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无意间忘记,因为手环会自动生成粗体提示,并电击提醒任何没有及时确认已阅的人。
荆晓提早出门。
集会场位于二楼末端,是整个研究院唯一的公共集会场所和最大单间,面积达几百平米。同她一样早来的人不多,人流稀少,方便她在缓缓步入时眼神四扫,最后定在左侧靠后的一块区域里。集会里大家自由落座,她目不斜视地走到左侧阶梯前,向后方大步走着,又快速在矮阶梯的尽头转弯,于倒数第二排靠边的座位前停住。
她落座,顺手挽挽袖子,正好露出小臂上的疤痕。
荆晓的头发没有松散,但她仍然举起左臂,将几缕整齐的发丝再次拢到耳后。方圆几米里只有她和尾随者两个人,因此在独属于他们的寂静里,她捕捉到了他陡然急促起来的呼气声。他仿佛是要咳嗽,又好像要吸气,两股气在他喉咙里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一声轻响。
余光里又来几人,紧跟着的是大部队。十分钟之内,会场里黑压压坐满了人,却仍鸦雀无声。
之后灯光暗去,中心巨大的显示屏随之亮起。bimilou.org
信号灯闪烁几下,漆黑的屏幕在一刹那里亮如白昼,连对此习以为常的荆晓都不由得加快速度眨眼。白屏只持续了一两秒,又转为正统的蓝色背景,前方坐着一男一女,僵着脸对他们微笑着。因为屏幕的尺寸,那两个人形同巨人,只半身就有一层楼那样高。背景音乐响起,是一小段国歌。
音乐停止。
屏幕中的男人激昂地说:“十三名工人子女被授予’城市慈善奖学金’,将赴艾维森德三大城市之一的#弗兰迪凯进行心血管医学进修。此举大大地鼓舞了……”
荆晓静静听着,双手握在身前搭在腿上,忽然松散了一直绷紧的背,向后靠去。她背弯成一个微弱的弧度,紧紧贴住座椅,双眼仍专注看向屏幕。
他们现在开始讲国家如何给这十三个上层贫民进行家庭补助的仁慈事迹了。
*
在艾维森德,类似的每周播报很常见。
还在圣阿加莎女子监狱的时候,荆晓就每周参与这类活动。不过再往前,她生活的地方对此类集会不存在强制性参与。贫民墙后的街区里专门开辟出一块公映处,但投影不怎么清楚,她也不常去。
那个时候,她还不叫荆晓。那是她被选为守夜者后自己改的名字。
以前叫什么来着?
她家里的人似乎并没有被国家档案记录的大名。哥哥也是,她只记得他大自己六七岁,整日在街区里游手好闲。
她也不上学。
起初还是上过几年的,但小学是走读制,没有播放集会视频的装置。学校没上多久,市区就为了重建街心花园而整顿了那一片公共设施,前往公民小学的必经之路上有半条街都被挖掉了。公园禁止贫民进入,所以学生们得走三倍长的路绕行,这样下来时间对不上。加上公民小学里也有人抗议,据说是高年级学生打架或者小偷小摸之类——不清楚,但绕不开这类原因——就干脆就不再接受贫民区的孩子入学。
街区里也有自己办的学校,在一家住户不知去向的破屋里,简单地教人认字。每年都来许多次新学生,每年都换许多次老师,每年把同样的事情教许多遍,于是荆晓去了半年也不去了,堪堪维持在能读写的程度。
那半年唯一的作用,是让她不至于成为一个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文盲。
荆晓记得对于他们这样的下层贫民,艾维森德采取了循序渐进的手段来处理。首先是筑墙。筑墙,完全是为了美观和双方的安全,而两边仍然交通畅通。随后从贫民墙后到市里的公共交通线路被一条一条取缔,公路被一块一块翻修,政府一个学校一个学校地把下层贫民的孩子驱逐回他们出生的地方。贫民墙把他们全都盖上了。街区巨大又渺小,涵盖了十几万的弗兰迪凯人口,却只包含那么一点有限的事物。
对外面的人来讲,看不见的东西是不存在的。
她安静地裹紧外衣,站在屋外台阶上。
衣服是母亲翻翻捡捡给她的,从三岁一直穿到八岁,起初拖着地,后来就不会了。外套不贴肉,因此不常洗,蓝色布料肮脏至极而柔软,平时软塌塌裹在她身上,像极了另外一层皮肤。白天她穿着它在巷子里走来走去,一次兜兜转转地绕到贫民墙边。有一处墙很破烂了,中间漏了一个小洞。
