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城是一座乏善可陈的城,这里没有秀丽的山水,也没有雕梁画栋、高塔古刹,唯一值得一看的景色,是落日时分站在城头,能望见燃烧的落日,和下面火红色的荒野。

  原身的记忆里,安家在江南的偏宅,都有宋家引以为傲的花园两个那么大。

  燕城原本是蛮族的王庭,被大梁攻破后,由当时的楚将军主持建城,北边苦寒,没有人愿意迁徙而来,楚将军的手下不是兵丁就是发配而来的囚犯。一代代人用自己的尸骨垒起城墙、建起房屋,让大梁最北方的防线上出现了一座雄伟的城。

  大梁的北边并不是无人的死寂之所,在更远的雪山外,有另一个和大梁完全不同的国家存在。据说那里的人可以骑在鸟上飞行,还能躲在鱼腹里穿行海中,他们的肤色很深,喜欢在耳朵上打很多洞。

  很久之前两国之间还有商队相互来往,但就在大梁把蛮族赶到更北方后,这条商路就断了,山的那边再也没有人过来。

  “……弥州人用他们族人的鲜血,在山顶的神庙里换到了吃食和武器,楚老将军不肯伤害我们的人,便被那邪神赶走。

  弥州人得到庇护,重新在雪山深处定居。他们的女孩儿刚满十二岁就会嫁人,一次能生四五个孩子,全都是青面獠牙、不止一个脑袋。如此几代之后,弥州人又恢复了以往的人口,他们冲下雪山,想要重新夺回他们的王庭。”

  说书先生一抹嘴吧,抓起桌子上的木头,使劲往下一砸。

  “哎呦!”

  老头子连着后退几步,甩了木头,抱着手跳起舞来,原来是把自己的指头给砸了。

  席面上一片欢腾,就连最稳重的蓝鹃也捂着嘴偷偷笑了。宋夫人在安歌身边笑得前俯后仰,另一边的崔夫人拿着手绢直擦眼泪。

  说书人听见笑声,挠挠脑袋上稀疏的头发,讪讪回到座位上,清了半天嗓子,才算是让一群夫人小姐们安静下来听他继续讲。

  只是之前营造的严肃氛围已经荡然无存,后面弥州人偷袭、楚永言调兵遣将漂亮反击的故事就没有那么动人心魄了。

  故事讲完,席上还是给了相当捧场的掌声,因为是在将军府,安歌首先给了赏钱,然后是宋、崔两位夫人,大家热热闹闹地给赏,倒是比平时没出意外时候给的更多。

  说书人笑的见牙不见眼,被万子领下去之前还在不停作揖。

  安歌起身邀请大家换地方吃饭,一排刚留头的小家伙整整齐齐走进来,领着夫人小姐们往外走。宋夫人和崔夫人一左一右粘着安歌,春天的几次聚会下来,她们三个人算是相处的不错。

  “就你花样多,”崔夫人脸上还有笑意,“将军也惯着你,哪有请说书先生来内院的。”

  安歌道:“端午刚过,就是要热闹些才好。”

  燕城的端午节和南边不同,北地没有什么毒虫,但是猛兽多,有条件的人家会出城打猎,不过这和女人家没什么关系,男人们玩乐,后院里正是最寂寞的时候,所以安歌才有此说。

  宋夫人也跟着凑趣:“下次来我家,我那大女婿从兰城买了两匹怪模怪样的马送我,听说背上有两个大瘤子,也给你们长长见识。”

  崔夫人啐她:“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我还不稀罕呢!”

  “我还怕你到时候看呆了眼睛,赖在我家不走了呢。”

  安歌打断了她们两个人的斗嘴:“我就不去了,下面一个月我估计都脱不开身。”

  戴三娘的事情是个不大不小的秘密,不过既然郑家知道了,还敢上门来舔着脸认亲戚,那整个燕城也都知道了。

  不管宋夫人和崔夫人心里怎么想,她们在安歌这里都是一副“我懂你”的心有戚戚、同仇敌忾的样子:

  “唉,这种事总是没办法的,不过你只要手紧一点,那些小蹄子蹦不出什么花样的。”

  “不过你还是自己快点怀上最保险。”崔夫人一脸过来人的表情,“你还年轻,趁着身体好要多生养。”

  她自己有四个儿子。

  安歌对这些好心建议,统统点头应下。

  吃完饭送走客人,听了一肚子宅斗技能的安歌赶紧回了自己的院子,她实在是没办法享受这种场合,比起和这些半文盲们聊怎么对付小妾,她甚至愿意说从书堆里找(春)药方子是一种享受。

