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血被抹开,苍白的唇角骤然揉进些许异样的颜色。
“我说过,别让我再看见你。”
“这里是太微城外,”薛奉北面无表情地看了姜沉一眼,移开目光,“我不过是依照师尊信中的吩咐而已,并不是特意来见你。”
姜沉微揉额角,依稀记起了那封信中的说辞。
按照上一世发展,段广寒登上了帝位,第一个拿来开刀的就是断水山庄,于是便在信中叫薛奉北留意段广寒与蜃楼的动向。
那一日他为回雪丹反噬,心情着实不太好,便叫薛奉北滚了出去,竟险些忘了这一回事,此次安排也仅是知会了断水山庄中尚还算是信任的主事,并未告诉薛奉北。
但薛奉北到底不是傻子,有了先前的提醒,断水山庄再一动作,即便薛奉北不知道,顺着这些蛛丝马迹查下去,自然能猜出七八。
薛家的忠君从薛査的身上便可见一斑。
薛奉北是薛査的儿子,体内流着薛査的一半血,单是凭着一点,便断不会作壁上观,当那鹬蚌相争而得利的渔夫。
大厦将倾,家仇私怨也可暂且放下。
奇门与阵法本就是极为玄妙之物,薛奉北在其上造诣已深,哪怕是姜沉乍然进入也会觉得麻烦与棘手,更不用说金吾卫与蜃楼了。
也只有北狄那群疯子能够凭借□□的强悍蛮力破阵。
紧绷的心弦随之一松,强提上来的那口心气正在徐徐散去,姜沉默立半晌,便回身向营帐内走去。
薛奉北皱眉:“你要去哪?”
姜沉并未顿足,只抑着喉间的痒意道:“午憩。”
望着天端逐渐西斜的残阳,薛奉北冷冷道:“你竟然还睡得着。”
不欲与薛奉北再做口舌上的纷争,姜沉抬手掀开营帐,隔绝了背后那道冰冷的注视。
脚步虚浮,行至案几前时便软倒了下去,一口殷红的血霎时污了半面襟袖,姜沉垂着头,只是艰涩地喘息。
旧患叠着新劳,纵然好生将养了一月多时候也扛不住夜以继日的思虑谋划,若不是严暮生的那碗药,只怕等不到薛奉北来,他就要先倒下了。
搀着桌案的一角,过了好久姜沉才勉强撑起身体走完了剩下的几步,整个人摔进了草席之中。
严暮生与济崇已经被他支开,再狼狈总归也没人看见,姜沉眉心微蹙了下,便和衣就着这怪异的姿势陷入了昏睡。
战况持续到了半夜,金吾卫与蜃楼迫于断水山庄不要命式的打法,向后退了数十里,神策军方才有片刻的喘息之机。
断水山庄带来的物资不多,却尚能抵上十天半月,江湖人不拘于庙堂上的规矩,两方人马的相处不仅融洽,甚至还有些难言的亲近。
这已是周雪温第三次接过了断水山庄一位主事递过来的酒。
对方太过于热情,热情底下更多的却是殷切,周雪温低头抿了一口,回头望向薛奉北。
“姜庄主还未醒么?”
这一对师兄弟之间的恩怨她已经从严暮生那里听说了不少,断水山庄主事们的举动无疑是想要通过讨好她来搏得姜沉的宽恕。
再迟钝的人这会儿也应当看出倪端,薛奉北却是无动于衷。
听到周雪温的的询问,薛奉北抬起头,冷肃的眸子依旧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末了只不咸不淡答了一句。
“他从不在这种场合露面。”
每一年断水山庄都有许多这样的酒宴——说是酒宴,实则也不然,无非是一群大老爷们聚在一起喝酒吹牛,谈天聊地,热闹热闹罢了。
姜沉身为庄主,却从不掺和其中,以至于庄里许多人包括主事在内都觉得姜沉既冷血又不近人情。
一庄之主,去给人家当杀手,还犹如青楼小倌一般挂了个榜首的名号,成何体统?
