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迷楼>仙侠小说>邪侠恶仁榜>第五十一章:牛崩天
  视野尽头,隐隐能看到一片屋宇,看似有座村落坐落在前面山腰。

  那个叫老李的农汉加紧步伐,试图甩掉叶馗二人,转过一个弯后,流水淙淙,一条山涧横亘在眼前,山涧对面平坦地上散布了数十间民房。

  山涧中央架有一座吊桥,桥头人影绰绰,原来是两个赤膊汉子拦在桥头,向过桥旅人收取过路费。两人胸口都刺有一个牛头纹身,一青一黄,黄牛收钱,青牛收货,鸡鸭鱼肉,木耳干菇,有啥扣啥。

  方小琬一见,心中登即了然,怪不得另外一个农人要绕远路。

  老李在过桥付费时,不停向叶馗二人指指点点。青黄二牛一边听他述说,一边凶狠狠地瞪着叶馗。

  方小琬道:“喂,这个过路费,我们付不付?”

  叶馗注意到桥对面还坐着一个赤膊汉子,手持一把利斧,倘若把对方逼急了将桥砍断,到时可就麻烦了,于是道:“先走着瞧。”但他知道方小琬十有八九要抱这个不平。

  方小琬道:“我看他们不止收钱,每个人还都要扣一件东西呢,我这身衣服都是刚买的,能有什么值钱物事给他们。”

  只听叶馗幽幽说道:“大不了把你扣了呗。”他这一句不过是玩笑话,说完自己倒先吃了一惊,他平素多说两句话都不乐意,眼下居然打起了趣。

  方小琬黑着个脸,腮帮子高高鼓起,似嗔非嗔道:“我就知道你不是好人。”

  轮到他俩,青牛先将两人打量了一番,跟着大拇指往后一翘,尖声道:“女的能过,男的留下。”

  此言一出,即把方小琬给逗乐了,她掩嘴笑道:“真是天道好循环,报应来得快,老天还是有眼的。”叶馗不去理会她,直接甩出一片金叶子:“这总够了吧?”

  山野乡村的乡民哪见过出手这般阔绰的主,俱不由自主地惊呼了一声,然而青黄二牛却是视若无睹,不仅不收,反走上一步,向叶馗张了张手,喝道:“金叶子全部拿出来!”

  方小琬眉尖微微一抖,嘟囔道:“好大的胃口。”瞄了叶馗一眼,心道:“这两个贪得无厌的家伙,好好的一片金叶子不拿,现在只怕是有命收钱没命花喽。”

  只见叶馗摇了摇头道:“你们八字太轻,多余的钱,镇不住。”青牛发狠道:“叫你拿,你就拿,什么八字九字,老子他妈的不识字。”一旁的黄牛这时也发话道:“敢在牛哥的地头打秋风,没直接把你扔进沟里,那是我们牛哥宽宏大量。”说着往身后山涧一指。

  叶馗听他这么一说,登即恍然,原来是被那个老李告了一状,将他当成打劫的了,至于他们口中的“牛哥”,多半便是此地的流氓头头。

  那老李躲在青牛背后,悄声道:“还有那个小妮子,他俩是一伙的。”

  方小琬本来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这时竟被对方诬陷到头上来了,不能再忍,一步抢到老李跟前,厉声质问道:“喂,谁打你秋风了?你倒说说,我俩是抢你钱了还是抢你货了?”

  突如其来的质问让老李有些手足无措,磕磕绊绊说了几个“我”后,说道:“你们虽……虽没动手真抢,但抢劫的意图全从眼神中流露出来了,别……别想瞒我,我瞧的一清二楚。”

  青牛喝道:“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好狡辩的?”方小琬直翻白眼,反问道:“这算哪门子的证据?”青牛哼的一声,说道:“我们虽是乡下人,见识不广,但也不是这么好欺瞒的。古语有云:‘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你们俩虽然……”

  话说到一半,一旁的黄牛忍不住插嘴道:“哥,这句话啥个意思啊?”青牛正说到兴头上,忽然被打断,很是不爽,撅了撅嘴道:“那个寓意是说啊,做人做事都要防患于未来,千万别等病邪入体、出了乱子,才四处乱投医。”

  黄牛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好深奥滴道理哟!”

  青牛道:“深奥吧!这可是前月一个赤脚游医教授与我的。”跟着又小声补充了一句:“我的痔疮就是他治好的。”黄牛眉头一皱,纳闷道:“可哥你没得痔疮啊!”

