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苏瞬钦自己也未曾想过,这其中还会有这样深埋的感情。
只可惜,有些光照进角落的时间太短,又像流火一般,瞬间即逝,根本让人来不及把握,甚至来不及缅怀。
慕容久幽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靠在桌沿上才停了下来。
入目的猩红,让他头痛欲裂,像是回到了十年前。筆蒾樓
他的母亲,也是这样,被一刀扎入身体,几乎没有太多挣扎便撒手人寰。他以为他忘了,可实际上,那记忆比任何事情都更深。
可现在,他却用同样的方式夺走了沐九的生命,那他和慕容炎那个疯老头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想尽办法,想用姜虞的命换她母亲的命,可命没换回来,反倒是连沐九也因此离开,多可笑啊。
“你中了生死蛊吧。”慕容久幽靠在桌子上,垂着眼帘,终于开了口。
姜虞看向苏瞬钦,他面色并不好,可站在那里,却让人不细看都看不出分毫不对来。
他一定很冷,姜虞忽然想,于是她走上前,轻轻地拉住了他的手。
“拿去吧。”慕容久幽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轻轻使劲,那张纸就飘落下来,落在苏瞬钦和姜虞面前。
“这是什么?”姜虞俯身,将那张已经揉得皱巴巴的纸捡了起来。
“换过的生死蛊,也是可以解的,只是除了离火教的大祭司,没人知道罢了。”
慕容久幽抬起视线,看向苏瞬钦:“别这么看着我,我是听到祝文岳的话,才知道蛊已经被换了的。当年上京,你毕竟救过我性命,就当我是报恩吧。”
至此时,苏瞬钦终于微微皱眉,他眼中的人,好像不再是那个改换身份的大祭司,而真的成了穆无晦,太学学子穆无晦。
“不用怀疑了,是真的。”穆无晦笑了一下。
当年上京路过幽州,他意外卷入了一场官商相斗的祸事,险些为此丧命,若非苏瞬钦出手相救,只怕他也不得到达京城,进入太学。
那时他很希望自己真的是一个叫穆无晦的学子,倘使那样,他当时便不必那般愧疚,甚至后来在知晓苏瞬钦与姜虞的关系之后,曾心存不忍,以致错失良机。
现在他把解蛊的方法给了他,总算是能报恩了吧。
外面的天光照了进来,给穆无晦的身影涂上了一层苍白的光芒,有一瞬间,好像他要被那光芒吞噬了一般,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样貌。
该结束了。
穆无晦的视线落在被姜虞安放在椅子上的宋九九身上,她的脸已经没什么血色,但此刻,穆无晦却觉得,好看极了。
“拦住他!”苏瞬钦惊呼出声。
可已经太晚了,穆无晦身上带着的毒,是整个离火教中最烈的毒,又哪是一时半刻就能解的?
已经有了必死之心的人,谁又能拦住?
他口中已有血涌了出来,却踉跄着走向宋九九的方向。
秋白尘想要上前扶住他,却被他用力推开了,苏瞬钦眼眶微微泛红,终究将想要上前的姜虞和漆墨都拦了下来。
“穆师兄……”卢章俊难以相信地看着面前的场面。
穆无晦却旁若无人地,在宋九九身边单膝跪了下来。
毒很烈,发作很快,愿他还能追上她的步子,在奈何桥头,与她相遇吧。
“沐九……是我对不起你……”
晴明的日光将整个屋子照得大亮,窗外能瞧见被白雪覆盖的屋顶,还有临近年关,百姓为了热闹挂起的灯笼。
灯笼上也铺了一层浅浅的白,被日光毫无阻拦地照着,有的地方化了,留下一点水迹。
一丝阳光爬上了那相依的两个人身上,他们都已没了呼吸,却好像能在异界相逢一般,有种奇异的平宁与和谐。
后来彩树村流传着一个故事,说的是一个勇敢的少年,在沧浪江的激流中救下了一个漂亮的少女,他们历经千辛万苦,要找到少年的仇人报仇,甚至险些走上歧途,却在最后幡然醒悟,后来他们离开了,化作了明月泽里的两棵长生树,生生世世,永远缠绵。
*
刺骨的寒风横扫过整个京城,坐在屋子里也能听见呜呜的风声。
孟百络将最后一根银针从苏瞬钦体内拔/出来,终于能够抬手,擦一擦额头上的汗。
姜虞按着手腕上的伤口,视线却落在床上躺着的苏瞬钦身上。
他还没有醒过来,也许在添福酒馆那日,便已是他所能撑住的最后时间,从那天之后,他一连睡了已经三天了,中间也未曾醒来过。
“老朽虽不知这方子从何处而来,但依目前所见,当是有用的。
孟百络看着瓷碗中的半碗将凝未凝的血,隐隐能看见蛊虫留下的痕迹。
“已经三天了,他没事了吗?”
