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问清访者姓名来历后,范乾津让王叔请他们去第二会客室稍坐。
范家有三间会客室,第二会客室装修风格比较庄重,是爷爷接待年纪比较大的同志的地方。
会客室是旧中式,桌椅都是配套红木。红木虽常有,但如此整块巨大的红木原料十分罕见。墙面和顶端故意做旧,画了砖纹。陈设近似建国初期的朴实风格,古董摆件很低调,角落有几只素白瓷罐和一只带荷花纹的大缸。一张过于巨大,宛如开会用的大长桌放在中间,角落是留声机、电报机等纯装饰摆件。
两扇窗中的墙面,一幅高至天花板的扇形墨色龙舞,淋漓地泼洒着mao主席的《忆秦娥·娄山关》。
两位客人范乾津都认识,戴眼镜的中年男子先礼貌招呼:“小范先生,又见面了。”他是林洛。七年前湖山堂,那几尊大理石哲学家的雕像之下,他认出了范乾津是去哈佛参赛拿奖的学生。
另一位老人则是胡明风老先生,现任C省人.大.常.委经济委员会主管经济学会副会长【审核人员高抬贵手,给您科普,这不叫政治职务,这是社会兼职,学术方面的】。范乾津请王叔悄悄调查过他,越查越干净。范乾津对这样的人是敬重的。
“你们好。”范乾津和他们握手后,按主客礼坐下。这是他第一次正面见到胡明风,之前那次在湖山堂只看到他的侧颜。有一双对于老年人来说格外清澈的眼睛,让范乾津自然萌生一种后辈对长辈的信赖感。
“范先生……咳咳……”胡明风咳嗽着。
“叫我小范就好。您身体还爽利吗?”
胡明风道:“没事,人老了,总会这样那样的。你家这会客室,一眼看去还以为要再开场遵义会议呢。令祖父是C省商界最杰出人物之一,但据我所知,范家在革命年代‘成分’并不太好……后来也经过一些波折坎坷,想不到会是这种装修。”
范乾津有些意外,胡明风这样说,证明没来过。很少有人坐进这间会客的位置后,还如此坦率直陈他和老爷子没交情。
“范家曾祖受到北伐革命军庇佑,三四十年代在晋鲁豫国民党战区做生意,我爷爷在建国时的成分确实不好,也吃了些苦。不过我外祖父路渊那边的长辈,是根红苗正在长征中帮红军搞药搞武器的进步商人。这个会客室,当年范家和路家结连襟后,我爷爷就重新装修成这样了。”【审核人员高抬贵手,给您科普,这不叫涉政,这是高中课本的历史背景】
胡明风道:“范家和路家是C省实力强劲的大企业家族,解决了很多就业问题。连襟佳话,一时美谈。”
范乾津沉默——也只是“一时”。门当户对,志趣相投,父母在年轻鲜活岁月的美好婚姻。婚后几年生下自己,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对于他们是十年左右的好时光,对于自己就只有五年。
“您今日来,有何吩咐?”范乾津变话题。
秘书林洛拿出一张文件袋,却没有立刻给范乾津,而是问:“范同学,记得我们上次见面时,聊过的经济‘轴心转移’吗?”
林洛用了“同学”的称谓,显示纯粹学术探讨,不带预设的立场。
范乾津点头:“我记得。”
胡明风接过话头:“当年我也有幸,和你爷爷外祖他们聊过类似的东西。”
范乾津欠身:“原来是故交长辈。”
“算不得,工作上一点交道。私底下我也不是到处交朋友的那块料。你知道你爷爷和你外祖如何回应吗?”
范乾津:“让我想想。”
“我猜你并不知道,否则上次就不会那样回答小林了。你估摸经济中心要搞个新气象,我记得很清楚,你非常聪明。”胡明风又是轻轻咳嗽。
范乾津承认:“爷爷和我外祖在这里下过很多次棋,但那时候我都太小了,听不懂他们说了什么。”
范乾津心里仍盘算着,如果胡明风说自己长辈曾应允过某些事,死无对证,自己该不该相信他?
