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烨:“杨公子可是乾琛君门下弟子?”
长长叹了口气,杨炳怀终于道:“不错。”
“杨兄不愿承认,是怕我们询问你师门之处,对吧?”燕淮凌小扇子扇得热闹。
杨炳怀十分意外对方一语中的,但很快便恢复无奈神情:“确实。不过二位大侠也不是首位找小的麻烦的人。”
“哦?”燕淮凌来了兴致,“此话当真?”
“是真的。”
“你知道那些人身份么?”
杨炳怀为难:“正如小的不知二位大侠身份一样,当日寻找小的的人,也没透露身份。”
燕淮凌和藏烨对视了一眼,很快焦点又回到杨炳怀身上。
“面上是问出小的师门何在,实际,二位大侠也是为那华医簿而来吧。”杨炳怀满头大汗。
燕淮凌:“你倒不傻。”
“那华医簿确是疗养奇书,但不知江湖上什么人将它传出有长生不老之效,这才埋下祸端。”杨炳怀幽幽道。
“依你的意思,那华医簿并无长生之药?”
“正是。”
“你师父说的?”燕淮凌收了折扇,起身走到杨炳怀身边,害得那可怜人满面惊恐。
“呃是、……是……”
“乾琛那老家伙为了制止天下夺书之争,自然会编些谎话来糊弄你。这,你没考虑过?”
“小的最初也不信,就是因为四处寻找师父藏书,没了医者之心,才被逐出师门。”
“原来如此。”燕淮凌艳笑,“不过,杨兄的奇闻异事,却与我等所需无干。只要杨兄肯告知我二人乾琛君生前住址,我们自会放你离开。”
“小的被逐出师门已有数载,师父每过几月便会易地而居,仙逝在哪里小的都不知晓,又何来告知师门之处呢?”
见他说得恳切,藏烨始终未答。
燕淮凌倒是捏着扇子,沉默一阵道:“既然如此,我二人也不便再为难于你。”
这话方出,藏烨朝燕淮凌扫了一眼。
燕淮凌没接。
“啊,多谢二位大侠!多谢二位大侠饶小的不死!”
燕淮凌毫不拖拉,干脆地上前解了他穴道。
杨炳怀在地上给两人连磕几个响头后,连滚带爬地出门去了。
目送对方狼狈而去,藏烨道:“他怕是没说实话。”
“无妨。”燕淮凌浅笑,“我自有办法。”
藏烨对燕淮凌这句“自有办法”多有疑虑,但他见燕淮凌那成竹在胸的模样,便也没打算多问。
就算细问,这油嘴滑舌之徒怕也会扯个理由糊弄过去。
再者,虽跟燕淮凌相处时间不长,但此人给人的印象颇有些“剑走偏锋”的意味,若是他在这城中有些眼线,只要于密令有益,藏烨便也不打算多言。
两人中途回了客栈,怡龙院一行让藏烨疲惫不已。
燕淮凌清楚那不是肢体上的疲惫——一想到藏烨是第一次去那种地方,他便忍俊不禁。
上了楼,燕淮凌却一直跟在藏烨身后,直到那男人进了屋,转身准备关门,却正看到直勾勾戳在自己门外,一脸笑意的燕淮凌。
对上那泼皮眉眼,藏烨敛眉等待片刻,道:“公子作甚?”
“大人今日辛苦了。”笑眯了眼,燕淮凌裂开嘴,露出洁白一溜牙。
藏烨视线落在他那张灿烂笑脸上,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得不说,怡龙院这种地方,如果不是因为密令,他实在不想去第二次。
尤其,还有这泼皮跟着,无疑给这种烦闷雪上加霜。
不过,涵养好如藏烨自不会表现在脸上,他凝视着燕淮凌,半晌道:“若公子有办法,明日还需得努力。”
他记得燕淮凌那句大言不惭的“我自有办法”,当然会对他的行动要求成效。
点了点头,燕淮凌那灿然若阳的笑意收敛了些,变得暖而不灼。
见他还不打算走,藏烨不解:“还有事?”
“这个,给大人。”
话音落下,燕淮凌变戏法般从背后掏出一根糖葫芦递给藏烨。
完全没看到此人是何时卖的,藏烨一愣,脸上爬上一抹意外。
嘿嘿一笑,燕淮凌道:“白日是有些委屈大人了,有此补偿,可好?”
