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思琰不记得从前的事,金光瑶一向觉得没什么——毕竟,从前的他卑微如尘土,她记不住也是正常。
他觉得,只要聂思琰以后能记住他就行。从前的事,就由他一个人记住好了。
玄正拾柒年,金光瑶十三岁——那时候,他还叫孟瑶。他母亲孟诗尚未离世——但也是久病缠身,卧床不起,再无当年的风姿。
他在云萍的一家客栈里,给账房先生当打下手的小厮,每日里挣几个钱,补贴家用。但日子,过得仍旧十分清苦。但他不觉得苦,回家见到母亲,便觉得劳累都是值得的。
初夏,一日早起,孟瑶忽然听母亲说,想喝鲫鱼汤。他高兴坏了——
孟诗一向用不下什么东西,如今也有了想吃的饭食,想来是有好转的可能。
孟瑶倒空了所有的荷包,凑出些碎银子。他心里盘算着,又去看了看米缸和菜篓子——
米缸见底,篓子里只剩了几片发干的菜叶,鸡蛋也仅剩一枚。
他掰着手指一点点地数日子,还有一旬的时间才能拿到工钱。若此时买鱼,之后十几日吃什么呢?
孟瑶满心地愧疚,他握住母亲冰凉的双手,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
“傻孩子,是阿娘对不起你。”
阿娘,你从未对不起过我。
可惜,这句话他一直都没来得及说。
南方夏日多雨,又大又急。
孟瑶举着自己补过多次的油纸伞,匆匆忙忙地赶往客栈。
刚一进门,就被店家指着鼻子骂了一顿——
他满脚的泥泞弄脏了地板。今日,可是有贵客要来的。
孟瑶沉默地打扫干净前厅,
就在他要掀开帘子走近后面逼仄的小屋时,
他听到了门口的动静——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他名义上的父亲的嫡妻。
南宫瑜的美,风华绝代——
香肌玉肤,美眸流转,长眉入鬓。
几步之行,如弱柳扶风,婀娜蹁跹,暗香盈袖。
就算他不愿承认,这位夫人的姿容也是远压他母亲。
她身边还围了两个孩子,男孩子略长女孩几岁。
孟瑶觉得奇怪——
他只听闻自己有一位嫡亲的兄长,却未曾听过还有妹妹。
那个少年面容俊美,青丝高束,衣着华美,神色傲然,腰间挂着的佩剑流光溢彩。
他低头看看自己简陋的衣衫,羡慕极了。
那个少年偶似想起了什么,弯下腰与女孩低语几句,两人一同“嗤嗤”地笑了起来。
扎着双垂髻的小姑娘拉着她哥哥的手,蹦蹦跳跳地往楼梯上走——鬓边的银铃轻响着。
她一抬头,面上的笑容犹在。目光扫过了孟瑶站着的阴暗角落——
那个明媚的笑容,如夜明珠一样,照亮了孟瑶阴沉的少年时光。
除去他曾见过的泽芜君,没有人对他这样笑过。
孟瑶听见自己的心跳,和着她上楼的脚步声。
任是脚步声消失了,可他的心跳依然那么响。
那天中午,店家不在,账房先生便与人喝酒赌钱。
他看着想拦,却被大声呵斥,还被人扔进了外面的大雨里。
孟瑶浑身湿漉漉地从后门回到后间的小屋里,勉强拧干了外衣——
至少,不会再弄得满地是水了。
账房回来后,趴在桌上鼾声如雷。
他独自算了那一日的账目,把东西收拾好了,等着店家回来。
孟瑶靠在一条长凳上,抬头望着天花板——
那个小姑娘,此时大概在楼上的某处吧?要是,他也能上楼就好了。
黄昏时分,店家回来了。他拿着账簿细细一瞧,目光扫过桌上一张被阴湿的纸——
响亮的耳光打在他面上,打得孟瑶直直跌了出去。
原来,账房先生睡着时,压住了那张账纸。流出的涎水,模糊了字迹。
他努力地解释着,却被账房先生“泼了一盆脏水”——账是他算错的,纸是他弄脏的。
“闹什么!”
