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里,不止请了李大夫在此长住,就连产婆都请了回来。
贺管家想的是提前一月请,时间怎么着都会够,怎知他昨日刚刚才将产婆请回来,今日姜芜就还当真地出了事。
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从房里端出来,屋内不许进男子,龚远和贺管家都只能在外候着。
贺管家心里着急,听见屋子内传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喊声,只觉自己跟踩在了火坑上似的,站哪儿都不对,他坐着抿了口茶想静静,怎知滚烫的茶水烫得他的舌头都快起了泡,想坐也坐不住。
最后贺管家干脆起了身,冲到龚远的面前,指着他的鼻子数落道:“你说你,没事去激姜姑娘做什么?万一真的出了个什么事情,我看你怎么和公子交代!”
龚远垂着头抿了抿唇,垂在身侧的两手握成拳,当时他将姜芜送回来时,两手都在发颤,现下也好不到哪里去。
屋子里。
因姜芜此番是摔了一跤导致的早产,羊水未破却见了红,疼痛比旁的同样产子的孕妇不知疼了多少倍,风险也更大。
若非有经验丰富的产婆在,怕是姜芜进了这屋后,连一刻也撑不了。
此时姜芜的脸上完完全全失了血色,额前的碎发彻底被打湿,方才还急促起伏着的胸脯,随着她周身力气的用尽,慢慢地缓了下。
泪眼朦胧间,眼前就只剩了一片的雾色迷茫,层层叠叠的雾气里,她好像,又看见了苏府后院的那片石榴花,不过它们却不是似火的红色,只是模糊的白色,随风散落下的花瓣也是白色,像极了元和十九年京中那场纷纷扬扬的大雪。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她竟想过两次的这句诗。
一次当时,一次眼下。
第一次时,她知她是妄想,是不该,雪落痕默,没人会知道,亦没有人会记得,就连她自己在后来的两三年里,也不曾再想过一次。
她以为她是忘了的,结果在今日还是不合时宜地想了起。
不过这回,却只是因真的不能白头。
产婆察觉到姜芜的意识渐渐涣散,怕她与孩子都会撑不下去,面露焦急地唤着她的名字。
安水更是急得不行,蹲下身握了姜芜的一只手,一刻也不停歇地与她讲着话,总想着哪怕是她听进去了一句也好。
姜芜额上的汗水越来越多,安水只能松了她的手,用帕子替她细细柔柔地擦着。
安水正要放下帕子,忽地见着姜芜的手心里仍是紧握了婚书,只不过婚书在她手里,早已被捏有了一团的皱痕,不再复当时的模样。
安水去扳姜芜的手,想从她的手里取下婚书,先替她好好地收着。
但姜芜的左手像是僵硬固定住了一般,安水怎么都扳不开,拿不下。
“姜姑娘。”安水带了丝哭腔,一个时辰前她和龚远将姜芜送回来之际,就是没有发现婚书,她还以为是掉在了回来的路上,怎知是一直都被姜芜自己紧紧地攥在了手心里。
姜芜睁了睁眼,缓缓偏过头地望着安水,淡淡轻声问:“安水,公子他要回来了吗?”
“我想与他说一句话,就一句话,别的,我都不再求了。”姜芜蹙了眉地又道。
她的声音太过虚弱,安水还是侧头俯了身才能勉强听到断断续续的一点。
姜芜眸里流露出的悲恸情绪,偏生让了安水是一字的假话都说不出口。
“公子他,很快就会回来的。”安水握紧姜芜的手,瞧见一旁隐隐有些束手无策的产婆,转过头哭着道:“姜姑娘,你就别再想了。昨日你不都给我看了你给孩子缝的一件新衣裳吗?等孩子生下来,生下来就能穿了。肯定很合适,姜姑娘当时还说的是要给孩子多做几件,你都忘了吗?”
