
张夫人见丈夫仍在不紧不慢喝着茶,又推了一下,低声道:“来人了。”
张生禄微微点了下头,回了一句:“我注意着呢。”借倒茶的空当,漫不经心一瞥,但见行在最前头的是个膀阔腰圆、黑面黄须的壮汉,只见其神态傲然,一脸的不可一世,胯下马儿亦是五骑中最为高大的。
这黄须儿应该就是这几人的头头,张生禄心里这般想。
跟在黄须汉背后,是个面皮焦黑的老者,与老者并辔而行的是个尖嘴猴腮的独眼龙。
骑在最后的两人不停地打着喷嚏,左边这人低头弯腰,陷在马背之间,走近了,才看清原来是个驼背,鼻头又红又肿,显然对这漫天的柳絮很是敏感,打一个喷嚏,便咒骂一声。
右边这人蓬头垢面,虎头虎脑,衣衫上泥土污渍斑驳,胸口衣襟处尤甚,已经黑的发亮了,尚在数丈开外,一股酸臭霉烂的气味就铺天盖地扑向了茶寮。
张夫人紧皱着眉头,心下甚是嫌弃道:“世间怎会有这么腌里巴臜的人。”
驼子打一个喷嚏,邋遢汉也跟着一个喷嚏,驼子咒骂一句,他也咒骂一句,似乎两人心有灵犀一般。
驼子突然拳头一扬,喝道:“二傻,再跟着学,信不信老子揍你!哈欠,他奶奶的,哈欠,哈欠……”
二傻呵呵一笑,鼻孔中吹出了个大鼻涕泡,口水顺着嘴角就流了下来,滴到胸口衣襟上。
看到此处,张夫人才恍然,心道:“原来是个傻子,怪不得如此邋遢了。”
茶寮不大,总共摆了六张做工劣质的杨木桌,其中五张已让镖客坐满了,只剩最里面一张缺了角的破桌子空置。
张夫人瞧清形势,忙向最外面那桌连使眼色,想让他们腾出座位来,不期那一桌镖客仗着己方人数众多,丝毫不为所动,依旧在那谈笑喝茶,没有一点挪座的意思。张夫人再待出声提醒,却是来不及了。
独眼龙一下马,马还没拴牢,马鞭就扔了出去,叫道:“一群狗东西,见爷来了,还不给爷滚开!”
马鞭没什么份量,但也把最前面那桌打得杯盘狼藉,茶水泼的到处都是。其中一个趟子手二十不到的样子,正是热血方刚的年纪,气性也比一般人大,抓过马鞭就跳了出来,叫道:“你有种再说一遍试试。”
独眼龙一声蔑笑,手按刀柄,就要发难。
张生禄见状不妙,忙起身圆场,他深知做镖局这一行,和和气气方能长远富贵,该忍耐时毋须忍耐,当下拱了拱手道:“兄台见谅,小子刚出道,不懂规矩,这就给几位让座。”转身呵斥道:“都给我起来,角落里呆着去。”
独眼龙平素蛮横惯了,哪肯就此罢休,手中单刀刚拔出一截,同行的老者大步踏上,在刀柄头上轻轻一捺,刀身立时回鞘。
老者沉声道:“正事要紧。”
独眼龙哼了一声,朝年轻趟子手啐了口唾沫,叫道:“今儿个就算你小子走运。”转身嚷嚷道:“这茶寮的人死哪去了?”
老胡从那间由几块木板搭成的简易厨屋内探出头来,问道:“几位爷,要点什么?”独眼龙大手一挥,叫道:“有什么通通给我拿出来,我们急着赶路。”
老胡连声答应。
那年轻趟子手拉长着个脸,不情不愿地挪到了角落那桌,心下埋怨总镖头实在窝囊,己方二十多人,何须惧他们区区五个。
眼看一场风波平息下来,张夫人不禁长舒一口气。
不一会儿,老胡从简易搭成的木板房中端出两大盘包子,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理应给张生禄的镖队,老胡也的确这么做了。不幸的是,他的这一举动,将为他带来一顿皮肉之苦,在经过黄须汉一桌时,独眼龙突然横出一手,啪啪两个耳光,扇得老胡原地转了三圈。
老胡一个踉跄,跌坐在了地下,抚着痛处,哭声道:“大爷,这是为何呐?”
