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迷楼>言情小说>我家丞相又在担保>第 91 章 第九十一章 旸城
  初春的边境,下了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雨。

  不同于之前半仙下葬时的绵长细软,水雾朦胧。而是豆大雨珠从天而降,砸在身上冰冷且附有重量。

  都说春雨贵如油,在边境连续几年闹旱灾的情况下,这场甘霖更是显得格外珍贵。

  自两三年前起,长岭以北的五城便饱受天灾的摧残,河流日渐变细、干涸,土地裂为长谷,粮食收成颇为可怜,因此饿死了好些人。

  就算有些侥幸没被饿死,紧接着又面临了蛇国的侵占。

  大家吓怕了,手脚利索身子骨康健的年轻人要么逃到岭南讨生计,要么便是像小冬小南他们一样,听说军队耗损严重,降低了征兵标准,走投无路之下,拿这条贱命换三餐粗粟。

  不过现在好了,年前冬天时雪下的厚,刚一开春又陆陆续续降了几场雨,脚下的泥土湿湿软软的,显然是丰年的祥瑞之兆。

  舒棠感受着雨珠子砸在头上、脸上,浇得脑后发丝都湿漉漉的紧贴战甲,滑腻的感觉让人不免厌烦,却又因它的珍贵而不敢厌烦。

  翻转手腕,凌空跃起,微闭起双眸……顿时,空中一道殷色喷涌挥洒出优美的弧线。

  滚烫与冰冷,赤红与无色交织……直至很久很久的年岁以后,当舒棠再次回忆起那场大战的情形,她很平静,形容道:是胜利的颜色。

  众所周知,胜利很美,但往往也伴随着前所未有的残酷。

  那日的蛇军足足五六千,外加后续的增援,满打满算将近一万。

  但即便如此,仍旧敌不过海戎舒棠手下的数万精兵。

  毕竟他们是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之下,被舒棠他们故意引进了圈套。就像一只野狼误踩捕兽夹,让人吊起四只爪子,任凭打骂。

  虽愤怒,嘶吼,挣扎,却丝毫没有还手的余地。

  果然风水轮流转,想当初蛇国搞阴招子的那种快乐,现如今舒棠也体会到了。

  一开始她很振奋,越打越觉得解恨,各路兵种显尽神通,心想,总算是轮到了智慧一方压倒蛮力的时候。

  慢慢的,蛇军从嚣张悍戾到后知后觉的慌神惧怕,打到最后完全成了蛇国将士落荒逃散,本朝骑兵弓兵在后面追逐,不留任何活口。

  手起刀落间,成堆成堆的尸身散布在漫山遍野,落下来的雨水积在地面上,被染成了红色的溪流,甚至一呼一吸间都透着拨不散挥不掉的血腥气。

  身处于这场浩大的人间惨剧之中,舒棠很快的,就没那么雀跃了。

  她看着眼前见到她立马踉跄倒退的蛇国人,即便他黑白分明的眼眸写满恐惧与央求,拿着胡刀的手不住颤抖,使刀背上穿着的铁环相互撞得叮当作响。

  但蛇国人绝不会讨饶。

  除了死和反抗,便是识时务的逃走,等候时机卷土重来。

  所以……她凌厉的一个枪花翻转,仅吹熄烛火那么短的功夫,干脆利落,那人连哼都没哼出半声,睁着那双游牧人清澈分明的眼眸,直挺倒地。

  温温热的暖流随着命中喉管,一股脑的喷洒出来,滋溅了她满脸。

  舒棠在这之前抢先闭上双眼,并不做闪躲。反正沾满鲜血的早已不止双手,还有枪身,胸甲,护手,脸庞,心底,印遍全身……

  任她逃,又能逃到哪儿去呢?

  她矫健的身躯因发力微微俯身,右手持着银蛟在身前,动作十足飒爽悦目。

  战斗结束,舒棠缓缓睁开眼,直立起身子,收回手臂自然放在身侧,银蛟枪尖向上,反持在身后。

  环顾四周,除了自己人,剩下已无半点鲜活的气息。

  忽然,远处呼啸奔来一匹白马,鬃毛和身躯被染成斑斑的红色花纹。它身上驮着一个蛇国人,显然是杀了神策军的骑兵,夺马企图逃跑。

  白马从她身侧飞驰而过,她就那样盯着他跑出一段距离,直到听见身后自家将士的呼喊。

  “哎!别让他跑了!快!快拦住!”

  “弓兵!弓兵呢?搭箭!”

