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夭和重明在桃花树底下抢一块糕。
第一回看的时候新鲜,看多了就不再把时静和怀玉对着打这件事儿当成什么宝贝,反正他们每天都要打一回,看来看去也没什么稀奇。
天族太子许久不来,从未见过,他可是觉得稀奇。
纯钧太子与云停君素来交好,云停君避世期间,向来是谁也不见。
唯独若凡夫妻与纯钧。
若凡与锦书同时静有亲缘,纯钧则纯粹是因为那点子自小到大的万年好交情。
他身上有出入碧云天结界的兰若令,所以来来去去也全然没个人晓得,就这么鬼魅似的,猛的从身后蹦出来,吓了重明一跳。
阿夭找准了机会,把那块糕咬了一大半进嘴。
重明刚要喊叫,一回头就哑了火:“太子殿下。”
纯钧拿扇子敲了他一下:“你多大了还要抢一块糕吃?”
重明委屈:“您要是不吓唬我,那块糕我就抢着了。”
“嘁。”纯钧不以为意,“你家君上还能短你不成?没事,太子殿下供你吃,给你吃成只肥鸟,看你愿不愿意。”
他消遣完了孩子,才想起来这一趟过来要做什么,遂问道:“你家君上呢?”
阿夭咽下嘴里的糕,伸手一指:“练剑呢。”
纯钧一双眼睁得圆:“练剑?他都八百年不出门了练剑做什么,终于憋的不行要砍树了?”
阿夭作为一只桃树精,是很听不得砍树两个字的,十分别扭的纠正道:“殿下,是五百年。”
纯钧“啪”的一开折扇:“管他几百年,这刚能起床也没多久,我可得好好瞧瞧他,又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
他说完,也不管两个少年,自顾自的就走过去。
重明在身后张了张嘴,糕的事叫太子殿下一打岔,早就不记得自己吃了亏。他转过头对阿夭道:“我刚刚是不是忘了告诉太子殿下什么事?”
阿夭道:“怀玉的事,你没说。”
重明挠头:“对对对,没事儿吧?”
阿夭摸着下巴:“太子殿下,应该知道吧。”
太子殿下不知道。
纯钧如遭雷劈一样立在边上,连怎么挪步都忘了。只顾目光定定的看着那使匕首的白发人,看他弯腰躲过头顶长剑,旋身直背,一个挪步就到了时静近前。
那个背影,那个匕首,甚至发梢在弯腰时划过的弧度,堪称游龙之姿。
太像了。
纯钧觉得自己脊背发麻,这样几近一致的古怪里,却好像又有哪里不对。
太子殿下愣在那想了想,是了,差的就是那抹红,漫山遍野的红。
他想起疯子,疯子也穿红,跟身后的猩红艳色混在一起,没有人敢直视他的眼睛。
神仙也会畏惧死亡的声音。
疯子自己认不清人,见谁都是陌生的,却仍能在一眼之间将他人拉入幻象之中。
他笑得迷离,殷红的唇间露出洁白的齿。
怀玉一个转身,就瞧见不远处站着的一个人,他认得那是谁,来碧云天的头一日他就见过的。
只是纯钧盯着他,那目光如有实质,仿佛要刺穿他的面孔,去看到另一个人。
怀玉被他盯的一怔,脚下的步子也慢了下来,差点撞在岁寒的剑鞘上。
时静见他恍惚,一个急转收岁寒回手,好悬没一下子杵在怀玉脑袋上,他又惊又怒,更是后怕,疾声道:“你做什么!切磋怎能分心!”
怀玉看着纯钧,伸手扽了扽他的袖子,因着要切磋,他们谁也没穿广袖,举手间动作就格外清晰可见。
纯钧远远的瞧见了就觉得头疼,恨不能马上上前去把时静拽回来。
时静叫人一拽,顺着人视线望去,也瞧见了太子殿下难看的脸色。他心中想起什么,安定下来,又安抚的瞧了一眼怀玉,这才走上前去打招呼:“来了?”
纯钧看他这样就想揍他,又揍不过,只得咬牙切齿的恨声道:“我可真没看错你,果真是记吃不记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时静一脸的云淡风轻:“我带他回来的时候你不是知道吗?”
