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屋门紧闭,又有谭旻的吩咐,谁都不敢上前,故而外面的人完全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护卫们不敢离的太远,毕竟自家大人年事已高,而孟郎君刚来不久,若是真的对自家大人不利,他们总得要及时听到,这样才好进去救人。
但一直跟在谭旻身边的小童却没有丝毫担忧。
在他心里,谭旻就是世间最精明的人,也是最聪明的,比起传说中的神明也不差什么。
这样一个神仙样的人物,能仅靠着一眼就认准了孟珋是良善人,那就必不会错。
故而这会儿小童很是放心,只管拿着个小网子,在庭院里来回跑,一会儿蹲下来看花,一会儿站起来扑蝶,头上束发用的红色发带也跟着飘来飘去,看起来格外俏皮。
一直到门外进来了个人,他才停住脚步,迈着小短腿啪嗒啪嗒的跑过去,昂着脑袋道:“钟老爷,您怎么来了呀?是来看我家大人的吗?”
钟左捋了捋自己的雪白胡须,伸手拍了拍小家伙的发顶,笑呵呵道:“不过是经商路过罢了。”
小童歪歪头:“原来老爷经商还能把生意做到这周国使馆里来呀。”
钟左无奈,又拍了拍他:“不愧是谭大人教出来的小孩儿,不仅聪明,嘴巴也厉害,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不好吗。”
小童便没有追问,转头就要去给谭旻通禀。
钟左急忙拉住他,蹲下身子道:“嘘,你可别告诉他,他不让我跟着,我是偷跑来的。”
小童眨巴眨巴圆眼睛,“哦”了一声。
钟左则是接着道:“不知道你家大人身体如何啊?”
小童乖巧回道:“大人一切都好。”
但是钟左却是不信,眼睛朝着紧闭的屋门看了看,确定里面的人不会出来,这才道:“那人年轻时候劳神费力,也生过几场病,如今老了老了,瞧着康健,但是都靠着一口气撑着,岁月不饶人,还是要警醒些,你也得多注意。”
小童面露不解:“钟老爷说的是什么气呀?”
钟左还是笑,但是声音却放轻了很多:“志气,意气,还有对着天下为己任的豪壮之气,现在距离他的理想越近我就越担心。”
小童面露迷茫,显然不懂许多。
在他看来,谭旻身子硬朗,没有隐疾,而且每天都专注养生,还会五禽戏呢,怎么也不像是油尽灯枯。
而钟左也没有过多解释,只管将自己拿来的提盒放到小童面前道:“这里面装着的都是补品,找时间给你家大人炖了吃。尤其是里面那根野山参,是我好不容易寻来的,回头……回头要真的有了紧要关头,也是能用上。”
小童却有几分为难:“我家大人不让我收礼。”
钟左笑道:“我也不托他办事,就是寻常的人情往来,想当初我能在周国入仕出仕,都是仰仗了谭大人的恩典,如今自然是心中感恩,有所回报也算全了一份情谊。”
小童面露感动。
就听钟左接着道:“要是他问起来这是哪里来的,你可得如实告诉他,必须让他知道这是我送的。”
小童表情一顿:“这又是为何?”
钟左雪白的眉毛抬了抬,振振有词:“做好事就得留名,不然我这钱岂不白花了。”
小童:……哦,行叭。
而就在此时,屋门被从里面缓缓打开。
众人都转头看去,然后就瞧见一身玄色长衫的孟珋郎君正缓缓走出。
说是走也不准确,应该说是挪。
他一手扶着腰,一手扶着墙,一瘸一拐的,迈两步嘶一声,拧着眉头,倒吸冷气,时不时的还要停下来喘大气。
嘴里说不出话,他就在心里和系统吵架:你刚刚是故意的!
系统的机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你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少装!我刚刚听到了,你叮叮叮了一通,关了一堆东西!
……哦。
你之前都没告诉过我,我有保护,还能降低痛觉!
