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迷楼>言情小说>锦衣杀>第 133 章 孩子
  毕竟傅霆州才是傅钺的亲孙子,如果傅霆州不愿意,傅钺不至于生出让王言卿留在傅家的心思。傅钺看出傅霆州不排斥王言卿,甚至很亲近她,这才会替孙子做主,定下这桩事。

  只不过,傅钺把孙儿教的太好了,傅霆州肖似其祖乃至超越其祖,傅钺定下来的事,傅霆州就敢推翻。

  傅霆州翻了翻手里的书,随便放下,问:“怎么想起看这个?你以前不喜欢宋人的书。”

  王言卿笑了笑,说:“没事干,随便翻翻。”

  她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呢,是傅霆州不喜欢。

  她在镇远侯府十年,几乎没有自己的爱好。傅霆州看什么书她就看什么,傅霆州喜欢什么新玩意她就去学,傅霆州就是她全部生活。如今傅霆州要另娶他人,王言卿心里空了一大块,拿书的时候没注意,就拿了这本。

  傅霆州盯着王言卿的眼睛,也没继续问,而是说:“今年冬天冷,你腿上还痛吗?”

  习武之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有毛病,王言卿有一次为了救傅霆州,从马上摔下来,从此腿上就留了毛病,一到阴冷天气小腿就疼。王言卿摇摇头,说:“没事。这么多年了,早好了。”

  傅霆州伸手,习惯性去碰王言卿的腿,王言卿起身倒茶,顺势躲开了。傅霆州的手在空中停了片刻,不动声色收回来。他又看了王言卿一会,道:“端茶送水这些事哪用你做。几天不见,和二哥生疏了?”

  傅霆州这句话听起来寻常,其实话里有话。傅霆州长大后,很少自称二哥了,他又不是王言卿哥哥,挂在嘴边做什么?他但凡提起旧称,就是不高兴了。

  王言卿垂下眸子,过了会,说:“哪有。二哥做事最有章程,我当然信得过二哥。”

  王言卿一副柔顺模样,仿佛刚才避开他只是意外。傅霆州心里的气渐渐消了些,他想到王言卿在傅家住了十年,一时别不过劲也是有的,何况,她会吃醋,才说明她心里有他。

  傅霆州剩下半截气也散了。他握住王言卿的手腕,拉着她坐下,王言卿这回没有再躲,温顺地坐在傅霆州身边。傅霆州感受到掌心雪缎一样的肌肤,放缓了语气,问:“这些日子我忙着朝堂的事,没时间来看你。是不是有人来你这里说道了?”

  王言卿寄人篱下十年,哪会连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她敛着睫毛,轻轻摇头:“哪有。太夫人和老夫人都待我极好,傅家妹妹们有什么,我这里就有什么。我时常担心自己做的不够,无法回报二老,怎么会信别人胡说八道。”

  王言卿没否认府里的风言风语,毕竟他娘、他祖母是什么样子,傅霆州自己清楚,但王言卿也反过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份得体伶俐,就让傅霆州非常满意。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傅家也不例外。王言卿话中的太夫人、老夫人分别是傅霆州的祖母、母亲,如今傅霆州是镇远侯,他的夫人才能称镇远侯夫人,侯爷的母亲按礼称老夫人。这就导致傅昌之妻陈氏一天侯夫人没当过,直接成了老夫人。

  傅家辈分虚高,还得从傅钺说起。傅钺南征北战,聚少离多,膝下唯有一个儿子傅昌,还被养成一个纨绔。傅昌儿女倒是很多,傅霆州是傅昌嫡出二子,前头还有一个大哥,但那个孩子早夭,才五岁就得病死了,所以傅霆州是傅家实际意义上的长孙。

  傅钺临死时,宁愿越过儿子直接传给年仅二十岁的孙儿,也不让傅昌继承侯位,可见有多不待见傅昌。傅钺明面上的理由是傅昌有疾,脚跛,不能袭爵。傅昌脚上确实有一点毛病,但平常根本看不出来,而且,这伤还是被傅钺打出来的。

  按理,父死子继,镇远侯府这样继承不符合大明律法,但傅钺是正德朝名将,带兵四十年,人脉遍布军队,他和勋贵之首郭勋关系也过得去,和礼部打一声招呼,爵位就办下来了。

  傅钺隔代亲,什么事都越过老妻、儿子儿媳,直接交给孙儿,渐渐傅家就积累出不少恩怨。傅霆州是嫡亲血脉,太夫人、陈氏不会对傅霆州怎么样,但和傅家毫无血缘关系却极得傅钺宠爱的王言卿就成了集火点。

