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黄门捧着几卷画轴从图画院里匆匆走出,预备给皇上过目画师新作的宫晏图。
正是十一二岁的年纪,凑在一处,无人看管,两人一路说着小话,正要走上永宁宫前的台阶,一个黑影倏忽从两人侧旁掠过,带起一阵惹人后怕的风来。
“哎呦,谁在宫中还这般快行?”
左边的小黄门吓得手中画轴散了一地,口中嘀咕着,蹲下身捡画。
右边的同伴也骇了一跳,往前头一瞥,瞧见一个身着鸦青色劲装的男人脚底带风地往永宁宫走去。
“诶,这是谁啊?”捡画的小黄门抬头也瞧见了,“怎么看着不像是宫里人?”
同伴跟着蹲下身,神秘兮兮地低声道:“这人看样子是徽仪司的人。”
“就皇上新设的那群探子?”
“这话你也敢说出口?”同伴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人家那叫视察百官,遍观京都。”
小黄门“嘁”了一声,把画小心地捡起来重新捧着,说道:“哪有这般无孔不入地视察,我听说文武百官都快吓出病来了。每日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设个宴说过的每句话都清清楚楚地被徽仪司的暗探给记下了。”
“别说了,别说了,也不看看是在什么地方。”
小黄门抬头望见永宁宫的牌匾,没敢再多话。
“不是说六个时辰一回报吗?”同伴小声地自言自语道,“这时辰没到回报的时辰啊,莫非京中出了紧急事?”
两人正打算继续往前走,身后又脚步匆匆地赶上了一个人。
这回两人对视一眼,都屏息凝神地退立在旁,低头毕恭毕敬地唤道:“典司大人。”
来者穿着完全不同于宫中内侍的服饰,一身书生文人常爱穿的细布襕衫,下摆深蓝色的横襕在两人眼前晃了一下,淡淡瞥他们一眼,颔首承了他们的礼,又快步上了台阶。
小黄门等人走远了,才凑到同伴耳边道:“徽仪司的赵典司近看比远看更觉年轻。”
“那是自然,赵典司才刚过十八。”
两人眼见一个暗探先火急火燎地进了永宁宫,紧接着典司也急匆匆进去了,便识趣地捧着画轴在殿门口候着,不敢进去扰了贵人们谈事。
孟星阑小时候就畏冷,今年不知为何更甚从前,永宁宫内烧着五六个炭盆,坐在一旁的萧逸淮和贺翛然都热出了薄汗。
萧逸淮着人熄掉了两个炭盆,见孟星阑想要阻止,觑了眼自己又讪讪闭嘴,不禁嗤笑道:“皇上又不是害了风寒,哪有这般怕冷?也不怕闷得慌。”
孟星阑客套地笑笑,垂下眼没接话。
身上或许是热了,可心却像是一直一直坠入深不见底的冰窟窿里,半分都热不起来。
尝着那般闷热的感觉,也好过受着那丝丝缕缕挥散不去的寒凉。
暗探跪在地上禀道:“庐州刺史章宥确与吏部侍郎梁浦深有书信往来,庐州出事前二人正好通过信,今日属下匆忙来报,是发现二人至今仍有勾连。梁浦深每次看信时,定然要把府中伺候的人都赶出屋去,极为小心,就连他夫人都不知晓信里的内容。”
庐州刺史杀了经略安抚使,敞开城门迎襄王大军入城之事引得满朝哗然,每每上朝时,气氛格外肃杀,许多心向皇室的老臣隐隐有站出来要与摄政王一派抗衡的意思。
而更多的人则是静观其变,不疾不徐地考虑倒向哪个阵营。
萧逸淮连日来隐而不发,众人一边暗思着该是四州军大败面上难堪,一边又小心地猜测可能是在酝酿一场大清洗。
这般情形下,朝中局势更是风起云涌。
殿中静了片刻,几人各怀心思,恰在此时,赵羲推门而入。
孟星阑紧绷的神情松弛下来,见着赵羲在自己的说服下日日穿上襕衫,心中涌上一丝欢喜。
眉眼清淡,举止从容,执笔时便是满身的书卷气,赵羲在他心中就该是这般文人打扮,让人观之孤傲清寒。
萧逸淮笑着打了声招呼:“赵典司来得倒快。”
嘴上这般说,眼中的嘲讽却明晃晃地写着“我们都在了你才来,好大的架子”。
