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虐的北风,吹落了初至的春意,凋零一地泥泞。
曲九留了安胎的药方,又反复叮嘱了皇后身前的几位嬷嬷,就在未央宫前,与常醒匆匆作别。
常醒的鬓角斑白,面容却依旧如豆蔻少女,双眸通透,黑白分明。她的身形娇小,身上的黑衣总显得格外宽大,初初看去,倒还有几分世事不通的稚气。
“江北紧急,我这便回了。我那玉佩你也见过,好歹再帮我找一找。”
“好。”
她答应得极快,无半点犹豫。
“西市如意坊的商队会在日落之前,自右安门出城,一路南行。你此刻往宣武门去,时辰差不太多。”
皇城司正副使不在,宫禁防卫之事,便是常醒掌管。
曲九忍不住瞧她一眼,问道:
“你特意安排的?”
“顺便。”
饶是曲副使舌灿莲花巧舌如簧,也是生生一噎,心里暗搓搓涌起的几分扭捏不自在,登时烟消云散。
常醒也不说话,不知从哪里又摸出一瓶酒来。
还是清风来的十年陈酿,可费银子。:筆瞇樓
“这……”
“开春了。”
常醒淡淡地收回手,静静看着曲九神色微变。
他低头,将酒塞进背囊中,轻声道了一句:“多谢。”
“你把脸变回去。”
“作甚?”
常醒抿嘴不答。
曲九承了她的情,也不好意思嚣张,只好乖乖把脸捏了回去。
他天生是个娃娃脸,又爱笑,本该清俊秀气,观之可亲,便是折腾爱闹,也总有人纵容庇佑,偏偏他双眼狭长,微微上挑,眸光横转间,总有些漫不经心的妖气,肆意横行。
像只没长大的狐狸。
常醒定定地望着他,清澈的眼睛里,满盛着他的倒影。
曲九仿佛看见她笑了笑。
“走了。”
“喂,你……”
不待他开口,她黑色的身影一淡,轻烟般消失在视野中,就像从来不曾出现过。
唯有那瓶酒,不轻不重地压在肩头。
曲九往前追了半步,又停下,咬了咬牙,这才转过身,向南疾掠而去。赶到了宣武门,又扮作一个灰头土脸的马夫,混入了南下的商队,这才逃离了京城。
虽然这里,是他儿时的故乡。
出城不过小半个时辰,他便离了队,认了认方向,转过个不高的山头,寻至一座孤坟前。
墓主的子孙应当是极不孝顺的,像是从未打理修整过,任由那枯黄的杂草,重重叠叠地掩住了坟头,臂粗的梧桐斜斜长起,奋力拱起的树根,竟将墓碑都挤歪了几寸,光秃的枝桠肆意横穿,划破苍白的天际。
坟与山,早已浑然一体。
曲九就地便是一跪,低声道:
“老头子,一年不见,过来报个平安。”
他没带香烛纸钱,也没打理坟上草木,只从背囊中掏出那瓶烈酒,咕噜咕噜倒在了地上。
清风来的十年陈酿,是师傅生前最爱喝的酒。
五年前,常醒刚过了鬼门关,遍体鳞伤,行走千里,只带着一封书信前来投奔,师傅就是用这个酒,招待的她。
鬼门中人常年喝酒暖身,号称千杯不醉,正好与师傅棋逢对手,大战一天一夜。最后是孟十一下了工,从饭馆回来,黑着脸亲手锁了酒窖,这才消停。
彼时师傅早已大醉,逸兴遄飞之际,竟以筷击碟,大声吟道:
了见水中月,青莲出尘埃。
闲居清风亭,左右清风来。
吟毕这几句诗,他便径自回了房间,倒头大睡。
后来听常醒说起,才知道她有个师傅,名唤青莲,与师傅乃是旧交。
也是自那时起,师傅的身子,渐渐差了起来。
他医术了得,自称寿数将尽,既不看病,也不吃药,整日困在房中喝酒,如此拖延了两年,便驾鹤西去了。
临死前,他只说——
“给我找个南向的山头,好生晒晒太阳。”
“别老来吵我。”
于是每年开春,他们才会拎着好酒,前来叨扰,请师傅勉为其难地瞧上一眼。
“白菜帮子今儿来不了了,跟着他媳妇儿去了江北。你放心,他身子骨好,还能凑合活个几十年,生个儿孙满堂。他媳妇儿可漂亮,能耐,脾气大,但是对他挺好,等他们定了名分,再一起来看你。”
“我也还成,老样子,不但娃娃亲没找着,还总被人追杀,老头子你要是在天有灵,不如传我几成功力,也省得我老被人追着打。”
“至于老三……老三如今是皇帝了,正经管事了,等这几年忙完,我们估计也……对了,他老婆怀孕仨月了,他自个儿还不知道呢,你有空的时候,托梦去骂骂他。”
“还有常醒。”
曲九滔滔不绝的语声一顿,脸上露出几分难得的犹疑。
“要是见着人家青莲大师,也劳驾他老人家管管徒弟……鬼门既过,莫动凡心。”
否则那一遭生死大劫,不是白过了吗?