孟百络收起银针,缓缓道:“依这方子所言,再有七七四十九日药浴,当可尽除。只是如今天寒地冻,万不可受风着凉,他身上又有伤,定要好好养几日。”
姜虞点头应下:“说什么都会看住他的,孟神医放心。”
孟百络捻着胡子轻叹了一口气:“好人终于也幸运了一回。”
姜虞不知那老神医究竟在感叹什么,待她要问时,那须发皆白的老者却已转身要离开了。
一直站在边上沉默不言的苍耳此时走上前来,将蛊虫和师父的药箱都拿上,临走时,朝姜虞笑了一下。
乌云散尽,终见光明,想来那两人历经磨难,也终该修成正果了吧。
苏瞬钦是在第十天醒来的,京城里又下了一场雪,正当年节,白雪与红红的灯笼交相映照在一起,当甚是好看,只是姜虞却不准他出门去。
其实他如今的身体,也根本出不去。
外面寒风尚未停歇,屋里烧了地龙才能暖和不少,他此前靠着一口气强撑着,到现在余愿几乎已了,自然比之先前还更虚弱些。
醒倒是醒了,可连自己坐起来都困难。
“这是我母妃特地差人送来的糯米粥,软软糯糯,正合适你吃,尝尝味道?”姜虞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粥,拿着勺子作势要喂他。
苏瞬钦靠着软枕,却是微微偏过头去:“这些事让漆墨来就好,你何必辛苦。”
姜虞看着他的样子,顿了一瞬,忽笑道:“瞬钦哥哥这是害羞了吗?”
久未听见“瞬钦哥哥”这几个字,苏瞬钦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姜虞瞧他罕见的茫然模样,不禁更笑:“怎么?睡得时间久了,不认得我了?”
“小虞。”苏瞬钦看向她,“你,你不必这样的。”
姜虞收了脸上的笑容,将那碗粥放到旁边的小几上。
这一次,她好像分外认真:“我不许你再说这样的话。你在西州说了什么,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你这次休想反悔。”
“我……”
“别说什么不想拖累我,你睡觉的这些时候,我可是在你们苏府里逛了好几圈呢。”姜虞说到这里,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苏瞬钦起先还没觉出什么来,在听见她那特意咬得极重的“好几圈”三个字时,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以一种奇怪的眼光看向她。
姜虞见他的反应,知他猜到了,便也不再瞒着,只是说话的语调堪得上“阴阳怪气”。
“也不知当初是谁嫌我叠的纸兔子不好看,宁愿丢在大街上也不拿着,倒是奇怪了,竟能被人捡到苏府里来,瞬钦哥哥,你说是谁会捡一个被丢掉的纸兔子啊?”
她越说靠得越近,几乎是要贴在他身上,苏瞬钦微微仰身朝后躲,垂下眼帘不去看她的眼睛。
他没有回答,可嘴角的一点笑意却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姜虞终于笑了出来:“苏瞬钦,没想到你还干捡垃圾这种事啊?”
“那不是垃圾。”他抬起头来,很认真地纠正了她的话。
两人都愣了一下,而后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快喝粥吧,都要凉了,不许拒绝我。”姜虞重新端起粥碗来,笑着看他。
苏瞬钦亦浅浅笑了一下,这一次,终于很“乖”地点了点头。
七七四十九天的药浴,又兼修养了近百日之久。
来年开春的时候,苏瞬钦终于有了些精神,脸上也不是那般带着几分病气的苍白。
三月春来,四月河开,去岁年节贤王府与苏府定下的亲事,终于到了。
刑部都官主事曾与忘忧郡主成过一次婚,后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突然就和离了,没想到连一年都没过,宫里就又赐下圣旨来。
按理说帝王一谕,有胜千金,这两个人前一次刚和离驳了晋帝的面子,后面怎么还会给两人赐婚呢?