  青牛砸吧了下嘴道:“说你笨,你还不承认,刚才的话全当耳旁风了?防病于未然,重点在‘未然’两个字上,眼下没生痔疮,不代表未来不会生?他治好的就是我将来要生的痔疮。”

  黄牛似信非信,勉强点了下头。

  青牛转过身来,对方小琬道:“你俩半路抢劫虽没成实,但念头已经起来了,说不定一过桥,就要动手。”老李忙附和道:“对,肯定是那样。”

  青牛接着说道:“老子现在教训你俩,这叫做‘不治已劫治未劫’,那可是古代圣人的行径。”说完,很是得意地笑了几声,转向老李,“把身上的铜钱全部拿出来。”

  老李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将钱袋掏出。青牛伸手一揽,大剌剌地夺了过来,其中一半,物归原主,另一半则收入囊中。

  老李见自己的血汗钱突然被他夺去一半,大惊失色,叫道:“你怎么抢钱呐?”说着伸手去夺,给黄牛一把抓住了手腕。

  黄牛喝道:“干啥子咧?”老李急道:“他抢我钱。”

  青牛听过,登即板起了面孔:“嘿,你个糟老头子,瞎说什么呢?老子什么时候抢你钱了?”老李一时气急,说话都不利索了,指着青牛的手心道:“这……这不是我的钱么?”

  青牛很不耐烦道:“老子都分析的这么清楚了,你咋还不明白呢?这两个小贼要抢你钱,如果不是小爷挺身而出,将你未来的劫数给化解了,你一个子都没得剩,现在收你一半辛苦钱,总不算过分吧!”

  打发走了老李,青牛回身过来,矛头再次对准叶馗,喝道:“嘿,你这小子,老子不动武,你是不交钱是不是?”

  那黄牛是个急性子,见叶馗没有掏钱的意思,手一扬,一个巴掌就掴了过来。叶馗暗暗叹了口气,为何本事越差的人反而叫嚣的越厉害,信手在青牛背后一抓,拉来做了挡箭牌。

  只听“啪”的一记耳光,声音清脆响亮,响彻山涧。

  青牛被一巴掌扇的原地转了两个圈,好不容易刹住脚,冲着黄牛就叫了起来:“你瞎啊,打我作甚?”

  黄牛好生纳闷,明明是对准叶馗打的,怎么一巴掌下去,反把自己兄弟给打了,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指着叶馗道:“是……是他,是他搞的鬼。”

  青牛见来了个硬茬,慌慌张张跑上桥面,朝桥对面叫道:“有人砸场子,快去通知牛哥。”那持利斧的汉子正打着哈欠,听到喊声,叫道:“什么?油炸猪肠子?不行不行,从没听说过油炸肥肠的,肥肠当然要干煸才好吃,卤的马马虎虎也能凑合,但油炸绝对不行,打发他回去重做。”

  两岸距离不短,加之山涧上空风声飒然,对话不是非常通畅。

  青牛咬牙骂道:“那个猪脑袋,只想着吃,油炸他爹个猪肠子。”叫道:“不是油炸猪肠子,是有人砸场子,我当然知道肥肠干煸最美味,谁他妈闲的没事去油炸着吃。”

  一旁有个满面风霜之色的中年旅人道:“两位小哥有所不知,肥肠油炸着吃,味道相当不赖。”黄牛道:“怎么?你吃过?”

  那旅人嘿嘿一笑,竖起两根指头道:“也就吃过二十来回。”清了清嗓门,滔滔不绝地开讲起来:“在我家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山里,有个猪头镇,镇上有个猪宝馆,那猪宝馆中就有油炸肥肠这道菜,两位大哥改日有兴致,可以过去尝尝,菜名叫做‘黄金万两’。啧啧啧,现在说起来,都冒口水哈。”

  后头一个跛子也是个对吃很有讲究的人,上来凑热闹道:“‘黄金万两’是不错,可是比起‘点石成金’、‘九曲回肠’、‘金浆玉液’,还是要差了那么一点点。”

  青黄二牛同时“哦”的一声,大为好奇,将求援一事忘得一干二净。

  “你说的这些菜名,都是用肥肠做的么?”

  “那当然。”

  “何为‘九曲回肠’?”