你也没问。
……结果你看我要挨揍了,就给我关了?
是啊,不然岂不是白打了?
我怀疑你针对我。
系统却没有理会对方的委屈,而是问道:你觉得你这顿打不该挨吗?
孟珋脚步停顿片刻,才在心里嘟囔:倒也不是不该,就是,有点突然……而且有点奇特……
他头一次见识到谭旻动戒尺的样子,打一下,说一句“冒犯仙君了”,还要让孟珋自己报数。
就有点印象深刻。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想再来第二遍了qaq
而跟随谭旻来的周国护卫们见状,想要上前搀扶,却被孟珋挥挥手婉拒,固执地自己往前挪。
小童这些日子与他混熟了,自然也是关心的。
于是便丢了手上的网子,任由里面的蝴蝶扑楞着翅膀飞跑了,只管一路小跑到了孟珋身边关切道:“郎君,你没事儿吧?”
孟珋低头看了看他,便努力寄出了个笑道:“没事儿……”
而小童还是不放心,要伸手去扶他。
无奈小家伙年纪小,个子也矮,这手不小心就碰到了孟郎君腰下圆润处。
瞬间,孟珋一个激灵,头上的帽子都掉了地。
要不是及时捂住嘴巴,只怕已经“嗷嗷”出声。
小童吓了一跳,急忙收手退后两步。
然后他不自觉地看向了这人明摆着受了伤的地方,眼中若有所思,昂头,小声问道:“那个,郎君莫不是……跌了跤,嗑到了屁股?”
换成旁人,只怕就随便点头答应着,遮掩过去也就是了。
但是孟珋到底与常人不同。
莽起来是真的莽,但肠子也确实直。
现下他便坦然道:“没摔跤,这是被打的。”
此话一出,小童就瞪圆了眼睛。
而跟过来正在捡帽子的钟左也微微一愣。
他的眼睛打量着这位陌生的年轻人,尤其在对方明显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发型上转了个圈儿,面上难掩震惊。
小童则是接着问道:“是大人打你的吗?”
孟珋点头。
小童笃定:“那肯定是你做错了事。”
孟珋倒也光棍,直接道:“是啊,我做错了事情,以前也糊里糊涂的,挨打不冤枉,”声音顿了顿,“就是,真疼啊……”
钟左走上前来,双手将帽子递给了孟珋,轻声道:“瞧郎君这样,想来谭大人是用了大力气。”
孟珋之前在车站里远远见过钟左一眼,知道他身份,这会儿便没有太多惊讶,只管接过帽子道谢。
却不知,钟左的脑袋正在飞速运转。
别看他现在已经须发全白,瞧着像是个与世无争的小老头,但实际上他经商一辈子,直到现在都是精明聪慧的。
眼瞅着又是个琅云来的仙君,现下若是真的被谭旻给打了,且不说谭旻有多大胆子,单单是这件事,自己总得好好想个由头,说点好话,给谭大人遮掩过去才好。
于是他开始组织语言:“其实谭大人他……”
许是因为声音有些轻,小童没听到。
他看着孟珋的眼神里并没有多少同情,反而念叨着:“钟老爷说得对,我家大人肯定使劲儿了。”
孟珋叹气:“可不是么。”
小童鼓鼓腮帮子:“也不知道大人累着没有。”
钟左:……???
不担心仙君的屁股,反倒担心打人的会不会累?
这是什么道理!
岂不是要把仙君气坏了!
却没想到,孟珋竟然跟着点头:“是啊,我也是这么说,真是辛苦他了。”
钟左:…………?????
小童接着问:“大人呢?”
孟珋指指屋子:“去休息了。”
小童“哦”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进了屋子,去瞧瞧自家大人睡得安不安稳。
而孟珋依然站在远处,似乎还因为刚刚那一下子弄得有些走不动路。
结果就发现钟左老爷子正直勾勾的盯着他。
这让孟同学有些不解:“这位老大爷,你看我做什么呀?”