  同样都是骑马,他们已经落在下风,很难追上,只能寄期望于弓兵的百里穿杨,毕竟马可跑不过脱了弦的箭矢。

  舒棠闻声这才回过神来,发觉那人离自己并不算太远,立即抬手掷出银蛟……

  枪身在半空跃起化为蛟龙,似是伴随着紫电银光,龙吟万钧。

  下一刻,枪尖贯穿,那人因背后吃劲而双臂微张,胸口拱向前,肩膀朝后,登时从马背上摔落,没了气息。

  “漂亮!舒校尉好样的!”

  “太准了!真是绝了!”

  耳边一声盖过一声的欢呼喝彩,舒棠面无表情,迈开步子去捡自己的银枪。

  并不是为了什么扮酷耍狠……

  “嗤”的声闷响,她拔出银蛟,看着那上面被染得错综而鲜红,花纹中其他地方还是本色,唯有精致的刻花顺凸起纹路的汇聚,集成血线。就如同用红墨在银纸上作画,勾勒出一朵血红的莲,妖冶的很,既美丽又诡异。

  然她无暇思虑那么多,她早已经麻木了……

  待这场伏击彻底落幕的时候,时辰近晌。

  天还没有放晴,只是临近中午雨势小了许多,远没有方才那般倾盆如注,只余嘈嘈切切,很有节奏的敲击人心。

  这一战到了最后清点兵马,打扫战场的环节。

  舒棠却独自置身事外,仰着头望天。

  海戎半天见不到她,四下搜寻后远远一观,见她有些反常,便放下手头的事,交由其他人继续处理,阔着步子迈过来问她:“还好吗?可有受伤?”

  她缄声不语,海戎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不像是有事,又继续追问:“瞧什么呢?”

  “……你看。”她怔怔回答:“连这天际,都被染成了血红色。”

  这番话把海戎说的一愣,顺着她所看的方向抬起头,随即收回视线,对她摆摆手:“嗐!下雨天嘛,都是这样子的,正常。有时候赶在晚上才吓人呢!黑红黑红的,可诡异了。”

  她当然知道下雨的时候,天际会不同程度的泛红,怎么说也活了这么多年了,这是常识。

  只是有些时候,人总是喜欢借题发挥罢了。

  “小棠?”海戎看她这个样子有些后怕,试探性的轻唤她。

  舒棠回过神,漂亮的眼眸盯着他,喃喃道:“海大哥,我很难过。”

  她原以为,复仇雪耻、手刃仇敌,这些总是能与一些正面情绪相息相关。

  还记得曾经的那些惆怅日不眠夜,她近乎无时无刻都在期盼仇人能得到应有的惩罚。

  可当这一天切切实实的来临,她亲眼见到欺辱自己,残害本朝同胞的人一个个的死去……

  没有预想的大喊一声痛快,更没有觉得舒爽。

  似乎,是惴惴不安中,夹杂着几丝连自己都唾弃的悲悯。

  舒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当初舒澜处刑的时候是这样,现今亦如此。

  分明都是他们自作自受,不配得到她的半分同情,何故如此多愁善感呢?

  她冲海戎苦涩的笑笑:“不必忧心,也别劝我,我懂得的。”

  “我才是赢的贯彻始终的那个,我该春风得意才对……”

  她的喃喃混合着雨丝垂落在地上,渗进土里,沉得很低很低,自欺欺人自我安慰的让人心疼。

  海戎刚要相劝,便见她低垂的眼眸忽而抬起,两人直对上视线。

  “别说了,我明白。就算我放过这群蛇国人,反过来他们未必会放过我。”

  “当初在边境作恶多端,烧杀抢夺,欺辱良家女子,虐杀我朝百姓和将士……这样的人,死一万次都是应得的报应。”

  “面对想要伤害自己的人,越是宽容仁慈,就越是待自己残忍。”

  说完,海戎噎了片刻,重新整理措辞,再次启口:“这不是挺明白的嘛,适才……”

  却被她再次中途打断:“舒澜也好,这些蛇国将士也罢,但凡我处于弱势,被拿捏在手里,他们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更不会心生怜悯!”

  海戎:“我没想继续劝你了,我是想说……”

  “好了别说了!是我犯傻,不该忽发善心,充什么滥好人。”

  他无奈:“我……”

  “我不难过了,真的。”

  他蹙眉:“你……”

  “我一点都不沮丧,我挺开心的。”

  两人你来我往交流的飞快,近乎是海戎说一句舒棠就堵截一句。

  没办法,她也后知后觉意识到了,自己这种举动在他们久经沙场之人的眼里,想必一定幼稚愚蠢到了极点,她生怕海戎说什么嘲笑她的话,更怕苦口婆心的劝。

  最要命的是,即便舒棠深刻的明白上述那些道理,可当她设身处地经历过杀戮后,那些难受沮丧,心里发堵,都是真真切切存在着且短时间无法消散的,所以,才会用如此心口不一的方式对自己和别人进行麻痹。

  这番欲盖弥彰结束,话音彻底落尽,两人在不语中相视……

  舒棠心虚的移走视线,羞愧的四处游离。

  海戎反倒失笑,其中尽显无可奈何。

  他问:“今天这么多的人命丧于此,你亲眼所见,甚至亲手所杀,他们全部或直接或间接因你而死,难过吗?”