  “嗨,就是卤大肠。”

  “这位老哥说的忒过简单了。”

  “那你来说。”

  那跛子有意卖弄,巴了巴嘴,解下腰间的葫芦,先灌了一口老酒,才缓缓说道:“我们都知道猪肠子里装的当然是猪屎啦,一般厨子拆下肠子都是先里外翻转,洗它个干干净净。但‘九曲回肠’却不能洗,要先放罐头里自然发酵。两位要问,发酵到什么时候呢?嘿嘿,发酵到肠子里不多不少生出九只蛆来的时候……”

  围观众人听他说到肠子不洗直接装罐头时,联想到菜名,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再听到蛆虫两字,才明白不是“九曲回肠”,而是“九蛆回肠”。尽管没有亲眼所见,仅凭想象,胃囊之中已然起了波澜,不少人当场就作呕起来。

  一番扰攘过后,二牛才注意到这头还杵着两个寻衅滋事的家伙呢,当下也不隔空传声了,身一转,径向对面桥头奔去,边跑边嘶声大喊:“通知牛哥,有人砸场子。”

  喊声随风飘进对岸那持斧汉子的耳中,这回终于听明白了,精神为之一振,连忙撮唇作哨,哨声响亮,远远传了出去。距离上回有人在他们地盘撒野已有一段时日,大家手心都有点痒痒。

  叶馗不动声色,立在桥头,寻思着擒贼先擒王,只须打发了这个“牛哥”,过桥之困自然迎刃而解。

  一念未已,猛听得对岸吼声隆隆,犹如夏日里的滚滚暗雷。不一刻,一座铁塔似的巨汉嚷嚷而至,但见那巨汉二话不说,径直跳上桥面,连接两端的锁链“铮”的一声,骤然拉的笔直,仅从这一点,即可看出来人不是一般的壮硕。

  那巨汗每走一步,脚下木板吱吱响动。众人看在眼中,忍不住提心吊胆,担忧那桥面随时都有可能从中断裂。

  眨眼间,那巨汗就冲了过来,只见他昂着个脖子叫道:“此路不是我开,此树不是我栽,但老子往这一站,谁敢不交买路财,老子送他见棺材。”

  方小琬捂嘴一笑,与一般拦路抢劫的劫匪相比,眼前这个大个子还真有些独具一格,笑问:“既然此路不是你开,此树又不是你栽,我们凭什么要交过路费?”

  那巨汉叫道:“是哪个黄毛丫头在说话?”他昂头挺胸,双目朝天,而方小琬矮他两个头有余,直到他向下俯视,才发现说话之人正站他身前。

  那巨汉道:“又没问你要过路费,你瞎凑什么热闹。小丫头片子,一边凉快去,去去去。”说着伸手做驱赶状。

  青牛过来道:“刚才不是放你通行了吗,再说一遍,女过男不过,你是女的不,是女的赶紧过桥去。”方小琬好奇心起,问道:“何以女过男不过?”那巨汉不耐烦道:“古往今来,男主外女主内,既然男人负责赚钱,这个过路费当然是问男人要。”

  方小琬噗嗤一声,没想到这个乡下的劫匪还有一套自己的规矩,当真有趣的紧,跟着又重复了一遍第一个问题。

  黄牛喝斥道:“你个小娘皮哪来那么多问题,这索桥是我们老大搭起来的,收个过桥费……”

  话犹未了,“剥啄”一记脆响,黄牛喊了声疼,脑门上登时鼓起了个包子,哭丧着脸道:“牛哥,你打我作甚?”那巨汉叫道:“跟你两个呆厮说过多少遍了,是过路费,不是过桥费。”

  黄牛搔头抓耳,不解道:“牛哥,这座索桥分明是你架起来的,收过桥费理所应当,为何不收过桥费,却要收过路费?”那巨汉横眉一扫,粗着嗓门道:“我牛崩天像是给人打长工的吗?”

  方小琬捂嘴偷笑,这人的名字未免取的过于随便。

  二牛忙拍马屁道:“牛哥拳头牛,吃饭牛,拉屎撒尿样样牛,自然不会当人家的长工。”他俩大字不识几个,肚子里就那么点墨水,拍起马屁来未免显得词穷。

  那叫牛崩天的巨汉“啵”的一声,吐了口浓痰,叫道:“这不就得了,老子架起这座索桥,是为老子自己行方便,倘若收取过桥费,都说花钱的是大爷,那岂不是说每一个过桥的都成了老子的大爷?老子牛气哄哄的,反而成了孙子。我呸,天老爷、地老爷都当不了老子的大爷,老子又岂能成为你们这群脓包蛋的孙子。”