钟左咽了下口水,小声问:“你不记恨谭大人吗?”
孟珋浑然不在意:“不记恨,我也觉得自己欠打,以前缺了这一顿,现在补上也好,省的再作死,如今不过是疼了点儿,总好过再把自己的命给作没了。”
而钟左觉得这话奇怪,什么叫“再作没了”?难道以前就丢过命?
不过大抵是琅云仙境的威名犹在,故而钟左也没敢细问。
他只管伸出手,想要扶孟珋。
但孟珋却没敢劳烦这位须发尽白的老人,便自己扶着墙往前挪,到了阴凉处也不坐下,只管站着问道:“老大爷你似乎有话想要对我说。”
钟左犹豫片刻,还是笑道:“什么都瞒不过仙君。”
孟珋一愣,显然有些不适应被这么称呼。
但是他也没有拒绝,想着入乡随俗,总不能戳破学长学姐的身份,于是便道:“有事请尽管说,我要是知道会告诉你的。”
于是钟左不再多想,轻声问道:“多年前,我家兄长一去不回头,生死未卜,不知仙君可知道他的下落?”
孟珋想了想:“你是说钟尧吧。”
钟左忙点头。
而孟珋原本不想提,毕竟跨越了次元,说错点什么就有可能把仙境的窗户纸戳破。
但是瞧着眼前老人殷切眼神,他到底没舍得拒绝,开口道:“钟尧他一切都好,身体健康,还结婚了,我是说,成亲了。”
钟左笑道:“是不是同何仙子?”
孟珋惊讶:“你怎么知道?”
钟左眨眨眼:“之前本来不知道,随便问问,没想到还真是啊。”
孟珋:……
说好的原住民好糊弄呢!
这套路也太深了!
而钟左轻叹一声,笑着道:“其实我之前就想到了的,钟尧这家伙能记挂的东西从来都不多,以前那人执着于商路,哪怕把命搭上也在所不惜,后来心悦何仙子,就是除了何仙子以外的都不重要,能让他豁出性命去拼的,也就只有何仙子了。”
孟珋回想了一下那两人在书中的感情经历,点头表示赞同。
钟左倒是很快就开心起来:“他能得偿所愿可真好,”声音顿了顿,“不知道仙君能不能帮小老儿带句话给他?”
孟珋点头:“你说吧。”
钟左笑道:“就告诉他,他交给我的生意我都管的很好,一个铜板都没落到钟氏本家手上,让他安心。”
这倒是让孟珋有些奇了:“就带这个?不说句问候或者你的近况吗?”
钟左轻轻摇头:“不用了,仙君信我,他最关心的肯定是这个。”
孟珋也就不再多问,只管把这句话记下了,甚至在手机备忘录里加了个提醒,确保自己不会漏掉。
而钟左并没有在这里多呆,甚至都没有等谭旻醒来,他就悄然离开了。
谭旻知道后,也没说什么,只管收下了补品礼盒。
并且让人给钟左送了封信过去。
孟珋好奇问道:“心里写着什么?可是什么内幕消息?”
谭旻一边修剪花枝一边回道:“自然不是,他既然只说是人情往来,那我就没必要枉做小人。”
孟珋点头。
谭旻又道:“我只是告诉他,齐国马上就要有变化了,让他看着办。”
“……这不算内幕消息吗?”
“我只是需要通过他的嘴巴将这件事情散播出去,让那些想要观望或者搞事的家伙都跳出来,顶多算是互惠互利。”
“跳出来以后呢?”