补偿?
藏烨脸一黑。
是要补偿让他被艺伎簇拥之事?
不过这念头还没捋清,他便见燕淮凌挠着脑袋道:“呃,用这个,能不能换大人给我单独的半个时辰时间?”
藏烨:“……”
不得不说,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拿糖葫芦来跟他讨价还价的同僚。
“行不?”燕淮凌殷切的眼神笼罩在藏烨脸上,弄得他视线愈加阴沉。
等了一会儿见藏烨似乎还在斟酌,燕淮凌道:“大人,白日里咱也分道不是么?这还不足以向你证明在下的可信之处?若半个时辰内在下未回来,大人便来拿我如何?若只有半个时辰领先势头,在下断然赢不了大人啊。”
这话倒是有些道理。
藏烨沉默着考虑了燕淮凌的提议,再加上想到先前燕淮凌提到的“自有办法”,他便大致有了些猜测。
“你非要单独去?”
“嗯。”燕淮凌倒也不藏着掖着。Www.bimilou.org
见燕淮凌这会儿这么诚恳的模样,藏烨也不打算再给自己找麻烦。
毕竟真半夜三更再跟这小子一同出去,还不知道又有什么幺蛾子要处理。
于是他最终答应,目送燕淮凌欢天喜地而去,禁不住摇了摇头。
闭门时,看着手里那根糖葫芦,他真有些哭笑不得。
——这小子,确实不爱按牌理出牌。
离开藏烨房间的燕淮凌瞬间便收敛了笑意。
争取这半个时辰时间自然不是真要逃走。
虽然若他用静水秘泉之术也确实有可能甩脱藏烨——不过那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毕竟黑雁重出江湖当日燕淮凌便消失不见,此番巧合实属荒谬。
燕淮凌清楚那杨炳怀还有要事隐瞒,于是当晚化为久未重现江湖的黑雁,前往其栖身的王俭府邸。
之所以判定是王俭府邸而不是怡龙院,则是因为那杨炳怀当晚受挫,自尊心高盛的他断然是无脸再在关姬面前出现。
至少不是当晚。
黑雁的夜行服在燕淮凌每件常服下都有缝入内里,给了他随时随地隐藏身份的便利。
之所以为黑雁,是因为他自行将太雁门的招式增创了另外四式——而这四式其中一式“落雁鸣江”的有形之气便是一只黑色雄雁大展羽翼的模样。
将发带抽开,乌发随风浮动,戴上乌金抹额和有大雁纹路的蒙面巾,燕淮凌收了平日那轻佻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街边屋檐上急掠。
下方沉浸在市集的人们丝毫没有察觉。
那王俭府邸布局与姜府类似,燕淮凌潜入后,很快便寻到了杨炳怀。
自窗入内时,杨炳怀正于榻上酣睡。
直到被扼住喉咙,他才朦胧而醒。
看到面前蒙面人,杨炳怀吓得魂飞魄散,屁滚尿流地打算逃脱却被燕淮凌一拳撞于地下。
“乾琛君生前府邸何处?”他声音比平日低上甚多,若非亲近之人,绝对辨不出他身份。
“小、小的不知——啊!!!!!!”
惨叫一声,杨炳怀身躯痛苦弓起——原来燕淮凌将他的左肩拧脱了臼。
虽并不打算对此人痛下杀手,不过燕淮凌清楚,不逼他一把,此人是断然不可能吐露真言的。
面颊凑近了些,燕淮凌继续制住杨炳怀那受伤肩膀,声音无波无澜地重复了一番:“乾琛君生前府邸何处?”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真不……呜哇啊啊啊啊!”
燕淮凌又轻松将他右肩拧脱了臼。
“这种皮外伤虽然不算什么,不过当真疼痛难忍。”燕淮凌慵懒地压着杨炳怀双肩,悠闲地继续道,“乾琛君生前府邸何处?你若不说,我就陪你玩一晚上。反正疼的是你,我无所谓。”
“求求大人……求求大人……”杨炳怀抽噎着,肩头剧痛让他几乎声泪俱下,“饶小的一命……”
“说是不说?”燕淮凌挑眉。
杨炳怀抽搐着痛叫了一番,憋道:“我说……我说……”
果然不是什么有骨气的大人物,燕淮凌都做好继续折磨此人的准备,没想到这么快就缴械了。
不过既然效率不错,燕淮凌总不会抱怨:“在哪儿?”