  “说实话,海大哥不会笑话你的。”

  舒棠缓缓将视线重新移了上去,怯怯看着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轻点点头。

  海戎又问:“那如果这计策不是你出的,你也不是什么将领,只是普通的百姓,路过目睹了这一切,还会难过吗?”

  她嘴巴随着认真思考,不经意的微微撅起又抿回去,偏到左边许久后,又慢慢偏到右边,然后才想好,回答道:“或许也会吧,不仅感慨,可能还会恐惧。”

  海戎暂且没提起为什么要这么问,紧接着甩出第三个问题:“那舒棠,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选择,你可以不提出这个计策,不促成这场惨剧,一切还是照常发展,你愿意吗?”

  “想好了,我指的照常发展,是回到三天以前。蛇国依旧侵占边境五城,坏事还是会做,与你碰面还是想置你于死地。”

  “你会为了所谓的善心,不想看到生灵涂炭,而放弃执行这个计策吗?”

  这次舒棠没有犹豫,回答的非常果决:“当然不会!他们那么坏,我干嘛放过他们?难道要留着继续祸害人不成?”

  “哪怕受良心的谴责,死后入十八层地狱,我认了!所有后果和苦楚我一个人担着,总比更多人受苦要好!”

  海戎接连问了三个问题,分别得到回答后,终于发自内心的笑了。

  他安抚舒棠:“放心吧,不会受到良心谴责的,你做的是好事,天大的好事,谁敢让你下地狱,咱们边境这数万百姓都不答应。”

  他又道:“我现在已可以肯定,你是个再优秀不过的统领,亦有着常人该有的情绪,和人性。”

  “你想想,若你初次经历这种程度的杀戮,非但不心怀愧疚,反倒兴奋无比,甚至意犹未尽,那不是太可怕了吗?”说至此处,他不禁笑起来。

  “小妹啊,你还是年龄太小了,在家里又是被宠着护着的宝贝疙瘩,远没见过这种场面。你能生出保家卫国捍卫疆土的这份心,就已属难得。”

  “待你见识的多了,在这个位置上待久了,自然就能学会去调整平衡自己的心态。”

  “其实我又何尝不难受呢?看着每战这铺天盖地的尸首,但凡人性没有泯灭,便会饱受压抑与煎熬。”

  “这种感觉是非常复杂的,自己双手沾满鲜血的惭愧,对死亡的后怕,生灵涂炭的苍凉……太多太多了,世间各种各样的苦难皆汇集于此,但唯一一点让人欣慰的,便是这战赢了,你没有辜负背后的家国百姓,让他们免于了灾祸。”

  “这么想来,便又能支撑自己坚持下去。”

  抬起头望向远方……层峦不绝之中密布着早春并未完全翠绿的森木,山涧里盈晕出白纱般的雾气,耳边伴随远远近近的雨丝捶打。

  它们在初春滋养万物生灵的苏醒,同时也为陨落冲刷洗涤。

  身侧,血肉筑墙,殷红成溪,曾经世间的每个独一无二,都在此沦为草芥。

  舒棠轻叹,收回视线,转过身:“是啊,你说得对。人活着总有各种各样的坎坷和烦恼,能否克服,无非是在付出与回报之间相互衡量。”

  “屈居下等的人想要荣华富贵,便要忍常人所不能忍。有些女子梦想安乐乡,就一定得做好长久卑微寂寞的准备……说来说去,不论人与人之间的追求再怎么不同,只要你认为结果值得,过程中的代价,倒也不过如此。”

  “至于我。”她停顿了几个吐息,待重新开口,字句已然褪去失意迷茫,变得十足清晰明朗:“我也有想要不顾一切去守护的人。”

  是啊,既已义无反顾踏上征程,每个人,都将不再是曾经的自己。

  舒棠提起枪,挑眸目视前方,原本的一对俏眉因情绪的变化而英飒凌厉。

  迈开步子,她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向身后的海戎说道:“海将军继续督促部下清理战场吧,属下率狰营折返,前去进行下一步的准备了!”

  望着舒棠脚踩泥泞稳步离去的身影,海戎的宠溺与包容更多体现在了沉默的注视当中。

  他不会过多去牵制她的思想,所有事都点到为止,由着她自己通过磨练慢慢成长。

  今日她能主动想通,说出那番话,海戎还是很欣慰的。

  这小丫头,长大了啊……

  过去未曾谋面的那些年,他对舒棠所有的了解都来自舒文渊的絮叨。

  作为父亲,三个孩子中舒文渊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小女儿。

  她乖戾、暴躁、张扬,离经叛道惹是生非。

  若单是如此,当一个无脑的纨绔倒也罢。偏她胆子大,主意还特别正,总会想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最后竟还真的去做了!