正当他被按在地上一顿痛打时,有个凌厉的女声叫账房停了手。
孟瑶抬起头,却见一个着秋香色对襟窄袖衣的女子——早些时候,他见这女子陪金夫人一道上楼。
账房陪着笑,说是教训下人扰了贵妇人休息。那女子眉眼一冷,说道:
“扰得我家小姐背不进去书!正事不做,却有这样的闲心!”
“秋姑姑!”脆生生的童音自楼梯上传来,“晚膳好了没有?”
他看见早上那个戴铃铛的小姑娘走到楼梯的一半处,歪着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他。
“他犯了什么错?”
这下了不得,店家也从一旁的屋子里赶出来。一番解释后,小姑娘的眉尖轻微地蹙了一下。
“是你算错的?”
孟瑶很想说不是,很想解释——他不想让这小姑娘觉得他蠢笨。
可他看到店家和账房凶狠的目光,又退缩了。
这小姑娘没两日就走了,而他还要在这儿生活很久——他还有母亲要照顾。
他只能把所有的血泪都咽回肚子里,低声地答道:
“是。”
“罪不至死,到此为止。”
说罢,衣摆飘舞,消失在了楼梯上。
他听见有声音从楼上传来,
“小宝,你跑下去做什么?有坏人把你拐走了怎么办?”
“我都九岁了,轩哥哥还瞎操心。”
声音软糯,一点都没有方才的傲慢。
后厨传来阵阵鱼香味,听说店家特意让人炖的鱼汤——给夫人和小姐滋补养颜最好。
孟瑶一边沉默地收拾东西和自己满脸的伤痕,一边暗自想着:若这汤是给他的,那该多好。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被人给叫住了。他一转身,看到方才那个被唤做“秋姑姑”的侍女。
“我们小姐说把这汤赏给你,还让你以后做账当心些。”
他的眼神在鱼汤和楼梯之间来回移动着——鼻子发酸,险些就要泪如雨下。
如果有机会,他一定会报答她的。
只是,恐怕她此生都不会需要吧?
几日后,他见那夫人与公子一道出门。
他想着,楼上的小姑娘,该是很孤单吧?
那天店里人少,他早早做完了账,准备回家。
天光浅淡,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
走出门,他看见那个小姑娘站在屋檐下,只有她一个人——
一身鹅黄色的齐胸襦,臂间挽着一条银白的披帛。
乌亮的双垂髻上用红绳绑着一双小巧的银铃,修长的脖颈上戴着一只璎珞圈。
眉间描着一朵漂亮的芙蓉。
小姑娘的侧颜清秀,上扬的眼角和翘起的睫毛有几分冷冽的美。
从她的五官依稀能看出几分南宫瑜的样子,却没有她那般惊世骇俗的艳绝——
两道浓眉弯过,不觉间平添傲气与威严。
孟瑶觉得,她不笑的时候,有点不怒自威的意思。但因为年纪尚小,意蕴不足。
她昂首看着雨水自屋檐上成线地落下来,落在地上,溅湿了她的绣花鞋。
小姑娘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恍惚羽毛飘过他的心间。
他看着小姑娘伸出手,玉笋样的指尖沾上了水珠。
“这个给你!”
他将那把被他补了多次的伞塞进小姑娘手里——她等了这样就,应该是在等她的哥哥和母亲吧。她肯定很想去找他们,可没有伞,她怎么去呢?
