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拾了没一会儿,姜衡总算是动了。将烟掐灭在窗台上,他走到她身边,双手按在她的肩上,强行让她停下手上的动作,强迫她看着自己:“你现在这样,等年年醒了,看不到你,你要我怎么向她解释?”
“我管不了了,”姜月婵跪在床边,脸色如雪一样惨白,“今天的事你也看到了,她就是个怪物,体内住着另一个怪物!它这样的怪物怎么会从我的肚子里出生,我从来没有生过它,它不是我女儿……”
“姜月婵!”姜衡愤怒而失望的高声念着她的名字。
几近崩溃的女人,愣愣的抬头看向欲要举手打她的男人。姜月婵突然觉得他很陌生,恩爱十余年,他一直是一个温柔可靠的男人。而这个平常说话都温润如玉的男人,此刻竟然想要打她,那是姜月婵第一次产生想离开这个家的想法。
姜衡颓然放下手,但他不甘心,孤注一掷最后努力了一次。他轻声哄着姜月婵:“你十月怀胎生下她,那么爱她,怎么忍心离开。月婵,我们一家三口不是约好了,一直要开开心心的在一起么?”
姜月婵极力抗拒的摇着头:“它不是!它不是我女儿!”:筆瞇樓
姜月婵只是一个普通人,那时候已经濒临崩溃,任姜衡说什么,也没有反应。他无法用回忆劝她回头,也不能就此丢下刚八岁的女儿。姜衡觉得一切可笑极了,追根到底是他的错,他早该想到有些事,瞒的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他想去摸摸爱人的脸,但终究没有资格再伸手。
“我们离婚吧。”
姜衡别过脸,冷冷的开口,一脸震惊的女人缓缓抬起头。
他们一直在吵,没有控制声音的大小,吵醒了正在浅眠的小女儿。小姑娘爬下床,光着脚丫,循着声走向父母的卧室。那是一个电光雷鸣的夏日午后,天空被乌云遮掩,明明刚过午时,却晦暗如夜。
一抹光从门缝里透出来,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门口,听着门里两人的争吵。
良久,姜月婵回过神,眼中含泪,大笑着看向姜衡。“你要和我离婚,”女人看着对方的侧脸,高声尖叫着,“你为了一个怪物,要和我离婚?!”
“怪物么,那你该明白,怪物不止她一个。”
刹那间一道火红的影子自男人身上飞出,那只吸走世间所有红色的成年火鸟,将男人圈在怀里,围绕着他一遍遍的上下翻飞。翅膀扇出的热浪,一层又一层扫向目瞪口呆的女人,明亮的红色,几乎要将她的双目灼瞎。
姜衡回眸,面若寒霜、无悲无喜的看着她。
卧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一只小小的身影挤了进来,竭尽全力挡在姜月婵面前,另有一道红光自她胸口飞出。就像那个孩子本来就小小的身体一般,从她体内飞出的火鸟也是一只幼年的毕方,翅膀上的毛还没长齐,但挡在女人和那只成年毕方之间,毫无惧色。
“爸爸,你不要凶妈妈,是年年做错了,年年不该随便放火球球出来的。你罚我好不好,不要欺负妈妈。”
小女孩哭的声嘶力竭,豆大的泪珠,一颗颗落下,在落地前被毕方火翅的高温蒸发。可就那么僵持的几分钟,小姑娘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动静,在她惊慌的目光中,她的妈妈连行李都不要,看都没再看她一眼,仓皇的逃出房间。嗓子仿佛被糖黏住,她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就那么看着妈妈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是因为年年没有听话,把火球球藏好,”小姑娘哭着问爸爸,“所以妈妈才不要年年了么?”她头很疼,整个身子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可她不敢说,她怕妈妈听到她生病嫌她烦,就再也不回来了。
姜衡蹲下身:“不怪你,是爸爸做错了。”
他摸到她的额头,发现女儿全身不正常的高热,可当他要继续确认的时候,小小的姑娘闭上眼,两行眼泪从睫毛上坠落。火球球就像打了鸡血,倏而膨胀了数倍,险些连姜衡一道灼伤。
毕方护主,各护各主。
一大一小两道红影在空中交手数回,火球球毕竟还小,很快不敌的败下阵来。但那时小姑娘已经成功甩开了父亲的手,跑出了卧室,她想去追妈妈,但出门后却不知道要往哪去追。
她光着脚,沿着沥青路,一步一步的走着。这不是她的家,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周围的人行色匆匆,熙熙攘攘,没有一丝的熟悉感。走啊走,她走过一间报刊亭,卖冰棍的老爷爷扇着一柄用红布缝口的芭蕉扇。再走啊走,她看到广场上一群上了年纪的婆婆,舞着手上紫红色的扇子,跳着整整齐齐的广场舞。继续走啊走,她听到不远处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好像在说她是一个怪物。
小姑娘抬起头,看到火鸟毕方寻她而至。
自虚空而来的声音,伴随着盘旋的毕方,与她隔空交流着:“你在害怕么,有什么好怕的呢,等我放一把火把一切烧成灰,世间就再没有能让你害怕的东西了。有我保护你,没有人可以欺负你。”
可她不要它保护。
“我讨厌你!”