“小的被逐出师门前,师父曾在宁州落府……”说完这话,杨炳怀已经痛得快要晕过去,但燕淮凌依然不依不饶地捏住他下巴,强行让他转向自己,“还有么?”
“之、之后……”杨炳怀开始大喘气,俨然要昏厥,“之后……就是……苗州岳奇山……”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昏死过去。
轻笑一声,燕淮凌摇了摇头。
他凑上前,认真检查了一番,确定杨炳怀昏得死死的,忍不住伸出手背向前打了打那满身冷汗的人面庞:“早说不就完事了么,非得弄这么麻烦。”
走之前,他看了眼那狼狈不堪的可怜人,又翻了个白眼,长长叹了口气,附身向下,将那昏死之人的两边肩膀重新复位。
做完一切,他用指节扣了下杨炳怀额头,悠闲道:“如果你的消息不实,本公子还会回来找你算账。”
说完,他收了势,认真整了整衣领,转身便跃出窗子,飞上屋檐。
宁州,和苗州么。
脚下生风,燕淮凌一边思索着新线索,一边打算往客栈赶。
不过才落上王俭府邸正门上的飞檐,他却看到下方一熟悉人影已站在门前,似是准备登门造访。
定睛,燕淮凌愕然。
——藏烨!
没想到藏烨会大半夜正大光明地来造访月灵官府,燕淮凌心下一乱,忍不住一阵咂嘴,足下差池,瞬间便留下轻微响动。
藏烨何许人也,瞬时便察觉房顶有人。
他仰头,注意到那隐约身影后,即刻身型一动,白虹般朝燕淮凌方向掠去!
此番速度较量可与那日夜半不同。
燕淮凌可不再保留实力,与风共舞,驾云腾雾般朝城外山野急掠。
紧追不舍,藏烨若离弦之箭,直指燕淮凌后心。
终入林间,见藏烨还是快赶上自己,燕淮凌当即使出“静水秘泉”之式,生然化为残影。
藏烨紧追之际,心下一凛,忙驻步仔细从风动树摇里判断燕淮凌方向。
虽然废了一番周折,但他鲜少失手,立刻又觉察到气息。
勉强和藏烨拉开距离,但燕淮凌发现被自己晃开的捕猎者又再次寻得自己,穷追猛赶而来。
好一个藏金卫!
掠上竹稍,燕淮凌自腰间抽出一把冥蛇鞭,压在肩侧,迅疾旋转,那气流如过江蛟龙带起重重旋涡,风刃若玉刺般飞散而开,直逼后方藏烨而去。
停步招架,藏烨抽出一把雕龙短剑,眼疾手快地破开每条气刃。
燕淮凌趁势抽身,迅速掠上竹尖。
只见他足间轻点,那竹叶便似注满真气,泛起层层微波。
竹下风浊云起,碧叶秋花,万露归山。
藏烨面前瞬间织起雨幕,倾盆而下,扰乱了视线,掩埋了来人踪迹。
趁对方被那障眼法牵制,燕淮凌再施静水秘泉,很快隐了身型。
凛眉灼目,藏烨双龙短剑出鞘,一刺一收,几股真气凝做一团,凭空形成一股旋风——那旋风所到之处,雨浪翻滚,水壁迭起,不一时竟被那旋涡全数收入囊中。
彼时叶落水去,月朗风清,藏烨再欲寻人,却已不见踪迹。
他即刻掠上竹顶,双剑交错,只见两条游龙真气破云而出,向前方竹海呼啸而去!
千叶翻飞,月影零落,狂风呼号,双龙交缠而出,雷霆万钧,摧枯拉朽——那龙吟虎啸间,藏烨便看到一急掠黑影。
再无耽搁,他挺身而去,兔起鹘落间便收紧双方距离。
燕淮凌感到背心冷意频袭,登时转身,双掌齐出,一招“落雁鸣江”牢牢印上!
藏烨躲闪不及,生见一只黑雁,长嘶而出,羽刃四射,于流风华云间,急奔面门!