她往外瞅了瞅,只看见停着的车辆上黑色的挡光玻璃。
隔了几天墙就被补好了,她再没有到那边去过。
母亲做杂活来维持生计。她是个总是愁苦着脸的瘦小女人,在不和女儿在一起的时候往往木着脸抖抖索索地数硬币。有时候她哥哥会忽然出现,要钱,然后消失不见。如有必要,他会行使一些暴力。
她曾经很怕他。
哥哥可能是叫阿磊,但不确定。她早期的记忆像被蒙上了一层纱。
母亲,神出鬼没的哥哥,还有她。她直到五六岁的时候才知道正常家庭的组成里该有一父亲,但比那更早她知道“性”的概念。和其他人一样,她不知不觉中对它了如指掌。
在贫民墙后,连七岁的小女孩都知道什么是卖|淫。
毕竟这里是几乎没有监控器的地方,不受艾维森德“全知”的灰色地带,滋生着异样的自由。荆晓模模糊糊听说外面的人会进来,里面的人会出去,但出入过程很繁琐。最常见的是两类位于贫民墙后的所在:
“欢乐屋”和“甜蜜屋”。
和哥哥同龄的有一个男孩,圆眼睛,尖牙齿,在机械上无师自通,人们叫他“天才”。在大家还能去贫民墙外面上学的时候,“天才”就因他的早慧而被上层所注意;但在驱逐彻底完成后,对方并没有选择继续资助他的学业,而是交给了他另一个重大任务。
在神秘资助人的掩护下,“天才”成功拆解并重构了所在街区的大部分监控器,和一群其他青少年一起,创造了“欢乐屋”和“甜蜜屋”。
欢乐屋是给成年女人或早熟少女准备的。甜蜜屋给小女孩。
荆晓知道人们会主动前往欢乐屋和甜蜜屋。这些小小的房屋掩藏在街区角落,大家进去,按照执行者的要求打扮。被指定的人相互以指定的方式发生关系,甚至……她不想说那个词。全部过程都被“天才”制造的新监控器看在眼里,它们将以一条特殊通道流入他资助人的私人通讯,每一段被单独付款,由他、其他执行者和被参加的人不均匀分摊。所有购买影像的人被大家也统称为“资助人”。
为什么会有人看这些东西呢。
欢乐甜蜜屋盛行的时候荆晓十一岁。夜晚她一个人睡,在狭窄的,堪堪能翻身的床上。床顶上没有灯,一入夜就是黑漆漆的一片,连同黑暗里的那个人。
哥哥真的不经常回来。
“你想去甜蜜屋吗?”他说,“我可以带你去。”
她说:“我害怕。”
“有什么可怕的?会有很多钱。”
屋内母亲睡得死极了。
她祈祷他快走,但他留下来,罕见地好声好气劝导她。他说有人付一大笔费用,要看“最真实的……”,但一群人里只有他的亲妹妹年龄适合,长得也漂亮。他向她保证很多事情,她听得睡不着。他说他会很小心,不会让她特别痛。他说只要去一次甜蜜屋就好了。只要一次。作为交换,他会带她去贫民墙外面玩。
“你知道我们出不去的。”她说。
“我们自己当然出不去。”他回答,“但资助人有门路,非常容易。”
天快亮了。
她松了口:“就这一次。”
他终于走了。日期很快定下来,晚上他带来一条裙子给她,颜色纯白无瑕,裙摆上有木耳边。他一定要看着她换裙子,然后说,他们应该排练一下。先在自己家里试一次,这样在甜蜜屋里的效果会更好。
她抱住连衣裙的裙摆。
她应该要配合“排练”的,但还是不行,她害怕了。黑暗里她看不清楚他,他也看不清楚她,但她知道自己床边都有什么。可能是梳子,杂物盒,要是有台灯就好了。他被迫退到了墙边。
你反悔了?
她开始哭:我不想排练。那天我会表现好的……
他又要说什么,但母亲那边传来声响,一定是被吵醒了。她看着他最后瞪了自己一眼,影子消失在门口,房间里只剩下她和那条白色的裙子,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仿佛发出盈盈光芒。屋外有低沉的争吵声,重物落地,最后脚步远去,有人在哭。
第二天她照常起床,谁也没再提昨晚的事,但她觉得母亲隐隐约约在躲她。
去甜蜜屋的日子很快到了。
她在裙子外套上蓝外衣和外出的鞋子,和衣躺下,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母亲在屋内拖着声音喊了一声:“小妹——”
“什么?”
