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只有一团影子,很小,缩在桌角,在微弱的火光里,还发着抖。
姜袭的心都被揪成了一团。知道他怕黑,没想到竟怕到这种程度。
他唤他,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但那个人始终没有回应,抱着双膝,头埋着,躲在自己的壳里。
姜袭拽不动他,只好也猫着腰钻进桌下,火光灭了,他摸到他哥颤抖的双臂,呼吸急促不匀,姜袭抱着他,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手轻轻的抚着他的背。
须臾片刻,江昼的呼吸慢慢回稳了些,他好像才发现姜袭来了,不确定的问:“西西?”
“嗯。”姜袭的嗓子难受得厉害。
江昼轻声叹了口气,某处似乎有了着落,侧过身抱住他。
又过了一会儿,江昼哑声道:“我想抽支烟。”
“好。”姜袭出来给他找,他先摸到了丢在地上的打火机,点着后,起身在桌子上找到了烟。
回到桌下,把烟给他,火苗再次点亮的时候,姜袭看清了他哥的脸,好像已经恢复如常。
江昼目不转睛的看着姜袭,忽然一吹气,把火机灭了。
“怎么······”
“不想抽了。”江昼的声音还有点哑,黑暗中,他伸手摸了摸姜袭的脸,“怎么哭了?”
哭了吗?
姜袭完全没注意到,自己也摸了一下,脸上全都是冰凉的泪水。
“西西,为什么哭?”江昼问。
姜袭这才感觉眼睛酸涩,喉咙滚动了一下,“心疼你。”
江昼竟轻声笑了,“每次来这儿都要被关,头一回听人说心疼我。”
“那是,那是他们不知道,不知道你怕黑。”姜袭急忙解释。
“是啊,没人知道,我也不想让他们知道。”江昼说,“本来脾气就坏,也不容易招人心疼。”
姜袭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灯突然亮了,光亮刺得他眼睛疼,江昼的手覆在他眼睛上,又是一阵低笑,“哭得跟小花猫似的。”
可不是吗?路上磕磕绊绊,又是雪又是泥,加上眼泪一冲洗,彻底成了大花脸。
适应了一会,两人从桌下出来了,江昼拿纸巾给姜袭擦脸,“外套也没穿,真是抗冻。”
衣服上的湿泥也擦不干,江昼索性把他往卫生间推,“去洗个澡。”
洗完之后穿了他哥的睡衣,裤脚和袖口都长了好大一截,拖在地上跟唱戏一样,向上挽了好几圈。爬上床,江昼还抱着吉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动,问他:“今天的歌好听吗?”
姜袭说:“挺震撼的。”
“路上想的,我还取了名字,”江昼说,“叫四字经。”
姜袭噗嗤笑出来。
“后面还有更难听的没唱,”江昼拨了一下弦,“都唱出来,老爷子就要动家法了。”
姜袭握住他的手,江昼把吉他放在一边,“睡吧,有什么事儿啊,明年再说。”
灯却关了,屋子里又一片黑暗,姜袭推了下江昼,“哥,没台灯吗?”
“这屋里没有。”江昼似乎在强忍着什么,“我想试试,总不能一直这样。”
但恐惧没那么容易克服,姜袭握着的那只手还是在微微颤抖,他忍不住朝他哥靠近了一点,一会儿感觉他哥翻了个身,唤他的名字。
姜袭答应着,江昼又往他身边挪了挪,几乎贴在了一起,“再抱一下试试。”
姜袭的手穿过他的腰环到他背上,脑袋贴在他的胸口,黏得很紧。
这一夜都没有分开。
姜袭早上醒的时候,还是维持着拥抱的姿势,昨晚上的江昼让他特别心疼,现在看到他平静的睡颜,还是心疼。
摸摸背,又摸摸脸,点到左脸上的小痣,姜袭又撑起身子,亲了一下。
下床去洗漱,卫生间的水声响起时,床上的人却缓缓睁开了眼睛。
-
这一夜江昼其实都没怎么睡实,醒得很早,却不想动。
西西的拥抱很温暖,他想多留一会,不想那么快去面对外面的严寒。
姜袭的手从他的背缓缓转移到他的脸时,江昼就很想睁开眼睛说“你便宜占够了没?”
没想到这小孩不仅没占够,还升了级。
被亲了······
江昼心里顿生一种奇怪的感觉,长这么大,别说亲,连拥抱他都很陌生,家人之间没有过,和李戍他们最多砸一拳或者抱一下马上分开,什么感觉都没有。昨晚上他才感受到拥抱的巨大能量,才生出对拥抱这种亲密接触的依恋,姜袭这小子,居然又亲了他。
亲我,还是偷亲!
这个小混蛋。
-
姜袭洗漱完出来后,他哥还在睡。
昨天的衣服显然不能穿了,他穿着睡衣跑下楼去找行李,顺便找点吃的。
大年初一,鞭炮声不断,空气里飘着细烟,昨晚上没看清的院子今天才露出了真实的面容,院子中间有一大块草坪,修剪成八卦图的形状,外头又围了一圈的小树。
树很多,花草很多,但更多的是院子里晾晒的药材,各式各样的都有。
姜袭刚要凑上去看看,身后呀了一声,穿得跟小红灯笼似的江魁几步蹦过来,“二哥千万别碰,爷爷会骂人的。”
姜袭立刻离那些药材远一些。
“你穿成这样也是要招骂。”江魁说,“大哥呢?”
