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积攒下来的疲惫与不顺,皆在此刻化为对来年的无尽期许。
京都城玄武大街,华灯随夜幕的降临跃然升空,点亮昏暗,烟火应声而起,两者相映交辉。
彼时,街两侧贩卖小食的,各式小首饰摆件儿,以及杂耍卖艺套圈喷火……众生万象,终与街中央的人头攒动混为一体,被统称为,人间烟火气。
顺着这条京都城主街推移,穿过万千天灯与吵闹,来到热络民间盛景的尽头,恢弘磅礴的皇宫正坐落于此。
它不等同于百姓之中的集俗为乐,反而极致超脱世俗。
当明烛点亮整个宫城,连一排排的屋脊兽都散发出光辉,合着丝竹管弦,笙歌曼舞。席上金盘玉盏,达官显贵们锦带绫罗,喜笑盈盈……说是尘世之中的仙境,怕也无外乎如此了。
那边王公朝臣们的席面已然增添了歌舞,众人对着窈窕的舞姬把酒品评,好不欢愉。
至于后妃命妇等女眷的席面,在这方面便化繁为简。
反正女子与女子间自有着股无法言说的抵触,永远不会像男子那样去欣赏歌舞。
纵使他们各揣古怪心思,但那也属好感,不似权贵家的女眷般,以优越的姿态对歌姬舞姬嗤之以鼻。
既然如此,纯女眷的席面索性不设歌舞,只安排了几组乐师,用轻灵宛转的琵琶、脆落悠扬的筝,亦或是高贵曼妙的笛与编钟来装点润色。
自宫宴开始,正主皇后入场,在座的女眷们很明显拘束老实了许多,再不敢胡乱扎堆儿,低语攀谈。
放眼四周,偌大的殿内奢丽却不失雅致,主位之下各侧席相对而列,席与席之间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由于天寒,殿中架起许多炭盆以供取暖。
炭火安静的燃着,无黑烟亦无难闻的气味,只偶尔随着火星子漂浮出一点细炭灰,火光转瞬即灭,由红至灰白,最后化为虚无中的一缕轻烟。
整个大殿被烘得暖融融的,连带角落长颈白玉瓶中的簇簇寒梅也悄然开放。
那些梅花本该在外面凌霜傲雪,却不想还是花骨朵的时候,便被移到了殿中作为应景的陪衬。
花苞此刻被天家富贵熏染着,不禁好奇睁开眼,同时也为席间增添几缕清幽的余香。
思绪间,两排女侍有序的鱼贯而入,从容稳重经过每人的席面,一人负责撤菜,一人负责换菜。
就这么行云流水的一路走下来,桌上的茶点便被更替为精致的菜肴。
舒棠往桌面上扫了几眼,见菜式十分的新颖别致,配色与摆盘也属上乘,荤素凉热乃宫宴的标准规格。
可是。
她抿抿唇,心中油然升起三个字:不够吃……
这些菜好看是真好看,就跟画似的,口味想必也极佳,只是菜量未免让人感到难过。
舒棠腹有抱怨,抬眼悄声打量周围,想看旁人对此都持有怎样的看法。
可除了她以外,好像并没有谁过多在意菜品的问题。
毕竟大家都是来走过场的,心意根本不在吃喝上,唯有她一人是满腔真心跑来吃饭的,结果却被菜量伤透了心。
正当她暗地里垮下眉眼时,周遭一众女眷哗啦啦的动起来,纷纷站起身。
舒棠从前虽没参与过这种场合,但在来时贺嘉遇不放心,为她理了一遍宫宴的流程,所以她知道这是例行向中宫问礼请安,说年节祝词,便慌忙跟着站到席前来。
身为命妇当中最尊贵的一品诰封,同样也是整个席间最浑水摸鱼的那个,她全程光张嘴没出声,稀里糊涂的假装跟着说完祝词。
殿上的白玉绾稳坐主位,面庞始终挂着浅浅淡淡的笑意,温婉端庄,看不出什么破绽,却也看不出感情。
她小幅度在空中虚扶一下,依照惯例赦免大家的行礼:“都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齐刷刷的谢恩过后,众人这才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舒棠慢吞吞返回自己的位置,心中不禁琢磨……她们在开口的同时,又怎么会知晓其他人想说些什么呢?在提前没商议过的情况下,竟能如此有默契?