独眼龙冷哼一声道:“因为你眼瞎。”喝道:“把包子给我端过来!”说完,又在老胡身上添了一脚。
张生禄倒不在乎晚吃个一时半刻,可对面如此横行霸道,连他都看不下去了,紧绷着拳头道:“实在是欺人太甚!”好在他话声不大,只给同桌听到了。
张夫人无意多生事端,立马拉住了丈夫的小臂,低声道:“闲事莫管。”
听过夫人的话,张生禄刚提起的屁股又坐了下去,他性格还是偏软弱,生气是一回事,为人出头是另一回事。
老胡是个本分生意人,岂敢违抗眼前这五个凶神,战战兢兢将那两盘肉包子又端了回来。
众镖客见总镖头都不作任何表态,心中忿忿,但也不愿做这个出头鸟。
黄须汉嘴角一翘,突然仰天大笑道:“真是群窝囊废!”那二傻也跟着戏谑道:“窝囊废,窝囊废,一群窝囊废!”
两个老镖师实在不堪忍受此等屈辱,霍地站起,叫道:“总镖头。”其余镖客见状,也跟着纷纷起身,手握兵刃,一致盯着张生禄,只待总镖头发一声号令,众镖客就跟这五个恶徒一拼死活。
争奈张生禄只是侧头望着田野,不发一言一语。
老镖师恨恨一声长叹,甩袖离席,坐回马车上去了。
老胡放下包子,就想要溜回木板房,不防又让那个老者给拉住了。那老者指着北面道:“李家村是在前头吗?”老胡颤声回道:“是,往前再走二十里路就是了。”
老者点了点头,又问:“近几日可有其他人来问过?”
老胡不明其意,摇头道:“小的不明白……”
那驼子一拍桌子,喝道:“问你最近有没有外来人去李家村的?”
老胡被这一声怒喝吓得全身哆嗦不止,差点坐倒在地,连连摇头道:“没有没有没有。”老者很是满意,挥了挥手,打发老胡走了。
黄须汉微微笑道:“看来还没被人捷足先登,嘿嘿。”另外四人听了,摩拳擦掌,脸上均露出喜色。
五人吃了一回包子,甚不对胃口,对着木板房叫道:“死老头子呢,有甚酒肉都给老子端出来,老子吃饱了好办事去。”
木板房内,老胡是叫苦不迭,他小小一间茶寮,只有粗茶和点心,哪里来的酒水肉食。适才无缘无故挨了一顿打,这个时候,就算再给他一个胆,他也不敢出去跟这五个恶人多说一句话,可躲在房内,始终不是办法,一时之间,他进退两难。
正当愁困之际,忽听屋外有人喧哗,听声音并非那五个恶人,因为是女声。老胡躬着身子悄步走到门帘后,掀开一条缝隙,但见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扭摆着腰肢进了茶寮。
老胡见那浓妆女子走路不是一般的别扭,心中暗自纳罕:“不知是屁股上长了痔疮还是腿上有隐疾。”
眼角不经意一瞥,又发现了异状,西首桌上的镖客不知何时换成了两个陌生人。左边这个长的肥头大耳,满面油光,好似刚从油缸里爬出来;另外一个,身形瘦削,唇上留着两撇鼠须,眼珠子骨碌骨碌转个不停,鬼祟神态,尽显无遗。
此时,生禄镖局除了张生禄夫妇和两个镖师尚自围坐一桌,其他镖客都让张生禄遣回马车上了,省的再生争执。
那浓妆女站在茶寮口,挑着两个眼珠子从左至右扫了一遍,最后偏偏坐在了那鼠须男的对面。
黄须汉五人面面相望,心中认定眼前三人是同一伙的,只是不知他们有何意图,面带警惕注视着三人。
那鼠须男却道:“喂,这么多空桌子,怎地偏偏要与我兄弟俩挤一桌?”