孟瑶一头冲进了雨里,生怕会被追上来——生怕,她不要他的伞。
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一点事情了。
那一夜,孟诗的病情突然加重——骤然间,就到了要撒手人寰的地步。
孟瑶连夜四处奔走,找遍了邻居才勉强凑够看病的钱。
他在母亲的病榻边摇着蒲扇煎药——没有再回店里。
他怕极了,生怕自己一走,便再也见不到母亲了。
孟瑶在家中衣不解带地照顾孟诗月余,
当他再回到店里时,毫不意外地被赶了出来。
可他不甘心,站在店门外问那位夫人的去处。得到的回答却是,
“他们两日后就走了。听说你不再来了,自然也没有把伞留下。”
第二年春寒未散,孟诗便撒手人寰。
为了孟诗的病,孟瑶可以说是变卖家当——
如今,连丧葬的费用都出不起。只能将母亲草草埋葬。
他带着母亲留给他唯一的遗物——一颗润泽的珍珠,前往金麟台认亲。
那是孟诗,毕生的夙愿。
他用尽了最后的钱财,买了拜礼,置了衣冠,只为能认祖归宗。
二月二十,是他的生辰,亦是他兄长的生辰。
可他一想到那个小姑娘,又觉得有些难过——
若他真的回去了,那便只是他妹妹了。
但是也好,作为她的哥哥,他能够理所应当地护着她——总归他希望她一生都好。
是她什么人,比起她的安好,似乎就不那么重要了。
大殿内歌舞升平,众宾欢庆。
他被拒之门外,连父亲的面都见不到。
孟瑶苦苦哀求着,举着那颗被母亲视若珍宝的珍珠,一遍遍地说着:
“侍卫大哥,您看看,这真的是金宗主给的!”
“滚滚滚!金家百万家财——珍珠如土,金如铁。这算是个什么东西?!”
孟瑶不信,他母亲看得比命更重要的东西,如此不值得一提。
他还欲辩解,却被人一脚踹开。
金麟台的台阶那么高,
摔碎了他的拜礼,也摔碎了他的期望和自尊。
就连那颗珍珠,也不知去向了。
孟瑶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用受伤的手整理衣冠——
他记得母亲说过,“君子正衣冠”。
就算别人看不起他,他也要为了母亲,对得起自己。
他抬头望向台阶的尽头,
看见他所谓的父亲站在云端,不屑地如同睥睨一只蝼蚁。
而他的兄长,站在他父亲身后几步,冷眼旁观。
孟瑶咬着牙,擦掉面上的血迹,拱手行礼。
“轩哥哥!”
孟瑶转身时,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从大殿的方向传来。
他走得愈发快了——生怕被那个小姑娘看见。
一路上,人人看他的眼神都多了嘲讽。
行至金麟台的大门时,他被一个侍女赶上——是被她唤做“秋姑姑”的人。
那女子递给他一个小罐子和一把伞,
“小姐让我送来的伤药,还有替她还的伞——请公子善自珍重。”
“多谢。”
孟瑶还想说很多话,但终究都咽了回去。
这样的他,配和她说什么呢?
他一路漂泊,行至清河,拜入赤峰尊门下。
如此,他才知道世事凉薄——不止那些金尊玉贵的人瞧不起他,就连那些与他同样职称的人,也一样轻视他。
而他珍爱敬重的母亲,则被他们冠上“娼妓”这样的名字。
既然世上无君子,那自己,也不做这君子了。孟瑶这样想着。
孟瑶是个聪明人,比世上绝大多数的人都要聪明——
他略施小计,便登上了副手之位。赤峰尊器重他,就连清河的二公子也十分喜欢他。
可他就算登上了从前想都不敢想的高位,他手下的人仍在背后看不起他。
总有一天,他会让看不起他的人后悔。
那一年的暮春,赤峰尊突然去了兰陵的金麟台。而孟瑶则在不净世,陪伴怀桑。
他真心喜欢那个整日看花逗鸟的少年——
没有红尘的世故,对谁都是笑眯眯的样子。
那么善良,那么真诚,是他曾想成为的样子。
赤峰尊回来时,还带着一个哭红了眼睛的小姑娘——
孟瑶见了她,高兴得差点连心跳都停止了。
原来,这是清河聂氏的三姑娘——聂思琰,只不过自小养在金麟台而已。
幸好,他们不是兄妹。
孟瑶发现聂思琰很安静,明明该是活泼的年纪,
却总是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对着天空发呆。
有时候,看着看着,就掉下眼泪来。
他连夜做了一只风筝,很大很大的那种。
孟瑶拿着风筝,站在墙角处,积攒了好久的勇气。
“孟瑶!”