适才的异口同声,她连半个音都不敢发出来,生怕好端端的局面被自己这个搞不懂形式的给搅乱了。
不过想着想着,她便有些想通了。
她是第一次受邀宫宴,但不代表其他人也是第一次赴宴。
这些达官显贵们闲得很,私下各家三天两头举办诗会茶会不说,单是宫宴一年下来就要经历个两三回,次次都这么一套说辞,自然练就出异口同声的本事。
落座后,她在脑袋里想东想西,百无聊赖等着吃饭。
这时,雍容的白玉绾再次开口:“今日邀诸位进宫欢聚,其一恰逢年关,举国欢庆。其二,也是因边关战事告捷,圣心大悦,这双喜临门之下,大家尽管畅所欲言,莫要拘束,开开心心在宫中过个好年。”
舒棠自顾自乖觉点头。
恩恩,好的,不拘束,开心着呢!
那,能吃了吗?
众女眷:“妾身谢圣上娘娘恩典,愿我朝江山永固,繁盛富强!”
她迷迷瞪瞪跟着大家举起杯盏,端至与胸口一平,随皇后的举杯一饮而尽。
“咳咳。”满口的梅子酿吞下去,微酸之中泛着些许苦涩,惹得舒棠掩住口鼻咳了几声。
敬完酒,客套话也反复说了几马车,她渴望地看向白玉绾,又看看其他女眷。
这……都江山永固繁盛富强了,还不能吃吗?
偷偷摸摸拿起玉箸,她暗中蓄势待发,势必要做那个一声令下,第一个开吃的人。
料想今日整个席间,从头到尾细数下来,可能也找不出比她更没出息的人了。
此刻场上还在你来我往的周旋客套着,那些公候家的夫人都很会整事,巧笑着张面孔对皇后献媚。
要论恭维话之类的,舒棠倒也不是不会说,若她那个小脑袋瓜转起来,同样能把人哄得神魂颠倒。
至于吃喝方面这些年家里也从不短缺,按理说不至于痴到只顾及眼前这几盘餐食。
可依照这丫头的脾气,她从小就对冠冕堂皇的场合排斥反感,而这种感觉在前些日子参军后,还逐渐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与大是大非相比,女眷之间鸡零狗碎的小心思简直太不值一提了,她没耐心更没兴趣横加进去搅这趟浑水。
她面孔对着正前方,只将眼眸略微垂下,盯住汤水表面漂浮的细腻油花。
心不在焉将命妇们的言谈收入耳朵里,这边进去,转瞬那边就又出来了,左右听起来都没什么滋味。
“继上次中秋宴过后,至今已是数月有余,皇后娘娘依旧凤仪万千,怕是连百花见了都会自觉逊色,不敢在娘娘面前盛放。”
舒棠悄无声息斜斜嘴角,内心暗戳戳想道:虽然你说得对,皇后姐姐的确风华绝代,旁人无可比拟,但……哼,马屁精!
“是啊,娘娘不仅容貌出众,周身那股端庄大气也是我等学不来的。”
“瞧你说的,咱们不过是管着区区一个院子,皇后娘娘乃是国母,掌管整个后宫,贤德持重,为天下女子做表率,咱们啊,还差的远着呢!”
一片附和声中,唯有舒棠无声的嗤之以鼻。
并非其他,只是为白姐姐感到惋惜。
你说好端端一个鲜活灵动的女子,非要她做什么表率,集天下所有优点于一身,仿佛半点错处都不该有。
她也是人,不是圣贤,更不是菩萨,七情六欲喜怒哀乐一样不少,最后却硬生生被左一句右一句给架到高阁之上,守着空壳强迫自己去做所谓的“表率”。
那时舒棠就在想,什么万人敬仰的贤德国母,真要是身居其位,似乎也不过如此。
她知道自己这种想法在当下是荒唐的,俗世不会理解,在场这些人更不会理解。
好在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说不通,她嘴上不与谁争辩就是了,表面上假意随波逐流,只盼望能留住心底坚守的底线。
可很不巧的是,三个女人一台戏,眼下这三十还要往上数的女人们凑到一起,和和美美互相吹捧怎能令她们满足?
若问何以解闷?当然唯有惹事了!