姜芜浅浅提了唇,转过头望着头顶层层的幔帐,小声道:“我没忘,我只是,觉得或许,我等不到他了。”bimilou.org
“姜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再撑一撑,母子都会平安的。”安水泣不成声地道。
产婆更是忧得不行,瞧见姜芜的情况是越来越不容乐观,干脆又再将安水一并给撵了出去,免得在这吵,惹得姜芜分心。
安水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屋,门一关,她是一点儿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就只能同贺管家他们一样干着急。
从晨间巳时,一直到了申时,屋内才传来一声婴孩的啼哭声。
安水顾不得太多,待到产婆将孩子抱出来后,就冲进了屋内。
姜芜躺在榻上,嘴唇上裂开了好几道的口子,她的眼皮一点一点地往下沉着,似是只要再一点儿,就会彻底昏睡过去。
“姜姑娘,是个小公子呢。”安水又哭又笑地道,自个儿也分不清到底是哭多一点,还是笑更多一点。
姜芜依旧只是抬了抬眼皮,拢了手指似想要握得什么,却是掌心扑了个空,什么也抓不住。
“安水,我想睡一会儿。”姜芜闭了眼虚弱地道。
安水强忍着点头道:“好,待会儿我唤姜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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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两个时辰后,白日里的那番惊心动魄与慌神焦急,才渐渐地落下了帷幕,转而被新添了一位小公子的喜悦缓缓代替。
府内不止有产婆在,连奶娘都是请回来了的。
只不过姜芜的这个孩子与寻常的一些孩子不一样,由于早生出了接近一月,小小的,一点儿也不像她们那些白白胖胖的婴孩儿,完全是不堪一抱的模样。
就连奶娘在照顾时,都轻手轻脚了,还是不免感叹了一番,说是这孩子体弱,恐怕将来多病是常有的事。
另一个嬷嬷年纪要稍大一些,听见奶娘这样说道后,立马用胳膊肘抵了她一下,挤眉弄眼给她暗暗提示着。
奶娘立马噤了声,抱着孩子往门外的方向看了去,才瞧见原来是有人来看孩子了。
贺管家笑呵呵地站于一旁,脸上多少露出了点慈爱意,想去抱一抱,但又怕将孩子给伤着了,只能两手都负于身后,只是看着。
他是越看越觉得他像那个不在场的人,贺管家方一想到苏墨的那张脸就皱了皱眉,再几乎是潜意识地灰溜溜摸了摸鼻尖。
虽然母子到底是平安了吧,也不知那个祖宗到时回来了,瞧见这一切,又得拿他们这些无关的人发什么疯。
“安水,你把孩子给姜姑娘抱去吧。”贺管家道,内心仍希望着,到时苏墨看在孩子的份上,就别计较了。
安水想着姜芜应已是醒过来了吧,点了点头后,就与奶娘将孩子再给姜芜抱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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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芜确实是已醒来,靠着床头坐起。
她瞧见奶娘怀中的孩子,面上淡淡,就像是唇边微弯起浅浅弧度,始终达不到心头似的。
奶娘笑问:“要不要抱一抱他?”
姜芜摇头,“还是算了吧,我看看就好。”
奶娘有一瞬地愣神,是怎么想姜芜的这句话,都觉听着不对劲,为了缓和气氛,奶娘又笑道:“是不是还没给孩子取名呀?都还不知道该叫什么,不然姜姑娘现在来取一取?”
