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将后宫里的宫妃统统遣散,之后,又命人封了南裕殿,亲手将刻有"南裕"的烫金牌匾烧毁,但宫中有人瞧见,宁鹤常自己一个人躲在这废殿中,不吃也不喝,一待就是一整天。
可南裕殿已经没有南裕了。
宁鹤默然呆坐在先生曾经坐过的桌案边,不期然地看见了那些他小时候送给先生的画。
每一张,竟都被宋南裕小心地装裱过,而最下面的那一张,却残留了几道抓痕,底部还有水墨被晕染开来的痕迹。
宁鹤的呼吸仿佛被滞住了。
他从来没想过那个向来厌恨他的宋南裕,居然会如此珍惜他送过的画。
那时,被困囿在南裕殿的先生,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看这些画的呢?
宁鹤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他只知道,他的先生,在看这些画的时候,是落了泪的,那泪浸透了画布,又灼在了他的心上。
很疼。
宁鹤忽然不忍再看,他颤手甩下这些画,肢体僵硬地挪着步子,走到那扇宋南裕经常倚坐的窗前。
窗外,两株黄梅树正并蒂开于宫墙一角。
这是宁鹤登基那年,宋南裕亲手种下的两棵梅子树。
"以后,你就是皇帝了,我也不好再一直待在你的身边。这两棵…两棵梅子树,就当是我为你种下的,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总缠着要我教你酿黄梅酒呢。"
宋南裕挽袖擦了擦额间的细汗,冲身边的宁鹤浅浅一笑,"日后我不在了,你可莫要总贪杯。"
"先生说什么呢?什么在不在的,不吉利。"宁鹤蹲在一旁,帮宋南裕埋好土,不满地嘟囔,"待我得了空,我也亲酿几壶梅子酒,到时,我再请先生回宫同饮就是。"
如今,黄梅甚好,旧景如初,人却已故。
"先生……"
宁鹤喃喃抬首,目光越过那两棵黄梅树,能看到高大宫墙之外的一小方蓝天。
三个月了。
已经整整三个月了,宁鹤还是不能接受宋南裕已经离世的消息。
起先,他以为宋南裕只是赌气躲藏起来了。可他也清楚,宋南裕那般羸弱,怀着孩子,又无实权,怎么可能有办法逃出这固若金汤的皇宫?
他越来越害怕,下令不准任何人再提起宋南裕,想就此忘却宋南裕,可思念,却如影随形,在每一个晨昏不期而至,他甚至不敢再合眼,他害怕自己会梦到宋南裕,更怕自己哪怕是在梦中,也见不到先生,于是,就那样强撑着不去睡,将自己投身于国事之中,当困意席卷而来时,便狠狠掐醒自己,保持住清醒,实在熬不住了,也只浅眠一小会儿,便会命人唤醒自己。
这三个月,宁鹤仿佛瞬间苍老了好多。
往日的少年意气荡然无存,君王一向挺直的脊背总不由自主地颓然弯曲,他不常会在人前表现出很想念宋南裕的样子,但贴身伺候的太监宫仆们却发现,他的两鬓甚至在这短短的三个月中,斑白了些许。
直到过了大半年,宁鹤遍寻宋南裕未果后,他才开始逐渐接受宋南裕已经过世的事实。因着宋南裕的尸骨已经在那场火中被焚烧成了灰,所以按理只能立衣冠冢。
宁鹤将宋南裕的衣冠冢立在了那两棵梅子树下。
他眼窝深陷,在立好碑冢的那一天,屏退了所有人,亲自提了壶新酒,来拜祭宋南裕。
"先生……"
宁鹤缓缓抬手,轻触着那尚未刻字的碑石。
他想,他们之间,究竟算什么呢?他们是师生,但他们更多的相与,却是肌-肤相亲,同床共枕。
可他们之间什么也不是。
宋南裕直到死,都没有被宁鹤承认过。
宁鹤不敢再想下去,他麻木地将酒倒在宋南裕的碑前,小小声地冲着那个无字石碑说道,"我来看你了。"
只影向孤冢,唯有冷酒祭。
这样看看先生有什么用啊?