所有的委屈倾泻而出,所有的情绪如决堤般爆发,她指着毕方哭喊道:“我不想再看到你!”
火鸟双眸黯淡,围绕着她又转了三四圈,最后消失在空中。
回望来时路,火鸟飞来的方向,留下点点火星,那是从它伤口里流出的血。就像妈妈没有给她机会解释,她也没有给火球球一个解释的机会。
持续的高烧让小姑娘迷迷糊糊的往前走着,只记得那天她走了很久很久,不知走到哪里,也不知走了多久。
后来她长大了,托那天的福,她再也分不清走过的路,所以有了个路痴的毛病。
……
宝乐慢慢睁开眼睛,钢琴声还在耳畔悠扬回响。周遭一切像是被打劫了一般,烧的只剩下黑色的灰烬。甚至还有些东西,上面闪烁着红色的小火苗。那团在她失忆时无数次出现救她于危难,又在化险为夷后消失的红色影子,此刻完完全全显了形。比儿时长大了不少的火鸟,用它那双发着光的眼睛,躲躲闪闪的看着她,好似在怕她生它的气。
小姑娘笑着朝它伸出手,神鸟毕方欣喜着发出一声凤鸣,像一只小猫一般将脖子放在她的手心里。她轻轻抚摸着它漂亮的羽翼,瞧着它舒服的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谢淮停下了弹琴的手,靠在钢琴边,脸上带着笑,不忍心打扰他们。
在他面前,足有一人两三倍大的火鸟,托着少女娇软的身体。少女赤足散发,嘴角凝笑,全身上下闪耀着神性的光辉。有一瞬间,她的确不像是人,而像高高在上的神明。
神话有言,上古之时,黄帝于泰山聚鬼神,乘坐蛟龙牵引的战车,神鸟毕方伺候在其左右。后来,毕方亦被称为火神的侍宠,逢其出现,必有大火。
能驱使神鸟的少女,传闻是火神在人间的化身。
但宝乐……其实不知道这些,她自幼便可召唤毕方。这看起比人还大,又凶猛异常的神鸟,其实一直住在她的身体里。她八岁的时候,才恍恍惚惚的明白,不是所有人都能召唤出毕方的。
……
毕方回到她的身体里后,宝乐看着一地狼藉,有些不好意思道:“要不你列个清单,我把东西赔给你吧。”
“倒也不……”谢淮倒了杯水,放在她手心里,随后改口,“既然如此,不如你的工资给我,你的吃住我可以包了。”
小姑娘也就是随便客气一番,没想到这人还真的蹬鼻子上脸,但总归是自己不对在先,她对他的提案并没有任何异议。谢淮靠着钢琴,看她轻轻啜着杯子里的水,一脸想听她说故事的表情。
宝乐叹了口气:“你的催眠挺管用的,我想起了不少东西。”
其实不是他的催眠管用,谢淮刚进入状态,她就想起了很多东西。一般心理学上的催眠再怎么神奇,也没这么立竿见影的。
管用的是红尘镜月曲。
谢家的这个天授,与阴阳道文和脊背书不同,它是听觉上的一种传承。天授与天授之间的共振,让尘封已久的毕方重新活跃起来,那些远去的记忆,也随着毕方的出现再次被记起。
仅此而已。
“如果这些记忆是痛苦的,你就不必说了。”
那时她记起一切的时候,情绪波动很大,谢淮虽然有些好奇,但到底还是不想她太难受。
谁知宝乐摇了摇头,将水杯放在烧焦的柜子上,深吸了一口气:“不,并没有痛苦,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当然可以告诉你,毕竟你是我的心理医生。只是,我不知道你想知道什么,不如由你来问。”
谢淮沉思:“那就由你妈妈开始说吧,你在梦里的时候,一直在喊妈妈。”
小姑娘意外:“我以为你会先问火球球的事。”
“独翅单足,火鸟毕方,”谢淮淡笑道,“略有耳闻。当然,你也可以从它开始说。”
宝乐点点头:“我的双亲去世的比较早,奶奶是我最后一个亲人。老人家比较迷信,我一直以为很多事都是她编出来的,如今想想并不是那样。据说我们姜家很多年前也算是高门大户,人丁兴旺。走到我爷爷这一辈,家族内部分化,兄弟阋墙,亲戚们老死不相往来。我爸爸是独子,但同辈的据说还有几个叔叔和姑姑。古老的家族,一般都有些奇怪的传统,我们家也不例外。家里的孩子在五岁的时候,会进行一个仪式,如果成功,就可以召唤神鸟毕方,但同辈中只有一个人可以。”
“我爸爸是他那辈中可以召唤毕方的,他的毕方足有五六米高,特别特别大,特别特别帅!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凤吟!”小姑娘一脸羡慕,“家里人常说,毕方一般不会连续出现在血缘相近的两人身上,所以大家都没有想过,我这辈里可以召唤毕方的会是我。你看到啦,我的毕方叫火球球。”