然而薛奉北继位以来,断水山庄却是频频遭到诸方势力的针对,要多憋屈有多憋屈,方才明白姜沉在时的庇护是多么的可贵。
济崇因为卫家的事不曾参与,自个散心去了,严暮生坐在周雪温身边,亦是看向了薛奉北,琥珀色的异瞳中神情淡漠。
正是因为薛奉北那一刀,坏掉了姜沉本就脆弱的身子骨。
还有那再也不能执刀的右手……
严暮生握住杯盏的指节蓦然收紧。
姜沉不肯说,但严暮生却能猜出,多半是与千仞峰上的那次围杀有关。
金针原本是当年苏虹为了替姜沉接续心脉而备下的,但因为其中太多凶险,饶是以苏虹道三的修为也不敢轻易动手,只好求助于远在祁连的好友惊云剑仙。
但后来随着苏虹的死,惊云剑仙剃发出家,这些金针便失去了意义。
如今阴差阳错地用上了,却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下下之策。
说罢,薛奉北便低下了头,不再言语,气氛顿时有些难以言喻的僵硬。
周雪温清咳道;“薛公子不妨去知会姜庄主一声,他一个人待在营帐中,想来也无事可做。”
“他不喝酒。”
大抵是被说烦了,薛奉北霍然起身,离开了原本的席位。
葳蕤的篝火与笑语声渐渐远去,薛奉北形单影只,漫无目的地游走在人群之中。
不知不觉间,便当真走到了姜沉的营帐前。
“……”
薛奉北冷穆的眸光一寒,缓缓错开了视线。
些许幽微的痛苦之色盎然眼底。
至今薛奉北也无法说清为什么当初自己会偏转了刀锋,在大仇得报之际生出了不该有的心软。
抛却了那些仇恨,平心而论,姜沉这个师兄其实做得还不错。
他仅有的那三脚猫的拳脚是姜沉教的,唯一拿得出手的羹汤也是从姜沉那里学来……
后来姜沉见他于修行一道实在没什么天赋,怕他无聊,便将古书阁中的阵法与奇门八卦诸类丢给了他。
一桩桩,一件件,皆历历在目,这都是薛奉北无法否认的东西。
鬼使神差地拨开风帷,薛奉北放轻了脚,弓身走入营帐。
帐子里没有掌灯,伸手不见五指的昏暗里惟有微弱的呼吸声传来。
很轻,很浅,甚至还带着细微的嘶哑与滞涩。
摸着黑寻到了烛台,燃起的明光映出了营帐中的一应摆设的轮廓。
看清姜沉的状态时,薛奉北忍不住皱起了眉。
衣衫未褪,就连束发的木簪都未曾取下,齐腰的青丝盈盈陈了满肩,将埋进臂弯中的面容遮去大半。
仿佛疲惫到了极点,随便扒拉了一处能躺着的地方,便潦草地睡下。
整齐的衣衫被揉出了几道褶子,发丝彼此缠绕,颇有些写意的凌乱,薛奉北拂灭了烛火,强迫着自己不去看,抬步出了营帐。
半晌后,又认命地重新走了进来。
掀帘子的动作带着显而易见的暴躁,薛奉北将烛台摆在了案几正中央,冷眼看向那兀自昏睡的人。
只是因为实在乱得看不下去罢了。
这般说服着自己,薛奉北上前将那垂在外面的一截小腿挪到了草席上,又小心翼翼地把人扶起。
绵软的身体顺势滑入怀中,若有若无的气息轻轻撩过胸口,玉霄神清冽的冷香勾着格外敏锐的嗅觉,薛奉北手底的动作不由一僵。
恐怕就连姜沉自己都不知道,每逢情期将近,魇骨的气息便会更甚几分。
薛奉北很早之前便发觉了这一点,但在目光落在姜沉身上时,却是缓缓冷了下来,甚至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
前襟与袖口的血迹凝固,也不知过了多久,竟和里面月白的中衣黏在了一块儿。
恰好与那一刀的位置重合,让人禁不住想起了千仞峰的那一夜。
月色冷,风也冷,掌中的刀刃也是冰凉的。
薛奉北缓缓闭了眼,再睁开时,瞳眸深处最后那一点怜惜也匿去了踪影。
他与他只是仇人,仅此而已。
抽去腰束,将染了血渍的外衫小心褪去。
中衣因身形的清减而略显宽大,修长的颈线微微折着,蜿蜒至凸起的锁骨。
柔和的灯火里,一颗朱砂小痣宛若心魔,猝不及防地撞入眼底。
手掌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在锁骨上。
但眼前的人却不是青厌君,而是姜沉。
莫大的茫然与恐惧笼罩了他,玄铁摩擦,发出轻微的响动,薛奉北伸出颤抖着的手,捏住了中衣的一角。
房梁砸下来时,曾在那人的背上划开了一道血口。
血肉模糊,深可见骨。
细微的闷哼声溢出唇畔,眼睫剧烈地颤了一下,姜沉徐徐撩开了眼帘。
周身被全然陌生的温度环绕着,胸腔却猛然揪起一股灼锐,仿佛有一把尖刀戳进了心窝,摧心折肺得疼。
温热的血不住从嘴角涌出,怀中的人只清醒了一刹,便垂下了头,宛若溺于沧海而濒死的蝴蝶。
薛奉北瞳孔微缩。
“姜沉!”