  王言卿这些年没少被陈氏说闲话,只不过以前傅钺活着,没人敢把手伸到王言卿身上来。傅钺一死,这些积怨就压不住了。

  陈氏的怨怼很好理解,老爷子在家里独断专行也就罢了,她儿子的婚事,凭什么不问她这个母亲直接拍板?王言卿一个不知道何处来的平民之女,凭什么嫁给她儿子?这不,傅钺一死,陈氏立刻风风火火找新妇,直接把王言卿的脸面扔在地上踩。

  王言卿不是不知道陈氏对她的迁怒,这十年里,她屡次尝试讨好太夫人和陈氏,但毫无用处,最后只能放弃。王言卿虽然无奈,但并不着急,因为她知道,镇远侯府里能做主的从前是老侯爷,现在是傅霆州,根本没傅昌夫妻任何事。

  所以她不慌不忙,直到傅霆州反水,才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她一直以为,她和傅霆州心心相印,心照不宣。

  傅霆州看到王言卿自他进来后就一直躲避视线,心里也知道卿卿生气了。傅霆州比王言卿年长三岁,又自小出入军营,听惯了荤段子,很早就知道男人和女人是怎么一回事。

  在他十岁,对男女之情略微有感觉的时候王言卿就来到他身边,小时候他们两人在一个屋子里午睡,王言卿在他眼皮子底下越长越漂亮,从一个小女孩变成冰姿玉骨的少女,若说他对王言卿没有感觉,那怕是他自己有什么毛病。

  然而,一个愣头青可以只娶自己喜欢的女人,但一个侯爷,除了感情,还有许多事要考虑。

  如今朝堂上因为大礼议闹得沸沸扬扬,和杨廷有关系的人被接连清算,朝堂人人自危。而武定侯郭勋因为屡次支持皇帝,扶摇直上,官运亨通,已成了能对抗内阁的武将首领。

  文官武将是天然的敌人,傅霆州不必尝试左右逢源,在朝堂上,没有阵营或者两面讨好,只会死得更快。

  他需要郭勋,郭勋也需要他。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而投名状,就是他和永平侯府的婚事。

  永平侯夫人是郭勋的妹妹,他娶了永平侯的女儿,就是正式加入郭勋一党。至于娶永平侯哪个女儿,那位洪小姐长什么样子……一点都不重要。

  只要是个活人,抬到镇远侯府就够了。

  傅霆州承认这样做很不厚道,但成人世界就是这样丑陋现实。傅霆州缓慢摩挲王言卿指腹处的薄茧,说:“前几日,又有一伙杨党被锦衣卫查出来了。圣上龙心大悦,让陆珩暂代指挥使一职,执掌南镇抚司事务。陆珩那个人……就是条疯狗,朝中人没有他不敢咬的,也唯有武定侯能和他抗衡一二。有时候我为了保全侯府,不得不做一些事情。卿卿,你懂吗?”

  王言卿心冷下去了,她知道,这桩婚事再无转圜余地,她彻底被放弃了。

  王言卿手指冰凉,过了一会,她低低说:“我懂。”

  傅霆州脸上露出笑意,他就知道,个中缘由祖母、母亲不会懂,内宅丫鬟不会懂,甚至洪三小姐本人也不懂,但王言卿一定懂。

  至于王言卿愿不愿意,傅霆州不想深究。

  话说到这一步,已经无需再说王言卿的身份了。傅霆州知道对不起卿卿,但他有恃无恐,他潜意识笃信,无论他做出什么,王言卿都会原谅他,永远在原地等他。

  不然,她还能去哪里呢?她在京城只认识他,外人知道她的倒是有不少,毕竟她长得实在漂亮,太过招人。

  这些年不断有人打探王言卿,都被傅霆州拦住了,甚至有人腆着脸,借卿卿是他养妹之由,想当他妹夫。傅霆州当时都被气笑了,不自量力,异想天开,卿卿有没有定亲,关他们什么事?