双龙短剑交叉于前,硬生生接下这冲击波,藏烨发梢飞舞,衣袍猎猎,险些坠地。
待那黑雁余韵过去,他再次点足而上,眼见那盗人又挺出数十丈开外。
战至当下,藏烨已辨认出此人招式——正是江湖匿迹已久的盗人黑雁。
只是这黑雁常年出没太雁之地,为何突然在莞陵影州出现,着实稀奇。
当下藏烨无心细思,只一心追敌。
谁想前方侠盗比想象伶俐,身型矫健不说,武功扎实,招式箭无虚发,实为高手。
念及此,眼见那盗人重新拉开距离,藏烨自竹顶落下,收双龙剑入鞘。
盗人之势,必然在速度。
那黑雁当年行走江湖,若是没点轻功优势,怕是早被拿下。
——对方也深知若是留下正面硬刚必是下下之策才会选择这边走边打之法,耗费藏烨体力。
站定,自背上抽出一把凤舞长剑,藏烨蹲身而下,运气凝力,横斩一瞬,便见前方竹林若风吹浮萍,震地而倒,剑气喷涌,所及之处,山岩崩裂,湖底生花,浪奔河涌,土溃树鸣。
那奔逃之人很快被急涌而出的气浪包裹,伴随周遭崩土碎石,半刻便坠下云端,滚落地面。
藏烨抽剑急赶,当即落在其边。
蒙面盗人还伏地喘息,却丝毫没泄了防备。
藏烨尚未靠近,他又欲起式,却被藏烨强入近身,压住后心。
剑抵咽喉,藏烨冷然开口:“你是黑雁?”
未答,黑雁伏地,兀自调息。
见来人不应,藏烨抬手便揭开了此人面巾,然而霎时,眼前一暗。
耳畔只听“唰”一声,面庞便有什么粉状物扑上。
原来黑雁趁他手筋微缓瞬间,朝他吹了口不知什么药粉。
侧脸避开之际,掌间人已挣脱。
眼前黑漆一片,藏烨正觉糟糕,却忽感额间一湿。
那濡湿感十分温热,似乎还能感到什么人的鼻息!
触感太过鲜明,他生然反应过来似乎是那黑雁对着他的脑袋亲吻而下!
心下陡然炸出耻辱感的瞬间,空中却已响起一句略带欢愉的低沉男声。
“藏烨,后会有期!”
不待眼睛恢复,藏烨发狠地朝发声方向猛然挥出一剑,但没有视域辅助,他自知威力不大。
云止风息后,视力渐渐恢复,藏烨立于原地,握着黑雁那蒙面巾的手微微收紧。
此人竟认得他——
究竟是谁?
夜风瑟瑟,藏烨思忖。
已经好久没什么人能逼他抽出凤剑。
那盗人若在开阔地与他交手,绝不是他对手。
不过此人身手上乘,敏捷聪明,自然是不可能在劣势之地与自己交战的。
突然想起额间那湿润,藏烨拧起眉,抬手蹭下。
这盗人轻浮至极,他却猝不及防让自己着了道,着实羞耻。
绷着牙关,他重新望向林间,目光渐远。
若今后再遇此人,定不能手软。
**
疾步赶回客栈,燕淮凌换回普通着装,却感心跳始终未平息。
喜悦和刺激冲上头颅,让他根本无法静下。
能从那藏烨手中逃脱,何等幸运!
不过今夜领教他凤剑,燕淮凌竟真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如若自己反应再慢些,怕是早已成为对方剑下亡魂。
回忆起脱身前他洒出的那迷魂粉,忍不住唇角一勾——藏烨额间怕是还留着他恶作剧的一吻。
只不过那正直男人,大概永远不会承认自己被某盗人猥亵。
越想越爽,燕淮凌忍不住春意满面,笑靥不止。
又在榻房等了一阵,他终于听见不远处藏烨房间有响动,毫不犹豫地出门迎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和刚打开房门准备进去的藏烨打招呼。
“藏大人,如何?在下可是遵循约定,按时而归。”
完全没空搭理燕淮凌的样子,藏烨只是无言地看了他一眼,点头后便兀自进了屋。
想必此人正懊恼放走了天下第一盗人黑雁,这让燕淮凌爽上加爽。
忍不住就想去奚落一番,他展着折扇,优哉游哉,敲门询问:“大人今夜可有收获线索?”
里屋藏烨道:“没有。”
“燕某倒是有些意外收获,不知大人是否愿闻其详?”