“悄悄告诉你,它是公的!”宝乐神秘兮兮的凑到谢淮耳边,憋着笑说,“我那年才五岁,小孩子嘛,特别喜欢叠词,什么火球球啦,亮晶晶啦,飞高高啦。我让它自己选的,最后它就选了火球球。”
谢淮被她感染了,没忍住笑出声。
宝乐继续道:“但火球球出现后,爸爸告诉我,妈妈不喜欢它,让我别让火球球出现在她面前。本来我一直瞒得很好,八岁那年的夏天,爸爸突然调职,我和妈妈也一道去了北京,打算在帝都定居。当时他们连房都买好了,住了有小半个月,还说要给我联系北京的小学。可是,也许是我太得意忘形,把火球球放了出来。妈妈当时被我吓懵了,她接受不了自己生下的女儿是个怪物,也拒绝听爸爸的解释,选择了离家出走。”
“你不是怪物。”谢淮突然道。
小姑娘扬起一个笑容:“我当然不是怪物,火球球也不是。它是毕方,是可以驾驭蛟龙车的高贵神鸟。”
谢淮摸摸她的头,眼中满是怜惜。
宝乐忍俊不禁的看了他一眼:“你该不会觉得,我妈就这样不要我了吧。”
就冲她梦里的表现,谢淮当然会这么以为,这会儿被她反问,倒是一脸迷惑,难道他猜错了?
“当然没有,那是我亲妈!”小姑娘翻了个白眼,笑的有几分傻气道,“我妈可疼我了,她说我是她的甜心!还说我爸是意外,我才是她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来,放在心尖上宠了八年的宝贝儿,怎么可能说不要就不要!”
“那你……”
宝乐说:“那天我追着我妈出了门,但当时我发了高烧,就记得走了很远的路。一开始对周围的景象还有些印象,后来不知道绕去了哪,据说我是在一条小黑胡同里面被发现的。当夜下了大雨,我爸先找了我妈,告诉她我不见了。后来他俩在大雨里,一遍遍绕着家附近的胡同和小巷,翻来覆去的找我。”
“唉,我妈那人,最是嘴硬心软,家里大小事情都由她做主。我爸虽然老被她欺负,但很会拿捏她的性格,他俩是属于那种越斗嘴,感情越好的。那天我被发现的时候,烧的不省人事,后来在北京的医院躺了一个多月。可能因为发烧的缘故,之后我忘记了很多事情,包括火球球的事,包括他们吵架的事,包括我一个人瞎跑的事。甚至我忘了自己的小名叫年年,因为在我的记忆里,那个做错事的孩子才叫年年。只要我不叫年年,错的就不是我。那段时间,我妈一直守在我的病床边,有时候我半夜醒来,会看她一个人坐在灯下掉眼泪珠子。再后来,我好的差不多了,哭着闹着要回家。我爸因此放弃了北京的工作,带着我和我妈回了老家。”
“现在想想,我妈一定很后悔自己说过那样的话,也一定很庆幸我还好好的没有出事。她是爱我的,所以最后接受了我的与众不同。我的童年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的父母彼此恩爱,也都很爱我。”
谢淮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吸了口气,淡淡的笑着:“是么,那挺好的。”
他的表情就像因为她的话,想起了别的什么。可他什么都没有说,宝乐也什么都不知道。她的故事让他动容,故事的结局完美到像在做梦一般,合情合理,却又很不真实。原来,这个世上,真的存在被上天眷顾的人。
“不过……”小姑娘眨了眨眼睛,“我刚才一直在想,虽然我确实忘记了家里那些奇奇怪怪的事,也忘记了火球球的存在,但火球球应该不是导致我失忆的根源。”
谢淮蹙眉,不懂她的意思。
宝乐继续道:“我那段时间记忆很混乱,而且只有八岁,现在想想从我还在住院的时候开始,就不停的有人找上门,哪怕后来回了老家,这个现象也持续了有一阵子。那些上门的人,应该是警察,好像说……死了人。”
“你说什么?”
“对,当时死了人,八岁的我是目击者。”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绾绾兔的黄泉引路人
御兽师?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