浓妆女抚媚一笑,轻挥手绢道:“男人大丈夫别那么小家子气嘛,俗话说人多吃饭香。哎,走镖的小哥们,也过来一块吃。”声音粗哑,很是难听。
别看鼠须男一脸浮滑,可他也不是什么货色都往怀里揽的,眼前这个裹着浓妆的粗女人,他就丝毫不感兴趣,当下不耐烦道:“去去去,给老子晾一边去,什么玩意!”
那胖子笑道:“兄弟,别这么说嘛,你看她虽然姿色差了些,皮肤糙了点,可够骚啊,俗话说一骚遮百丑,来来来,坐哥哥……”话到中途,倏地戛然而止,原来是眼珠子被吸引到张夫人身上去了,好一会儿,才道:“风韵妖娆,好一个美妇人。”
张夫人往常在家负责教育孩子,管理镖行账务,并不跟着丈夫出镖,因此在她脸上并不见常年在外奔波的风霜,加之她保养得当,三十五六的年纪,肌肤依旧白腻润滑,在常人眼中,顶多也就二十七八的光景。
此次随行,乃是因为运镖目的地就在她故乡,这两年镖局事务繁忙,无闲回家,张夫人甚是挂念家中父母。
那胖子发了一声赞后,目光就没再从张夫人身上脱离,捻着油腻的胡须,一脸坏笑,眼中尽是淫邪之意。
张夫人恼羞成怒,狠狠回瞪了一眼,不想那胖子反而笑的更奸了。
张生禄阴沉着脸,起身道:“夫人,我们走吧。”不想刚转身离席,就见那胖子身形一纵,拦在了二人身前,笑嘻嘻道:“夫人,这么快就要走了?”
旁边两个镖师看不下去了,喝道:“贼厮休得猖狂!”话声未落,拳脚相交,一左一右,分进合击。
那胖子嘿嘿一笑,正眼都没瞧他俩一下,轻轻往旁一跃,左手斜撩,抓敌手腕。生禄镖行的镖客,除个别老镖师,余人基本都是靠蛮力走天下,武功底子几乎为零。
那镖师身高体壮,力气十足,对手来撩他手腕,他也不躲。当然以他的水平,别说躲,能否看清来招都是问题。刹那间,他只感觉到手腕突然被制,动弹不得,嘭嘭两下,胸口连中两拳。
两拳打完,右边那个镖师也已扑到。胖子鄙夷一笑,不与他啰嗦,直接将手中镖师顺势一掷。重重的一记闷响过后,两个镖师如两团软泥一般瘫倒在了地上。
众镖客还算团结,见自家兄弟倒地,当即哗然一片,操起兵刃就围了过来。
张生禄突然高举右手,跟着缓缓走出,那意思是说他要跟眼前这个胖子单打独斗。他身为一镖之主,如果一直躲在后头,终是说不过去。
那胖子摩挲着手掌,笑道:“好,好极了。俏夫人,看好喽,倘若让我赢了,你可得回去陪我好好玩两天。嘿嘿,嘿嘿。”bimilou.org
张生禄轻轻哼了一声,声音之小,几乎微不可察。他不是个骄纵轻敌的人,不过从胖子刚才出手的那两招来看,心中已有了六七成的把握,当下拱了个手,说道:“献丑了。”
胖子见张生禄笃定沉着,心知接下来将是一场硬仗,收起笑容,摆开架势。
殊不料,鼠须男趁着众人注意力都集中在这场未开始的激斗之上时,偷偷溜到张夫人身后,邪邪笑道:“他们打他们的,咱们先去爽一爽。”在张夫人腰间一点,登时封住了她的穴道,跟着右手横腰揽过,扛起就跑。
这两下子,就在电光火石一瞬之间,张夫人反应过来时,已被鼠须男挟在肋下,全身动弹不得,只能大声咒骂,同时向丈夫呼救。
张生禄正凝神待敌,哪料得到会有这么一出,狠狠一咬牙,容不得半分的犹豫,发足急追。
在旁观战的黄须汉五人亦是大出意料之外,怔了一怔,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鼠须男挟了张夫人之后,倒不逃窜,只是绕着茶寮外围,施展他得意的轻身功夫,不停绕圈。张生禄深提一口气,全力奔赶,竟然追之不上,始终落在后面两三丈的距离。