  ——是的,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搞一碗(春)药出来。

  安歌都快变成安大夫和周大夫的半个徒弟了,她甚至可以给院子里丫鬟婆子们的小病小痛开药治疗了,效果还不错。

  她在成为一名光荣的古代医生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楚永言都夸她好学,还专门帮她从京城带了医书回来,而安歌却感觉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远了。

  最近她在翻看各种奇谭怪志——也就是古代的鬼故事啦幻想文学——想从里面找出一点(春)药的线索。楚永言知道后,抽空来了一趟让她不要玩物丧志。

  如果不是知道系统不会发神经让她去完成一个不可能的任务,安歌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骗了。

  ……系统应该不会骗她……吧?

  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扔到一边,安歌站起身,懒懒地坐在一边的矮凳上,让丹鹭帮她按按肩膀。

  安歌舒服地只想叹气,看了一圈屋子,问丹鹭道:

  “你青雁姐姐呢?”

  “荔枝过来叫,说是戴姑娘有些不舒服,青雁姐姐过去看看。”

  戴三娘肚子里的孩子大了,之前还算轻微的孕期反应便加重了,她最开始还不说,后来还是安歌发现她手腕比以前还细,逼问了她身边伺候的人才知道,原来戴三娘已经很久没有睡个囫囵觉了,肚子沉、容易恶心,这都罢了,偏偏她现在每晚双腿都会抽筋,睡着了也会被疼醒。

  安歌知道后气的不行,难得发脾气把戴三娘训了一顿,叫她保证以后不许隐瞒,然后又找大夫来扎针按摩,这才教她好受了一些。

  从那以后,蓝鹃挑了个叫荔枝的丫头去戴三娘身边,只要戴三娘有一点不舒服,她都得立刻报到正院来。

  荔枝一天会过来两三次,一般青雁和蓝鹃就能处理,安歌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谁知,青雁这一去,竟是到深夜都没回来,中间叫人回来说了声,说是戴三娘吐得厉害,已经让周大夫去看了。

  一夜无事,第二天安歌一起来就问青雁,碧莺却说她还没回来,安歌有些不放心了,早餐都没吃就要往那边去看,丹鹭叫碧莺留下收拾,自己跟着去了。

  戴三娘已经从正院的偏房搬到布置产房的院子了,正院人多事杂,安歌觉得不卫生,就早早让她搬了过来。

  两人刚刚走到院子门口,就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荔枝面色惨白地往外跑,撞见安歌腿一软直接跪下了:

  “夫人,戴姑娘要生了。”

  安歌按着她的肩膀把她从地上拔起来,向后塞给丹鹭,自己一个箭步就冲了进去,提前备好的产婆们已经在打发人烧水了,周大夫站在门口,手里快把自己胡子拽下来了。

  “怎么样?”安歌也顾不得打招呼了。

  周大夫一见是她,一副找到主心骨的样子:“情况不太好,羊水破的太快了。”

  安歌也不和他废话:“你需要什么?”

  “我得给她施针催产,戴姑娘身体太虚了,时间拖久了母子都会有麻烦。”

  “你准备你的,”安歌看他不动,才反应过来,“老爷那边我去说,有事我担着。”

  周大夫这才领命走了,他早就想亲自看看妇人生产了,但是夫家总是不愿意,现在有了安歌这句话,他总算是能一偿夙愿了。

  丹鹭这才跟上来,身后已经不见荔枝了:“荔枝吓坏了,我打发她去前院报信了。”

  安歌点头,顺手抓过一个产婆,皱眉道:“我不是说了?剪刀要放在沸水里煮,毛巾也是。”

  产婆们原本之前就被她饭前便后要洗手、每天都要换衣服、只许给戴三娘喝烧开的温水等诸多规矩折磨的够呛,闻言也不反驳——知道没有用——招呼了同伴一声,按照安歌的意思做了。

  她们接生过很多次了,并不觉得需要这么麻烦,但安歌是东家,这才是她们乖乖听话的根本原因。

  安歌在院子里坐了,青雁知道她来,洗了手出来,头发都还是乱的,直接对安歌道:“昨天戴姑娘吐了一天,我来问了才知道,不是胃口不好,是因为肚子太疼了,吃不下去,胸口都是紧疼的。但现在好多了,周大夫给扎了两针在腿上,已经能喝一点鸡汤了。”