“还在睡。”姜袭说。
江魁叹气,“他胆子简直肥了,我是比不了。”
那个胆子肥的人昨晚他抱着睡了一夜。
姜袭还没来得及说,江魁又把他往屋内拉,“我带你去找行李,赶快让大哥起来,妈妈一早都要忙死了!”
-
江昼还在床上琢磨亲亲的时候,姜袭换好衣服端着早饭上来了,两碗饺子,江魁去厨房找林姨要的。
“哥你醒啦,快吃饭快吃饭!小魁让你赶快下去!”姜袭说。
“急个屁,反正起早起晚都是要认错的。”说是这么说,江昼还是很快起身洗漱,出来的时候,床铺已经整理好了,姜袭在桌子前托腮发呆。
“想什么呢?”江昼坐下他对面,“怎么不先吃?”
姜袭拿起筷子,“昨晚怎么没人来看我们呢?”
“有什么好看的,不都是在房间里,而且老爷子的规矩,吃年夜饭的时候不准离场,吃完就各回各屋。”江昼说。
江昼被骂,从小到大都没人敢吭声,只有眼前这个小傻子偷偷跑来看他,还砸坏了锁。
想到这个,他今天还是主动去认个错吧,态度诚恳点,被批什么都不能顶嘴。
“这样啊。”姜袭想,江爷爷是好严肃啊。
“姜西西,”江昼吃了一个饺子,又看着他,早上为什么亲我?
还敢占你哥的便宜?
现在不咬人了,改行“亲”了是吧。
亲手就算了,还亲我脸?
“啊?”姜袭一直等着他哥的下文。
“没事。”江昼还是问不出口,这个亲亲,应该就像江小鬼亲父母那样,表示亲近的关系。ωWW.bimilou.org
姜袭真心把他当哥哥,当最信赖的人,加上昨晚那种事儿,小孩也说了心疼他。
还是装作不知道吧,不然拆穿了肯定很尴尬。
小孩以后就不敢亲了。
啊不是,以后就······就生疏了。
恩,生疏了多不好。
江昼刚刚安慰好自己,就瞧见姜袭直勾勾的看着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江昼:“嗯?”
“第一,昨晚的事儿,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姜袭很认真的语气,接着他端起了碗,“第二,我就知道你饺子不够吃,别不好意思跟我要。”
-
姜袭不知道江昼在他爷爷的房间里受了什么样的批评,但出来的时候江昼的神色还可以。
抖落抖落,又是一条好汉。
大年初一要四处拜年,江爷爷家的客人不断,江昼也跟着他爸出去转了一圈,黄昏时分才回来。
姜袭躲在他哥的房间写作业,很清净,没人来打扰他。
“要出去转转吗?”姜袭刚合上英语作业本,江昼突然从门口冒出头来,“憋在屋内闷坏了吧。”
“没有。”写作业都忘记了时间,他戴上帽子穿上外套出门来,江昼又变魔术似的递给他一串大大的糖葫芦。
姜袭笑着接过来,好久没瞧见这种零食了。
“悄悄出去,晚上不回来吃饭了。”江昼加快了速度往外溜。
“不回来吗?”姜袭护着自己的糖葫芦,“要是又被罚······”
“不会不会,拜年晚点回来也没事儿,明天一大早就回去了。”江昼说。
-
平县让姜袭想到朱镇,街道相似,房子也相似,但这里的年味儿似乎比那里的更浓。
姜袭含着一颗山楂在嘴里,路过一家朱门白墙的中医馆,江昼略略停了脚步,“那是我爷爷的地盘。”
原来江爷爷是中医,怪不得院子里那么多中药材。
“老爷子挺有名气的,一般人找他看病半年都约不上。他在外面是谦虚有礼,什么人来都是一脸可亲,但是在家,或者是说对我,从来都没笑过。”
“我一出生就被送到爷奶家,据说是因为爷爷对我妈妈不满意,婚礼都没去参加,为了缓和关系,就把我送到老人身边。”江昼慢慢说起他的事,“爷爷对我,奉行的是打压式教育,从小不管我做什么,他都不满意,身边的大人都告诉我,爷爷对我抱着很高的期望,爷爷最疼我,我一开始信的,但是后来,我觉得自己更接近于爷爷口中的,‘废物’、‘懦夫’、‘有反骨’,还有从一开始就长歪的树。”
姜袭听得太过认真,山楂忘了嚼,糖渣化了,只剩下了酸涩的果子,也忘了他们什么时候转的弯,什么时候上的小路,爬的小坡。
只是突然地,面前就出现了一面结了冰的湖,湖三面都种着竹子。
江昼弯腰捡起一块石子丢向湖心,“西西,你可能不相信,我小时候是个乖孩子。”
“真的特别乖,乖到都快傻了的那种,不敢哭不敢闹,摔倒了都要赶紧爬起来,爸妈每次来看我,说得都是要听话要懂事要讨爷爷开心,我都记在心里。我知道爷爷想让我以后也学中医,我就整天去背那些药材的名字,字都认不全,意思也不明白,就磕磕绊绊,囤囵吞枣的背。”