谭大人笑着,手上用力,盛放花朵应声落地。
孟珋哆嗦了一下。
但是谭旻却依然平静:“自然是出来一个打一个了,就像仙人们以前玩儿过的打地鼠游戏似的,很好玩儿的。”
孟珋:……
突然觉得以后再也无法直视打地鼠的游戏了呢。
不过谭旻并没有在齐国都城停留太长时间,他甚至没有等待着齐王君主立宪的结果,而是在孟珋能跑能跳以后,就施施然带着人离开了。
搭乘火车,去了不少地方。
孟珋就跟着他在这个世界里瞧了许多。
瞧大坝,看大桥。
还有没什么实际意义的超大风筝,以及遇到水就会慢慢融化的冰船。
有些有用,有些没用,但确实充满了奇思妙想。
孟珋一开始觉得有趣,到后面就是惊叹。
他经常拍照片,还死皮赖脸地从系统那里磨来了个云存储,让他可以讲这些照片保存下来。
春去秋来,一叶落知天下秋。
他们的行程在周国草原上停下了。
这片草原如今已经不再是曾经的荒凉模样,而是格外热闹。
此处矿产丰富,又建了风力发电,加上草原新城管理严格,对各家商人都一视同仁,便吸引来不少商队来客。
原本只是几座帐篷的地方,如今已经伫立了数座新城。
其中最大的便是曾经塔娜的部落,谭旻也是选择了这里下榻。
刚安顿好,谭大人就笑着摸了摸小童的发顶:“我这里有人照顾,放你几天假,回家去吧。”
小童欢喜地应了一声,顾不上拿东西,啪嗒啪嗒就往外跑。
还是谭旻叫了人来,将他的应有之物收拾好,又取了不少点心零嘴包好了,叫来护卫给他一并送去。
这让孟珋有些好奇:“那孩子的家在这里?”
谭旻摇了摇羽毛扇,回道:“是啊,那孩子姓吕,他的曾祖就是周国吕家出身的吕元柏,还有这里以前的族长塔娜。”
孟珋惊讶:“这么说起来,他以后也会是族长了?”
谭旻笑道:“这个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塔娜给草原重新立了规矩,族长不世袭,全看民心,能者居之,吕家把这小娃娃送到我身边来想来也是为了让他多学些本事,以后能有出息吧,”声音顿了顿,他叹道,“只是不知我还能教他多久。”
孟珋心里猛地一颤,手上动作微顿,转过身时已经有了笑:“大人这是怎么话说的,我看你身子康健,日子长着呢。”
谭旻也不反驳,嘴角微翘,扶着椅子站起身来:“是时候出去透透气了。”
孟珋急忙过去搀扶,还让人带上两个可以折叠的杌子以备不时之需,随后这一老一少便出了门。
相较于其他地方,在草原上确实要自在些。
没有认出谭旻的官员前来阻拦拜见,也没有遇到想要来拜师的年轻学子。
放眼整个草原新城,里面所有人都有着自己的目的。
或是贸易,或是挖矿,总而言之都是行色匆匆,根本顾不及看旁人。
但也正是因为这份忙碌,模糊了很多虚礼,也让谭旻难得能坦然在大街上行走。
一直到他们离开了城市,去往了外面宽阔草原,都没有受到任何打扰。
这让孟珋有些感慨:“此处没人认出大人,倒是比其他地方清净。”
可是谭旻却道:“估计城主早就知道我们来了。”
孟珋微愣:“他知道?在哪儿呢?”说着就开始左右看。
谭大人则是一面慢悠悠的在草原上溜达一面道:“吕家的孩子回去了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而且你看我们这一路上,确实没有人过来相认,但也没有遇到其他事情,甚至连守城士兵都没有阻拦盘问,想必是已经得到了吩咐。”
孟珋略想了想,发觉确实如此,不由得感慨:“他们倒是知道大人心思。”
谭旻笑道:“其实我的心思不难猜,就是怕麻烦,但是来麻烦我的人都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和目的,让他们不得不过来打扰,或者忍不住想要到我面前钻营。草原却不同,这里的人原本就爽利,发展迅猛,对我无所求,自然就不会轻易来我这儿惹人烦了。”
孟同学没想到,只是过城门没人问这点小事就能产生如此多的弯弯绕。
他不由得在心里对系统道:我要是没有谭大人的帮忙,一个人在异世界,恐怕活不过三集。
系统:一般来说,你能遇到像是谭旻这样心里能有十条盘山公路的人物的机会也不多。
孟珋宽慰:那倒也是。
结果系统又补了一句:但是按着你之前那种主动作死的做派,若是没有谭旻约束,大概也就是一集就下线吧。
孟珋:……
好气,但是无法反驳,哼!