这一头,众镖客围住了那胖子,已然交上了手。
单打独斗,这二十多个镖客中,没一个会是胖子的对手,可双拳难敌四手,现下里,那不是四手,是四十来只手重重围在胖子的四周。
胖子使的是一条黄金软鞭,呼呼有声。众镖客也不急,挺起兵刃,步步进逼,在两个老镖师的带领下,逐渐缩小包围的圈子。
胖子眼观八路,分析形势,知道这包围圈内不可久呆。纵然对手武功低微,招数简单,但刀剑无眼,若被砍上一两刀,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当下黄金鞭朝东南北三个方向连着虚舞三鞭,随即一个疾步流星,反身纵窜,一招“霹雳九天”应势而出。
围在西首的六个镖客只觉得头顶猛地一声响雷,其中三个镖客没有及时作出反应,进招的那只手被狠狠抽了一鞭,登时皮开肉绽。哐啷啷的响声过后,三件兵刃同时掉落在地。
胖子不作停留,看准三人中间,沉肩撞去。两边镖客齐齐来救,可为时已晚,终究还是让那胖子冲出了包围圈。
胖子一出围困,登即松了一口气,正当他得意间,劲风忽起,一张椅子扑面砸来。
胖子耸然动容,因为椅子袭来的方向并没有其他镖客,心中诧异:“是谁发的难,莫非黄须汉五人跟这镖行是一伙儿的?”
不及多想,手一扬,软鞭飞卷,将那椅子甩过一边,跟着定神一瞧,却见那浓妆女斜立在眼前,说道:“牛头马面,你们终于露出真面目啦!”话声有变,竟然是十足的男儿声音。
在场众人无不大吃两惊,一惊浓妆女突然间变声,定睛细看“浓妆女”的咽颈,高突的喉结赫然在目,原来是男扮女装;二惊江湖上臭名昭著的采花大盗牛头马面居然跑巴蜀来啦。
胖子全身防范道:“阁下是哪位?我们认得么?”
“浓妆女”一把抹去脸面上的浓妆,露出庐山真面目,果真是个方脸汉子,只听他朗声道:“说与你听了也无妨,反正你为非作歹的日子今儿个算是到头了。我就是无人不知谁人不晓的疾——风——无——影——剑。”
余人听到“疾风无影剑”五字,无不倒吸一口凉气。疾风无影剑是江湖中人给峨嵋派刘常新起的外号,只因他一套七十二路疾风剑法,迅如闪电,无影无形,端的厉害非常。
在场众人纳闷的是,刘常新与峨嵋派掌教同辈,纵然是师弟,可名震江湖也十年有余,印象里是个中年汉子,眼前这个小子,青葱稚嫩,怎么看也不过二十五六的光景。
在场人中多数当然不信,只当他信口开河;少部分人比较谨慎,半信半疑地望着他;还有个别则是暗自心惊峨嵋派道家内功返老还童的特效。
只听这青年续道:“……的得意弟子,成炳丰是也。”
众人听了,无不翻了个白眼,原来只是疾风无影剑的徒弟。尽管如此,依旧不敢小觑了眼前这个青年,峨嵋派能够跻身当今天下五大门派的行列,绝非徒有虚名。
那胖子拱手笑道:“原来是峨嵋派成少侠,久仰久仰。”其实今天是他俩第一回碰面,之前压根就没听说过这么个人,久仰一说只不过是社交辞令而已。
成炳丰哼了一声,不客气道:“废话少说,是你乖乖束手就擒还是要我亲自动手?”
胖子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随即鼓起笑脸道:“成少侠恐怕是误会了,我兄弟俩无名小卒两枚,怎会是那牛头马面呢?不知成少侠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呢?”
不待成炳丰说话,独眼龙插嘴道:“喂,小子,我看你是认错人啦!”成炳丰横了他一眼,问道:“怎么?莫非你见过?”