赵羲却装作没瞧见,神态自若地行了礼,说道:“臣接到消息亲自去查过,梁浦深是御史出身,先帝在时便常直言进谏,却也因性子太直而不招朝中各派喜欢,平日独来独往惯了。”
“章宥与他是同年进士,又俱为霍平门生,是难得交好之人。章宥去庐州任刺史后,两人一直互通书信,这事朝中大臣多半知晓。”
孟星阑手心濡湿,瞅着萧逸淮的神色,却一句话不敢说。
“有没有同反贼私通,把书信都翻出来查一遍就是。”萧逸淮姿态慵懒,面上笑意藏着阴狠,“独来独往惯了?本王看倒是未必。近来朝中乌烟瘴气,有心人多得很呐。”
贺翛然肃着脸,眼神投在殿中虚空,道:“皇上建这徽仪司本就不合法度,若是让暗探去翻书信就是在行搜捕之权,更为不妥。”
萧逸淮两指点着桌案一角,含笑看贺翛然,道:“左相为文臣之首,当以肃清朝堂为己任,眼下朝堂是什么情形?让大理寺和刑部大张旗鼓地去查,说不定梁浦深就听到风声,把书信毁了。”
那笑含深意的眼神引得贺翛然背上生寒,他指节泛白地攥了截袖子,抿唇沉默了会儿,拱手道:“王爷所言有理。”
萧逸淮收回视线,意为点到为止即可。
孟星阑手心的汗又出了一层,惶惶不安地看着赵羲,寻求一颗定心丸。
赵羲却不敢看他,微微躬身低下头。
“皇上和王爷要如何做?还请示下。”
皇上要如何做自然不作数,这话只是问给东河王一个人听的。
萧逸淮拈着青瓷杯盖拿起又合上,发出一下又一下敲击的脆响,他似是十分享受所有人屏息以待,大气不敢出,只等着他发号施令的氛围,眼看着一个个都要出一身冷汗了,才悠然地开口:“徽仪司是不是一把利刃,得让本王亲眼见见。”
“梁浦深书信里写了什么不重要,本王要他必死无疑。”
“哐——”
杯盖从萧逸淮手中直直坠下,重撞于杯口边沿,嗡嗡发颤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停下。
孟星阑如行于风雪之中,打了个颤栗,脸上在刹那间褪了几分血色,他微微张了嘴,像要声嘶力竭地喊出什么,可喉咙又像是被人掐住了,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赵羲语气生冷问道:“王爷可要彻查?”
梁浦深只不过是一个开始,萧逸淮显然是要拿此事开刀,以此为契机大肆清洗。
“一个个不是都等着我的动作?”萧逸淮将有些歪斜的杯盖归位,“朝中动荡不安,便是有奸佞作祟,西南和东南都如临大敌,长安只有风平浪静才可定人心。”
“奸佞当除,小人当杀。赵典司,可别让本王失望。”
萧逸淮说着他人是奸佞小人,一派大义凛然的模样。
旁人或许看不出,赵羲只一眼便看出了孟星阑眼底近乎绝望的哀恸,他避开那样的视线,无声叹了口气。
“臣知道该怎么做。”
贺翛然也丝毫提不起兴致,略提了两句春闱的事,便起身告退了。
萧逸淮坐着无趣,随后告辞。
殿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赵羲抬头看向坐在龙椅上的人,双眼刺痛。
还有一月才到十五岁的少年竟如历经了百年沧桑,无情的风霜把他的眼角眉梢刻出浓重的颓然,他发着抖,赤黄的天子服下是无人问津的形销骨立。
孟星阑轻声道:“羲哥,梁侍郎是我害死的。”
赵羲微红了眼,快步走上前,蹲下身握住他的手,摇头道:“皇上没有……是萧逸淮……”
孟星阑重重捏住赵羲的手腕,双眼迷蒙,神志似也不清,喃喃道:“徽仪司明面上是我设的,要下旨处理梁浦深的也是我……是我……我是凶手……”
赵羲由着他把自己的手腕掐出了青红,看着孟星阑俯下身趴在他手臂上无声痛哭。
“皇上……有些事,就是要做出些牺牲,这条路上没有好人,我们能做的,只是尽量不当绝对的坏人。”