曲九话音一落,俯身连拜,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我还有事去寻十一,这便启程了。”
江湖儿女,无牵无挂,故而每逢道别,都是匆匆。
他总有很长的路要赶,他也从不知道,路的尽头,又是什么在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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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的雨,越落越大了。
淮河水位渐渐升高,江流既浊且急,纷繁的雨珠倾洒人间,坠成了一江水响。
大营的例行操课已经停了几日,众将士早已将兵械盔甲擦了几遍,只能闷在帐中发霉,就连孟十一新近搭好的竹棚,都滴滴答答地漏着小雨。
棚中的土灶燃着小火,煨着一罐浓香四溢的羊肉汤。
十一坐在石块上,拿着锉草,又在一点一点地打磨着木块。这几日,他一有闲暇,不是在棚中忙活木工,便是去江北城中采买,手头的东西已然做好了大半。
他却只将部件堆在地上,长长短短,零零散散。
不知为何,他总像是有些心烦气躁,手头的活计一停,索性望着棚前雨帘,怔怔地发起了呆。
而中军帐内,云渐与几位将军,已经商讨了足足两个时辰。燕夕用兵不比寻常,好用奇兵,诡计多端,他们须得打起十二分精神,谨慎对待。
也不知是谁说了什么,帐内忽地一阵吵闹,又过了片刻,只听云渐沙哑着嗓子,大吼了一句:
“若有不依者,军法处置!谁来找死!”
帐内顿时一静,不多时,将军们便灰头土脸地走了出来,互不说话,各自回了营地。
十一站起身,捧了羊肉汤进去。
云渐端坐帅位,眉头紧蹙,显然还在生气。
自打受伤后,她每日服药,昏昏沉沉,许久不曾耗用心神,如今一怒,脸色竟是煞白。
吴前并未离去,依旧坐在下首,右手缓缓拈着胡子,沉吟不语,也不知是在思量什么。
“来,喝汤。”
十一先规整了案上文书,端上汤罐,再一勺一勺地舀入碗中,摆在了云渐手边。
云渐在帐中议事许久,本就误了饭点,此刻的羊肉汤又正是热气腾腾,色白似奶,香味浓醇扑鼻,勾得她怒气一散,眉头都松了几分。
孟十一还温了碗白米粥,一并盛给了她。
旁边的吴前忍不住轻咳了几声,腹内鸣鼓如雷。
“吴叔可是饿了?”云渐吃得熨帖,面色也晴了不少,“要不您先回营用膳,之后再议?”
“不必不必,多谢殿□□恤。”吴前并不想念营中的馒头,摆手婉拒。
“吴叔还有何事,但说无妨。”
方才云渐军令已下,众将听令而行,各自离去,唯有吴前留下,便是有话要讲。
“适才林将军所说的铁锁横江之法,虽嫌保守,但不失为稳妥之策,也与殿下备战之意并行不悖……为何殿下执意不用?”
吴将军行伍多年,性格稳妥,经验丰富,是个谋定而后动的智将,眼睁睁看着云渐一意孤行,自然有些不明白。
云渐饮完了碗中汤汁,放下筷子,默然许久。
再抬头时,眸光锋利,冷锐似刀。
“先帝为何起义,吴叔可还记得?”
吴前被她问得一愣。
“前朝积弊,百姓贫苦。”
“先帝为何郁郁而终,吴叔可还记得?”
“……江北之战,痛失良机。”
“如今燕贼未灭,江山未统,我大魏众将,竟只愿偏守一隅,铁索横江,坚守不出了吗?又叫那死在江北的万千英灵,如何瞑目?”
吴前的神色一凛,半晌说不出话来。
云渐弯着唇角,轻轻一笑:
“吴叔,说来你或许不信,但是燕夕掌军——”
“已是最好的机会。”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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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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