独眼龙嘿嘿笑道:“老子虽然没亲眼见过,不过嘛,大概也能估摸出他们的模样来。”
成炳丰哦了一声,颇有些兴趣。
独眼龙继续道:“牛头马面,顾名思义,那肯定是一个像牛头,一个似马面。你再看这两个家伙,这个猪头猪脑,那个贼眉鼠眼,要我说呀,猪头鼠脸还差多,怎么会是牛头马面呢。”
成炳丰眼皮子一翻,还道他有何高见,转过了身,懒得再搭理他。
那胖子心中同样恼火,成炳丰误认他兄弟俩为牛头马面,说实在话,他还是挺开心的。同是淫邪之辈,二人私底下对牛头马面不知有多景仰,刚出道时还曾商讨过要拜牛头马面为师,只苦于缘悭一面。然而独眼龙却骂二人猪头鼠脸,他当然要生气,默默在脑海中将五人的相貌记下,以待日后雪耻。眼下先要应付成炳丰,他笑着说道:“兄弟,你真认错人了。”
成炳丰哼了一声,说道:“暂且不管你真假,眼下淫径是实,将你两淫贼逮回去后,再行拷问也不迟。”
那胖子听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了,脸色一沉,面露狠色道:“给你脸不要脸,是不是?别仗着峨嵋派的名头,老子就怵了你,既然好好的敬酒不吃,就让你尝尝老子的手段。”说着软鞭一扫,滚滚扑上。
成炳丰喊了声:“来得好。”身形移动,猱身而上,丝毫不惧那风声飒然的鞭子。不料才踏上两步,脚下猛地一绊,哎呀一声惨呼,摔了个狗吃屎。
原来是他扮女装的时候裙子没挑合身,太长了拖在地上,刚才就是踩在裙边上了。
胖子本来心中还有些忌惮,打算先试探两招,若是敌不过再溜,忽见良机天降,登时大喜过望,有便宜不占那是傻子。双足一蹬,高高跃起,鞭把高举过头,一招“雷霆万钧”劈头盖脸砸将下来。
成炳丰尚在埋怨身下的长裙,骤闻头顶风声猛厉,来得非常迫切,当下不作二想,急急一个翻身滚地,堪堪避过了这一杀招。
胖子一招落空,手腕急转,软鞭横扫而出,不给对方起身的机会。成炳丰左右打滚,虽然碰了个灰头土脸,总算让他一一躲过了。
胖子见始终击不中对方,手中鞭子舞得更疾更狠了,一时之间鞭影重重,将成炳丰整个身形笼罩其中。
成炳丰苦于手中没有兵刃,外加身上这套女子衫裙极不合身,束手束脚,完全施展不开来,即便如此,胖子依旧奈何不了他。
一连十几招,全部打了个空,胖子有些急了,成炳丰武功明显在他之上,若让他翻了身,自己兄弟俩恐怕都要在此栽了跟头,当即朝外围的鼠须男叫道:“别玩了,过来帮忙!”
鼠须男仗着轻功优势,将张生禄耍的气急败坏。他一边戏耍着张生禄,一边仍能好整以暇观察着茶寮内的局势,眼见胖子占尽了优势,却始终拿对方不下,心中不由得埋怨起胖子忒不中用,平时只知道好吃懒做,以致功夫不进反退。
刹那间,只见鼠须男突然一个急刹,一招钩腿反踢,刚猛十足。这一脚太过突然,外加张生禄被怒火烧昏了头,只顾着往前冲,完全没有预料到。等他反应过来,胸口已经中招,仰天一跤摔了出去。
鼠须男不与他正面相对,张生禄已然怒不可遏,这时又被偷袭了一脚,怒气更盛,屁股刚着地,挺腰蹬腿,立即从地上跳了起来,欲挺身再战。然而一跳起来,就觉得胸口窒闷,哇啊一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这一脚劲道着实厉害,已伤及筋脉,张生禄再也支持不住,踉跄了两步,又坐倒在了地上,一时半会竟爬不起来。
鼠须男一解决张生禄,就抢步冲向茶寮,准备应援。成炳丰听到胖子呼喊帮手,不敢再随意应付,右手抢到地下的一把长凳,借来一挡,顺势就从地上跃了起来。
登时间,战局大变,成炳丰起身后,只凭着一把长凳,数招之内,就把胖子逼到了茶寮角落。