·
拈着棋子的指骨微微一顿,疏朗淡然的眉目只皱了片刻便徐缓地舒开。
棋盘上的厮杀毫无章法可言,却有厚重的杀伐之气迸发而出。
初时王不贰尚且能够从容应对,此时鬓角已微然见汗。
天地作棋局,万物为邹狗,博弈的并非只有棋技,还有心境与修为。
整整三日过去,饶是以道一修者的修为,也经不起如此巨大的消耗。
然而面前端坐着的佛子却仿佛未受影响一般,就连面庞上的神情都不曾有过变化。
先天佛骨,果真不凡。
王不贰手中的白子紧随着黑子落下,看向广衍的眼神已由最初的开始的轻视与愠恼化作了敬重与肃然。
老一辈中,无相寺的菩提尊者圆寂,太清宫的老祖羽化,他王不贰活了三百余年,倘若心境再无突破寿命也要到了尽头。
后起之秀,苏虹折得过早,湛同光又被老钦天监保护得太好,姜沉大限将至惟求一死……
而北狄尚还有慕舆野,南蛮东瀛环伺左右,虎视眈眈。
想到此处,王不贰不觉已动了惜才之心,再回过神来时,棋笥中已然空空如也。
这一局是平手。
肋下的心室微麻,又为大梵经中正浩然的真气抚平,广衍淡淡敛回僧袍,“承让。”
小小的一方天地隔绝了外界的所有讯息。
王不贰注视着棋局良久,笑容微苦:“佛子费尽心机将在下扣在此处,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广衍垂眸施了佛礼,“论道之时,剑神曾为贫僧的琴音所扰。”筆蒾樓
“重重法生,皆出于心,”棋盘上的黑白子无声复原,广衍缓声道,“非为贫僧将剑神阁下困在此处。”
心头紊乱如麻的愁绪豁然开朗,王不贰先是一怔,骇然不觉间已笼罩心头
犹如醍醐灌顶,一语点醒梦中人。
到了炼虚合道的层次,境界的进益靠得不仅仅是修为的积累。
王不贰苦修百年,纵然是生堆硬砌,也早该突破道二的大关。
然而他囿身朝堂,尔虞我诈,那颗纯粹而通明的剑心早已为功利与算计所熏,变成了一颗七窍玲珑心。
若有所思的望向眼前的棋局,王不贰复又执起白子。
·
营帐之中,灯火通明。
严暮生施针勉强稳住了那处脆弱的心脉,其中的衰竭之象却是不容乐观。
姜沉原本是睡着,此时却是全然清醒了。
疼,浑身散架了一般,骨头缝里都泛着酸,再也挤不出半丝力气。
或许是姜沉方才的情形太过于吓人,此时没有人敢进来打扰严暮生,逼仄的营帐中静得连一根针落下去,都显得颇为冷清与诡异。
严暮生寒着一张脸,将药碗端到了姜沉跟前,面色不怎么好。
药中不知放了些什么,苦得出奇,姜沉暗叹了一口气,心中却在斟酌着如何将事态说得不那么严重。
从前再怎么作,躺着睡上数个时辰,再爬起来时便能好转大半。
这一会终于遭了报应,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险之又险地捡回一条命。
他活了两世,纵此生短暂,却也并非毫无意义。
至少,挽回了许多能够挽回的人,也为许多人铺平了未来的路。
只是……要说服严暮生这么一个死心眼的人,坦然接受摆在眼前的现实,实在是太难了。
直到一碗药见了底,严暮生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营帐中死一般的沉默。
直到薛奉北的到来,才打破了这份沉默。
严暮生抬手拦住了薛奉北的去路。
“你来做什么?”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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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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