  青雁也没经验,安歌就没叫她回去帮忙,打发她回正院洗漱换了衣服,再把蓝鹃喊来。

  青雁去了,丹鹭陪安歌坐着。屋子里戴三娘的惨叫声还算响亮,夹杂着产婆的呼喝,还有周大夫不时冒出来的话语,各种各样的声音闹的人心烦意乱。

  过了一会儿,荔枝带着融晶过来了,还带了楚永言的一句话,说是他相信安歌能处理好,他今天还有事情,就不过来了。

  蓝鹃和青雁是带着早饭来的,知道安歌不肯回去等,几个人就在院子里伺候安歌吃了一点。

  融晶等到中午也走了,楚永言现在把外面的有些事情也交给她处理,她比安歌还要忙。

  青雁昨晚一夜都没睡,叫安歌赶回去补觉了,蓝鹃和丹鹭一起把偏院的房间收拾出来,让安歌挪到屋子里等。

  正是太阳最毒的时候,安歌喝着茶,皱眉看着手里的书,连着看了好几遍同一句话,才意识到耳边的声音变弱了。

  她腾地站起来,打听消息的丹鹭正好进屋子:“他们……她们说戴姑娘没劲儿了。”

  “备的参片呢?”

  “已经含上了,”周大夫跟在丹鹭后面进来了,身上全是血腥味,“还差一点,这时候没劲儿也没关系。小丫头别着急。”最后一句是对丹鹭说的。

  安歌这才放了点心。

  “戴姑娘身体弱,这之后得多补一补。”他跟安歌算是半师徒,说话也就直接一些,“这儿就没有老夫的事儿了,我就先回去了。”他还是怕被楚永言知道自己进产房了。

  “人没事就行。”安歌笑着送他,“这次多谢先生了,银子我等等让蓝鹃送过去。”

  周大夫摆摆手走了。

  果然过了一会儿,安歌就听见了婴儿的哭泣声,她高兴地看着产婆们来贺喜,知道戴三娘除了累一点之外,并没有什么损伤。

  戴三娘生了个男孩。

  偏院被贺喜声塞满了,不过她们是因为安歌有孩子养了,安歌则是高兴于母子平安。

  蓝鹃亲自去前院通报消息,安歌在小屋子里等着楚永言,就算他不想给戴三娘一个名分,也该是要给厚赏的,安歌想问问外面戴家和郑家的事情,再看赏什么、赏到什么程度为好。

  楚永言还是没有过来,来的是融晶。

  融晶提着一个饭盒,见了安歌便跪下道喜,安歌把她扶起来,正要开口问,就被打断了。

  “夫人稍等,”融晶那张缺乏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个僵硬的微笑,“我先去给伺候戴姑娘服药。”

  服药?

  她伺候?

  在思维得出结论之前,安歌伸手抓住了想要进去产房的融晶。

  有个产婆正想进来说点什么,看见她们,悄悄转身走了。

  融晶没转身,只回头看她,屋子里被阳光照的亮堂得很,安歌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刺痛。

  “这是,”她觉得嘴里发干,“什么药?”

  融晶答非所问:

  “上个月将军得到的线报,郑家在城外屯兵,还和弥州人有勾结。戴家送去的瘦马,其实是京城茅家的探子,皇帝准备动手了。”

  一股火冒上心头,烧灼着五脏六腑,安歌收紧了手掌,死死盯着她,已然是在低吼:

  “我问你,这是什么药?!”

  屋子内外都安静的如同死了一般,产婆们早就识趣地走远了,丹鹭发现不对,守在门口,像一只恶犬瞪着每一个试图靠近的人。

  融晶看着安歌的眼神,又怜悯,又悲哀,还有些惊奇,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她一点点加大了力气,想抽回自己的手,安歌不放。

  “夫人,”最后,融晶低下头,“这是将军的意思。”

  这句话就像是最后一根稻草,千钧的重量直直压下,安歌脑海里最后的那根弦绷断了。自到这个世界以来所有的痛恨愤懑搅作一团,安歌觉得胸口很疼,呼吸是烫的。

  她劈手夺过那个盒子,直接砸在地上。

  硄!

  盒子在地上弹起来,又落下,盖子向一边移开,里面的碗滚了出来,黑色的液体流了一地。

  安歌把手收回袖子里,端正站好,直视面前的女人:

  “那替我告诉他,这,是我的意思。”

  TBC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冬青榔头的穿成纯爱文炮灰女配后(快穿)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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