黄须汉五人在一旁看得暗自心惊:“峨嵋派果然名不虚传。”
鼠须男方扑到茶寮口,见成炳丰一张长凳使得圆转如意,已将胖子完全压制在了角落里,呈一边倒局面,照此形势,十招之内,胖子必败。他想着纵使两人联手,亦未必能占到上风,不值得以身犯险,抛下一句:“兄弟,扯呼!”即朝南路逃窜而去。
胖子见搭档临难苟免,弃他而去,只气得咬牙切齿。先不说他轻功不如鼠须男,即便有同样的轻身功夫,此刻被成炳丰缠夹住,想要往外多挪出一步都是困难至极,更别提脱身了。
成炳丰心里同样着急,若给鼠须男跑远了,恐追之不及,当即纵声喊道:“师妹,师妹,淫贼要跑啦!”声音洪亮,远远传了出去。
鼠须男奔出十来丈,回首不见追兵,心情大好。他对自己的轻身功夫十分自信,心想有了这十多丈的优势后,应该高枕无忧了。刚这般想,就听见成炳丰猛地一声喊,这一声喊,登时让他骇然色变,他没料到对方竟还有同伴窥伺在暗处,不由得加紧脚步,发足狂奔。
茶寮的西面有一片桃树林,此时正值桃花盛开的时节,一眼望去,粉红色的花海无边无际。一阵风拂过,花瓣挣开枝头,随风飘荡。漫天花雨中,但见一抹淡绿色由林子深处轻飘而出,忽左忽右,好似彩蝶穿花。
茶寮上众人举首望去,隐隐约约可见来者是个花季少女,尽管看不清脸蛋,依旧能从其舒展的身姿中感觉到一股曼妙灵动。
鼠须男逃窜之际,仍不忘频频后顾,始终不见有敌人的踪影,以为只是成炳丰的诈唬之计。正欲松懈下来,蓦然间,斜刺里一团绿影飞扑而出,顶着太阳,但见剑光一闪,附随着一声娇喝:“淫贼,哪里跑?”
鼠须男被吓得心惊胆寒,他压根没想到一旁林地里会突然冒出个人来,不假思索,抛起张夫人就往剑尖上送。
绿衣少女叱了一句:“无耻。”急忙收剑,左手顺势抱过张夫人,安置在路边,脚下不停,连着几下轻登巧纵,已抢在鼠须男背后,提声道:“你个淫贼胆子不小,见了本姑奶奶还想溜?”
话声甫毕,鼠须男一声尖啸,两柄弯刀突然回削,欲作最后的反抗。绿衣少女低头一让,身移步换,再次闪到了鼠须男的背后,同时还不忘用长剑在鼠须男大腿上划一道小小的伤口,嬉笑道:“在这呢!”她突然起了玩心,想先作弄鼠须男一番。
鼠须男大怒,一顿狂斫猛劈,却总是慢了半拍,每次待他回转过身,绿衣少女总能提前一步绕到了他身后。一连劈砍了二三十刀,别说伤着对方,连绿衣少女的正面都没瞧见。
绿衣少女左右进退,回转如意,就像猫逗老鼠一般,耍得鼠须男团团乱转。
茶寮这头,成炳丰已将那胖子制服。张生禄稍作调息后,在手下镖客搀扶下,替张夫人解了穴道。
张夫人怒红了双眼,穴道一解,抽过丈夫腰间的宝剑,不顾拦阻,就冲入了田间。
绿衣少女正耍得开心,一时不察,张夫人已经冲到鼠须男一丈之内。这一下变故大出绿衣少女的意料,鼠须男更是浑然不知,他让绿衣少女耍的晕头转向,斗又斗不过,逃又逃不脱,只能像只无头苍蝇般横冲乱撞。
张夫人羞愤难抑,冲上去二话不说就是一剑。
绿衣少女叫道:“慢着,我……”后面半句“还有话要问他”没来得及发出,就见长剑透心而入,直穿后背。
鼠须男瞪大了双眼,一脸的惊惧之色,嘴里不断地重复道:“你……你……”
张夫人面无表情,手中剑柄狠狠往里一绞,鼠须男呻吟一声,就此断气。张夫人犹不解气,又在尸身上横竖划砍了好几道口子,啐了两口唾沫,方才离去。
经此一闹,众镖客再无心思用饭,个个低垂着脑袋,沉默无语,各怀心思,驾着马车去了。
那胖子自被反绑了双手后,嘴巴就没停过,一直在那喊冤叫屈。
成炳丰让他吵得烦了,踢了一脚,厉声道:“给我老实点。”掏出一张画像,来回比对,自言自语道:“似乎有点像,但感觉又不太像。师妹,你觉着他俩是牛头马面吗?”