姜芜神情僵住,想到之前在亭松镇的时候,有一次他抚上她的小腹,细细的摩挲着,低声说的那番话,他说再等两三月,等到她肚中的孩子再稍微长大一点,他们就给孩子好好的想几个名字。
当时她是真有一丝地曾想过,想在数月后与他一起给肚中的孩子取个好听的名字。
可现在,竟全是一场空。
好半晌,姜芜掐了下掌心,回过神来淡淡道:“你们先将孩子抱下去吧,我有点累了,想再睡一会儿。”
又是同样的借口,安水知姜芜是想独处一会儿,只好与抱着孩子的奶娘都离开,踏出门前不忘道:“姜姑娘,那我们明日再来看你。”
“吱呀”一声,是房门被安水轻手地关了上,屋内就只剩了几盏的烛火。
许是孩子醒了,在奶娘的怀中哭起来,啼哭声穿过房门,入了姜芜的耳。
姜芜躺下,小臂遮在已被泪水侵湿得模糊的面上,彻底挡住眼。
饶是奶娘一直柔声地哄着孩子,并抱着孩子渐渐走远,姜芜还是觉耳里的啼哭声从未弱过,更从未止过。
她拉了薄被,又盖住耳,却依旧不能觉稍好些。
心底就跟撕了个大口子似的,一直流着血,可她还是不想见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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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哪怕是安水都将孩子抱来给姜芜,姜芜也只浅看一下,没到一个时辰,又会叫奶娘将孩子抱下去。
久而久之,次数多了,奶娘都觉姜芜这样,怕应是不喜孩子的吧,不然怎会如此的狠心,好歹也是从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都说母子连心,怎就会是一眼都不愿多看呢。
整整两日,就连安水也都要差点这样想,但有一次晨间,她想去看看小公子,方走近了那间屋,看见房门紧闭着,里面却是一点儿的声也没有,安水还以为是奶娘抱着孩子出去了,或是只留了孩子一人在这儿。
安水不放心地一把推开门,结果见着了姜芜正在里面,静静地坐在小公子躺着的摇车边,一动也不动地垂目看着。
“姜姑娘。”安水心底不是什么滋味儿地唤了一声。
姜芜怔怔地抬了头,朝着安水的方向看了去,食指抵在唇边,眼底失焦地小声道:“他睡着了。”
安水平时机灵好动,在这一刻时,多少有些于心不惹,眼眶更是红了些,她不解地问道:“姜姑娘既然喜欢孩子,为何不将孩子带在身边?”
姜芜的两手放在摇车上,依旧是盯着孩子的那张小小的脸蛋,良久才动了动唇似自言地道:“我怕我到时会舍不得。”
安水以为是自己未听清,反问了一遍,“姜姑娘,你在什么呢?什么舍不舍得?”
姜芜敛了神色,试着伸手轻触碰了下孩子的粉拳,“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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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孩子发了烧。
奶娘顾着姜芜的身子,本不打算说的,先去知会了贺管家一声,与嬷嬷一起照看着孩子。
要不怎么说是母子连心呢,姜芜到底挨不住心里的发乱发麻,想要再去看孩子,便发现了此事。
看着啼哭不止、难受得涨红了脸的孩子,姜芜心底就如最后的一道防线轰然间彻底坍塌了,□□裸地露出最真的那一片,什么也不再剩。
她终究是不愿一同将孩子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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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墨回来,是在三日后。
半夜时分,苏府上上下下,安静一片,除去飘着的几滴小雨,一切宛如笼罩在了烟雨朦胧的静谧之中。
忽地,亮起一盏灯火,是门口打着瞌睡守府的人发现了苏墨,点燃提灯,上前去接他,点头哈腰地恭敬道:“公子,你可算是回来了,姜姑娘前五日给你添了个小公子呢。”
守夜人心中想象的只是公子听后会心情大好,顺带赏他一点小银钱图个好彩头。
结果他却见苏墨是沉着了一张脸,头也不回地往府内跨步了去,脸上的表情一点儿也不像是自己添了个儿子该有的喜悦,反倒更像是听了什么会惹了他的事情一样。
守夜人以为苏墨是未听清他说的话,跟着小跑了上去,绘声绘色地给他讲着那日的事情,“我们也以为姜姑娘起码再怎还要个二十多日,都说是十月怀胎,这不都差了好些天的吗,谁也没料到会发生这么一遭,结果那一天姜姑娘,好像,好像是摔了一跤,就,就这样了。”
守夜人讲到一半,察觉到苏墨的脚步顿了顿,猜测是自己所讲的效果不错,来了些底气地继续大声道:“那日可险来着,可遭罪了。不过好在啊,姜姑娘和小公子都平平安安的,就只不过就是小公子的身体有些弱。”
苏墨冷冷往后瞥了眼,眸里阴冷的情绪简直快像要杀人一般,他攥了攥拳地直接吐字道:“滚。”
守夜的人立马捂了嘴,连进府内去通报一声也忘了,就只提着提灯地站在原地看着苏墨往榆苑的方向走了去。
守夜人的心里仍免不了地纳闷,照理说,有了个儿子该是比什么事儿都要值得高兴的,怎么公子这还反着来了?这出一趟门回来,儿子都有了,还想怎样?