可那年轻的帝王偏偏就好像一点不在意这事似的,喜笑颜开地下了圣旨,还特命礼部为那二人准备。
不明就里的臣子都道帝心难测,可多少知道点详情的,都明白,这不过是成全。
这世间有情人多,但能圆满少,苏家公子与忘忧郡主,怕也是其中传奇的一对。
大婚那日,京城的柳树已抽了芽,一派春光融融的和谐景象,阳光明媚,暖风和煦,连枝头的鸟儿都好像鸣叫得欢愉更多。
姜虞却是实打实地紧张。
她第一次成亲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
那时候虽对苏瞬钦有意,但毕竟是做戏一场,连和离书都提前写好了,权当是个假的,这会却不一样,这一次,她是真的要嫁给苏瞬钦了,是她两辈子,真正地要嫁给她喜欢了很多年的那个人。
“手怎么这么凉?”王妃萧氏握着女儿的手,目光中难掩担忧之色。
姜虞羞怯地笑了一下,低声道:“也不知怎么了,心里就紧张得厉害。”
萧氏瞧她的样子,淡淡笑了一下:“还当是怎么了,原来是害羞呢!从小到大总听你瞬钦哥哥瞬钦哥哥的叫着,转眼梦想成了真,不是该高兴才对?”
姜虞垂着眼帘,握着自己母亲的手道:“母妃,不怪我吧?”
萧氏愣了一下,方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此前和离一事,遂又笑道:“这天底下的父母,大抵都是希望自己儿女好的,那苏家的小子虽与你演了场荒唐的戏,可倒不是坏人。我与你父王也算曾看着他长大,你能嫁到苏府去,总也是遂了旧年的心愿了。”
“那母妃也不怪瞬钦哥哥?”
“我本是因那桩旧事,才牵累到你们两个身上。”萧氏说着,眼眶隐隐有些红了,“你如今既要嫁给他,想来再瞒着你,也没了必要。”
“母妃说的,是当年苏家的事?”
“苏家被卷入那桩贪墨的大案,虽说是祝廷所为,但实则当年也有转圜之机。先帝与你父王兄弟情深,你父王本倾王府之力以保苏家,可苏太师却不愿牵连无辜,宁肯入狱待查。”
“后来呢?就这么让祝廷蒙混过去了?”
“后来本要三司会审,可没想到,就在狱中,苏太师一家被害。”
“什么所谓的自杀,果然是伪装出来的,定是祝廷害怕,这才下了杀手。”姜虞思及这里,心里的怒意便更甚。
萧氏轻叹了一口气:“我与你父亲那时根本没想到祝廷有胆子在先帝面前害人,等我们知道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先帝那时身体已不好了,也是拼尽全力,才能将瞬钦送出京城。所以我们姜家,对瞬钦有愧。”
“怪不得那个时候父王一直不同意这门婚事。”
“你父王与苏太师是多年挚交,他见瞬钦无心当年的约定,自然不愿逼他,只是没想到,你们两个,兜兜转转的,还是走到了一起。”
萧氏将姜虞搂入怀中,看着外面的天光一点点变亮,离吉时越来越近了,明明是第二次送女儿出嫁,可她心里却也随着那时间的临近有些紧张起来。
“虞儿,去岁一年,你做了许多我和你父王都不敢想象之事,你如今长大了,母妃别无所愿,唯愿你日后平安康健,万万不要再做那些危险的事了。”
姜虞搂住自己的母妃,眼里含着泪,脸上却是笑着的:“母妃放心,虞儿一定好好的,父王和母妃也要好好的。”
喜乐喧闹,十里红妆,忘忧郡主此番出嫁,仪程实同公主,足见其地位之高,连久居浮蕊别院的大长公主都亲自去苏府庆贺,但凡是明眼人,都知道苏瞬钦和姜虞这一对小夫妻在皇室眼中有多重要。
苏府门楣焕然一新,在姜虞走后多少显得寂寞的庭院,终于因这新人的又一次到来显得热闹非凡。