适才皇后没有到场时,扎堆非议她的那群贵妇人再次跳出来,阴阳怪气插了句:“咱们虽不敢与皇后娘娘相较,但也懂得身为女子,做当家主母要稳重中不失威严,面对夫君时要体贴温顺。若连这两点都做不到,还何谈大雅之堂?简直与农妇无甚差别。”
“郡公夫人所言极是,但即便身为农妇,那也是要精通女红熟读女诫的,否则,恐怕就连村夫都不稀罕要!”
语毕,女眷们各自用宽袖或丝帕掩着嘴哄笑。
舒棠则摸不着头脑。
笑什么呢?这也不好笑啊?
怎么?现在的贵妇人们都空虚成这样了吗?就这也要笑上一笑?
是,舒棠不傻,她听出了话外音,知道这些人在明里暗里直指女德和所谓的规矩。但她并不认为这几句无关痛痒的嘲讽有什么意义,反倒觉得无趣的很!
殿上的白玉绾也听出了端倪。
不过以她的地位和处境,没办法太直白的替舒棠争辩些什么,只好转移大家的注意力:“行了,既都能进宫来赴宴,就说明在场皆非凡品,争执那些又有何意义?”
“我见大家都含蓄着,迟迟不肯动筷?可是这些菜不合口味?”
话音刚落,舒棠第一个笑盈盈回答道:“怎会?菜式色香味俱全,最合妾身口味。”
两人隔空相视,通过眼神中电光石火的交流,终归为心领神会的一笑。
是啊,最合她口味,且不仅仅是菜而已。
白玉绾点点头:“有丞相夫人这句话,本宫便安心了许多。”
“今晚的宴席从拟定到选材,再到烹制,膳司精心钻研了好些时日。诸位与其去聊那些子虚乌有,倒不如细细品味几道菜式,也免得辜负皇上与本宫的心意。”
“桌上那壶果酿是前些时日新开坛的,味道有些许微酸,入口回甘,酒劲儿也不大,最适合女眷饮用,大家尽管放心畅饮。”
语毕,白玉绾的言外之意已经十分了然,那就是清楚明白的告诉这些人,看,眼前有吃有喝的,赶紧把嘴堵起来,别说了!
见众人立刻闭口缄默,装模作样夹起几根菜,半张着嘴咬下小小一口,似有若无的咀嚼。
舒棠默默摇头,继而便不去管她们,回过神来专心对付眼前这几盘珍馐美馔。
虽然来赴宴之前她吃过晌饭了,但眼下将近傍晚,她又被方才那几个婆娘给气到,腹中不免觉得有些饥饿。
拿起汤匙撇了撇表面浮着的油花,奶白色的汤汁中点缀着几片翠绿色,其中卧着一块主食材的鱼腹肉,形状规整很是好看。
舒棠浅尝了一口,丝毫没有预想中的半点腥味,反而格外鲜香醇厚,咸淡适中。就连鱼汤上看得见的油花都不觉腻,入口便融为舌尖上的一抹顺滑。
瞧见她喝了口鱼汤后,脸上不由自主映出笑容,白玉绾轻柔开口:“舒棠,尝过后觉得御厨们的手艺如何?好喝吗?”
忽然被点名,她茫然一怔,偏头面向皇后,连连点头回答道:“好喝!我已经……哦不,妾身已经好久没喝到这样好喝的汤了!”
激动之下差点错了规矩,她实在是不习惯说什么妾身来妾身去的。
白玉绾看着她,眉毛眼睛都是笑意,而这种笑相比起不久前的端庄假笑,很明显增添了更多的情感,仿佛连面容都丰盈上了许多色彩。
她抬抬手示意舒棠:“再尝些旁的。”
“好!”她最乐意听这样的话,转头又去夹其他菜来吃,笑得喜庆。
有了皇后的话在先,她再不必顾忌世俗眼光,一连尝了两道,吃的心满意足。
白玉绾笑得更盛:“瞧你,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
“可是真的很好吃啊!”她神采飞扬:“嗯!宫中御厨果然名不虚传!”
舒棠爱吃,高兴,白玉绾心里也跟着高兴,觉着把她喂饱心中有些莫名的成就感。
但喜爱一个人时,无论她怎样都是好的,反过来,当讨厌某个人,她的一举一动都能遭到非议和白眼。
这不,只是吃几口菜的功夫,刚消停没多久的贵妇人们便又有了新说辞,变着法儿的想踩舒棠一脚。
“丞相夫人这还是初次进宫赴宴吧?那也难怪了,御厨们的手艺着实精绝,犹记得十数年前,我们姐妹第一次初尝时同样惊为天人。”
“是啊,虽说这么多年过去了,节庆受邀进宫不在少数,但每每入宫席面都花样迭出,从不重复,真是让人倍感新奇!”