  傅钺到底还是了解自己孙儿的,傅霆州十岁起就将王言卿视为私有物。这是祖父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她在他心情最不好的那天出现在他的领地里,那就永远是他的人。其他人想染指,做梦。

  傅霆州感受到手心葱白一样的指尖冰凉如雪,他心存怜惜,难得违背自己的原则,安抚道:“卿卿,你放心,府里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不会影响你的位置。你安心就是。”

  对傅霆州这类勋贵子弟而言,妻子是妻子,爱人是爱人,完全是两码事。他娶那位洪三小姐入府后,会给她侯夫人的体面,遇事时也会给她撑腰,但王言卿,并不在侯夫人的权力范围内。

  他希望那位三小姐不要蠢到对王言卿伸手。他需要一个政治旗帜,并不希望改变自己的生活状态,尤其不希望改变他和王言卿的关系。

  这一回,王言卿没有再应话了。傅霆州也不着急,卿卿是聪明人,她会想明白的。因为刚才提起一个人,傅霆州不得不想起些讨厌的事,他脸色转冷,对王言卿说道:“最近你多加小心,没事不要出门了。”

  王言卿感觉到傅霆州情绪不对,问:“怎么了?”

  傅霆州冷笑一声,眼中暗色沉沉:“没怎么,惹上一条疯狗。”

  能激起傅霆州这么大的情绪波动,王言卿很快猜到什么,问:“是锦衣卫?”

  傅霆州叹了口气,承认了:“是陆珩。南城兵马指挥司发生些事情,近期他可能会找傅家麻烦。”

  原来是锦衣卫,王言卿露出了然之色,不再问了。说锦衣卫的坏话可不是件明智的事,要不是在镇远侯内宅,身边都是自己人,傅霆州也不会说这些。

  同是武将世家,勋贵和锦衣卫又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圈子。傅霆州这一圈是高官子弟,生下来家里就有爵位,父兄又都在军中任职,基本从小就认识。而锦衣卫呢,管巡查缉捕,换言之是告贵族和文官黑账的,两伙人向来势如水火。

  贵族就这样,两家孩子可能互不认识,但一生下来就已经是仇人,之后你坑我我害你,不需要问为什么。勋贵和锦衣卫就是天生的仇家,王言卿虽然没见过陆珩,但这个名字在京师如雷贯耳。百姓可能不关心首辅是谁,侯爷是谁,但绝不会不知道锦衣卫。

  陆珩今年才二十二岁,就已经拿到了指挥使实权,实在可怕。他和傅霆州这种长在皇城根下的贵族孩子还不一样,陆家原本在安陆世袭锦衣卫,到陆珩已经是第六代,在安陆算是相当有权势。从事锦衣卫这种高危职业,竟然能传承六代而不出错,可见上天注定陆家要出一个能人。

  陆珩,就是那个集齐天时地利人和,随着正德帝无嗣、兴王来京登基而一飞冲天的能人。

  说起陆珩和皇帝的渊源,还要从先帝正德讲起。如今这位嘉靖皇帝并非先帝的子嗣,而是堂弟,因为正德帝没留下任何孩子,自己也没有亲兄弟,皇位这才落在嘉靖头上。陆家世代在安陆管理卫所、操练士兵,后来嘉靖皇帝的父亲兴献王被封到安陆,陆珩的父亲陆松被调到兴王府当侍卫,陆珩的母亲范氏也入王府当乳母,喂养的正是当时的世子、如今的皇帝。陆珩因为家庭的关系从小出入王府,和世子是一起玩到大的伙伴,关系好比傅霆州和王言卿。

  兴献王英年病逝,将王位传给世子,随后过了两年,天上掉馅饼,皇位竟然掉到年轻的兴王头上。兴王进京称帝,隔年改年号嘉靖,陆家随之来到京城,担任皇帝近身护卫。陆珩的父亲才干平平,而陆珩却是个狠茬,他十一岁来到京城,十八岁考中武进士,短短四年内屡立奇功,官职升得飞快,今年才二十二岁,就已经是实际上的锦衣卫指挥使了。

  年纪轻轻居高位就算了,更可怕的是,皇帝还信任他。

  如果是他盯上了傅霆州,那确实挺麻烦。

  想起了陆珩,傅霆州脸色也阴沉下来,好心情一扫而空。傅霆州拍了拍王言卿的手背,说:“我只是提醒你,其实没什么了不得的,你不必担心。你已经许久没出门了,想不想出去散散心?”

  王言卿静静看着他,刚才,傅霆州才说过不要随意出门。果然,下一刻傅霆州就说:“放心,有我陪着。母亲约了人,一起去大觉寺上香,顺便给祖父供奉灯油。”

  王言卿听到最后一句,就知道她无法拒绝了。她顿了顿,问:“老夫人约了谁?”