  平日里一些小事拿出来几件尚能惊人个跟头,更别提后来以婚约为始,参军为终,这期间惹出来的闹剧。

  毫不夸张的说,前前后后早已被人编成了话本,举国上下都在讲说、非议。

  海戎虽和舒文渊有着知遇之交,奉其为亲父般敬重供养,连带对整个舒家都怀揣还恩之情,无论老幼皆自带好感。

  但唯独这个小妹,在他心里可谓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

  结合民间传闻和舒文渊口中的叙述,权当她是个仗着有点家世便兴风作浪的骄纵富家女,违背了所有女子该有的作风和品德。

  要说喜欢呢,这个妹妹他是怎么也喜欢不起来的。但若说讨厌,她本性并不坏,所以好像也不会很讨厌。

  毕竟有那层关系摆着,哪怕她是个问题少女,作为兄长依旧得学会包容,循循善诱。

  后来,两人打破障碍,不再根据旁人口中的传言来认识对方,而是切切实实的用眼睛看,用耳朵听,用心来感受。

  海戎这才意识到,或许舒棠并不像外面所说的那样不堪。她很单纯,性子坦率,想什么便做什么,全然凭本心活着。只是碰巧她做的那些,不符合世人眼中的条条框框罢了。

  可谁又能想到,这样一副逼迫人远观不敢靠近的外表之下,藏匿着一颗世所罕见的八面玲珑心。

  平日里在不涉及仇怨的时候,没人惹她,舒棠还是很平和的,看起来憨憨的一只,经常置身事外的发呆神游,偶尔还会慢半拍,好像没什么心眼儿,非常容易让人产生揉圆捏扁的念头。

  但实际上她精得很,权贵圈子里那些为人处世,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抛开对某些场合的讨厌,若她想做,有心还是可以做到的。至少不会愚笨痴傻做出些迷惑的举动,倒也足矣用冰雪聪明来形容。

  海戎从前之所以说她傻,没长大,与接人待物的聪慧敏锐无关,而是她涉世未深,从小被保护的太好,易心软,太善良,又不懂得防备别人。

  就像她所提起的舒澜,还有此次的大战……

  死了人且和自身有直接关系,这固然会让人心里难受。但转念想想,这两件事无一不是被逼到绝路,不得已为之。

  你死我活的境地,你想善良?那好,成全别人的办法只有自己去死,试问天底下真的有人肯如此高尚吗?

  反过来,想保护好自己,甚至上升到保护家国百姓,那就必须要舍弃所谓的善心,坚定的一条路走到底,永绝后患。

  说起来好像很理所应当的道理,但放在自己身上,确实是道跨不过的坎。

  她和那些庸碌麻木的人不一样,他们永远不会想到这层,便没有这样的烦恼。

  而舒棠感性、善良、聪明……她想的自然会比其他人更多,更复杂。

  在此次大战收尾的时刻,海戎看着舒棠的神情,他真的很怕小丫头会钻牛角尖,一是想不通这个道理,二是被前所未有的血腥场面吓坏了,往后再落下点什么病根。

  所幸,她在这些爱她的人的注视下,一步步成长,努力,且坚若磐石。

  海戎带入了舒文渊和他讲过的那些话,从呱呱坠地到亭亭玉立,桩桩件件事无巨细,也算是另种方式的看着她长大。

  眼下见证她排兵布阵,上阵杀敌,立功,战胜心魔……简直要感动的老泪纵横。

  望着那背影久久不能回神,他知道,像那样的人,拥有着天时地利人和,各路本事加身,自己还懂得上进,未来,必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他的思绪拉得很远,这边的舒棠却分不出神胡思乱想,调整好心态后,她专心致志做好眼前事,带狰营风风火火赶回定兵山,煞有其事的回去“防守增援”。

  抵达的时候天已见黑,她刻意留下半数兵马,紧贴山脚下驻扎,随即带领着另一半将士回营。

  再次与叶初尧他们重逢,区区几日,却莫名有种历经巨变,饱受沧桑的错觉。

  舒棠将神态放得很疲倦,叫人觉得她是余惊后的空虚,负隅顽抗后的困乏,多多少少还带着些许敌不过蛇国的懊恼丧气。

  果然,这一出儿把吕副统领麻痹的明明白白,对她所说的每句话都深信不疑,且前窜后跳的端茶递水,打探口风,显得殷勤极了。

  “舒校尉,继续说下去啊!然后呢?”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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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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