聂怀桑的喊声吓了他一跳,那个小姑娘也看了过来。
“这风筝好漂亮!刚好今日有风,走吧,咱们去放风筝!”
不等他再开口,聂怀桑便朝那个小姑娘跑过去,一把拉起她的手,
“走!跟我去放风筝!”
孟瑶看着他们在后山疯跑了一下午,把风筝放得很高很高。
聂思琰的脸上,也终于有了笑容——和他曾经见到的一样。
日暮西山时,他收了风筝线,准备带他们回不净世。
可聂思琰跑累了,怀桑也跑得走不动。
孟瑶叹了口气,将风筝挂在胸前。
他背起聂思琰,和怀桑一起回到不净世。
想是小姑娘玩累了,行至半路就趴在他肩上睡着了。
轻柔的呼吸吹在他颈边。
孟瑶觉得,这人间还是有不少美好的。
很快,孟瑶就发现聂思琰有很多奇怪的执着——
一场大雨过后,她追着一片云跑了好远。
那朵云的确比其他的好看些,可孟瑶想着:不过就是一朵云而已。
但他不放心聂思琰一个人出去。
他追着她的步伐跑了很远,一路上的目光全在她身上,生怕她摔着。
到了,摔着的却是他。
但孟瑶却像是不知道疼一样,爬起来得格外快。
最后,他在一弯流光溢彩的长虹下追上了小姑娘。
她回过头来,那张和金子轩一样骄纵肆意的脸上生出了几分歉意。
“哥哥可以不用一直笑着的。”
只有这一句话,孟瑶便觉得,他此生的苦痛再多,都能笑得出来。
“对阿琰,如何能笑不出来呢?”
把夜明珠捧在手里,他如何都会笑出来的。
孟瑶很聪明,聂思琰对他那点懵懂的情愫,他看得明白。
但他也明白,自己如今的身份,不该肖想她。
他尽一切可能地对她好,却也真的不敢看她的喜欢。
他得想办法,成为金家名正言顺的公子。
乱世给了他机会——
他不仅认祖归宗,还成了人人敬仰的“敛芳尊”。
可他却被“金光瑶”这个名字生生绑住了。
他的一切都是金家给的,他心甘情愿地为金光善卖命。
但南宫瑜不喜欢他,甚至是厌恶他都说得轻了。
而金子轩,对他不咸不淡,绝对谈不上把自己从小带大的妹妹交给他。
至于金光善,他不愿意多想——那是他的父亲。
如果他进好儿子的本分,或许他会考虑这件事吧?
他恪守着本分,不敢越界——生怕迈出一步,便再没有了机会。
聂思琰十四岁生辰时,他请来能工巧匠替她打了一双金雀钗——
这是第一次,他亲手送她礼物。
想到最后,他还是只送了一支。
一来她如今还小,一双戴着不免太沉了。
二来怕她弄坏了没处修,坏了一支就坏了,他给她备着就是了。
三来,若能娶她,这一支就在大婚那日替她簪上。
聂思琰很喜欢那支金雀钗,
但南宫瑜不喜欢——因为她厌恶他,连带着他送的东西也不配她正眼瞧。
可小姑娘很执着,总是趁她姨母不注意,偷偷地戴着。
金光瑶看了心疼,
觉得委屈了她。
金子轩大婚,他忙里偷闲去露华殿看看她——
前些日子得了一钵正红的胭脂,是用名品牡丹淘的。还有金粉,点在眉心妆上,最是好看。
他拿着笔,在春风里替她描眉。
但愿以后的日子也是如此,
为她描眉,替她点妆。
“瑶哥哥一笑,胜过漫山遍野的万艳群芳。”
金光瑶嘴上说她不正经,心里却是高兴的。
傻姑娘,这世间的群芳,是为你而开的。
阿琰爱听他弹琵琶,尤其是《霓裳》和《春江花月夜》。
看她拘谨地为南宫瑜的为难而道歉,
金光瑶觉得她过分紧张了——
她们两人在他心里完全不想干。
南宫瑜对他千万般的不好,他已经不在意了。
那天夜里,他抱着琵琶走向月下阁。
却在路上被凝霜拦了个正着——
“婢子替夫人传话——秦姑娘今日有空,说想听琵琶。夫人应允,想必此刻已经在瑶台等公子了。”
金光瑶心里一凉,看来今夜是要爽约了。
阿琰该是很失望吧?