  傅霆州眉梢动了下,难得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永平侯府。”

  王言卿心霎间冷了。自从傅霆州进来,她就觉得自己像是泡在冰湖中,不断下沉,如今,她被人按到水下,连最后一口气也喘不过来了。

  傅霆州是什么意思呢?让她提前拜见未来的主母,还是永平侯夫人觉得不放心,要代女儿敲打妾室?

  王言卿安静片刻,忽然抿唇笑了笑,道:“二哥,你和嫂嫂难得见一面,你们夫妻相会,我去讨嫌做什么?”

  王言卿话没说完,就感觉自己的手腕被重重捏了一下。王言卿冷着脸,没有喊疼,也没有低头。

  这是王言卿第一次表露出这么明确的不高兴,傅霆州也被惹怒了,他拂袖站起,居高临下又不容置喙道:“后日上香,卿卿,别忘了。”

  说完,他没有管王言卿手腕上的伤重不重,转身走了。

  规律而有力的脚步声哒哒远去,他沉浸在盛怒中,甚至没有注意,那天是王言卿的生日。

  王言卿撇过脸,看着窗外被踏成乌糟的白雪,泪水突然决堤。

  侯爷走时明显不悦,王言卿也许久没有唤人进去,丫鬟们噤若寒蝉,没人敢进屋里讨嫌。王言卿枯坐了不知多久,等泪流干了,眼睛看痛了,才站起身,朝碧纱橱走去。

  习武多年到底是有用的,王言卿翻开箱笼,一点声音都没发出。她冷静地往包袱里放衣服、碎银,冷静的连她自己都害怕。

  或许,她早已在脑中预演过这一切,演习了无数遍,以致现在不需要思考就可以机械完成。

  说一千道一万,傅家对她终究是有恩的,没有傅家,她根本不可能读书习武。父亲救老侯爷一命,老侯爷给她十年安稳,早该扯平了。至于她喜欢上傅霆州反而是一个意外,但她生命中出现这样一个男子,强势、英武、薄凉又野心勃勃,她怎么可能不喜欢他呢?可她再喜欢,也无法让自己做妾。bimilou.org

  她和傅霆州的感情至此生,至此止,就让一切停止在最美好的时候吧。至少将来老了回首,所有人都是年轻美丽的模样。

  王言卿将细软打包好,放入路引和户帖时,她犹豫了。

  只要跨出这一步,她就再也无法回头了。她在京城的岁月,她和傅霆州十年感情,再无回首余地。

  她不后悔,但始终不甘心。丫鬟说得对,一个女子一生能有几个十年,她把她最美好的青春岁月留在镇远侯府,如今连对手的面容都没见到就落荒而逃,实在太窝囊了。

  她至少看看,能让他动心的女子,到底长什么模样。

  王言卿的手逐渐放开,将已经打包好的包袱压入箱笼底层。她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小姐,她很清楚如何神不知鬼不觉逃离京城,如果她愿意,甚至现在就可以。但她心里存着最后一丝软弱,她对自己妥协,心想,只要从大觉寺回来,看到他未来妻子的真容后,她就走。

  就当是她和京城,和这个光怪陆离的贵族世界,做最后的道别吧。

  王言卿看到药,没有动作,灵犀见状,立刻说:“奴婢事先试过,这药绝无问题。姑娘若不信,奴婢这就再试一次。”

  说着,灵犀让人去拿盅匙,她当着王言卿的面试药。王言卿摇摇头,伸出手说:“把碗给我吧。”

  灵犀意外:“姑娘……”

  王言卿说:“你们是二哥安排的丫鬟,不会有问题的。我相信二哥。”

  王言卿接过药碗,试了试温度,果然刚好。王言卿低头喝药,虽然速度不快,但舀药的动作稳定而果决,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一碗药很快见底,王言卿把药匙放到一边,灵犀立刻奉上蜜饯,王言卿却摇摇手,说:“不用。”

  灵犀灵鸾对视一眼,都觉得惊讶。内宅小姐哪一个不是娇生惯养,指尖被针扎一下都疼的掉眼泪,而王言卿喝药一气呵成,一点都不像一个闺阁娘子。灵犀试着询问:“姑娘,您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王言卿从那么高的山崖摔下来,怎么可能没事。她身上各个地方都痛,她没有记忆,但本能告诉她这些只是摔伤,并不致命,真正严重的,是脑后的淤肿。

  王言卿轻轻碰了下后脑,灵犀见状回道:“姑娘不要用手碰,郎中说您脑后的淤血还没有散,这些日子不能剧烈运动,情绪也尽量保持平稳,尤其不能用外力刺激。”

  王言卿听到丫鬟的话,动作硬生生止住,之后果然再没有碰过。她如今伤着,不能活动,不能看书,刚刚醒来又睡不着,她百无聊赖,目光不由落到面前这些丫鬟身上。

  灵犀灵鸾想到王言卿的怪异之处,都紧绷起来,尤其是灵鸾,脸上表情都僵硬了。王言卿本能察觉出来她们在紧张,她早就觉得奇怪了,干脆问:“你们为什么很忌惮我?”