胡明风却道:“当年我提出一个想法,来源于我省经济研究所专家们共同的理论成果。来找你爷爷,希望能开展些工作,但老爷子拒绝了,说还不是时候。当时你爸爸和你现在差不多大。他倒是感兴趣,但做不了决定。今天我又来找你,是因为你已经长成能做决定的大人了。七年前看见你的时候,你还是学生,怕你连自己资产都掌握不了。现在你应该可以处置范家留给你的东西了。”
范乾津十分意外:“确实如此。但您这样跟我说,不怕我也拒绝吗?既然我爷爷已经有了理由。”
胡明风道:“只有这样,你才会明白,我说的是实话。”
范乾津沉吟,看来是一位正直的前辈:“请继续。”
林洛把那份文件交给范乾津,范乾津打开,里面是一份手写在A4纸上的材料。范乾津认得出,那是他父亲范系舟的笔迹。
标题叫《万川融乡镇网点建设对策》
第一页是大纲。
“一、规范的组织运行架构。二、稳固的贷还机制。三、合理的股权占比结构。四、科学的利益分配制度。五、强力的政策扶持措施。六、高效的运营发展模式。七、有效的风险防范机制。八、严格的奖惩考核办法。”
范乾津怔了几秒:“我都没有原件,而且怎么会流落在外面?”
关于万川融发展对策的一些文件,范乾津收拾父母遗物时,看到的已经是比较成熟的打印件。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手稿,而且这应该是初稿,完整文件要长的多。
“山塘乡,我们C省最穷的乡镇,你爸爸大学毕业后,考去那里当了一年大学生村官。乡里没有电,只有煤油灯。这就是他在那里写的手稿之一,这份是多余的,就放在纸篓里,我们那里有人收捡起来了。”
“我们那里?”范乾津看胡明风。
“我是山塘乡第一个大学生,当时你爸爸去驻村的时候,我已经在市局里工作好些年,也没见过面,只回去的时候听老乡说有这么个年轻人。乡亲带我去看他工作过的小桌台和煤油灯,还有这些手稿。那时候我就想到了一个词,‘星星之火’。但后来我知道你爸爸的出身后,觉得很奇怪。范家那时候的钱,不客气的说,他买一百个村子都不在话下了。甚至可以说,能成立万川融,就是因为那时候范家觉得流动金太多,用平台才能运转起来。没错吧?你比我了解。”
“当时确实是这样考虑。钱要创造价值。”
“我拿这手稿来物归原主,既是想问你,也是想问你们范家做这些事的理由。先从最近的开始问起——你父亲,为什么要去当一年村官?”
范乾津不假思索:“因为,万川融走的是普惠金融的下沉路线,要在省内立足,所有乡镇都得布网点,面向的要么是前期烧钱厉害的小互联网公司,要么就是小微创业者。于是我爸爸选择去最穷的地方,实地了解情况。”
胡明风道:“这就是你们范家的思维吗?我问的是,为什么选择这条路。可你的回答,就好像选择这样的路是理所当然的事,回答的是要如何走好这条路。”
范乾津沉默两秒:“我懂您的意思了。换到我身上,可能更容易回答这个问题。我最喜欢的是数学。我在做的事情跟我的兴趣并没有多大关系。我仍然在推动它们。我的一个公司做的是生物科技,另一个则是制造实业。我学理科和金融,我家里有底子,我就去做好这些事情,这就是我的逻辑。”
“义无反顾,坚定不移。一种古典主义者的贵族精神?”
“贵族?”范乾津摇头,“人民民主专政国家,没有贵族。厚脸皮说,您可以认为是一种维护先人名誉的自觉性,我是范家人,范家人的钱,就该用来做这些让社会变得更好的事。我是这样坚信的。”
“在现在的个人至上主义时代,很难得。古典主义和贵族精神,那是西方的东西。用我们自己的传统文化来说,像是君子士大夫,天地立心,生民立命。”
“不敢。我还差得远。”
“要恢复万川融吗?”