隔了一阵,藏烨开了门,将燕淮凌让入内室。
简单交代了一下从杨炳怀那里探得的关于宁州和苗州的线索,燕淮凌只胡扯这线索是另一家药铺的伙计给的。
“宁州和苗州?”
苗州地处莞陵以北,山峦叠嶂,地势凶险,最吸引人的却是那迷宫般的枯林阵,若是外地人进入,怕是要一番探寻才能越州而过,直达中原;
宁州则于莞陵以西,是邬王齐冥君手下灵派术士叶长岭的故乡。
灵派派风温和,以海纳百川之胸襟,出世明澈之气魄深受众术士追捧。
叶长岭常年深居简出,为人淡泊,高节清风。
其修习之道并非寻常武道,而是采纳了山川之风,天地之气,与人灵之魄相结合,生出此“术”。
此“术”无形,与寻常武林的有形招式不同,是疏经通脉后,破阴阳而出的“灵意”,无书可学,无人可教,全凭悟性通性。
灵派之术,通达澄明之人善学;
绝派之术,雄心好战之人善学。
二者形容处事之理不同,虽同为“术”,却此术非彼术,是而两派虽伴君左右,却常年不睦,互相牵制,达成平衡。
世人都说,武学之巅若得术道为助必能精益求精,锦上添花。
武道通人灵之阴阳,万世之水火;术道则秉人心之正邪,欲情之黑白。
唯有将武道与术道相和,方可乘白驹而止岁,观长虹而共舞,探日月而不陨,游冥河而不殆。
藏烨数年前曾有幸与叶长岭结识。
离开邬王后归隐之处正是那莞陵宁州。
当年哀莫大于心死,他立于宁州朱翠山崖边决定纵身而入时,正是叶长岭救起自己。
那叶长岭捡起这行尸走肉,留在身边,苦心照料,终让他有了些人气。
然而当年已有心魔,藏烨无法超越,正是叶长岭使灵派之术封闭了他的心神,才致使他看破尘俗,心如止水,能以无心之意重入有心之世。
燕淮凌自然不知藏烨与宁州之间的渊源,见他沉吟,只当是他对此处陌生,于是顾自道:“宁州距影州最近,你我可明日启程,约三日便能抵达。”
藏烨却道:“三日怕是不够。”
见他十分肯定的模样,燕淮凌忍不住道:“大人可曾去过宁州?”
藏烨不知该如何回应,他斟酌一番,道:“是有故人在。”
燕淮凌眼前一亮:“此番甚好,若能得藏大人故人相助,岂不美哉?”
藏烨却不知在想什么,欲言又止。
不好追问,燕淮凌等了又等,正待他打算转换话题,客栈门外却传来一阵喧哗。
起初,那噪声并不引人注目,但很快闹声渐大,周遭客房纷纷传来房门大开的声响。
藏烨和燕淮凌同时望向门前,却刚巧见门被撞开,两个官差打扮的男子闯入,人手一张画卷,对着燕淮凌和藏烨一番比对,忽若狡狼寻得猎物,朝门外大喊:“就是他们!”
不明缘由,藏烨蹙眉,正待询问,却见那官差上前便要拿他。
单指一点,藏烨轻松震开那官差手腕,来人惊呼一声,开始哀嚎。
“诶诶诶?”燕淮凌也用折扇击中另一位欲逮他的官差胳膊,嬉笑道,“敢问在下何罪之有?”
“小灵官要见二位,望你二人速速服从!”
其中一位官差虽然再不敢上前,语气却丝毫不软。
“影州王俭王月灵官?”藏烨敛眉。
“正是。”两位官差异口同声。
沉吟片刻,藏烨想到先前怡龙院杨炳怀之事,便也了然。
此人多半不甘受辱,回了王府便让人绘了他与燕淮凌相貌并禀告了王俭,意欲为难。
此时装疯卖傻自然不是上策,藏烨本是正人君子,行得正坐得端,自是不怕别人诋毁。
调查华医簿之事本是密令,先前在怡龙院,那杨炳怀既然百般扯谎,自是不愿华医簿之秘张扬,因而必是编了个其他缘由,让其家主前来拿人。
燕淮凌显然也想到了这点,唇角存笑:“我二人本是来影州游山玩水,探探民风民俗,却不想你们这影州小灵官如此不近人情,真叫人伤脑筋啊。”
“废话少说,还不快跟我们走!”