没有用的。
宁鹤从不相信来生,也不相信先生真能知道他来过。
但,若是万一呢?
万一真有黄泉路,阴曹府,下面那么黑……他的先生…会怕的。
"你别怕,先生,别怕。"
宁鹤跌坐到泥土里,环臂抱住那冷硬的石碑,嘶哑着嗓音,一遍遍地道,"别怕。有我陪你,我每晚都会来这儿陪着你。"
*
次年晚夏。
御花苑中的银莲开得正好。
宁鹤痴然坐于池边,手中攥着一支白玉箫,好似完全失了神。
忽而,水面起了阵风,宁鹤身形一个不稳,不小心将手中的那支玉箫掉到了水里。
宁鹤恍惚地伸手去捡,结果脚下生滑,落了水。
“哎哟,陛下!”
伺候在旁的小福子慌张地唤人过来捞起宁鹤,取了方面巾给他擦起身,“您可得仔细点身体啊,这湖水多凉啊!宋大人之前就是因为下水救您,病了好多天呐!”
小福子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可已然是来不及了,因为宁鹤几乎是在顷刻间,僵硬地转过头,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刚才在说什么?”
“陛下!陛下恕罪!”小福子战战兢兢地打了个激灵,哆嗦下跪。
“孤让你再说一遍!”宁鹤目眦欲裂,他夺过面巾,狠狠一脚踹翻了小福子。
宋南裕救过他?
宋南裕何时救过他?
宁鹤的眉心鼓鼓作痛,心也狂跳不止,总觉得,总觉得…有什么他没在意,或者说一直在逃避的东西就快要…呼之欲出了!
果然,小福子接下来说的话,犹如利刃穿心般,让他根本无力承受。
原来当年南巡,在冰凉彻骨的水中,救下宁鹤的人,不是王钟儿,而是宋南裕!
是宋南裕在紧要关头,咬破自己的舌尖,冲破药性,不顾性命地救回了宁鹤。
这是后来,宁鹤问询过尚留在燕京的顾飞璟得到的答案。
“他被宁玦喂下好多软骨散,全身动弹不能,为了救你,自己险些命丧水中。”
“为什么…为什么从来没人告诉我这些?”宁鹤箭步上前,一把揪紧顾飞璟的衣襟,“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啊?”
“你会信吗?”顾飞璟古井无波地瞥了这个歇斯底里的皇帝一眼,深深叹道。
他不信的。
他好像对宋南裕说过,他不信他的先生。
宋南裕那年为了救他,曾不惜要舍却性命,可他做了什么呢?他任凭病重的宋南裕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不准任何人给他医治,最后,还用那样的方式侮-辱了宋南裕。bimilou.org
临到了了,他都没能保护好宋南裕和他们的孩子。
宁鹤无力地松开手,嗓音直颤,“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明明该巴不得我死了才是。”
“时至今日,你还不知道宋大人对你的心吗?”
顾飞璟颇为失望地对宁鹤道,“他爱你,又怎会舍得你死?”
“爱?”
这个字,沉若千斤,砸在宁鹤的心上,碎裂不堪。
宁鹤费解地扭头,不相信似的轻声呢喃,“你是说…宋南裕…先生,先生他…他…爱我?”
顾飞璟郑重点头,“我在澜族也生活过大半年头,世人皆知,澜族男人可以孕育子嗣,可却鲜少有人知道,他们,只能怀上心爱之人的孩子。”
唯有动情,才会分密出体-夜,怀上孩子。
得知真相之后的宁鹤,仍是不太敢相信。
这算什么?
宋南裕爱他?
宋南裕一直在爱他?
怎么可能?宋南裕不是一直很恨他吗?
可宁鹤的脑海中却倏然闪过先生赠词给他时的那抹浅笑,先生同他亲吻时的那份赧然,还有先生去救他时的那种义无反顾。
他曾经不解的疑问,忽而在这一刻,全有了答案。
可惜已经,太迟了。
“如果我想要你的爱呢?”
宁鹤猛地记起,宋南裕曾经问过他的这句话。
他的先生那时是有多绝望,才会…才会卑微到向一个正在欺辱他的人问出这样的话啊?