  二哥说了,她七岁就来到陆家,在这里已经住了十年了。这些丫鬟若是陆家奴婢,为何对她十分陌生,并且隐隐有防备之感?

  灵犀灵鸾对视一眼,灵鸾低头,灵犀叹了口气,给王言卿行了个万福,说道:“姑娘折煞奴等,奴婢是什么人,哪配对姑娘指手画脚?奴婢是害怕自己伺候的不好。”

  王言卿问:“因为二哥吗?”

  王言卿早就发现了,这里所有人都很怕陆珩。就算如此,陆珩已经走了,为什么她们还是不敢放松?

  灵犀听到王言卿叫指挥使二哥,内心着实非常复杂。灵犀牢记着指挥使的话,说:“不敢,是奴等失职,没伺候好姑娘。姑娘在上香路上遇袭,指挥使大怒,将原来伺候姑娘的丫鬟婆子全部发卖,调了奴等过来。奴婢生怕伺候不力,所以才频频出错。请姑娘恕罪。”

  语言可以违心,表情可以伪装,但是细微处的肌肉变化是骗不了人的。王言卿天生擅长捕捉人的微小表情,而且能瞬间将表情对应到情绪。这更类似一种天赋,就像有些人生来记性好,善音律,王言卿擅识表情,也是铭刻在本能里的东西。

  如今她没有记忆,不会被常识和固有认知拘束,这份天赋反而更明显了。在王言卿这种天生的识谎高手面前伪装是没用的,索性不伪装,把真话包装一下说出来。

  所以陆珩给灵犀灵鸾安排了这个说法,这样一来,可以解释为什么她们对王言卿并不熟悉,以及刚听到王言卿失忆时为何那么慌张。

  这个说法符合陆珩的性格,也能解释王言卿刚醒来时的异样,王言卿想了一下就接受了。郎中开的补药里加了助眠成分,王言卿服药后没多久就困了,在丫鬟们的劝说下睡去。灵犀灵鸾见王言卿睡熟,长长松了口气,赶紧出去布置场地。

  陆家只有陆玟、陆珩两兄弟,并无女儿,等陆珩的母亲回老家后,陆府更是空旷下来,平素里冷清的很。如今突然多出一个住了十年的“养女”,需要置办的东西并不少。

  凭空造出一个人居住十年的痕迹,这种事也只有锦衣卫干得出来了。郎中药开的很足,王言卿一直睡到日暮,陆府丫鬟们忙着改造现场时,陆珩也在南镇抚司里,缓慢翻看纸页。

  郭韬站在旁边,都不敢看陆珩脸色,讪讪说:“指挥使,属下按您的吩咐,不给他们食物、饮水,全天晾着他们。刚才属下去审问,都拿出鞭子了,他们还是不肯说。再上更大的刑,那就不是养一养能收场的了。”

  其实陆珩现在的官职是指挥佥事,他只是暂代指挥使一职。但在官场上行走,怎么会连这种眼力劲儿都没有,南镇抚司上下都改口叫陆珩为指挥使。

  陆珩十一月暂代锦衣卫指挥使,他接任南镇抚司的第一件差事就是查张永、萧敬行贿一案。

  张永是正德年间非常有名的“八虎”之一,萧敬虽不是八虎,但也是成化、弘治、正德朝颇有权势的太监。正德帝重用太监,“八虎”横行宫闱,独揽朝纲,很多奏折都要他们说了算。后来正德病逝、嘉靖登基,八虎才终于被清算,其中张永因为关键时刻反水,对文臣有功,幸运活了下来。后来张永被贬到孝陵主持香光,虽然余生再不能掌权,但至少能安度晚年。嘉靖八年张永病逝,朝廷还封赏了他的家人兄弟,算是太监中难得的善终。

  本来一切好好的,但是今年因为大礼议之争,这些陈年旧事又被翻了出来。给事中卢粲弹劾次辅张敬恭招权纳贿,张敬恭不甘示弱,立马授意党羽弹劾对手接受张永、萧敬的贿赂。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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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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