“能者自取,若想拿人,就看你们有没有本事咯。”
“燕公子。”
燕淮凌本还想陪这帮官差杂鱼嬉斗一番,谁知藏烨却阻止了他。
不悦地看了眼藏烨,燕淮凌摇头:“大人,莫折了在下乐趣。”
“快走!”官差才不管二人,硬是准备上来牵人,但看着燕淮凌“唰”地一下潇洒开了扇,又有些心怂,只得象征性地走到他身旁,用手势赶人。
藏烨倒是毕恭毕敬地冲那官差点了点头,迈步而出——他理解这些官差的苦衷,毕竟自家花府上的水汀名每日差事也十分繁重。
客栈内的旅客全数被这动静吸引,不少人站在门边看热闹,正瞧见一黑一白两人,前后出了一间客房,被官差押着离开。
这路上浩浩荡荡,免不得引人侧目,燕淮凌面上带笑,藏烨却心有顾虑。
执行寻常密令(比如暗杀),他通常独自行动,不会如此招摇过市,引人注目。
虽然识得他相貌之人不多,但此番出行,难免暴露。
燕淮凌则没那么多思虑,大大方方,仿佛花魁游街,好不欢喜。
抵达王俭府上,立于厅内,两人直接便看到杨炳怀手脚不能动弹那惨兮兮瘫坐藤椅上的身影。
藏烨十分意外,燕淮凌却不动声色,眼角留笑。
座上王俭鹰头雀脑,目露不悦,轻蔑地打量了一番装束朴素的藏烨和浪荡子模样的燕淮凌,道:“你二人便是袭击杨公子的强盗?”
藏烨敛眉,燕淮凌则直接投了杨炳怀一记眼刀,都没回应。
“你二人见本官为何不跪?!”
既是执行密令,藏烨和燕淮凌便不能轻易自报家门。
不然这王俭怕是要连滚带爬地下座,给他二人请罪。
毕竟他二人一人代表太雁姜温卓,一人代表莞陵花重道,都不是芸芸之辈,得罪哪一方,王俭这月灵官之位怕是都危险。
藏烨自入江湖以来拜过三人,邬王齐冥君,灵派叶长岭以及莞陵邬灵官花重道。
其余之人,他不必跪也不屑跪,那王俭之语自是不放在心上;
燕淮凌洒脱恣意惯了,姜温卓也从来在礼仪方面任他由他,跪拜之礼,也几乎成了形式,并不放在眼里。现如今这莞陵小城之官要这心高气傲之人跪拜,自是不能如愿。
“跪是不跪?!”
“王大人,可否先溯清我二人何罪之有?”燕淮凌道。
“你二人深夜潜入我王府,偷袭了杨公子,挑他手筋脚筋,这作何解释?!”
“这可真是冤枉呐。”燕淮凌一脸无辜,看似落于下风,但那表情却依然隐着笑,着实让人气恼,“我二人为何平白无故袭击他呢?”
藏烨却沉默不语。
他回想起从王府离开的黑雁,心下有了猜测。
“还不是你二人为了逼问我……呃……逼问……逼问我,我那药方出处,才对我痛下杀手!”
清楚不能抖露出华医簿的事,杨炳怀硬是拐个弯,编了个故事扔出。
燕淮凌几乎要嗤笑出声。
他若真想痛下杀手,此刻坐在这里的只会是森森白骨。
藏烨:“王大人,——”
见藏烨欲说什么,燕淮凌想到他是准备提起黑雁之事,忙接腔:“有一点我二人需得承认,戌时确在怡龙院与杨公子碰过面,当时因一男妓发生些不愉快,怡龙院一众艺伎都可为我二人作证。”
此话一出,藏烨讶然地望向燕淮凌。
“不过呢,杨公子既有龙阳之好,听闻他勾得那怡龙院头牌关姬五迷三道,我二人这才寻名追问,这壮|阳之药的药剂……”
“咳…咳咳咳……”
燕淮凌一句话还没说完,座上王俭已经干咳出声,面容憋屈;杨炳怀也满面苍白,一句话说不出口。
“燕某在此发誓,燕某与朋友并未伤害过杨公子——我二人本是游客,不至于因龙阳之好而对此人‘痛下杀手’。”
藏烨脸色已然铁青,但涵养极好的他只是看了眼燕淮凌,兀自沉默。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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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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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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