“如果,如果这中间······奶奶没去世的话,我可能真的,还是一个乖孩子。”江昼的声音低下来,“我奶奶对我特别好,但家里是爷爷的一言堂,她疼我,但爷爷训我罚我的时候,她也不敢出声,只能事后悄悄安慰我。”
“我小时候就怕黑,但只是因为胆小,没现在这么严重。真正的怕是在那时候······我奶奶走的那一天。”
江昼突然觉得胸口堵的慌,他慢慢蹲下身,随后又干脆坐在地上,呼出一口白气。
姜袭陪着他坐下来。
“我就记得,要办奶奶丧事的那天,爷爷坚持让我去上学,我不愿意,爷爷就打了我一巴掌,大概是哭得很厉害吧,爷爷也喝了酒,比平时还要可怕,他把我往房间里拖,他和奶奶的房间,然后把我锁在衣柜里,那柜子是奶奶带来的陪嫁,特别重,两扇厚厚的柜门关上,怎么也推不开,里面特别特别黑。
我很爱我奶奶,但当时太小,只觉得死了人就特别可怕,我又哭又叫,可是没有一点声音回应我。
我不知道自己在里面呆了多久,醒的时候,奶奶的丧事已经办完了,我在床边看到了爸爸,我刚想要抱他,他却对我说,爷爷现在情绪很不好,不肯吃饭,要我去哄哄他······当时啊,屋子里好多人,可是没有人一个上来问问我怎么样,问问我饿不饿,难不难受,更没有人替爷爷解释一句,他们都表现得特别平静,好像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或者一点儿也不重要······”
江昼抓着自己的头发,也是奶奶走了不久之后吧,其他人已经慢慢回归正常生活,他也回了自己的家,爸妈却惦记爷爷一个人孤单,寒暑假就把他往平县送,他的脾气却变了天。
在家里和爸妈对着干,在平县也不听爷爷的话,被骂被打被罚全然不服,吵得两边都不得安宁,两边都住不熟,渐渐地年纪大了,爸妈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把他随手一拎扔到车里,要商量着求着他来。
有时候江昼也怀疑,是不是自己太矫情了,一直死抓着那件事不放,所以他从来不和别人说自己怕黑,就怕自己的猜测是真的。
真的没多大的事儿,真的是他矫情了,还记了那么久,有必要吗?
但身体的反应他又没法控制,陷入黑暗时的恐惧慌乱摆脱不了。
“这件事说出来好像也······”江昼扭头看看姜袭,吓得心头一跳,“你,你干嘛啊,松口!快松口!”
姜袭又咬人了,双眼通红,表情特别狠地——咬他自己。
嘴唇都咬破了,江昼伸手一摸,全是血,“你傻啊你!不知道疼啊!”
他准备掏纸巾的时候,姜袭突然扑到他怀里,死死的抱住他,哭了起来。
声音很响,哭得很痛快。
夕阳将近,亮色一点点褪下去,世界陷入了黑暗。
-
江昼的手都抱酸了,姜袭抽抽噎噎的还没停止,江昼想,怎么这么能哭啊,水做的吗?是不是不该和他说自己的事儿。
过了一会又想,自己这外套算是毁了,又是眼泪又是鼻涕又是血的,小孩真的是······哎。
再过了一会,江昼开始担心他们的安全了,他觉得这地方阴森森的有点吓人,而且小时候听过不少水鬼的故事,情节一一浮现,总觉得冰要开始化了,水里要钻出点什么了,他开始头皮发麻。
“姜,姜西西,哭好没?”江昼说。
姜袭呜咽几声,离开他哥怀里,嘟囔着说,“我糖葫芦,粘你身上了。”
江昼:“········”
-
找到一家还营业的面馆,喝了热乎乎的面汤,才感觉四肢暖和了起来,江昼看着低头只顾吃面的姜袭,忍不住打趣,“我头一回跟你诉说心事,你这情绪也太吓人了吧。”
“怎么吓人了。”姜袭说。
“还不吓人,嘴唇都咬破了,还疼吗?”江昼凑过去看了看。
“不疼,”姜袭说,“你呢,说出来好点了吗?”
的确好多了,这件事在心里埋了太久,一直和自己拧巴着,现在找个人说上一说,竟是很痛快。
而且倾听对象还是姜西西,还哭得那么惨,江昼都忘了自己的委屈了。
他笑着揉揉小孩的脑袋,“赶紧吃你的面。”
吃完面出来,姜袭难得躲懒不想走路,让江昼背他。
江昼故意道,“你刚刚吃了那么多,知道自己的重量吗?”
“不知道啊。”姜袭摇头,“哥你试试我有多重。”
不管多重还是背得动的,姜袭趴在江昼的背上很舒坦,眯着眼呆了一会,又凑在江昼耳边轻声道,“哥,以后天黑了不要怕,有我在呢。”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简安哲的妄想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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