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瑕额上的金色印记亦随之褪去,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范无赦背起瘫软作一团的白无瑕,这时,突然从长街上滑来一行幽蓝色小鬼头,抬着那驾黑色轿辇,黑色绣金螺袍子扫过辇边,黛蓝色蟠云靴落在地上。
“黑大人,这位小公子受伤了,不如乘坐小的轿辇,去小的府上一坐。”蓝螺微微颔首说完,死气沉沉的狭长眸子看向白袍之人,“白大人,可否赏光?”
谢必安认出眼前人后,嘴角微微一笑。
“只是,小的这轿辇区区一隅,只能容下两座。只能委屈白大人与小的一同地行了。”蓝螺谦谦有礼地说着。
“不必了,我们这就回地府去。”范无赦冰冷打断。
“黑大人,那小的只能遵循规矩办事了――鬼市有规定,凡是扰乱鬼市秩序者,不得取回典当之物。”蓝螺看向谢必安腰间悬挂着的素色圆珠,嘴角扬起一道弧度,“否则,就算二位大人强行夺去乾坤袋,亦不能打开。”
两人面面相觑,彼此试过之后,只能将乾坤袋还给蓝螺。
蓝螺双手接过,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让他坐吧,我走着。”范无赦把白无瑕放在软榻上。
“小的想与白大人叙叙旧,望黑大人成全小的。”
如此,范无赦便不好再说话,抬腿跨上轿辇,撩起黑袍入座。
蓝螺与谢必安在轿辇前方缓缓行着。
“白大人,只有你我二人,我还是叫你魇邪吧。”
“魇蓝,没想到你还活着。”谢必安云淡风轻地说着。
“你当然不知道我身在何处,我可是时时刻刻都能听到你在幽冥地府的动向。整个幽冥界,谁不知道第一红人谢必安呢?”蓝螺与他并肩走着,“我真是太好奇了,你既是从魇鬼地狱出来的,又怎么做到如此心安理得。还是说――你真的忘记了你究竟是如何走出魇鬼地狱的?”
谢必安顿足,身后的黑色轿辇亦停下。
蓝螺的眸子再次冒出蓝幽幽的火焰,同时,右侧袖口里已无声氤了一团蓝阴阴的鬼火,抬手朝他袭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沉重的玄铁链哗啦啦地甩来,那团鬼火轰地一声落到几尺开外的地面,嘶嘶地燃烧着。
范无赦阴沉着脸,从轿辇上飞至两人身边。
蓝螺死白的脸上,浮出一抹惨笑。
范无赦收回锁魂链,审视着蓝螺,漠然地说:“今晚便不打扰了,请鬼市老祖将典当物奉还。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蓝螺喘着气,看着范无赦挡在身后的男人,眼里闪烁着微不可查的光。方才不过是想拿鬼火试探下谢必安的实力,没想到,果真如传说里那般,浑身上下无半点用,根本就不配爬上高位。
见蓝螺犹豫,范无赦一鞭挥散了轿辇的八个小鬼,在鬼哭狼嚎间彻底烟消云散,以示警钟。
蓝螺不得已,只好动用鬼市咒术,打开了乾坤袋,将两人的典当物原物返还。
就在范无赦回头替他接回左手时,蓝螺抬手,暗自捏了一颗淬火蓝珠,与他擦肩而过时,不动声色地塞到他的右手手心。随后,蓝螺缓缓递去一个笑意,徒步往回走去。
“你在发抖。”感受到他此刻的异样,加上方才的事情,范无赦仿佛明白了什么。低着头,专心地启用无常功法第七层的鬼工系夺工术为他续手,低垂着眸子,犹豫过后,终于说了出来:“有什么事,可与我商量。”
“无事。”他冷冷地收回接好的左手,手腕上丝毫看不出断过的痕迹,于是冷笑一声,“这鬼工系法术可真名不虚传。”
范无赦见他不说,也不再过问。从冷冷清清的轿辇上搬下白无瑕,背在背上后,与他一同往出口走。
原本是并肩同行,头顶有朦朦胧胧的圆月,耳边不时传来阵阵蟋蟀悠扬曲。地上的影子拉成长条,一时间里周身的气氛既静谧又和谐。走着走着,范无赦皱着眉头,轻轻地问:“方才――他为何叫你魇邪?”