“只在酝酿阶段。现在银行和十几年前不同,已经足够接地气。万川融要重生,必须改变生态位,还有许多问题要考虑……今天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听到你今天说的话,我就明白,你们范家,依然是我商量这种事的可靠选择。”
范乾津凝视他:“您今日来……”
“从前给你爷爷提的时候,确实技术不太成熟,国际环境也不合适。这些年央行也酝酿了很久,现在的时机又有希望了。我想再跟你谈一下轴心转移的事情。”
范乾津问:“转移,是脱离美元体系,发行人民币数字货币的事吗?这么大的事情,我爷爷也左右不了,跟我就更没什么关系了。这是央行的事情,也基本落地了吧。”
“今天的事,和人民币数字货币没多大关系。但跟金融大环境很有关系。金融体系发迹于西方,几百年了。当初我们把那些政治理论和文化主义吸收进来之后,做了大量本土化特色的筛捡。但金融市场不一样,好的坏的,全进来了。到现在也没能本土化。”
范乾津道:“这不一样,政治、经济和文化,就像取了外面材料,在自己家里盖房子,怎么盖,自己说了算。金融不一样,依赖国际化和全球资本市场,是所有人都要在一张桌子上玩的东西。而且是赢家坐庄通吃。本土化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变成庄家改规则。但现在做不到,因为这张桌子叫美元体系。”
“虽然现在不能当庄家,但现在我们就像是这张牌桌上筹码最多的客人。我们的外汇储备已经世界第一了,足够和庄家商量一些利于我们的规则。”
“比如说?”范乾津对此非常感兴趣。
“金融在经济的上层泡沫领域,是实体经济的一层盾护,但也会反过来吸实体经济的血。如果能把浮沫撇去,相当于是把一只危险猛兽驯服,只会保护主人,很符合民族心态,华夏是农耕民族,我们对财富的偏好是踏实储蓄,而非冒险投资。‘把浮沫撇去’是对我们有利的大方向。但这需要像你这样的很多企业家的努力。”
范乾津疑道:“恕我愚钝,还是不太明白。而且我还担不起‘企业家’的头衔。”
“过谦了。像小范先生这样的人,如果都不是青年企业家,那还有谁配得上呢?我不是给你戴高帽,接下来要说的事,你也可以像你爷爷一样拒绝。大方向下面的新规则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您说。”
“先说取其精华的部分吧,金融这东西,股票、期权、杠杆、衍生,它们本来是实体经济的投射。比如企业产品优秀,利润暴增,长期被看好,它的股票就会上涨。那么反过来,我们看到股线飘红高歌的时候,是不是也可以反推,这家企业还不错?这是金融的信息镜像优势。”ωWW.bimilou.org
“理论上是这样。”
“借贷能让人们的创新想法更快变现,很多人有想法有干劲有能力,就是缺点钱。这是金融的流转优势。”
“理论上也是这样。”
“但是,金融里有更多糟粕的东西——投机产业就像吸血洞,股票市场恶意做空,大资本引导K线图,导致割韭菜比用心经营更能一.夜暴富,又或者以贷养贷的循环高利贷。都是在虚影上面叠虚影。最终把实体拉扯成一根精疲力尽的细丝,还会在经济顶层产生大量渣滓。钱往资金池洼地流去,产业经济和金融资本经济进一步割裂,贫富差距进一步加大。长此以往,金融就会吸空经济的血。这种糟粕甚至能称之为‘恶’——大萧条、东亚金融崩溃,欧美金融危机,都是这种‘恶’的膨胀。还会出现索罗斯那种做空经济体的操作,不客气的说,危害一点不比kongbu分子小。”
范乾津点头:“它应该是盾牌,而不是水蛭。”
“一把双刃剑,要想用好,就要抓住它‘恶’的关键。”
“你们研究出来了吗?我们这些人,又能做什么呢?”
“已经有了一些思路。”胡明风道,“但实现形式,还需要技术支援。现在请你想象一下,如果信息端全都透明,就可以发挥镜像和流转优势,且不存在类似恶意操纵股价这种投机空间,钱就会流到该去的地方。至少在我国更容易应用,我们的民族血液里流淌着苦难与勤劳,更偏重务实而非投机。”
“怎么个透明?”范乾津轻轻蹙眉,觉得有点简单了。
胡明风道,“如果有一种只要存在过就会留痕、具有识别性、独特性、永久保存、完全真实的特殊信息数据……可以同时达成‘完全信任’和‘完全透明’来做金融,会怎样?”