绿衣少女摇头道:“应该不是,水平太次了。”胖子忙道:“对对对,我俩就是普通淫棍,呸呸呸,说错了,我俩就是普通老百姓。两位少侠行行好,放小的去了吧。”
绿衣少女喝道:“奸淫掳掠也算普通老百姓吗?”
胖子一怔,随即道:“那……那是我兄弟的主意,不关我事,我……我跟他不熟,今天才第一回见。”
绿衣少女懒得与他多话,脚尖在其腰间一撞,封住了他的哑穴,跟着说道:“管他是不是,都交给乡民们处理。”
峨嵋派作为巴蜀两地的领袖,在得知江湖上恶名昭著的采花大盗牛头马面踏入境内之后,立即由“疾风无影剑”刘常新携了一队弟子下山追捕。一路寻踪觅迹,追至绵州时,突然断了线索。刘常新不甘就此放弃,于是分遣弟子分头在绵州四周郊外打听线索。
昨日,成炳丰与绿衣少女方小琬在打探消息时,遇到浩浩荡荡一大队的乡民,手里各执了镰刀锄头斧子,群情激愤。询问下来,才知乡长未出嫁的小女儿青天白日遭贼人掳劫而去。乡民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哪是练家子的对手,几个在附近田地干农活的乡民上前阻拦,全给打成了重伤。
乡民们当即遣了两个小伙快马加鞭到城里去报官,可村庄地理偏僻,山路难走,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两三天的工夫,乡长等不得,回到家扛了把斧子就出门了。乡里民风淳朴,一家有难,家家帮忙,这才有了成炳丰与方小琬一开始见到的情状。
两人听完,义不容辞揽下了这追寻任务。有能人相助,乡民们自然高兴不已,寻到半夜,终于在一个山洞内找到。当众人赶到时,只有乡长的女儿一人躺在山洞内,衣不蔽体,已然昏厥。
众怒难消,在乡长携小女回去之后,其他人不眠不休,举着火把,漫山野搜索,誓要将两淫贼绳之于法不可。皇天不负有心人,到第二天一早,终于在十公里外的一座小镇发现了两个淫贼的行止。
成炳丰不知这两个淫贼的身家底细,不敢贸贸然行动。出发前,刘常新曾多次叮嘱,只需打探线索,千万不可莽撞。
近年来,牛头马面在全国各地作案累累,然而五湖四海的英雄好汉却拿之无可奈何,只因那俩淫贼神出鬼没,多少次眼看即要被擒,总能逃之夭夭,次数多了,江湖上都开始传起牛头马面会妖法的传闻。
成炳丰与方小琬不敢大意,在得知淫贼的行踪之后,第一时间派人回绵州城向刘常新报讯。
为免败露行迹,成炳丰又苦口婆心劝退了愤怒的村民,自己与方小琬远远尾随在两个淫贼之后。
两人小心谨慎跟踪了一上午,却始终等不到绵州城的消息。二人一合计,决定先行试探一番,就有了成炳丰男扮女装搔首弄姿的情节。
两人押了那胖子正准备返程回去,路的尽头突然扬起一阵尘土。漫天尘土中,一匹快马飞奔而来。
尚未近身,马上人就远远喊了起来:“师兄,师姐,可找着你们了!”声音稚嫩,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方小琬奇道:“魏师妹,怎么就你一人,师叔呢?”