  话音甫毕,只听得对面桥头持斧的汉子叫道:“牛哥,老太太喊你回家洗碗。”

  适才还豪气冲天的牛崩天登时身子缩成一团,黝黑的脸上挤出一朵花,点头哈腰应声道:“来嘞!”一溜烟就过桥去了。

  牛崩天这么一去,把叶馗的耐性也带走了。他来到桥头,目测两岸距离,捡了颗石子,随手一掷,不期急涧上空山风贼大,石子连对岸都打不到,更别提击晕那持斧的汉子。

  正筹思间,牛崩天已去而复返。

  方小琬寻思道:“家务活倒挺利索,估计平素没少洗碗。”

  一回来,牛崩天又变身成了那个凶神恶煞的莽汉,喝道:“是哪个嫌命长的家伙敢来老子的地盘撒野?”说着虎目猛张,巡视众人。

  霎时间,七八只手脚齐齐指向叶馗,青黄二牛自不必说,不少待过桥的旅人也伸出手来,指认“嫌犯”,他们一则是摄于牛崩天之威,急不可耐的想要撇开嫌疑;二则是想要与牛崩天打好关系,说不定将来能便宜个一两成过路费。

  青牛道:“牛哥,就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浑小子,肥肥的胆子,竟然敢在牛哥你的地盘上打秋风,被兄弟们发现后,还不交罚款。”

  不等叶馗作声,方小琬率先道:“喂,那个老李头信口胡说,我们何时抢他钱啦?”

  牛崩天哪作理会,侧过头来,向叶馗睨了一眼,大手起处,“啵啵”两声,先给了青黄二牛一人一个爆栗。

  青黄二牛脑门上无缘无故起了个大包,好不委屈:“牛哥,他砸场子,你打我俩作甚?”牛崩天骂道:“两个没用的脓包蛋,就这么根瘦竹竿都对付不了?吃那么多饭干啥子用的?”他虎背熊腰,看谁都是瘦竹竿。

  青牛道:“牛哥,别看他不起眼,身手可不简单。”黄牛赶紧跟着附和两句。

  等待过桥的旅人中有一个面相憨憨叫二蛋的说道:“牛哥,他真的好厉害的,我看牛哥也不一定会是他的对手。”牛崩天好似听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一时前仰后合,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在场人中,多数都见识过牛崩天的厉害,一概觉得二蛋说话不经大脑,信口乱讲。

  七嘴八舌间,猛听得一阵衣衫崩裂之声,紧跟着骨头关节格格作响,但见牛崩天全身肌肉暴起,青筋缠绕,根根可见,原本已似一座小山的他,待到这时肌肉鼓凸,更增威势。

  牛崩天叫道:“瘦竹竿,今儿个让你开开眼,尝尝老子的崩天拳。”话音未了,沙包大的拳头霹雳雷霆般崩出,一发动就是连着三拳,势挟劲风,刮面生痛,出拳的同时嘴里不忘叫道:“我崩——我崩——我崩崩崩——”

  叶馗初见牛崩天之时,只道他不过又是个徒具一身蛮力的粗野莽夫,压根没放在眼中,此时见他三拳连发,劲道着实不小,决非一般蛮力可比,不由得吃了一惊:“没想到偏乡僻壤竟藏着这么个人物。”

  当下收起小觑之心,对牛崩天劈面而来的拳头也不硬接,滑步挪移,连躲了他三拳。牛崩天震天撼地的三拳没击中叶馗,尽皆扫在崖边的三棵树干上,中者无不披靡,喀喇喇三声响后,三截树干落入山涧。

  牛崩天三拳落空,嘿的一声,叫道:“敢跑?再接老子三拳。”拳风虎虎,力道更盛。

  叶馗看得直皱眉头,最开始的三拳的确有些门道,高傲如他,也不禁刮目相看。可几个回合下来,发现牛崩天崩来崩去,反反复复始终就那三招,教他好不失望。

  待牛崩天前后招交接之刻,叶馗阴阳百折手倏地探出,迎面而上,一绞一掀,登时将牛崩天摔了个四脚朝天。

  牛崩天瞪大了眼珠子,实难相信倒地的竟会是自己,惊讶之余,大怒若狂,猛地一声吼,胳膊抡圆,崩天拳再次应声而出:“我崩你老母!”筆蒾樓

  一拳刚打出,“嘭”的一声,又被摔了个狗吃屎。不论他嚎得再响,扑得再凶,结果总是以他趴在尘土中收场。

  围观众人没人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咋舌的同时,心思各异,有人为牛崩天锲而不舍的精神感动;有人却是暗暗窃喜,但盼叶馗出手再重个两分;有人则是踱来踱去,急不可耐想要过桥送货。