而他却吝啬到…连一句爱都不曾给过先生……
宁鹤脸上的表情几多变化,但最终,他还是漠然地唤了人来,“把小福子,拖下去,砍了。还有那个已经逐出宫的王钟儿,也解决了吧。”
办完这一切,宁鹤才强撑起摇摇欲坠的身子,要往外走。
太难过了。
他太难过了。
宁鹤痛苦地遮住眼,可仍抵不住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顺着手缝不住滑落。
“顾飞璟。”
走过殿门时,宁鹤忽然止住脚步,闷声问道。
“你说,他会恨我吗?”
顾飞璟没有回答。
但宁鹤知道这个答案。
一定是会恨的。
否则,为何先生的魂魄从未回过这里?
也是,先生怎么会回来啊?怎么会回到这个埋葬了先生那么多血泪的皇宫?
时至今日,宁鹤才明白,先生想要的,或许根本就不是权势和荣宠。
而是和宁鹤在一起的美好,和那些最向往的自由。
可宁鹤却亲手毁掉了那些美好,也亲手卸去先生的双翼,将先生囚在这孤寒深宫,岁岁年年,不见天日。
他错了,错的离谱。
宁鹤回到南裕殿,他发了疯似的,找到了当年他亲手缝制的那枚小锦囊,从当中取出被红线绑着的那截先生的断发,紧紧捂在心口。
“先生,先生。”
宁鹤闭上眼,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的那个仲秋之夜。
他躺在先生的腿上,先生则温柔地看他,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发丝。
若是宁鹤没有做出过那些伤害,若是宁鹤敢早点去面对自己的心,他们现在是否还会像当初那般好呢。
他没办法否认,他爱宋南裕,从小时候便爱了,可他直到宋南裕过世,都没对他亲口说上一句爱啊。
巨大的痛楚和悔恨灭顶而来,宁鹤将自己蜷成一团,心脏处,揪得生疼,疼到他几乎要透不过气。他只能粗重地喘着气,以此来盖住压抑着的哭泣声。
一缕风吹过,一个白色的身影静静伫立在南裕殿门口。
“先生?先生!你回来了?”宁鹤怔怔睁开泪眼,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朝殿门冲去。
他一把抱住了眼前这个单薄的身影,生怕下一秒,他的先生就会消失。
白影一动不动,浑身冰凉。
冷水从白影的身上不住淌落,在地面留下道道水痕。
“先生,你很冷吗?你别走,我给你捂捂,你别走…别走……我错了,先生……我错了…你不要离开我……”
宁鹤泣不成声的解下自己的衣袍,披到白影的身上。
一直压抑的思念,终于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先生…我好想你……你别走了,我求求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视线一点点上移,熟悉的脸庞透过朦胧的泪眼,再一次出现在宁鹤面前。
宋南裕面无表情地任凭哭得不成样的帝王像个孩童一般抱住他,良久,才动了动苍白无血色的唇瓣。
他说,阿鹤,我走了。
“别走……先生…别走!”
无论宁鹤再如何撕心裂肺的哭喊,白影却还是在下一刻,消失了。
长钟空响,惊落了满地残花。
宁鹤睁开眼。
原来他竟不知何时,趴在宋南裕的坟前睡着了,地上,则横躺着一支可笑的招魂幡。
白色的布幡正随风扬起,一如那年,宋南裕衣袂飘飘,坐在殿檐下怔然望天。
他看了好久,才宠溺地回头,望向宁鹤,“我所求,不过闲云野鹤,粗茶淡饭……”宋南裕顿了顿,方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低了声音,“还有,能一直跟阿鹤在一起。”
如今,斯人已逝,宫墙一角,只余下一个形销骨立,不成人样的帝王,独自守着那座爬满青苔的冰凉石碑,泪流满面。
那个会在殿前冲他浅笑的人,那个会趴在宫墙上为他放风的人,那个会舍却性命护他安好的人,已经彻底不在了。
悠长的挽钟再次鸣响,和着风声,如同最尖利的刀,一遍一遍,一遍一遍地反复剐迟着他的内心。
宁鹤这才想起来,他的先生,已经不要他了。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左青颜的帝师他要带球跑
御兽师?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