太子几欲要跳起来,可天族太子到底是太子,该有的仪态半分不差。纯钧按捺住自己,低声道:“你抱他回来之前同我说的是,化形就送走!”
时静面无表情:“那是你说的,我没说过。”
纯钧哪想他翻脸不认人:“你不是说了声嗯吗?”
云停君毫不脸红:“你一日要说那么多句话,你怎知我应的是你哪一句?”
时静看着纯钧瞪眼,掷地有声的趁热打铁:“送不走。”
纯钧没想到他这个岁数还会被时静钻空子,他自小就觉得碧湖里灌的全都是时静肚子里的坏水儿,多年相处下果不其然,他就是个不要脸的不知羞!
怪不得长风君在世时总想揍他!
太子深吸一口气:“那你怎么还将挽秋霜给他了?”
时静垂眸:“匕首而已。”
“而已?”纯钧眼都瞪酸了,“你管挽秋霜叫而已?那疯子五百年前给你下了什么降头?”
时静神情终于有所变化,语气沉沉:“纯钧。”
纯钧自知失言,时静这些年最听不得疯子二字,傻子也不行。
时静道:“他,都忘了。”
纯钧惊讶地看了一眼站在那边的怀玉,似是不信:“忘了?”
时静抿唇叹道:“一干二净。”
纯钧默了片刻,他此时也不知道该当说些什么,要他想着,忘了也好,免得还要闹出些别的事来。可这话又不能同时静说,他只得认命地道:“你就打算让本太子一直在这站着?”
时静道:“进去说吧。”
他转过头,怀玉还在那处,只是没有看他们,远远的望过树梢,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怀玉。”时静叫他,“回去吧。”
两个人都出了汗,各自整理好才又出来。
时静一如往常,道:“你上次读的书在三层最左,累了便睡片刻,不必管我。”
怀玉应了一声,同纯钧点头示意,转身绕进了屏风。
他自觉纯钧大抵不是太喜欢他,至少不比时静喜欢他,看他的眼神很怪异,不大友好,也算不上凶恶,倒像是防备,好像他是什么凶兽一般。
他知道这两个人又要说什么不愿意让人听的话,他也不想听,便走到书柜处。
三层最左放着他上次看到一半的话本子,那话本子讲什么的都有,大多是人间的故事。怀玉伸手去拿,不知一个错手碰了哪里,竟弹出一个小格子来。
小格子里放着一沓子有些泛黄的纸页,也没什么遮挡,瞥一眼就能瞧见内容。
能这样小心翼翼藏在暗格里的东西必然是时静的秘密,他无意偷窥,只是要将格子推回去的时候无心瞧见,最上面那张纸上写了几行字。
不像是书信,更像是随意写的,字写的很不错,却像是失了几分力度,一旁还有几个黑色的点,将白纸都染脏了一半,好歹字还能看清几句。
“大雪初霁,与静郎同行林中,无情作恶,雪落满头,窃得一时白首与共。”
怀玉大概看懂了这几句,约莫是时静跟哪个仙子的红粉□□,只是他到碧云天时日已久,莫要说仙子,这地方连母虫子都没得一只。
是个极纯粹的仙境和尚庙。
是避世之前的事情了吧,怀玉想。
他大概能从重明和阿夭的言语里拼出个古旧故事,又见时静对此十分避讳,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约莫这位仙子五百年前遭了是非,如今不知何处,生死难测。
云停君伤心欲绝,只能对着这几张手书聊表情思,缅怀佳人。
只是无情作恶又是个什么意思?
怀玉没有看懂,他也没这个心气儿琢磨下去。他自打从那个荒山上醒来到现在,也从没对谁产生过什么旖旎的心境,大多是看谁好看就愿意同谁多说两句,也完全是看着那张脸的面子。
天界之人寿命长,千万岁也不显龙钟之态,哪里如同凡人那般有什么偕老的执念。
加之他自己本就生了一头白发,就更不能懂那手书上所写的雪落方能白首同的侥幸。
他在青席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翻开之前没读完的话本子,将那小格子和手书都抛诸脑后了。
外室隐隐有交谈之声传进来,怀玉一只耳朵不大好使,若非刻意,也听不太清他们说些什么。
他在内室乐得自在,时静在外室为纯钧倒了一杯茶。
茶香四散,时静道:“你今日来所为何事?”