范乾津道:“以我的知识结构,觉得信息不对等的消失,会让银行的某些业务与一些机构消失。并不完全是坏事,杠杆和虚无的衍生不会再有存活土壤。但副作用不止于此,它会极大削弱人的主观能动性,也让人不再容易被激励……很多时候,人能奋斗,就是不知道未来如何。如果全都透明了……”
胡明风:“能一下子就想得这样清楚,你已经很聪明了。能不能再想想?”
“‘完全信任’和‘永久留痕’有区块链的特征。但区块链有其天然缺陷,第一是摩尔定理的失效,第二是交易量太小,第三是彻底的去中心化让它无法及时弥补漏洞。不能用它来实现您的技术要求。”
胡明风:“很好,如果做优化?”
“有很多优化过的案例,比如Facebook做背书的Libra,优化了部分区块链风险,但也有模糊责任主体的风险问题。它会对所有主权国家的货币都产生冲击,还会成为非法募资和洗钱的温床,我们国家已经明确绝对不会让这种东西出现。不能从交易元件来解决这件事。”
而且还有其他副作用。
信息透明化。
那就像是拔掉猎犬所有的牙齿,确实伤不了人,但也丝毫没有战斗力了。
但范乾津没有急着争辩,只是顺着胡明风的话,思考如何实现这位老先生畅想的技术支援:“如果世上有这种技术,最核心的关键首先在于——识别个体特征。最便捷的,不是区块链那种公私密钥的分布式记账本,而是生物特征确认主体。然后……”
范乾津忽然顿住,心里像是开了一扇天窗,照得雪亮。
宇派的识别技术,捕捉的是AO信息素大分子。但如果做适当的衍生,扩展到每个人独特的生物分子上面……
范乾津想到了岳长风提醒他要注意“信息数据”。
范乾津已经明白了:“您来找我谈。并不只是因为我已经长大,能调动范家的资源。更因为你知道宇派要攻坚的技术方向。”当然,他们都要上市了,业界早有很多人在调查。
但至少现阶段对外依然是信息素识别,只有岳长风私人谈话中提醒过范乾津。
范乾津盯着他:“您也是汇勉斋成员之一吗?既然您认识岳长风董事,为什么不找他?比我年长,经验阅历人脉都更丰富。”
胡明风道:“岳董和银行的关系,太紧密了。而你刚才已经分析出,这会让银行很多业务消失。”
“还有太多的问题。我再想想。”范乾津最后这样说,没答应,也没一口回绝。
“应该的,你今天要是答应了,我才怕呢。”
胡明风的目光移到墙面那红色大扇子的《忆秦娥·娄山关》:
“雄关漫道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猴场会议结束后的新年夜里,mao主席他老人家,在傅氏宗祠的临时住所写的第一稿。那是遵义会议胜利的奠基时刻。红军几十天后重夺娄山关天险,mao主席改了第二稿,在‘雄关漫道如铁’中加了个‘真’字。雄关漫道真如铁,雄关漫道真如铁啊。只有加上了‘真’字,革命才能胜利啊……”【审核人员请高抬贵手,给您科普,这不是涉政,这是正规出版的红军长征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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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乾津沉在黑暗的大床上。这里是他在北京的住处。
胡明风说的事,范乾津决定等到忙完宇派上市的事情后,再仔细地考虑。而且技术也要到那时候才能成熟。
他只是想到了七年前怀疑的,关于上辈子的猜测:
上辈子,没有AO因素影响,梁辉应该在波士顿顺利参加了金融大赛。
上辈子在湖山堂中和这位人大经济委员会副主任接触交谈的,是不是梁辉呢?胡明风也提出了轴心转移的计划吧。
可是依上辈子的条件,这样艰巨的事,梁辉是很难成功的……
范乾津对比着这两辈子的信息差异:上辈子宇派早期漏洞多、走了很多弯路,岳长风和梁辉的钱差不多烧完,才搭好架子;云江进来之后真正优化V家播,宇派做大上市;可那时候梁辉的父亲去世,他又无法私人复仇,西部集团借壳海外上市,那些逃到境外的豺狼们说不定还围剿做空梁辉;宇派和伦盛的合并恐怕就是自保和反击,虽然没被打垮,内部已经受伤颇重;有了伦盛并进来的这一波以范乾津为代表的期货衍生高手镇场,梁辉决定搏一把,怀着扭曲的复仇意志、也同时为了争取金融牌桌上的新规则,他开始不计代价……
范乾津心想,快了,他还差一些关键的拼图碎片,就能把全貌拼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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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乾津没有在北京买另外的房子。宇派公司一直租着国贸大厦,要等刻度机做出来,上市后才准备修新园区。范乾津就把国贸顶层办公室旁边的半层楼装修成自己的起居室。反正他每次来北京出差主要就是这里的工作,比住酒店方便。
岳长风建议他,等以后上市、修新园区,范乾津可以在公司新地址附近搞片小别墅。岳长风已经看好北四环外一块地。
“小范,你从来不考虑这些?”
