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爸在旁支支吾吾:“应该是凌晨两点多左右,我……我跟薛妈换班招呼她,我来的时候准备给她……给她洗个脸,谁知道摸着头就很烫,我想着过了八小时后就…就没什么事了,谁知道……谁知道……”
术后八个小时确实是关键的时候,全身麻醉的药量还没有散,需要家属在旁每隔半个小时喊醒一次,以免患者陷入重度昏迷,导致脑死亡。
而术后二十四小时内似乎更加耐人,得不停注意患者的出血量。薛年年的手术部位在脑部更是如此。
惨白床单上躺着一个骨瘦嶙峋的小姑娘,若是不仔细看恐怕也认不出这是一个小姑娘,头发被全部剔除,而脑补那个伤口显得格外的刺眼。
时瑾瞧着薛年年,心里不停催眠自己要镇定下来,一旦他慌了神对谁都没有好处。刚刚的疲倦一扫而空,剩下的心跳声有气无力地敲击着,企图带领时瑾走下去。bimilou.org
马主任是主治医生,此刻最有发言权,时瑾忙给人打着电话,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又让涂以沫做好各项检查,以备等会儿可能会来的第二次手术。
这是最坏的打算。
马主任不稍片刻来到吾仁医院,在进行初步诊断后,决定进行第二次手术。高烧不退不是个好征兆,这意味着薛年年某项身体机能受到了损害,通过外在表现出来。说是什么损害,大概心里都有底,只是都不愿去相信。
“马主任,”时瑾开口:“以年年现在的身体状况,再次进行手术只怕……”
他有些担心,讲出自己的见解。
却听见马主任说道:“脑补不同于其他位置,我现在怀疑年年……有可能……”
表情凝滞,从不抽烟的马主任找别人要了根烟,点燃后却并不着急抽,安静地放在手边,好似要等那根烟自生自灭似的。
烟圈顺着夏季的风四处飘散着,不断朝时瑾这边过来,他握紧拳头,明白马主任没说完的那些话是什么。
而最让时瑾惶恐的是,他必须得立马做薛爸薛妈的工作。这次不再是术前告知书,而是病危告知书。比起上次的手术,这次似乎带着更大的风险。一切都是在力挽狂澜。而时瑾做的就是打开这扇门。
朝薛爸薛妈走去时,时瑾一直想着该如何说才显得不那么“刻薄”或者说美化这本该“鲜血淋漓”的真相。
事实却是怎么说都无法满足家属对于患者的期待。
这件事本不该时瑾来做,吾仁医院有专业的病危告知工作人员来负责这些事。主要会针对家属的心情来调整方案,更好的让家属接受。实则上都是徒劳无功,怎么说都无法接受,这项工作便被搁置了。
“年年爸,”时瑾咽了口吐沫,像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声音似的,口干舌燥也不过如此,他没找薛妈来说这件事,怕她受不住。
“患者得再次进行治疗手术,而这次同上次完全不同,一旦……就会陷入重度昏迷,而这种可能性很大,甚至说患者在手术途中也会……”
把“年年”换成“患者”,时瑾希望能缓解他的心绪不安,尽力做到专业。不掺杂个人情感。
薛爸眼眶周围红着,努力硬撑着没让自己落泪,强压着情绪:“时医生,你实话告诉我,年年还能……还能不能……回来?”