他一想到苏墨吐出的那字毫无情绪的“滚”字,立地摇头缩了缩脖颈,他还是不要再想的好。
与苏墨一同去了京的尹池丞这次也是跟着苏墨一同回来了的,他只是要比苏墨晚了几步下马车,但守夜人说的这些话,他是一五一十地全听了个清。
他们是七日前离的京,原本从京城到春宁郡,以正常的速度来行,多多少少也得需十二三日的天数。
刚离京时,尹池丞还想着距姜芜临盆的日子,还有一个月的时日左右,时间怎的也来得及。结果半道上行了两日,忽地苏墨却是要求了再快一些,他们是连稍微的休息都未有过,“快马加鞭”四字来形容都要次些。
十二三日的行程,生生被他们只用了七日的时间赶完。
尹池丞在路上累得想缓一缓休息休息,但又不敢说,只能间接地问苏墨是不是身体不适,或是别的什么,想急着赶回去。
当时苏墨手抚着马儿背后的鬃毛,抿了唇是什么都不愿说的模样,就差脸上再明晃晃地写着“生人勿进”四字,再开口时,仍是叫了众人再继续赶路。
在路上都这般赶了,又更何况再到了春宁郡内,哪怕正是了半夜三更,下着下雨,也没有让马儿歇过一丝的空。
下了马车后,尹池丞听到苏府内守夜人的此番话,才勉强的算是明白了过来。
怕是当时苏墨就已隐隐地就感应到了些苗头,这才一刻也不停歇地慌着赶了回来。
尹池丞一想到在路上的这足足好几日里苏墨都是隐忍了的模样,再联系着此时听到的话,他都要为苏墨叹声气了。
尹池丞正要跟着苏墨提步进府,瞥目看见一旁显然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守夜人,尹池丞很是同情地在他的肩上拍了两下,示意他什么都不要再说了,就静静的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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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苏府门口到榆苑的距离,寻常不过只需走两刻的距离。
苏墨却在要走到榆苑的时候,脚步和上一回的一样,同样慢了下。
上一回,是三月中旬,他确是没打算让她知道自己回来过,只是在最后的一日时,将婚书放在了她的枕下。
他既希望她能发现,明白他的心意,可又希望她还是不发现了的好,反正他在她的眼里也就这样,又何须再徒增些别的。
七日前,他早早地就离了京,最后一月,他还是想要回来陪着她,怎知到头来竟还是和十二月大夫来给她看病的那次一样,不管他怎么样做,依旧都还是会慢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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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芜白日里在孩子的房内一直久久守着,才回来歇下没多久,整整两三日一直悬吊着的心好不容易才得以松下,就睡得比较沉。
就连房门处传来“吱呀”一声的推门声,她也未发现。
直至苏墨坐下,手背轻触她的脸颊时,她才微微睁了睁眼。
因苏墨在细雨里走了一趟,身上带着一股沁人的寒意,带有薄茧的指腹,更是冰冷。
姜芜一睁眼时,便望见了苏墨正背对着月色坐在床边,神情隐晦,被阴影遮挡了一半,但姜芜还是能知道是他。
不同于三月中旬那次虚无缥缈的梦境里的抓不住,就是他真真切切地回来了。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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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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