“岳叔叔,别这样说,好像我不在乎生活品质似的。”
“当然不是。座位不好你就站着,地方不好你就开远程,不干净你就躲远,要求高得很,也难伺候得很。但是吧,住得如何,吃得如何,什么好玩,都对你没有强烈驱动力,你眼睛冷静,看不到一点波动。是你家太有钱,从小见过的气象太多了吗?很像古代不让臣属猜出喜好的皇帝。有人拼命想讨好,却往往徒劳无功。”
“讨好?难道有人想行贿我?”范乾津笑,“我怎么都不知道。”
“你和梁辉到底怎么了?”岳长风打开天窗说亮话。
范乾津心跳了一拍:“什么怎么?”
范乾津在社交圈内大部分人面前,塑造出的就是和梁辉毕业后,渐渐淡了的意思。他觉得岳长风不会不明白这种成年人的渐行渐远。
岳长风道:“我上周还见了梁辉呢。他对你很关心,但有点怪。他仍然很想讨好你似的。但他又像不敢见你。”
范乾津一时有些语塞,沉吟片刻,不由得带上几分恼意:“他怎么还不改。”
“果然你也很奇怪。”岳长风叹口气。
范乾津愕然摆手:“我……”
岳长风平静道:“你们已经有很久没见面,还在这种纠结的闹情绪状态里面,从前我一直觉得你们足够成熟……”
言下之意,这回怎么跟熊孩子似的。
“没猜错吧,就是有误会。你们要好好沟通。”
“小误会。”范乾津竭力装轻松,“我和他关系很正常,多大点事,有空就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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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超过三米的巨大圆床,给足了范乾津安全感。他纠结要怎么联系梁辉,以完成对岳长风说过的承诺。言出必行是他的准则,也能打消岳长风的疑心和不安。
做出成熟大人该有的样子。
而且范乾津有亿万分之一的好奇心,想要确认,关于梁辉情况的那些猜测……
范乾津足足心理建设了几个小时,想了十几个理由,深吸一口气,按下梁辉联络的拨号键——
居然已经停机了?
白酝酿了很久的范乾津哑然无语,当时梁辉出国留学,还开通着大学时的手机号码,给自己打电话也是旧号码。
没想到他回国后,不知什么原因换了手机号。
梁辉回国之后的这几年没联络过自己,范乾津没有存他的新手机号。
没有手机号,没有微信,在现代社会,像是和一个人永远隔离了。范乾津在黑暗中感觉到如释重负和彻底孤独。连着梁辉的那根微不足道的细丝,终于在不知不觉时悄然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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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梁辉关系完全中断的时长,“享年”两小时零四秒。
范乾津一睁开眼,双目先是瞪圆,惊愕而木然地举起抱枕往自己脑袋砸去。
可惜他并没有重新昏迷、没有从梦中清醒、只是双眼又冒金星般晕眩着。
即便在那五彩斑斓的模糊色块中,他枕边另一侧躺着的人依然可以清晰可辨。太逼真的细节令他不相信这是做梦。
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梁辉。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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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开云种玉的好巧,你也来买银行呀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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