纯钧道:“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顺便知会你一声,你那个姑丈,衡殷君,带人去红莲峰把那拘灵阵又补了一圈。”
他喝了口茶,笑起来:“据说比起你跟,呃,那位做的,着实水准不一,里里外外颇有些不伦不类。”
时静道:“我知道,他们前些日子来见过我,提起过此事,我拒绝了。”
纯钧道:“我猜到了,只不过这事儿颇为蹊跷。五百年来拘灵阵都毫发无损,分外稳当,怎么忽然就出岔子了?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
“确实。”时静呷了一口茶,“当时结阵用的是我二人的灵力和精血,若有异动,我当晓得才是。”
纯钧朝屏风后看了一眼,转过头来压低声音道:“会不会跟他有关?”
“不会。”时静道。
纯钧挑眉:“这么肯定?”
时静毫不犹豫:“肯定不会。”
“好好好,你既说不会,那便不会吧,总归是你亲手布阵,我信得过。只是我心里总觉得不大对劲儿,这拘灵阵好好的,总不至于无缘无故有损,你以为呢?”纯钧打开折扇,遮住一半面颊,“总不会是要逼你出去见人?但是他们又不是傻子,天上地下随便哪个神仙,拿脚后跟思虑一二,都知道你必然会拒绝。”
时静没说话,他的处境好也不好。
好的是避世多年无人问,有什么麻烦事儿也按不到他头上来。
坏的是敌暗我明,鬼面人,拘灵阵,背后到底所属何人,他们一无所知。
他刚找到怀玉那日鬼面人就匆匆现身,必定是一直在暗处窥视。
但若是窥视怀玉,怀玉自醒来到被他找到中间少说也得有五六日,要抓走怀玉大可用这五六日的空档行事。
不,不会,时静想,他能找得到怀玉是因灵流感应相助,鬼面人一行按说不应知道怀玉在何处,那就是跟着自己了。
可是正如纯钧所言,三界之间但凡稍有了解的,俱知云停君五百年不出碧云天一步,窥视他的行踪有何必要?
他胸口旧伤一阵阵隐痛,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日用剑累着了,还是被这些深思堵住了心血,胸中一阵血气翻涌,呛进喉间,咳了个昏天黑地。
纯钧见此面色一变,隔着案桌倾身搭住他腕脉,瞬时横眉怒目起来:“刚好就作,阿夭!”
“哎!殿下何事?”阿夭从外面跑进来,重明在房顶上探出一颗头,倒挂着在门口看着室内。
时静一手覆面,一手被纯钧抓着。
怀玉听见咳嗽声从内室出来,他出来的急,手里还拎着看到一半的话本。
纯钧也没抬头看他,只对阿夭道:“给你家君上弄一碗药,不许拿蜜饯,殿下我要苦死他。早死早超生,免得夜长梦多的作!”
阿夭一愣:“啊?”
纯钧道:“还不快去!”
“哦!”阿夭如梦初醒的跑出去,重明从檐上翻下来,倏的化作一只鸟跟着阿夭飞走了。
纯钧这才留意到站在屏风边的怀玉,他抓着一卷书册,扶着屏风立在那,眉宇微蹙,身姿单薄,约莫是从未见过时静如此神态,整个人都有些怔忡不安。
怀玉见他们安静下来,往前挪了两步,在时静身边跪坐下,轻声问他:“你怎么了?”
时静从纯钧手里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在怀玉眼前幅度极小地摇了摇:“没事,不要怕。”
怀玉不信,转头看向纯钧。
太子殿下生硬道:“旧伤,死不了。”
时静的面色苍白,原就是一时错了气儿,现在倒也好些,至少不那么想咳了,只是胸口仍是隐隐作痛。
他瞧见怀玉的脸色也不好看,知道这人是被吓着了,想抬手摸一摸他的头发。
却终究还是忍住了。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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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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