“我不想杀人……”孟星阑许久不曾显出这样的脆弱,依恋地蹭着赵羲的胳膊。
攥着腕子的手渐渐松开,赵羲回握住孟星阑竟有些发冷的手,他像是想了很久很久,举棋不定,左右摇摆,又像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必然会这么做。bimilou.org
他突然地就相信了世上真有所谓的“上天注定”。
一直默默无闻的小黄门,和六皇子都没说上过几句话,他性子早熟,待人始终寡淡,不管是在前省还是后省,素来只是做好分内事,和谁相处都隔开一层距离。
这样的他,本不应该会和六皇子扯上任何关系的。
那天,永宁宫和常宁宫所有的内侍宫女都陪着六皇子去见东河王,他和其他人一样无声地跪在青砖地上,看着六皇子惊慌失措,一步步后退,再绝望地跌倒在地。
他只是跟随大流地多瞧了一眼——
错得不能再错的一眼。
害怕而惶急,希冀着有一个人可以给予一丝可贵的温情,只要有一个人就可以。
望着青砖地上模糊的倒影,他仿佛看见那个被老太监领走的孩子,他也是用那样的眼神望着家的方向,可他的父母,兄弟姐妹,没有一个人回头看他一眼。
他们心中难过,却也觉得耻辱,不愿再与自己有一星半点的交集。
那是什么感觉?
天地之大,无处可去,无人可依,年少青丝沾了满头风雪,一生就这样看到了头。
六皇子不再是皇子,只是一个和当年的他一模一样的孩子。
赵羲没有等到一个人的回头,孟星阑却要等到。
他从地上爬起来扑过去的时候,他就知道,这辈子都不再如他从前想象得那般风平浪静。
一切在那一刻都成了上天注定,逃不开躲不及。
他如那天一般决绝坚定,说道:“没事的皇上,臣为您杀人。”
孟星阑伸手抚着他的脸,泪痕满布的脸上也勉强扯出了一个笑,道:“你知道母后给我的信写了什么?”
赵羲温和地笑着:“写了什么?”
“母后和从前一样,先骂了我一通不懂上进,接着又说,她还是最爱看我懵懂玩闹的样子,那才是她的孩子该有的样子。”孟星阑失了神,脸上难看的笑脸僵硬在原处,“她还说,我要是真想死早就死了,但我选择了活着,就要活成一个真正的帝王。”
“要懂杀伐果决,懂无情冷血,懂隐忍深沉。这辈子就当投错胎了,生在帝王家,从来没有能为自己活的人,父皇不是,母后不是,皇姑母和五哥也不是,我更不是。”
“母后说她只是累了,她要去过不一样的日子。若真有来世,她希望我、五哥还有皇姐,一起去寻她,就在乡间一户农户里,她嫁了个平凡的丈夫,不再舞刀弄剑了,要学着织布种花。她不会再逼着我读书,不会再收我的零嘴,我可以尽兴地玩,尽兴地吃……”
赵羲恍然间发觉自己也早已泪眼朦胧,涩声道:“嗯,那般最好。”
孟星阑从龙椅上滑了下来,坐在地上,把他拥在怀里,道:“羲哥也要来找我好不好?羲哥当一个文才惊世的书生,我缠着你,烦着你,羲哥去考功名,我就在榜下等着,见着羲哥金榜题名了,就把羲哥抢走。”
赵羲双眼轻轻合上,忘了“大逆不道”四个字是怎么写的,拍了拍孟星阑的背,笑着答道:“好。”
“羲哥,我会成为一个好皇帝吗?”孟星阑有些累了,搂着赵羲迷糊道,“我这般无能,可能要被史官骂得一文不值……”
赵羲让孟星阑倚在自己身上,注视着他透亮的双眸,嗓音轻柔道:“吾皇定为明君,拥锦绣河山,享百世流芳。”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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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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