而谭大人显然没有什么目的性。
他在草原上转了转,然后就寻了处开阔地,也不管有什么太阳了,直接让人摆好了杌子,施施然坐下休息。
孟珋坐在旁边,托着腮看周围的景色。
然后就听谭旻道:“其实算起来,我这辈子最想来的就是这里。”
孟珋惊讶:“这里是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吗?”
谭旻看了看眼前的宽广,笑着道:“终此一生,我没有离开过几次周国都城,也从没见过真正的自在是什么样子。”
孟同学愣了一瞬,然后就意识到,眼前这人到底不是书本上写的,而是个活生生的人。
有欲有求,有喜有好。
像是这样的少年英才,还能和谭御医一口一个“三叔公和师哥各论各的”调侃,想来应该是个有趣的人。
偏就是这样有趣的人,把人生都放在了同一个地方。
做的,是寻常人想想都头疼的事情。
他一直坚持下来,不是他的乐趣就是那个,而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就是要吃够了苦才能得到的,所以他忍了。
但是终究还是希望能有开阔和清闲的。
是了,谁不愿意过这样以天为盖地为席的霍亮日子。
孟珋举起羽毛扇,给谭大人挡了挡太阳,轻声问道:“既然大人喜欢这里的风景,为什么不在归隐之后到这来,而是去了凤尾山呢?”
谭旻笑笑,轻声道:“原因有两个,一则是我大概是天生劳碌命,别管嘴上说的如何,终究还是舍不下太多,让我彻底放手我也是不放心的。就像现在明明身在草原之上,见到这天高地阔,但是脑袋里还是会时不时的想起朝堂事天下事。”
孟珋表示理解。
工作狂人嘛,事业心起飞的都这样。
不过很快,就听谭旻接着道:“还有个原因是,只有我人在凤尾山,别人才会安心。”
孟珋不解:“大人,我不懂。”
谭旻倒也不介意和他说开:“世人多敬我,就有多怕我,我做过的事情不是秘密,我想要做成的事情也没有避讳任何人,放在身边能看到的地方才会放下心来。”
说到这里,孟珋终于懂了。
这人就像是个大杀器,轻易动不得。
在自己手上自然是威震八方,可毕竟是个人,长着腿儿的,真的跑了怕是要急死。
不说别的,就像是周国,他们应该很庆幸谭旻是本国人,但恐怕也在后怕,万一谭旻是别的国家的,自己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孟珋轻声道:“怪不得之前谭大人说要远行的时候,周国的公子和少将军齐齐相送。”
除了敬重不舍,应该还有谨慎试探。
孟珋微微皱眉。
道理他都懂,就是有点不舒服。
可谭旻却很看得开。
他笑着从孟珋手上接过了羽毛扇,温声道:“说起来,也是人之常情。”
孟珋便问:“大人不气他们猜忌?”
谭旻笑了笑:“若是易地而处,我也会如此,甚至更加决绝。”
孟珋:啊?
谭旻:“只有死人才最安全。”
孟珋:……不愧是你!