谢必安顿了下。
幽冥界有规定,无故悬梁者,无资格担任鬼差。
所以,谢必安死后并未直接去了幽冥地府,而是沦落到了自尽者的流放之地――魇鬼地狱。
那里才是真正的恶鬼地狱,犹如一只巨大的熔炉,最底下是冒着火星的裂隙熔岩,高台上坐落着一座暗青色的城。恶鬼们赤着脚立在裂隙熔岩上,眼里死盯着顶上的魇城。
魇城里住着魇主,是魇鬼地狱的掌权者。他能决定这里每一只鬼的生死以及未来。是的,未来。
没有人知道,魇鬼的未来在何处。只是本能的欲望驱使,让他们不断地试图往上爬。在这里,没有规矩可言,只有能攀上头顶之城,就是这里的规矩。
只有攀上去的恶鬼才配拥有名字,凡是为魇主手下做事的,名字里都带有“魇”字――魇蓝,魇邪。
魇主不会无端赐名,魇蓝之所以为“蓝”字,是因为淬火以后,他的眸子能升出蓝火。同样的,“邪”字,是因为他太过于邪气。
邪恶,邪祟,邪.淫。
他不确定,自己究竟是哪一个。从攀上魇城,到从魇城出来,这中间的记忆仿佛被什么封印了起来,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济于事。
偏偏,他能记得魇蓝。
也记得魇邪。
“你有没有听过魇城地狱――曾烧杀淫.乱过人间?”谢必安强装镇定,刻意压抑着内心的情绪。
闻言,范无赦僵住,错愕地看着他。
谢必安回眸,望着身后灯火辉煌的鬼市,暗自捏紧衣袖。
他知道,蓝螺――一定知道什么。
*
阴曹地府前。
一口黑水池里,黑色的莲花缓缓地绽放着金色的光芒,水面泛起层层涟漪。
玄藏站在池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没想到,竟比预计中出现得还要早。
“玄藏右座,为何心事重重?”一身莹白长袍的尔灼侧目,一副幸灾乐祸相,“听闻,地府新人里出现了金色印记,白无常后继有人?”
玄藏念着指腹,眯着眼说:“天生异变,恐怕对你我不利。贫僧有要事去办,白无常那边暂且不要动,留着日后自有用处。”
尔灼瞬间色变,不满地问:“又要留下他?在下真的不懂,如今明明可以将他斩草除根,却屡屡放任?他本就无资格留在地府,只要将他的过往公之于众,自然可除名!”
玄藏负手,凝眸相视:“阁下是在为我办事,切勿有逾越之态。”
玄藏撇下尔灼,独自来到蔡家庄的一处客栈,隐去自己的气味后,闯入二楼的某间客房,来到依旧昏迷不醒的白无瑕身边。
玄藏抬手在他的额上抚过,浅浅的金色印记重新显现。
“太早了。你若是这时候接手白无常之位,所有的计划都因此夭折――再痴傻一段日子去。”指腹在他的额上抹上一道红痕,那道金色印记便就此封住。
那榻上躺着的人,睡梦中仿佛经过漫长历程的疲惫瞬间消散,转眼间化作一副酣睡模样,呼呼地大睡起来。
此时,客栈门前的黑无常正在与司职鬼官打听着什么事情,玄藏立在窗边听了一会儿,回头看了白无瑕一眼,化作一团云烟散去。
范无赦皱了皱眉头,往楼上望去,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黑大人,您在看什么?”司职鬼官耐心询问。
“没什么,请司职大人继续。”见白无瑕安然无恙地躺在榻上,范无赦回过头来。:筆瞇樓
“这地府之印便是鬼差在地府最好的证明,凡是修炼功法者,额上都会呈现这印记。只有白大人是特例。大人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在千百年前,的确有过误上任的鬼差。”
“后来如何了?”