嘁!舒棠听后背地里狠狠跺脚,抱胸赌气。
听听,这群人都什么意思?摆明了换着法的排挤她!
整个京都城谁不知道从前的舒棠风评堪忧?身为待字闺中的贵女时,连权贵间的聚会都不邀她,何况是宫宴?
这类场合和她八竿子打不着,所谓的贵妇贵女之流也根本不想与她为伍。
像此般恶名远播之人,日常总出现在教习女子的反面举例中。
哪成想有朝一日,她却突然飞上枝头,成为了丞相的嫡妻,还因夫君的官职地位,受封一品诰命,越过门槛直接来到她们的头顶上……
简直无处说理!甚至这些贵妇贵女还觉得自己的圈子受到了污染。
女人们一旦关上门闲起来,什么奇怪的事都能做得出。
不过以舒棠认为,大家各过各的日子,井水不犯河水,她没得罪谁,谁也没得罪她,干嘛针锋相对?什么仇什么怨?有什么意义呢?
不料这群权贵们简直乏味到了极点,当她们自诩高贵,唯独认为你低俗,那么,这或许便能成为她们一致对外的主要理由。
舒棠却不管那些,依旧低头淡然的吃菜,口中含含糊糊回答:“哦,是嘛?那看来以后我更得多多入宫了。”
说完,她抬起头,对着白玉绾俏生生一笑:“可以吗?皇后娘娘?”
“自然可以。”白玉绾领会到她话中的含义,为她这不服人的小脾气感到无奈,但也给足了面子说道:“你身有我朝一品诰命,宫宴受邀在列,往后啊,怕是想跑都跑不掉!”
舒棠一笑,洁白整齐的皓齿中蹦出一句:“那敢情好!次次都别想落下我!”
若问不喜欢这种场合来干嘛?那当然是……恶心别人啊!
偏喜欢你们这种看我不顺眼,却还要位居我之下的丑恶妒恨嘴脸!
她内心的柴火棒小人叉腰仰天大笑几声,表面还故作风淡云轻,夹起一块鲜青瓜放入口中。
顿时,清香弥漫开来,很是解腻爽口。
“哎呀!”身旁的贵妇人见她这样,先是夸张惊呼一声,然后垂下头,故意嗤嗤笑起来。
其他女眷被吸引过视线,紧接着又是一片低声哄笑。
“丞相夫人……那,那个,是切来装饰菜品用的呀!您怎么还把它给吃了?”
舒棠夹起另一块方形青瓜,那上面还用刻刀雕着花纹,其余还有数块用红白萝卜制成的装饰。
整个盘中大部分都是装饰,主菜不过一点点。
于是她将另一块青瓜举起,端详一番,然后反问那人:“这是什么?”
“青,青瓜啊……”贵妇人愣了一下。
舒棠得到回答,在众人面前泰然自若将青瓜块放入口中,嚼的清脆:“对啊。”
“那这个呢?”她再次夹起主菜里的玉米粒。
贵妇人顺口答道:“烩煸金银粒中的金粒啊。”
不说人话!舒棠举着玉米粒极尽无语……
倒是旁边的贵妇人代替重新更正了一次:“是玉米。”
“对,玉米。”舒棠将玉米放入嘴里,咀嚼咽下,然后放下筷子道:“玉米是种出来的,难道青瓜就是天上掉下来的?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同为农户辛勤培育出的,怎的青瓜不能吃?”
那嘲笑她的贵妇还想挣扎:“可它是装饰,是陪衬!无论如何是不能吃的,这是规矩!”
“谁定的规矩?”舒棠挑眸反问:“如若不能吃,何不放石头?为什么还要放食材呢?”
贵妇深感舒棠不可理喻,蹙着眉,声音也变得不耐烦:“老祖宗留下的规矩!我等并非下等贱民,什么都可胡乱塞进嘴里充饥!贵族便要讲究搭配和主次,这样才不失你的身份,更不会为家族蒙羞,为夫君丢脸!”
呦,看来这是大胆的,话说的已经很明了。
舒棠扯起嘴角不屑一笑:“所谓贵族,无非是有祖辈的打拼,而我们生来便站在了别人堆砌好的至高点,会投胎罢了,哪里来的优越感?”