这话的前提便是薛年年一脚已经迈入那边,另一脚随时可能跨过去。想必也做好了准备。
时瑾默然不语,现在哪怕一个轻微的动作都足够让家属崩溃,即便他们已经长期处于崩毁的边缘。
这段时间事情很多,薛爸薛妈显然有些吃不消,比之前苍老了不少。而眼眸中的希望却依旧没变。他们相信这些年薛年年能走下来,以后也定会这样走下去。
他们忽视的是,薛年年的命从三岁开始便是从死神手里抢来的,多活下来的四年已经属于医学奇迹。可人心不足蛇吞象,四年再四年,是每个人所期望的,并把这个当做顺其自然的事,因此一直忽略了本质——她已经是一个存活在世上的行尸走肉,为了达到家属的期望,一直身心俱疲的活着。
“我们……尽力。”时瑾说完,没敢再去看薛爸的脸,生怕从上面看见他曾经的模样,他怕极了,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
谁知却被薛爸拉住,没有多余的话语,薛爸躬身鞠躬,说了句:“拜托了,时医生。”
薛妈不知所踪,想必是藏在安全通道里暗自垂泪,所有人都用一口气吊着。
手术进行中。
几人坐在长椅上等待着。漫长的等待被无限放大,屏气凝神,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金色的初阳从云层间破碎的口子中透出,一缕缕砸在玻璃上摔落在地板上,带着初晨的稚嫩热气朝着房内过来,好似一圈圈的波浪,冲击着人的心底。
缺乏任何外界的感觉。
薛爸起身去安全通道抽烟。薛妈走走停停,停停又走走,涂以沫手心出着汗,抹也抹不掉。
时瑾此时作为马主任的副手,在里面不停忙碌着,眉间的热汉一层层泛出,在这样冷的环境下,还是忍不住心里发热。
“叮……”
“叮……”
“叮……”
心跳检测仪警报起来,呈现出一丝平滑的痕迹,像没有音符的五线谱,平缓又让人心惊胆颤。
这是时瑾第一次在手术行进过程中遇到患者心跳骤停的局面。手术刀停留在那里,他下意识朝着马主任看过去,又拿出心跳起搏器在薛年年瘦小的身躯上用着。
一下不行就两下,两下不行就三下,然而每次的反应都同之前那样,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他慌了神,乱了心,有了样,不停重复同一个动作。
于事无补。
“不对,不该这样,”时瑾勉强发出声来,被脸上的口罩全部吸食过去,没漏出一个发音,“年年,年年……”
时瑾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手术室的,仿佛经历了一场浩劫,如同冰窖般枯冷的手术室,埋葬了一个叫做薛年年的患者。
甘津城或许有很多人叫这个名字,可在这一刻,吾仁医院里,只有这个女孩叫做薛年年,也是这里的“长期住户”,只是现在她被遣送回去,到她来时的地方。
手一直抖着,身上翻起冷汗,层层叠叠夹杂在一起。冷的时瑾发慌。路过薛爸薛妈时,时瑾没摘口罩,生怕一个眼神过去让他崩溃。
身后是薛妈呼天抢地的痛哭声,仿佛一处从未泄过洪水的大坝,四年以来第一次被挖开,决堤的洪水如同猛兽般将所有人圈进去,无一幸免。
涂以沫嘴上安慰着薛妈,自己早就抑制不住开始偷偷抹泪,薛爸再也控制不住,在栏杆处大理石置物台上埋头痛苦。
时瑾朝办公室走着,他不敢停留,仿佛一下子就会被吸入一样,巨大的无底洞。
凌晨六点的吾仁医院仿佛还没被惊醒,走廊道里的初阳从对面的玻璃窗里投过来,散落了一地稀碎。
他突然觉得那不是天堂,亦不是地狱,而是人间。
路过公厕时,潜意识朝里面走着,肚里早已没食。他像个陀螺,连轴转了很长时间,吐出来的都是寡水,苦的要命。却又不停干呕着,明明最后什么也不剩,什么也没有。
像使命召唤般朝着高楼会议室走去。
那天他没有资格参加会议,在门外听了两句。
此时坐在这里,空无一人的房间恐怕喊一声就能听见回声。环形会议室,将中间的桌子团团围住,像母鸟围住雏鸟那样呵护。
时瑾走着在开关处将会议室的灯都打开。
“咔——”
白色灯光伴随着金色的初阳照进会议室,恰到好处地融合在一起,像交响曲一样,没有任何违逆感。
时瑾坐下,重重合上眼皮,神经却不停跳动着,从心脏快要跳出的东西,咚咚咂击着他,心力交瘁却迟迟无法入睡。合上的眼皮底下起了一层雾气,光圈似的一圈圈又一圈圈。