“惨的很。鬼差大抵是鬼魂们最好的去处,试问,何人不想能长生不老,掌管他人生死,凌驾于生命之上?那位冒牌鬼差也跟白大人一样,修不成鬼差功法,经过调查的确是掌职司的失误,提错了鬼魂。本来,那冒牌鬼差可以回到原来的地方,继续过完程序去转世投胎。可那冒牌鬼差习惯了耀武扬威的日子,不再甘愿泯为众人,死活不肯归还腰牌与鬼差卒服,最后――被打散了魂魄,化为一股怨气,散了。”
范无赦愁云惨雾,仿佛看到了谢必安的下场。于是又问:“白无常的来历调查得如何了?”
司职鬼官悄悄地说:“鬼差簿上,唯独白无常的那一栏,是空的。”
“空的?那――一殿冥王怎么说?”
“自然是吩咐继续盘查的。黑大人不必担心,冒牌不冒牌的,其实用不了七百多年,只需几天便能看出端倪。白大人既然在位如此多年,且又爬上过高位,日夜在一殿身前做事,真真假假,一殿冥王火眼金睛又怎会察觉不到?更何况,白大人――不是已修炼到无常功法第二层了么?若真是凡人之躯,是断断修不成的。只怕是我们掌职鬼吏漏记罢了。”
司职鬼官的一番话,并未能打消他心中的顾虑。
若真是如此,白无瑕额上的金色印记,又该如何解释。
地府之印虽各有异色,却从未有过金色。在《无常功法》里,有着明确的记载,黑白无常里,黑无常之印为暗,因他功法高深,戾气过重,暗色常常与黑色无异。白无常为金,地府之印自然是金色。
可是,谢必安的额上,从未出现过印记。倒是新人白无瑕,从丧生以后便一直横在他们身边的白无瑕,额上竟然出现了白无常才会有的印记。
难道,这便是他如此恐慌的原因?
想到这里,范无赦一声长叹,仰面看向灰蒙蒙的天。
为何总是事与愿违,天不遂人愿。
*
鬼市老城。
谢必安仰面看着城门上的四个大字,缓缓推开城门,步入城内。
“你来了――”城内,蓝螺坐在轿辇上,像是等待已久。
谢必安跨上轿辇,八只青色小鬼头弯膝,轿辇缓缓朝着老祖阁内行去。
坐在旁边,谢必安问:“――我究竟做过什么?”
“你知道么,我有多憎恨你。”蓝螺缓缓地说着,“凭什么我们都是同样的出身,你却比我好过一百倍。当我埋在白骨冢里,听到你担任无常之位的消息,一度以为是地府的失误,他们很快就会像丢一条狗一样,把你丢出地府之外。直到昨天,我依旧恨你――可是,仅仅过了一夜,那种感觉便消失了。”
谢必安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惊色,问:“为什么?”
“当年我们魇鬼几百个同伴,如今,只有你和我尚存。我虽像个干尸一般苟延残喘着,但也总算是留了一条贱命在。”说到这里,蓝螺抬起干枯修长的手指,扒开自己的衣领,敞开胸口给他看。
入眼是满目的疮痍,丑陋的缝合线阡陌纵横,横七竖八地交织在一起,像是在一片死白之中爬满了蚯蚓。
谢必安震惊不已。
“这就是幽冥界的残忍――魇邪,你有资格这么做,别去追问你过去曾做过什么,也别再质疑你自己的身份,去争,去抢,去在幽冥地府里占据一席之地,去爬到最高的位置上,藐视这一切!魇主已经不复存在,这件事亦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而我,则会永远替你保守这个秘密。”蓝螺凄惨地笑着,身上的伤痕颤得厉害。
谢必安错愕地动了动嘴唇,那颗惴惴不安的心,离他越来越远。
有些人盼着他死。
有些人却等着他活。
他默默闭了闭眼,缓缓地说:“可我――已是将死之人了。”
*
日落时,谢必安拎着一提纸包回到房间。
“去哪了?”范无赦坐在桌前,抬眼看他。
他没有说话,将手上的纸包搁在桌上,随后去了另一面的床榻上坐下歇息。
地上搁着从纸灯笼铺买来的白灯笼,旁边立着从鬼市寻来的破旧灯笼,两只灯笼一新一旧,溢满了沧桑。
范无赦打开纸包,看到里面是冒着热气的牛乳糕,忍不住一声诧异。
他,竟然还记得。
“是牛乳糕。”范无赦轻轻地说,“你不是说,不喜欢它的味道?”