“我从不认为我的身份,是穿一袭华服就能抬高的,亦或是吃一块配菜青瓜就能贬低的。”
“哪怕我自小不羁,与寻常女子有异,我虽爱玩爱笑,但恪守原则,洁身自好。我不欺压鱼肉百姓,不剥削折辱身边丫头小厮,不招惹有妇之夫,更不会做出背叛我夫君之事。”
“敢问,我哪里会为家族蒙羞?又什么地方让夫君丢脸?”
舒棠自认为不卑不亢,有理有据,但这些落入在场之人的耳中,免不得又是一阵耻笑。
未开席之前也有人针对过她,无奈她没接茬,任凭好事者再拱火儿,局势始终是压制着的,不似现今这样风起云涌。
而舒棠刚才之所以没说话,是因为起初她的确不想多事,更懒得辩解什么。
却没想到这群人一再而三的踩她的底线,甚至提到了舒家和贺嘉遇。
她要是再无动于衷,反倒会助长这些人的威风,更加坐实了她们的谣传,往后指不定传出什么更难听的。
话已至此,在场都是从家里横行霸道惯了的角色,谁也不肯落于下风,若争执起来闹得不愉快,这场宫宴便会难以收尾。
白玉绾出言打圆场:“个人的用食习惯不同而已,不至于扯得那么严重。”
继而,她偏过头对舒棠道:“膳司做装饰和配菜的时候也会仔细清洗,盘中但凡是食材的都可以食用,你若是喜欢,放心吃便是。”
她侧身,端正认真的对皇后点点头:“适才是妾身失礼了,只不过一时想起在边境的遭遇,不免有些过激。”
“娘娘可知,当京中奢靡之风大肆席卷时,边境还有大批的难民,饿死的饿死,冻死的冻死。”
“从前妾身对这方面也无甚体会,衣装从冬到夏,每年都要裁制好些,却不想贫苦人家的一套衣服要穿四个季节,无论酷寒还是酷暑,翻来覆去就只有那一套。”
“至于餐食,从前在府里每顿荤素搭配,外加汤羹,加起来都是满满的一桌,到最后多半都会吃不下扔掉。”
“后来身处边境军营,亲身体验到那些穷苦百姓以及兵将们的艰辛,此次回京见什么都倍感珍惜,深觉一切得来不易。”
她说着,白玉绾若有所思,边听边跟着缓缓点头,脸上逐渐攀上凝重。
可还没来得及回答什么,便已有人迫不及待抢先反驳:“丞相夫人这话可就不对了,人各有命,贵族是贵族,百姓是百姓,大家各有各的活法。他们祖祖辈辈都那样活着,而我们也是祖祖辈辈这样活着,难不成见他们可怜,还要我们把房屋银钱分给出去?还是让我们粗布衣衫,粗茶淡饭?”
舒棠皱起眉:“没说让谁效仿贫穷,而是在富裕的基础上居安思危,减免不必要的铺张浪费。这样做并非对贫苦百姓有益,而是对自身有益!”
“况且,现世虽不说众生平等,但生而为人最起码的善意总归要有。那边一片咸菜都要分成好几口吃下去,这边大鱼大肉剩下便倒掉,换成任何人想来也于心不忍吧?”
白玉绾中途几次将头点了又点,深感惭愧,同时也牵动了恻隐之心。
本以为这番话说完,京中擅以铺张作为攀比的各家贵妇贵女都能有所触动。
却不想抬眼望去,垂头沉思的几乎没有,只偶有几人微微点头,像是听了进去,其余更多的仍旧趾高气昂,对舒棠以及她口中所提及的世界不屑一顾,甚至鄙夷嫌弃。
纵然柔和如白玉绾,见到这一幕不禁也有些动怒,冷着口气道了句:“舒棠说得对,既以所谓的贵族自居,身居其位享受益处,自然要时刻对自己有所约束。”
“这样吧,为能让大家将此事铭记于心,今日席面上的所有人,面前所有餐食,只要能吃的,统统吃下去,不得有剩,以迎合皇上与本宫所提倡的节俭,避免铺张奢靡。”
听闻席间隐约传来的低语和哀怨,白玉绾又厉声补了句:“每桌餐食都是膳司精心计量的一人份,没几口便能吃下,本宫不想听到有人找借口。”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弥月织星的我家丞相又在担保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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