  叶馗同样有些错愕:“这大块头还真抗打,平常人早该筋断骨折,他却丝毫无损,反而愈斗愈猛。”心念动处,劲贯右臂,下一招非要将牛崩天定在地下不可。

  然而这一回,牛崩天没有再从地下爬起,双手撑地,呼呼喘着大气,汗水像雨水一般滴个不停。

  方小琬初时只道牛崩天气空力尽,凝神细看,发现全然不是这么回事,但见牛崩天面部肌肉扭曲不定,牙齿咬得格格直响,宛若五脏六腑同时让千万只毒虫噬咬,又像是内心煎熬着要作出一个极度困难的决定。

  突发间,牛崩天一跃而起,对着桥头竖着的一块石碑拳打脚踢,引吭怒啸:“气煞我也!气煞我也!”将一股怒气全撒在了石碑上。

  那石碑乃青牛黄牛几个手下,为讨老大欢心所立,这时只给牛崩天打得面目全非,石子碎屑崩了一地。

  半晌,牛崩天倏地转过身,四肢大张,又向叶馗扑了过来。叶馗当即沉腰站定,准备迎击,但是这一回,他没能出手,因为更令他震惊的事发生了。

  只见牛崩天扑倒在地,二话不说,“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从牙缝中挤出两句话来:“师父在上,徒弟牛崩天给你……给你磕头啦。”说得咬牙切齿,好似给人逼迫的一般。

  叶馗自幼年流落江湖,二十多年来,怪诞诡奇的场面不知见过多少,可眼前这一幕却让他目瞪口呆了好一阵。

  方小琬拱手笑道:“恭喜叶大侠收得高徒一枚。”咯咯笑个不停,脸上尽是调笑之意。

  如此戏剧性的转折,令叶馗困惑不已,连着转念数次,依旧想不明白,摇了摇头,绕过牛崩天,提步就走。

  岂知牛崩天认准了他,身形一闪,再次挡在了桥头,跪地就拜,高声道:“师父在上,徒弟牛崩天给你磕头啦。”又是三个响头,他用劲之大,铺在桥头的青石板登时给他油光发亮的大脑袋撞了个七零八碎。

  牛崩天磕头之举看似挚诚,可无论从声调语气,还是面目神态,都透着满满的不甘与激愤。

  叶馗见他方才还满口谩骂,这会儿却追着自己磕头认师,只道他不是失性发狂,便是另耍玄虚,当下不作理会,招了方小琬就要走。

  牛崩天见叶馗东闪西躲,始终不受他下拜,双膝一挺,跳了起来,戟指骂道:“兀那王八羔子,躲什么躲,你当老子愿意拜你为师啊!我呸!”唾沫飞溅,随风洒了众人一脸。

  原来牛崩天与叶馗动手之前,几个事不关己爱看热闹的闲人深怕牛崩天瞧不起对方,不屑动手,因此纷纷启口盛赞叶馗身手不凡。牛崩天本就不可一世,再被这么一激,夸下海口:“老子要输给这脓包蛋一拳半脚,便是他灰孙子,立马拜他为师。”

  偏生就在那个点上,说巧不巧,一个卖货郎挑着两大桶臭豆腐迤迤然而至,等着过桥。方小琬之前受“九蛆回肠”刺激,肠胃尚未平复,这时闻到这股刺鼻味道,五脏翻腾,胸口起伏欲呕。

  叶馗有了前车之鉴,本能往后退了一步,且幸这一回方小琬意志坚定,强行忍住了,虽然避过了一劫,却也因此错失了牛崩天的那一句大话。

  叶馗了解过始末原由后,厉声道:“我不收徒。”牛崩天叫道:“老子拜师是老子的事,管你收不收,瞧你这副死样活气、酸不拉几的脓包蛋模样,老子我……我……唉,他奶奶的,刚才真不该吹这口大气。”

  且不说叶馗没有收徒之意,即使要收,也决不会收牛崩天这样的家伙,倒不是恼他出言无状,只是嫌他太过吵闹,影响作息,当下也不跟牛崩天多啰嗦,抢上索桥就要走。

  蓦地里,一个娇小的身形挡住了他的去路,正是方小琬。方小琬面带戏谑道:“叶大侠,这是要去哪?”