惨白的脸,被病痛折磨地没有血色的唇色,还有那副心平气和没有任何留恋的面庞,让时瑾却想起来自己的亲生父母,经过净水冲洗过的尸体,铁锈味的血水被冲刷的一干二净。
平静中忘却这人曾经降临在人世间。就像他们从未来过。
现代医学的发展让他们在荆棘丛里开天辟地筚路蓝缕,反而忘了自己曾经也在人间存活过,也有烟火气。
时瑾突然想起霍教授第一次上课时说的那句话:我们将永无安宁之日。
当时他还不了解这句话的深义现在却明白。
我们将永无安宁之日。
似乎与病魔厮杀,凯旋而归成了习以为常的自然规律,而被病魔打败,前仆后继的行为被人遗忘,因为那些时候越来越少,殊不知死亡在医院才是常态。
薛年年的身体会被收起来。
随后人体就会像盒子里的食物一样,被存放在隔板横立的房间,像一个个等待投食的动物,存放在格子间,每位来确认死亡的家属挨个过来确认。一一痛心疾首,而后在回到人间,准确更像坐在电梯里来了这阴间一趟,而后再被送回去,至于如何疏解这份疼的方法得自己寻觅。
他太清楚这种感觉,就像打在犯人身上的烙印,随时会被拉出来,重蹈覆辙。
时瑾累极了,仰头让那层雾气回流,像滴了眼药水,再次回旋进入体内。
他睡过去,沉沉地。沉睡的前一秒,他嗅到清香藤味道。
“阿彧呀。”
时瑾喊了一句,安然入睡。
闻香识人。
念头一闪而过——无论他身处各地,立于何境,一地淅沥,无人知晓,钟止彧都会在身边,总能找到他。
钟止彧跟着时瑾后面,一路走上会议室,脑海里不停冒出来一个想法——上前,去拉着他,拉着你的omega。
然而每次这种冲动溢出来时,都被钟止彧压制下去,他得让时瑾自己走出这个怪圈,然而每次这个念头一出来,谴责声也伴随着。
时瑾的背影让钟止彧望而却步,他选择在身后看着时瑾,一步步走着。而后又坐在人身边。
周身沾染着晨气,连同在斑驳树影后沾上的水汽被初阳蒸腾掉,而后又散发出自己信息素。来去自如操控自己信息素味道,作为一个alpha,他知道该如何掌握自己的信息素让他的omega舒服些。
他本觉得厌恶极了这信息素,在得知自己分化为一个alpha后,那时他尚不知晓时瑾已经分化为一个omega,而后知道后,也厌恶着。这味道会让时瑾难受。
然而此刻却又得感谢这味道,倘若没有,他怕是笨嘴拙舌地不知怎么安慰时瑾。即便从未有人这样怀疑过他。
“哥哥,”钟止彧探出手,将睡睡的时瑾揽入怀中,地生呢喃:“在这儿会感冒的。”
睡熟的时瑾闷应一声,下意识圈住钟止彧,而后又赌气一样轻推钟止彧,为的是昨天那些事。
钟止彧却没松手,将人抱着。
他睡多久,他就抱多久。
即便钟止彧也是一夜未合眼,眼圈熬的通红,不仅仅是熬夜。
尽力不发出任何声响,连今天穿的运动裤和短袖也格外给力,一点也没擦出火花,一丝悉索的声响也没有,恰逢这安静的通道,只听得时瑾脚下的步子,不甚聒噪。
在背后看时瑾背影时,修长、影只形单,默认般朝一个地方走去时,像虔诚的佛徒,又像一个走投无路的僧侣,借宿在枯庙中。
那样的时瑾像一阵随风飘荡走的泡沫,随时会在重压下破裂,也会被路人好奇心给咂破。
钟止彧突然觉得,这样的时瑾是怎样有过那些看似不经意却异常难挨的日子,凭借这副身躯。
他止步不前,仿佛有个大摆锤将他的腿脚禁锢在地面上,动弹不得。
此时坐在会议室,像从幕后走到荧屏前的小丑,手足无措。
“哥哥,”钟止彧说着,他知道时瑾不会听见,因为睡熟的人,连连发出轻微鼾声,“我……我……”
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他只好沉默。刚刚还沉迷在那句“因为我在想你”,现在却抛却所有的欢愉。
感同身受这个词,钟止彧有些怕。
比起小时候钟宁坤责骂自己,那种难堪,让人无法辩驳的感觉,这一刻却异常难挨。
“我……哥哥不能再这样折磨自己了,我心疼,疼的厉害。”
我爱你,而你是自由的!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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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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