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孤雁没有给他缓神的时间,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瓶,那白瓷被打磨的光滑可爱。他将这小瓷瓶递给关无绝,道“喝了它。”
关无绝无声地凝望着老教主轮廓深邃的面颊,没有立刻伸手去接,“喝了会怎样”
云孤雁冷硬的目光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护法,语调淡淡没什么起伏地问“想知道”
关无绝轻轻地一点头,“想。”
云孤雁道“那好,本座可以告诉你。”
“你喝了它,就会睡过去,浑浑噩噩无知无觉。然后在一个远离了息风城,不见天日、隔离闲人的地牢里醒过来。”
“你会被点住周身的大穴,然后蒙上黑布,咬上口塞,封住耳朵,绑住手脚。之后一段时间,没有人会接近触碰你,也没有人会同你说话,你只需忍下药性收拢入血的痛苦,安静地等。”
“直到有一天,到了该尘埃落定的时候,关木衍会带着针来地牢找你。”
老教主低沉的声音在昏暗的烟云宫内回荡不息,却在某一刻柔和下来
“那针刚刺进来的时候,你许是会觉着很疼。得忍一忍,很快就不会疼了。”
关无绝本就苍白的脸上完全褪尽了血色,眼珠却愈加漆黑。
他知道云孤雁是认真的。
喝下这口瓷瓶里的药,他就再也再也回不来了,再也再也见不到他想念入狂的人。
他没有归途,前方只有最后的一小段路留给他一个人走,又黑又冷,遍布荆棘,挨到尽头却是断崖。
世上最大的绝望,莫过于明知前路是断崖,明知是在走向坠落,却还是要迎着死亡往前行。
骤然间,巨大的悲哀几乎要震碎了心脏,又好像被冰霜封死,一时间凉的透体透骨。关无绝呼吸艰涩,只恍恍惚惚地暗道这么快怎么会这么快
无论是药性收拢入血的时间,还是最终的诀别,怎么都这般毫无征兆,不给他丝毫准备地就来了
片刻之前云长流还坐在自己对面,清冷俊逸的眉眼如霜如雪,无奈而包容地揽了衣袖亲手喂他吃菜,可他却躲开了。
关无绝陡然一阵晕眩,几乎瞬间就要瘫倒下来。他不敢信,那竟会是那也能算是此生最后的一面了
云孤雁略显粗糙的大掌摸了摸年轻护法的脸颊,力度是难得地温柔,“不要怕。只不过是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关无绝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艰难地扯出一丝黯淡的笑容,“我怕什么呢。可是老教主,您也得让无绝跟教主告个别吧。”
他神情竟很无措地自言自语,声如蚊呐“我答应了他会回去。”
“你骗他许多次,不差多这一回。”
云孤雁本就吝啬的温柔转眼就散尽了,他冷笑一声,“当年本座给过你机会,是你放着好好儿的活路不走,偏要留在流儿身边。现在想要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夜长梦多,你必须现在就离开息风城”
下一刻关无绝只觉得肩上一沉,是云孤雁大力扳着他的肩,压得他双膝重重砸在地上
关无绝忍着痛,凛然挑起唇,“老教主您这可不太好。无绝怎么说也是教主亲封的四方护法,您说带走就带走”bimilou.org
“带走怎的了”云孤雁哼笑一声,懒洋洋地摇头晃脑,“护法难道忘了,你手上至今都没有教主准许归教的谕令”
关无绝一惊。
是了,他竟忘了这一茬
一年前是云长流亲口将他调走,而这次他是擅自归教这种情况下,他如今逗留在息风城内反而不对,而出城则不会遭到烛火卫的阻拦,甚至他们可能连禀报教主都不着急。
“退一万步说,哪怕流儿很快得知了消息又如何哪怕全教上下都得知了又如何”
云孤雁老顽童似的快活地仰头大笑起来,带的雍容黑袍抖动不止,“老教主一直很宠着护法,这不是教众们一直津津乐道的事儿嘛。谁会认为,本座带护法出教是要杀了他呢啊哈哈哈”
关无绝沉默不语,云孤雁牢牢地桎梏着他,将手中瓷瓶向温环一递,“给他灌下去”
关无绝抬起头,冷汗涔涔,面色惨白,“等等,我”
可他望着烟云宫闭拢暗沉的天顶,又突然说不出话来。
人算不如天算,此番回教时遭到刺客伏击是意外,昏迷不醒时被萧东河揭了伤势还是意外。
如今云长流始终执意不放他回分舵,那么就这样被老教主带走,说不定反而是无奈中的上策。
夜长梦多云孤雁说的一点也没错啊。
关无绝用力闭了闭眼,忽然道“老教主,说来您可能不信此次最初的泄密真不是无绝干的。我是归教后听关木衍说起,这才将计就计。”
“这事儿悬在这总是不放心,无绝走后,还得您来想办法查一查。”
温环走上前来接过瓷瓶,却又被老教主抬手制止。云孤雁一言不发,静静地听着关无绝说话。