范明落第一次请他吃牛乳糕的那天,他第一次吃到甜食,表情像是吞了老鼠药,无比地恐惧。
他傻傻地问:“明落――这是什么?”
“傻瓜,这是景妙庵的牛乳糕啊,我家丫鬟好不容易从尼姑庵买回来的,你可别不吃啊!”范明落期待得看着他。
他艰难地咽了咽,又重新咬了小小的一口,细细地咀嚼起来。糯糯的,软软的,细腻的口感,又甜丝丝的在味蕾间绽开。
“好吃吗?”
“嗯。”
“那我以后天天让我家丫鬟去烧香拜佛,顺带买牛乳糕回来。这样,你天天来我家,我请你吃。”范明落开心地笑着,露出一颗尖尖的小虎牙。
“不,以后我也买给你吃。”
次日,天还未亮,他便出门去往所谓的尼姑山,他本就体质羸弱,爬了小半日累得气喘吁吁,终于抵达山顶。
结果得知,景妙庵的牛乳糕竟然一两银子一包。那一刻,他立在糕点前,手里紧紧攥着微不足道的十几个铜板。
他以为,这东西不会有多贵。
连范家的丫鬟都能买得起……
当景妙庵里的尼姑上下打量着他,问他究竟买不买时,他调头跑开了,几乎是一路哭着下山。自那以后,他再也未吃过牛乳糕,生了一次气以后,闹得很不愉快,范明落再也没买过它。
范无赦似乎也想起了从前,紧凝的眉头舒展开来,缓缓地说:“我知道你为何会生气,那天,我亲自去买,听到庵里的尼姑说起你。”
一时间,室内变得静悄悄的。
谢必安坐在床榻上,手搭在膝盖上,侧着头并未看他。“范明落,其实我――”
“咳――”一阵猛咳,床榻上的白无瑕捂着胸口醒来,撑着手臂,睁着惺忪的睡眼,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好香啊~是什么味道,好饿好饿~”
范无赦舔了舔唇,手上的牛乳糕变得索然无味,丢在纸包里后,背对着他说:“甜点,还不快来吃!”
*
吃饱喝足以后,三人再次回到纸灯笼铺子,这次,白无瑕手上提着白纸灯笼,范无赦手上提着破旧灯笼,谢必安两手空空,揣在袖子里,不动声色。
阿粥看到他们后,惊讶了一声,而后忙问:“你们这是――”
“打扰了阿粥姑娘,”范无赦提着破旧灯笼进门,“借贵店一用。”
方才,他们在房间里试着启动破旧灯笼里的灵力,想要找到封存在上面的线索。然而,试了一遍以后发现,灯笼过于破旧,灵力也微弱得超出他们的预计,只能借助旧居里残留的怨气,来驱动灵力的出现。
谢必安不知何时出现在阿粥身侧,悠悠地说了声:“打扰了,阿粥姑娘。”随后,抬手拿着白色的哭丧棒落在少女的左肩。
哭丧棒落在头顶是勾魂,落在左肩是催眠,落在右肩是降灾。
再次看到熟悉的哭丧棒,白无瑕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当日,他便是被这玩意儿勾到地府的,唉,真扎心。
铺子门被关上,房间里点起一支白色的凝气烛,具有帮助怨气聚拢之功效。白无瑕则把桌上堆满的半成品灯笼一一放在地上,将那只破旧灯笼立在桌上,准备就绪后,看向另两人。
“无瑕,你身子还未恢复,你离怨气远一些,免得被染身。”范无赦提示。
“哦。”白无瑕自觉地来到谢必安身后。
谢必安侧了侧目,默念一声咒语,安顿下亡灵。范无赦则双手在额前交握,身后从地底腾出浓郁的黑色鬼雾,缓缓地游向破旧灯笼的四周。
一段明明灭灭的幻象,渐渐在破旧灯笼上方汇聚。
三百年前,纸人铺。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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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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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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