谭旻见他不言,便轻笑道:“吓到了?其实我也不妨告诉郎君,我啊从来不是什么好人,算不上高风亮节,更说不上品行高洁,恰恰相反,我一直以来用的手段从来不比那些奸恶之人少。”
孟珋却不赞同:“可你的目的从来都是为国为民为天下计的。”
谭旻轻呼出口气,望着满目苍原,声音轻缓:“目的自然是对的,我自问问心无愧,但是达到目的的方法有千万种,我选择的往往是最高效的那种,必然会带来一些血腥味道,甚至很多时候,霹雳手段要用的比奸佞之臣还要娴熟才可以。”
孟珋面露不解。
谭旻也不问他,直接说破:“好人往往会被诸多事情掣肘,很多事情你看那些大奸大恶之人就是能迅速完成,良善之人往往要遇到很多坎坷,便是因为这世间对好人的要求太高,行差步错就会万劫不复。我懒得去考虑那些,索性就比奸恶之徒还要狠也就是了。”
这话孟珋相信。
这人过往做的各种事情都证明,他把能算记得都算计了进去。
甚至连自己的名声甚至性命一起往里面搭。
背后血流成河,只为拥抱朝阳。
孟珋轻声道:“您可能不是那些卫道士眼中的好人,但在我眼里,您功在千秋万世,一切自有评说。”
其实谭旻当真是不计较这些的。
在他第一次入刑部,第一次拿起刑具,第一次因为眼前的血肉模糊而吐了个天昏地暗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注定要抛弃一些东西。
个人的名声,相较于黎民苍生,确实是不值一提。
但,此时此刻,在苍茫草原上,在烈烈骄阳下,听着孟珋用还带了些稚嫩的声音对他说“功在千秋”时,谭旻还是愣了好一会儿。
随后,他缓缓闭上眼睛,嘴角勾出一抹弧度:“终究,我也只是个凡人,听到郎君这么说还是会欢喜的。”
孟珋急忙道:“不止我一个人这么说,学长学姐……我是说,之前来的那些琅云的人,都是这样说,还有人专门写书呢。”
谭旻轻声问道:“提到老夫了?”
孟珋用力点头:“对,好多人都很敬佩您。”
谭旻又沉默,然后才道:“郎君,能给我说说你那边的事情吗?”
“什么事情?”
“随便什么,老夫想听。”
于是,孟珋就搬了个杌子,坐在了谭大人身边,开始将自己那个世界的事情告诉他。
没有任何所谓的仙界加工,也没有刻意的使用一些化名,而是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这人。
从衣食,到文化。
从高楼大厦,到宇宙航天。
谭旻一直笑着听,遇到了听不懂的,便主动开口询问,每样新奇的事情都能让这位鹤发老人露出孩子一般的欢喜笑容。
这样的讲述持续了好几天,孟珋得空就去和他说说。
而这天过去的时候,刚进门,就看到谭旻在喝药。
黑黝黝的苦药汤子散发着草药独有的气味,想来味道也不好,沉稳如谭大人也是一边喝一边皱眉。
孟珋心里一“咯噔”,急忙上前问道:“您身上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一旁的护卫想要回答,却被谭旻抬手止住了,随后摆手,让人都出去,然后谭旻才笑着拍了拍榻边的软凳。
孟珋有些忐忑的坐过去,伸手将药碗拿到了一旁。
谭旻用手帕擦了擦嘴角,又含了两片像是果脯的东西压味道,然后才温声道:“没什么,可能是最近换季,天气又凉了些,有点咳嗽,就炖了点钟左送来的补药。”
孟珋松了口气,心也放下不少。
然后他就整理心情,又说起了有关于“仙界”的事情。
今天正好轮到了游戏。
种类很多,从棋牌到电子,应有尽有。
谭旻有些能听懂,有些听不懂,但都不妨碍他的好奇。
嘴里也止不住的轻叹:“能这样自在的将时间消磨在娱乐自己上,想来该是国泰民安才是。”
孟珋则是好奇:“之前的学长学姐来时,没有跟你们说过游戏的玩法吗?”
谭旻回道:“是有的,打麻将,斗地主,这些都有教,只是我这许多年来都是脚不沾地,无暇去考虑太多轻快事儿,更不要说玩游戏了。”
孟珋一听,就知道这是大忙人的日常。
没办法,当事业心提升到一定境界的时候,无论是摸鱼还是娱乐,都不存在与对方的字典里。
不过现在是空闲时候,倒能补上这一环,还能让面前的老人开心些。
于是孟珋便建议道:“不如,我们来斗地主吧,扑克牌应该挺好找的,规则也简单。”
谭旻倒是没有异议。
曾经总是忙于公事的谭大人现在却好像更愿意接触新鲜事物。
他便微微坐直了身子,问道:“斗地主要几个人?”