方小琬与成炳丰虽是师兄妹相称,实则二人同门不同师。方小琬师父另有其人,姓唐名霞,乃成炳丰授业恩师刘常新的师姐。骑马赶来的小姑娘魏云则是唐霞的最小徒儿。
峨嵋派属于道家门派,但并不要求门下弟子一定要皈依三宝。此刻三人之中,除了成炳丰,方小琬与魏云都只是俗家弟子。
魏云一下马见到成炳丰一身女人衣装,当场就愣住了,一脸疑惑道:“成……成师兄?”成炳丰的道人形象在她小小的脑袋中早已根深蒂固,这时突然换了女人装,脑子卡壳,有点反应不过来。
方小琬鬼灵精怪,立即打趣道:“什么师兄,叫师姐。”魏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真傻乎乎地叫了声师姐,惹得方小琬嬉笑连连。
成炳丰懒得去理会方小琬,转向魏云问道:“魏师妹,我师父呢?”
魏云听过声音才确定眼前这个女装男子是货真价实的成炳丰师兄,说道:“师叔在绵州城等我们回去呢。”
成炳丰懊恼道:“牛头马面还没给逮住呢,怎么这么快就要回去了?”魏云道:“昨天夜里得到消息,说是牛头马面早在两天前就逃窜出绵州地界了,师叔说我们在绵州死守着也不是办法。”
方小琬泄气道:“这两个淫棍可真是狡猾。”说完恨恨地踢了胖子一脚。
胖子一脸无辜,心道:“你们逮不着牛头马面,跟我有什么关系。”
魏云突然问道:“哎,方师姐,黄泉摆渡人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啊?”话音刚落,就听得茶寮内“吧嗒”一记声响,原来是黄须汉桌上一双筷子落在了地上。
成炳丰带着警惕瞅了五人一眼,跟着拉过魏云到一边,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魏云挠了挠腮帮子道:“那天掌门师伯飞鸽传书来,说是有个叫黄泉摆渡人的家伙藏匿在蜀地,若是碰着了,让我们千万不可妄动。”
方小琬亦是头一回听到这个名字,摇了摇头,转向成炳丰问道:“师兄,你听说过么?”
成炳丰面露难色,不太想说,方小琬又催了一遍,他才勉为其难说道:“那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方小琬和魏云对望一眼,瞳孔中露出的不是恐惧,反是新奇,齐声问道:“然后呢?”
成炳丰支吾了几句后,说道:“我知道的也不多。”四下望了一眼,悄声道:“听说已故的大师伯就是让这奸贼给害死的。”
方魏二人张大了嘴巴,半天没说出话来。
方小琬道:“怪不得掌门师伯让我们不可妄动,原来其中还有这么一段过节呐。成师兄,还有吗?”成炳丰摇头道:“没了,剩下的都是些江湖上的传闻而已,当不了真的。”
方小琬道:“你说出来,我不当真便是了。”魏云在旁跟着附和。
成炳丰深知这两位师妹好奇心重,不打破沙锅问到底是不会罢休的,当下全盘托出,不过多是一些江湖上的传闻,最后道:“大概七八年前吧,他以一人之力屠灭了两个门派,之后突然就销声匿迹了。”长叹一口气:“本以为那魔头已遭正法,没想到竟然还苟且在世。”
魏云突然倒吸一口冷气道:“这个黄泉摆渡人会不会跟那大淫贼牛头马面是一伙的?不然怎么会同时出现在四川。”
方小琬与成炳丰同时点了点头,说道:“有这个可能性。”
黄须汉一桌除了二傻,另外四人都十分好奇方小琬三人的对话,可又不敢表露的太过明显,只得以侧过了脑袋,凝神细听,无奈相距太远,听了半天也没听清几句。
方小琬三人商讨了片刻后,提解了那胖子往南去了。
待峨眉派弟子一走,老者立马站起身来,望着远去的背影,说道:“这三个雏儿肯定是回去搬救兵了,峨嵋派人多势众,不好对付。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出发。”
黄须汉一声虎吼:“走!”五人纵身上马,朝北进发。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董浊的邪侠恶仁榜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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