  叶馗黑着个脸,没有作声。

  方小琬强忍着笑道:“难不成我们的叶大侠是个出尔反尔的无信之徒?”叶馗道:“我又没答允他,他要拜谁为师,关我屁事。”方小琬道:“哦?我听到的可不一样!不过呢,本姑娘一家之言可能有所偏颇,各位乡亲父老,方才有没有听到我们这位叶大侠答允牛大哥的赌约?”

  “听到了!”

  “他分明说了个‘好’字。”

  “对,我也听见了。”

  叶馗适才虽然心不在焉,可自己说了哪些话,还是了然于胸的,那个“好”字,他是有说过,当时模模糊糊听到牛崩天喊了一句“动手吧”,他想都没想就回了个“好”,只是没料到这么一个字,竟会给自己留下如此大的祸端。

  方小琬见他沉着个脸,不置可否,忙招呼牛崩天过来:“崩天牛,赶紧过来拜师。”

  牛崩天实所不愿,可他一言九鼎,说话不算数要变王八脓包蛋的,不对,是一言十鼎,引述他的原话:“我牛崩天牛气崩天,平常人一言九鼎,老子怎么着也得再加一鼎。”

  一言十鼎,由此而来。

  牛崩天昂头阔步走上前,很是不屑地晃了方小琬一眼:“喂,你跟这脓包蛋是什么关系,不会是我师娘吧?”方小琬杏脸微微一红,斥道:“谁是你师娘?再胡说八道,小心我让你师父掌你嘴巴。”

  牛崩天“嘿”的一声道:“你不是我师娘,那我还怕你个熊。你敢叫这脓包打我嘴巴,我就加倍还在你身上。”说着扬了扬沙包大的拳头。

  他俩来回斗嘴,叶馗是一句都没听见,全幅心神都在想着如何破解眼前这个困局:“我叶馗自然不是言而无信之辈,只怪我今天眉头低,碰着了这么个大宝贝。自怨自艾,徒然无用,我得好好想个法子来摆脱他。”来回转了几个念头,但都被他否决了。

  突然灵光一闪:“我真笨,我既然能收他为徒,自然也能将他驱逐出门,如此简单的法子,我居然没想到。”又想:“这个姓牛的拜了我为师,却仍然胡口谩骂,估计也是为了激怒我,好解除与他的师徒关系。”当下说道:“牛崩天,是吗?”

  牛崩天斜挑着眼角,居高临下,鄙夷之态尽显无遗,全没徒弟该有的礼数,没好气道:“老子虽然拜了你为师,不代表老子会尊崇你,老子不过是……”不待他话毕,叶馗就道:“牛崩天,我逐你出门墙,你不再是我徒弟,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牛崩天一怔,随即跳脚骂道:“老子拜师,天老爷管不着,地老爷管不着,你这脓包蛋更加管不着。老子说你他娘的是我师父,你他娘的就是我师父。”怒气上涌,双拳捶胸,连连虎吼:“你他娘的要不是老子师父,老子早将你卸成十八二十块了。”

  叶馗眉头紧皱,心中大奇:“他既然无意拜师,又何必死皮赖脸地认准了我不放呢?”

  一旁的青牛似乎瞧出了叶馗的疑问,凑上来道:“我们这的规矩,一旦拜了师,必须谨守三年。”叶馗气闷道:“什么破规矩,再者我又不是本地人。”青牛道:“爷台不是,可我们牛哥是呀,倘若坏了祖宗遗训,下辈子要成脓包王八蛋的。”

  叶馗眼皮一翻,只气得哑口无言,提了幸灾乐祸的方小琬就往桥对面去。

  行出里许,身后咒骂声就没断过,牛崩天一直大剌剌地跟在后头。

  这几里路走来,叶馗冥思苦想,决定换一条思路。蓦地里,只见他反手伸出,连点两穴,牛崩天一句话刚骂到一半,麻穴和哑穴即给封住了。

  叶馗道:“你既然认我为师,我现在就下一道差使,我命你在家里遵行孝道,好好服侍你老父老母。”说完,嘴角微微上扬,觉得自己的这个法子甚是佳妙,向方小琬道:“我们走。”

  方小琬一脸坏笑,捏了一把牛崩天的脸颊道:“崩天牛,你这人挺有意思的,只可惜师命难违,我们后会有期啊。”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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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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