孟珋举起三根手指。
谭旻左右瞧瞧:“三缺一啊。”
“从护卫里挑一个呢?”
“不行的,那些孩子们惯是怕我,就算打得好也会让着我的,游戏若是没了公平就没意思了。”声音顿了顿,谭大人笑道,“玩不成倒也不妨事。”
孟珋却道:“人,倒是有的,而且我笃定他打得好。”
“谁啊?”
“叫系统。”
系统:……???
就这么暴露了吗!
可孟珋却完全没想过系统先生会不会暴露的问题。
他先是盘腿坐到了榻上,拉过榻桌,摆在自己和谭旻中间,然后点开了系统app的对话框。
随便找了个东西垫在桌上,就把手机架好了。
系统现在还是懵懵的,所以对话框上一片空白。
直到他听到孟珋在心里和他对话:你能操纵扑克牌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
那就行了,等会儿你好好打。
所以,你是想用这种说心里话的方式找我作弊吗?
作弊,是要做的,但是目的不是让我赢。
那是什么?
让谭爷爷赢,哄他开心,就算你把大牌都拿了也不许管他。
……哦。
系统没有异议。
虽然他不是人,虽然他没有感情的配置,但是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孟珋身边,自然知道谭旻一生辛苦。
对系统来说,他是真的不在乎所谓人类定下的善恶的。
毕竟人命在系统严重,也不过是各种代码的混合体,区别只是完整还是碎片化而已。
在他眼中,万事万物,区分的只有“有用”和“无用”。
有用为一,无用为零。
谭旻做的事情都是有用的,哪怕中间有点波折,好在重结果的系统先生不在乎过程。
换句话说,在系统的标准里,谭旻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好人。
那么哄一哄好人开心,他自然是愿意的。
于是,当扑克牌放到桌上时,系统就操纵着扑克牌自己洗自己。
在外人看来,就是扑克无风自动,还会飘起来,很是诡异。
饶是知道系统身份的孟珋都被吓了一跳。
反倒是谭旻,始终带着好奇。
不知道是仙境滤镜太厚,还是他的胆子大破天,现下瞧见这种超越常识的事情,他不仅不害怕,还觉得有些有趣。
而当打起牌来之后,就没有人再注意“细枝末节”了。
孟珋原本的打算是,别管自己是地主还是农民,总归要让谭旻赢才好。
有好牌也不出!
可是,渐渐的他就发现,事情有哪里不对。
为什么,好的牌,都去谭大人那里了?
动不动就通天顺子:“不好意思。”
再不然就是一手好几炸:“客气客气。”
说话越谦虚,战果越惨烈。
直接把孟珋和系统给炸的七荤八素,一张牌没出就原地认输。
孟同学急忙在心里问系统:你是不是洗牌的时候动手脚了!
回答他的是系统机械音都掩盖不住的气急败坏:我不是!我没有!这种作弊方式不符合系统规则,我不会做的!
孟珋:……那这是怎么回事?我俩一把没赢啊。
系统建议:要不还是在手机上玩?我要给自己开外挂,吓死你们!
孟珋:喂,你刚刚还说这是作弊不能做的。
系统:……哼!
而就在俩人在心里拌嘴的时候,头一次打斗地主
就在此时,谭旻将手上的牌全出了,脸上依然是一派平和笑容:
“四个二,带两张王,承让承让。”
孟珋:……
系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孟珋:谁会这么玩儿啊!四个二带俩王!
系统:除非,他就剩这几张了
……
为什么要和欧皇玩游戏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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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送上!红包已发,本章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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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安碧莲的我全校都穿越了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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