就算是曲子被改过,他还是认出了那是《凤求凰》。
空灵、浑厚两种声音,一起合奏却是分外地柔和。
他十分惶恐地分辨出编钟的乐声——阿琰,你在和谁一起合奏?
那一曲《十面埋伏》他弹得心事重重,指法凌乱。
秦愫坐在他对面,仍旧满面含笑,
“金公子的琵琶,放在旧朝堪称国手——竟真的弹出了危机渐近的紧迫。”
阿琰,那你听出我的无奈了吗?
大婚那日,他在大殿内忙前忙后——无暇顾及一众去接新娘、闹婚礼的人。
直到晚宴时才听说了一桩“妙谈”,
竟是江宗主一首催妆诗便催开了大门,还催出了一位聂姑娘。
“三思后行”的故事,在各家间传开了。
一瞬间,金光瑶有些嫉妒和担忧——
他数年的关怀无人知晓,而他江晚吟的笑闹却百家传唱。
他终究,是为什么不如人?
好在第二日江晚吟便回了云梦,
金光瑶原以为,事情到此就结束了。
但他没想到,南宫瑜竟然把阿琰送去了云梦。
临别前,他见了几次那个小姑娘——
金雀钗上的红宝石被换成了珍珠,而她的腰间也多了一枚青玉质地的聂氏家徽。
金光瑶隐约之间觉得她有一些微妙的变化,
却说不上来到底是怎么了。
硬要追究,
只能是她看他的眼神,变得清透了——就像是不净世后山的溪水,一眼见底,毫无掩饰。
虽然担忧,但他没把这事太放在心上——
即使有别人的传闻,但他能看出来,阿琰和江晚吟之间有几分芥蒂在,并非如外界传的那样。
阿琰很聪明,那一把算盘也是经他指点过的。
更何况,他也不相信南宫瑜真的只是为着旧人那点情谊才把阿琰送去——
她想拿下江家,用这个方法真的不是很明智。
毕竟,江晚吟虽然根基浅,但他不傻。
江晚吟的确不傻,甚至聪明的有些过分。
金光瑶自己习惯了与人算计,却忘了,还有另一种拿下江家的办法——
联姻。
当他不断听到江湖上的传闻,看见金光善日益阴沉的面孔,他方后知后觉。
他以为,江湖的争斗只存在于上一辈之间。但不知不觉间,风浪已经席卷了那朵开在高墙内的小花。
他完全没想到,江晚吟会卑劣至此。更没想到,他视若珍宝的人会被他们当做争锋的棋子。
可他想阻止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他的信,他的礼物,全部被扣下。就连聂明玦都对他守口如瓶,除了江湖传闻,他没有半点阿琰的消息。
更让他心慌的是,阿琰来信的次数少了,写的字数也短了——
从前,她总像是有说不完的话想讲给他听。
如今,到底是莲花坞的日子太无聊了,还是有旁人取代了他的位置?