苏府的下人连走路都快了许多,在宾客的觥筹宴饮之间,只觉得自己也跟着主家添了福气似的,喜笑颜开。
一直到夜幕拉开,前来道喜的宾客方才渐渐散去,秋白尘喝得多了,走路都摇摇晃晃,还是卢章俊将他扶走的。
苏瞬钦喝得酒也不算少,只是有萧御飞这个有眼色的给他挡着,到底不算醉。
姜虞听见喜房的门打开的时候,没闻见一股酒意,倒是外面春风送入花木的香气,好像已带了些初夏的味道似的。
龙凤红烛静静燃着,屋里的灯火将床上坐着的新娘映得一片暖意。
门关了,将外头的一切都隔绝了,只剩两个人在此,静得像要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姜虞不敢乱动,直到瞧见红盖头的缝隙里露出一双云锦靴来,袖中的双手才忽地紧紧交握起来。
喜称挑起喜帕,面前的光景便亮了许多。
姜虞抬眸,瞧见那人站在旁边,正安静地看着她。
去岁成婚的时候,他们不讲任何的仪程规矩,如今又几乎是同样的场景,却什么都变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正红的盖头放在旁边,回身注释着她的时候,专心又谨慎。
“怎么,不说话?”姜虞小声问,一双眸子像含了水似的。
苏瞬钦在她身边坐下,一向清风朗月般的人,忽穿了一身红衣,反倒是把那热烈的颜色也衬得沉稳了一般。
“今日事务繁忙,恐照顾不周,令小虞忧心。”
姜虞看着他的样子,突然不紧张了,反而一下笑了出来。
“怎么了?”苏瞬钦显然有些意外,忙问。
“哪有人新婚的晚上,说这种话的?”姜虞一边笑,一边自己将那搁在旁边的两只酒盏拿过来。
“喝了这酒,可就不能反悔了,你想好了。”
苏瞬钦从她手中将酒盏接过:“‘之死矢靡它’。”
是《柏舟》。
他好像从不善于将那些热烈的或是直白的心绪袒露于口,就像年少时,她故意拿着那几句诗问他,他却只会落荒而逃一般。
当年的诺言,终在历经两世的变迁之后兑现,姜虞与他交相饮下盏中之酒,忽想起前世种种阴差阳错来。
倘若她没有做出改变,他会如何呢?
她无从得知,甚至也不知该如何推测,不过那在此时都已不再重要了。也许这就是上天给她的机会吧。
连命运也不忍心让有情人天各一方,所以宁愿重新开始,也要让他们走到最幸福的结局。
珠钗坠地,帘幔轻笼,他的吻由温柔至于放肆,终于撇开了所有的顾虑与限制。
姜虞与他十指交扣,恍惚像是呼吸也被掠夺殆尽了一般,不知是酒意还是醉意,更不知究竟还能存多少理智,只有无尽的欢愉,令人如入极境,如见花开。
夜色尚浓,唯有龙凤红烛,仍静静地跳动着令人心悦的火焰。
苏瞬钦醒时,天光已经亮了。
怀里的人仍旧安然睡着,只是白瓷般的皮肤上,多少留下了些一夜尽欢的“罪证”。
苏瞬钦垂眸看着窝在他怀里还未醒来的姜虞,终是抬手将那锦被拉了拉,把她裹得更严实了些。
人清醒了,方才开始后悔昨夜一番毫无理智的索求。
只是新婚燕尔,便是苏瞬钦再自守持重,也架不住人就枕着他的胳膊睡在他怀里。
原还想安静看着等她醒来,不过片刻的功夫,身体的某些地方就隐隐有热流滚了开去。
苏瞬钦轻轻抿了下唇,瞧着她睡得浑然不觉,终是等不下去了,在轻手轻脚移开自己的胳膊之后,一向稳重的人,几乎是披了件衣裳“落荒而逃”。
姜虞醒来时,就听见点书说姑爷一早起来上朝去了。
朝廷也不是那么压榨人的地方,成婚的年轻官员,哪个没有圣上恩准三五日的休沐,怎么偏苏瞬钦第二日一早就要去上朝?