“叶汝就是那药人,无绝本来只欲拿他做个障眼法。如今为了钓顾锦希上钩,只能把他抵出去赌命了。”
“虽说他当初也道心甘情愿,但叶汝对教主痴心乃真,日后还望老教主尽力保他一命。”
说着说着关无绝又有些喘不过气来,心脉开始抽疼,像是被人拿指甲一寸寸地往死里掐着,他神思渐渐昏沉,“等我我走之后,千万不能和教主说实话他不喜别人为他死”
“还有,当初说好的,逢春生毒解开后,还请老教主莫要再把教主当作蓝夫人的影子了。”
“要带他入俗世,涉红尘,尝人间烟火滋味。欢喜就笑,悲伤就哭。”
“记得教他好好同陌生人说话。”
“教他出门要记得沿途的路。天黑了要点灯。尤其要自己学会珍重身子,不能再这么不在乎了”
“我不能再陪教主了,如果日后他有了倾心之人,”关无绝的声线终于开始颤抖哽涩,唇角却噙着柔软的笑,“娶亲的时候,还请替无绝多敬一杯喜酒。”
“其实教主他,他根本没见过真正的风月颜色,喜欢我大约也只是没得其他人可选罢了”
“还有”
他声音愈加枯涩,愈加沙哑。伴随着心脉处越来越剧烈的痛楚,气力也越来越不济,终于是说不下去了。
还有什么呢
明明觉得还有好多好多的嘱托,真到这时候竟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措辞。
罢了罢了,教主身旁还有那么多人陪着,总归不差他一个。
可还是放不下,哪里舍得放下。
云孤雁忽然开口,打破了短暂的寂静,“是了,本座还有一件事要问一问你。”
关无绝吃力地抬头。老教主目如明炬,一字一句逼问道“云丹景,真死了么”
倏然间,一旁的温环惊愕地变了脸色。红袍护法却只是轻轻一扯唇角,“真死如何,假死又如何”
云孤雁下意识地抬手碰了碰配在胸前的那半块白玉佩,以漫不经心的腔调道“如果真的死了,那就死了罢。”
然而紧接着,老教主的双眼中闪过逼人的精光,“不过这话说回来再如何不成器,那也是本座的崽儿。如果还活着,还得劳烦护法辛苦辛苦,把人给本座还回来。”
“等教主彻底解开逢春生毒之后,能回来的人自然会回来。老教主不必挂念。”
说罢,关无绝释然地垂下眼睫,主动去取温环手里的那瓶药,“环叔,最后一次这般叫你了,给我自己喝罢。”
温环一言不发地将小瓷瓶递过来。
关无绝浑身冰冷,颤抖的苍白指尖,已经触碰到沁凉的瓶身。
就这样罢,就这样
可就在下一刻
云孤雁眼神一变,霹雳般出手一掠,竟将关无绝手中的药抢了下来收在袖中。
几乎与此同时,烟云宫外响起了沉稳有度的脚步声。
关无绝猝然转头。
有那么一刻,他真切地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清醒着,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真的。
云长流抱着情苦琴,一步一步踏入宫内,雪白的袖角仿佛还闪着一点从外面带进来的光。
“父亲。环叔。”
他面容沉静地向云孤雁行了一礼,又唤了温环一声。随后剔透眼眸向跪地的关无绝一瞥,很自然地走了过去。
关无绝紊乱地喘息,他朦胧地看着云长流的身影越来越近,一时间竟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就要昏了。
紧接着眼前白衣一晃,云长流已经俯身挽住了他的手臂,他听见教主凑在自己耳边,声音清清冷冷
“说好的半个时辰,你晚了。”
一语未落,云长流就这么一只手抱着琴,伸另一只手用力把关无绝扶了起来。
后者不着痕迹地晃了一下,哑声道“教主,您”
未及说完,他的话音就被云孤雁裁断,老教主脸都黑了“流儿怎的这个时辰过来,这是”
云长流眼帘一垂,松开关无绝向前走了几步,有意无意地恰恰拦在护法与老教主中间。他掀了长袍,扶琴坐下,然后
砰
情苦琴几乎是被他面无表情地“砸”在了地上,地板被教主的内力震的裂开几道碎缝。
却不知是不是看错,那向来英明神武威风八面的云老教主,居然在儿子面前狠狠地哆嗦了一下。
不顾云孤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云长流正襟危坐,手指按上琴弦,嗓音冷如冰霜“偶得新曲,想叫父亲听一听。”
“至于护法,”云长流微微侧过小半张脸,淡然道,“先退下罢。”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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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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