母亲小声嘟囔了几句,又住了嘴。
“你说什么?”
她不再吭声了。
母亲一安静下来,屋子里便是彻底的寂静无声。她直挺挺地躺了一会儿,忽然心慌得厉害,于是又坐了起来,靠在床边的旮旯里。她听见趿拉着拖鞋的脚步声,下水道汩汩的流水声,外面有垂死的蝉鸣。
走吧。他对她笑了笑,有什么可怕的?你今天挺漂亮。
去往甜蜜屋的路曲折幽暗。目的地有着暗色的屋顶,没有帘的窗,里面在进行另一段录像。哥哥进去和其他执行者商讨细节,留她一人站在那里,两手紧握窗栏杆,双目睁大。屋子里有粉红色的影子晃来晃去,黑色的头发在地上拖行。
突然一切黑暗下去,漂浮的粉红色消失。他在喊:
“妹妹,进来!”
可那一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进去。她还是害怕,那恐惧压过一切,驱使着她向后两步跳下台阶,光着的细长小腿在冷风里发抖。他又喊了她一声,声音变小,因为她已经头也不回地冲出巷子。她想回家。
他在咒骂,声音和脚步紧随其后。
而她在跑。
她天天在这一片街区穿行,本不该迷路,但那些粉红色影子仿佛给街区施了魔法,改变了道路的细节,她找不到家了。他还在后面……她只知道不能停下,千万不能回去。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声缥缈,在街巷里似有回声。
他的脚步声虚虚坠在她身后,声音不大,却也像是回声。
她能指望谁呢?
街坊邻居是靠不住的。淫|糜的桃色新闻每天都在上演,家家户户对此冷面以待,再关上门,只当在看一场闹剧。她也没有指望过他们能出来,因为隐约记得许多年前的确有人挺身而出过,但也没了结局,似乎那个人成了整件事情里唯一的受害者,入狱直到现在也还没有出来。
突然她想起了那些监控器。那些每隔几条小巷就有一个、用来保护他们的监控器,为了不让事情太明显,“天才”还留了几个没拆。她立刻就想到其中一个那里去,她知道位置,是很显然的、大家举办大型集会的地方。
她以为只要自己到达那里就是在什么人——她也不知道什么人——的保护下了。
随后的细节和夜晚一样模糊。
摇曳的路灯光影下他追上了她,监控器只是一个带红灯的无生命体,它什么也不会做。他鼻腔里腥味的热气一滚滚翻上来,直喷在她脸上,原来他为壮胆喝了酒。仓皇中她一只脚悬了空,像吊线的跳舞娃娃一样旋了半圈,一边稳住了身子,一边拼尽全力把他往反方向推去。
他的双臂甩向后面,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几乎是顺从地跌落,发出一声重响。
桃色变成血色。他不再动了。
她呆呆地站在墙角下,双手还保持着防卫的姿态。她慢慢走向他,见他脸朝下躺着,两手手心朝上,其中一只手上磨掉了一大块皮,脖颈后有抓痕,是她方才不知如何留下的。在万籁俱寂中她犹疑着蹲下来,恐惧的眼泪刚刚在逃窜时已经流了干净,此时只剩下泪痕。
她吸了吸鼻子,撑着膝盖起身,突然大哭一声,把他往墙边猛踢。
在她身后,半挂在路灯上的红灯一闪一闪地亮光。
回家前她去了公共淋浴间,脱掉已经和其他东西一样脏兮兮的裙子,往自己身上淋半凉不热的水。她仔细清洗自己的每一块皮肤,指甲从肋下滑到小腹,带出一条白色的细长的划痕,又在水流下很快消失不见。几天后有一辆陌生小黑车开进他们的街区,里面下来两个人,宣布监控器捕捉到了一起“恶劣的故意谋杀”,模糊而摇晃的画面里,罪犯将酒醉而不清醒的被害人引到角落致其死亡。申诉是可行的,但她母亲根本看不懂那些繁复的步骤,而申诉要首先支付一大笔钱,她付不起。
荆晓不知道她最后怎么样了。
也许疯了,也许仍然老样子活着。真是一出惨剧:儿子被女儿失手杀死了,而后者很快得到了报应,以故意杀人罪获刑。
终身监|禁。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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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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