姜虞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怕是这人自己也知道自己昨夜做了什么事,所以醒来就逃了。
“还当他是多坦荡的人呢。”姜虞嗔了一句,便也不去管他,自己起来了。
身上虽有些地方仍疼着,可心里却被欢喜填得满满的,尤其是姜虞出了院子遇见漆墨,听见那侍卫小声地说起公子一早也不知怎么胳膊疼,便笑得更开心了。
她早晨半梦半醒觉得枕头动了一下,想是那人被枕了一晚上,也怪难受的吧。就当是他“逃”了的惩罚吧,这么想着,姜虞便觉得那人终于不是高高在上的太学第一了,人间烟火气终究也落在了他身上,让他也添了几分属于俗世的鲜活。
*
新祐八年春天,姜虞与苏瞬钦婚事后不久,祝廷、慕容炎谋逆一案审结,两府合计斩首数十人,发配、流放近千人,府中所有财物悉数罚没,只是主犯祝廷,却在问斩前夕,于狱中自尽了。
姜虞曾想问问苏瞬钦,对于祝廷那样的结局会否有不甘,可在跟着苏瞬钦去祭拜过他父母之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逝者已矣,沉冤昭雪便是最好的结局,即便祝廷真的被推上断头台,又能改变什么呢?
她偷偷问过漆墨苏瞬钦在扬州时过的是怎样的生活,屡屡追问才得到答案,他受过极刑,忍饥挨饿颠沛流离,身上的伤几乎从来就没有好过,直到七年后与扬州的苏府几位旧人联系上,才终于过了几天吃饱穿暖的日子。
就算把祝廷千刀万剐,苏瞬钦曾受过的苦,经历过的黑暗也无法改变,已经远逝的人也无法回来,那祝廷是怎么死的,又有什么相干呢?
“日后,就有我一直陪着你了。”
庭院里,苏瞬钦正坐在老榆树的石桌下看书,猛不丁被人从后面一下抱住了。
他搁下书,将人捞进怀里:“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姜虞坐在他腿上,手指在他额头上轻点了一下:“你这人满脑子都是那些书,再不就是朝中的事,若是没了我,你可怎么办呀?”
苏瞬钦笑了出来:“怎么今天忽然跟着孩子似的?”
“因为想把以前错过的岁月,都给补回来。你离开京城的时候,我才六岁,要补多少年,才能补回那么多的时间啊?”
“那就不补了。”
“嗯?”
“往后的时间,还有更往后的时间,都是你的。”
“也是,大长公主姑姑和梁大人错失了更多年了,还不是没放弃过。”
苏瞬钦笑道:“你这又是从哪听来的?”
姜虞很认真:“可不是听来的,是真的,大长公主姑姑召了梁大人去浮蕊别院,可梁大人却不知怎么想的,竟然自己‘逃’出来了,想来连姑姑那样的人,也有办不到的事,我若是有不会的,岂不也很正常?”
苏瞬钦搂着她低低笑了一下,或许他还挺理解梁大人的。
因为他曾经也厌恶深陷黑暗与泥潭的自己,他曾经也因不敢触及那道光明而屡屡退却。
幸而那道光从来执着,才让他深埋的感情,终于在角落里也生根发芽开花。
“小虞。”
“嗯?”
“谢谢你。”
姜虞怔了一下,随即拥住了他:“说这个干什么,我不爱听。”
“那小虞爱听什么?”
“瞬钦哥哥,你喜欢虞儿吗?”
成婚之后,她曾问过他许多次,开玩笑的认真的,各种各样的时候,他总是笑一下就慌忙地躲开,他不太擅长说这样直白的话,姜虞本也是故意问他,想逗他开心一下。
可她没想到,这次他回答了。
只有两个字,在那初夏的暮色之中,含蓄又张扬。
“喜欢。”
苏瞬钦喜欢姜虞,从来都是,从未改变。
(正文完)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音书杳杳的和离后白月光后悔了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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