就在他焦虑的时候,姚柏年突然开始兴风作浪。
他被迫去解决姚柏年的事——
姚氏和欧阳氏被收服,江晚吟才能真正受到威胁。
终于,在他的恳求下,江厌离为他说话了。
他把信夹在金子轩的信封里,连带着那一只风筝一起送出去。
金光瑶第一次意识到,自己那么想她——
念卿去,何日为期;放纸鸢,遥以相寄。
阿琰,我千万不能失去你。
金光瑶曾以为,自己以哥哥的身份守在她身边就够了。
可人一旦有过希望,就会不断地奢求下去。
他清晰地感知过那一份懵懂的喜欢,
就像他在黑暗中的夜明珠一样,
让他依赖,眷恋,不肯放手。
成了他心里,深切的执念。
中元节过后,他赶往不净世。
金光瑶十分小心地问起阿琰的事情,却被聂明玦一笔带过——
“她昨日劳累,如今还在休息。”
他知道聂明玦对他的看法,也知道聂明玦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那好,那便不用他答应了。
清心音混着乱魄抄,
只要他耐心就够了。
中秋那日,金光善带着他一道迎接聂氏的三兄妹。
他站在金光善身后,心情焦灼至极,从未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过。
金光瑶明明有很多话想要问她,甚至是质问她。:筆瞇樓
可见到阿琰,他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除了对她温柔地笑一笑,他的七窍玲珑心早已没了用武之地。
看着她和怀桑因为一个风筝争吵,金光瑶无奈地劝架。可他心里,却觉得安心——
就和从前在不净世的时候一样。在他这里的好,他们两个总是要争的。
金光瑶知道她那句“最喜欢瑶哥哥了”!是随口一说——
他如何能排到金子轩前面去?
但阿琰能这么说,他觉得很满足了。
可一进门,尖锐的事实就击中了他的心。
那一声“江澄!”,恍如刀锋,刺进他心里。
“我给你写了那么长的信,你两句话就打发了,合适吗?”
“都说了忙得很,你不长眼吗——信上写得明明白白。再说了,你不也忙得很吗?”
原来,曾经对他说的话,都说给了江晚吟。
金光瑶看着江晚吟那漠然的态度,放在袖子里的手一点点攥紧。
江晚吟,你不要不知好歹。
说到底,是他自己不知好歹,自作多情。
阿琰说了很多话,但金光瑶知道,那都是为了维护聂明玦和南宫瑜。但他还是往好处想了想,应该是为了给他面子。
他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梁,小姑娘立刻就跳了一步远——
曾经这样亲昵的动作,他们都习以为常。
这次,金光瑶清晰地感受到了恐惧。
“你待所有人都那么好——自然一辈子都是我哥哥!”
他不想只当她的哥哥,可在她的眼里——他只是哥哥了。
他听着阿琰不停地念叨着云梦,笑得越发苦了。
“云梦就那么好吗?”
身旁的小姑娘像是陷入了沉思——没有回应他。
金光瑶注意到了,阿琰的装扮变了——
她发间的金雀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支紫色的龙纹簪,还挂着一串莹润的珍珠。她腰间除了那枚青玉家徽,还多了一只小巧的玉莲蓬,和江晚吟的莲花佩像极了。以及,她手腕上的五彩绳。他一样都没见过,陌生得带着别人的气息。
还有她的衣裙,由从前的鹅黄桃粉,变得清淡起来。
金光瑶终究是没等到阿琰的回答,
“我有些东西落在房里了,你们先去吧——在猜谜的地方等我就是了。我回去片刻就来追你们!”
他看着小姑娘如小鸟般地飞远了,那翻飞的裙摆让他如何都抓不住。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珍珠的流苏在她耳边轻晃。
她有多久,不是跑着来见他的了?
他们在猜谜的地方等了许久,仍然不见阿琰的影子。
金光瑶想着,兴许是耽搁在‘滕王阁’了——不知是不是又新出了什么点心,绊住了她。
他真是希望,自己从未看见过那样的场景,
这样,他的梦还可以再久一些。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糯米紫薯的[陈情令江澄BG]从君行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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