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易戏弄的心情下来些了,惊诧地抬头,望了这小子一眼,伸出两根手指摸了摸下巴,正要说些什么,外面忽然起了一阵敲门声。
两人的目光骤然一停,朝旁边的檀香木门望去。
“咚咚咚。”
苏杭迟疑地敲了两下,指腹在鼻子上动了动,随即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龄?”
他说得很小心,也无奈,步月龄这一路虽与他们同行,却依然是从前那副高楼孤月的模样,他之前又与步月龄有过些许不快,和他说话向来小心翼翼。
步月龄低声道,“我在。”
苏杭见步月龄说话并没有异常,顿时松了口气,继续过来告别。
“白玉京内有事召回,我同你们告个别。”
步月龄并无意外,也并没有任何情绪,见他没有回声,苏杭舔了舔嘴唇继续道,“之前,之前在人间彷徨楼的时候,是我唐突你了,无论你和那位有过什么纠葛,的确不是我……总之,抱歉了。”
步月龄原本都快忘了这件事,苏杭突兀地提了起来,他脑子里不由得浮现了当时的情景,一低头望向身旁的黑脸包公头,不由得脸部神情凝滞了一下。
——管他相折棠是谁,反正我是不会喜欢他。
虽说……但是……步月龄眉毛纠结地动了动,抿唇不语。
相易,“?”
这小孩是什么表情,怎么跟吃苍蝇噎着了似的。
苏杭见步月龄没有回话,叹了口气,虽然不出所料地碰了一脸的灰,但是他在门外自己摸了摸鼻子,低头一笑提剑走了。
因为步月龄虽然又冷又傲,却的确不是个心胸狭窄的主,反倒是因为这点,苏杭更喜欢他。
所以……这说不定也是那位赏识他的地方吧?
苏杭一边走一边在长廊外的靡靡之音中哼起了自己家乡的小调,脑海中又升起之前那个雪白的身影。
要好好修行啊,苏杭,娃娃脸的年轻人握紧了手中的剑,脸微红地从丰腴的美人群中走了过去。
见过那样的剑,绝不能止步于这种地方。
相易对这名白玉京的弟子没任何态度,也压根认不得这人,只抬头琢磨了一下冲步月龄道,“你就一直这样吗?”
“嗯?”
步月龄没听懂,他又曲起腿,从床下一跃而下,他算是明白了,和这位聊天的时候绝不能带着什么认真正经的态度。
倒是这样相处……步月龄略微偷偷地瞄过一眼,相折棠就不是那个远在天边的符号了,而是一个有点孩子气的前辈,还挺友善。
相易在床上打了个哈欠,“就对朋友这种态度啊……你有朋友吗,嗯?”
步月龄竟然被这个问题问倒了,顿了半天,摇了摇头。
“没有,他不是,我不需要。”
相易,“……”真嚣张,他喜欢。
步月龄低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低声道,“人生友两三是幸事,没有亦不是错事,我偏好孑然一身形影相吊……也刀枪不入。”
说完他又愣了一下,他着实不是个喜欢和旁人废话太多的性子,偏偏这人就是能哄得他把心里话都给你漏出来。
相易寻思了一下,望着他那双青透淡漠的眼瞳里,“您这得是中二病吧?”
步月龄蹙眉,疑惑地回望了一眼,这人嘴里的话就没一点是好理解的,稀奇古怪……什么都有,但又这因为如此,有意思得让人根本转不开视线。
相易砸吧了一下嘴,也从床上起来,步月龄的眼神落在他略有些凌乱的发丝间。
他手指往发鬓一插,随手捋了捋,“不过倒也没差,没有朋友……也挺好的。”
步月龄道,“我也看不出你有朋友的样子。”
相易,“……”
他当场被戳破,心情不太好,心道这小孩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相易伸出一根手指往鼻子上戳了戳,“谁说我没有朋友吗,上面可就有一个,我带你去见见?”
步月龄一愣,有些迟疑,心道又是一个花中饿鬼?
然而相易想了想,摇了摇头,“不行,不能带你去,你先自己待在这儿吧。”
眼见他要走,步月龄眼神微微一动,“你还没说,为什么要我来春江花月夜找你。”
相易的手指刚刚碰上门,稍微顿了顿,却并没有停止自己的动作,而是慢慢地走了过去。
“当然是因为这里是鹿翡,山美水美姑娘美,春江花月夜的姑娘,又是最美,好好消遣吧小子,当然,你不消遣我还要消遣的。”
步月龄总觉得他话中有话,开口道,“有多美,比你美?”
相易,“……”
他怎么总觉得这小子已经开启了不正经的模式呢,本来不还是个挺好的小伙子吗,怎么好像越来越……变坏了?
呸,不对,怎么能叫变坏,相大流氓唏嘘道,古人诚不欺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我者大聪明也。
相易的手指趴在门框上,这个问题问得好,要是承认了呢,有点娘了吧唧的,要是不认呢,哎那没办法倒也是事实。
最后相大不要脸迟疑了一下,还是谦虚道,“和我也差不多,也就比我略逊个七八百筹吧。”
步月龄没忍住嘴角弯起一点弧度,望着那一身白衣得意洋洋地悠然离去。
相易方方离开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步月龄的胸口兀然一烫,他脸色一变,犹豫了片刻将胸口的一方薄薄的星盘镜拿了出来。
这星盘镜自然是人间彷徨楼所制,但却是文殊春秋送给天女瞳的礼物。
步月龄回忆起,自十年前他重伤被文殊春秋所救,文殊春秋喜他星盘天赋,便向天女瞳献了一礼,好求得步月龄留在人间彷徨搂一段时日,正是这一对通往两地的虚空之镜。
星盘镜的镜面如水波粼粼,步月龄手指轻轻在上面划过,露出一张绝色的面容来。
远在千里之外的天女瞳扎了一个高高的发髻,身上着一袭淡金色长裙,她的眉毛画得高,眉尾又硬,不似一般女修般盈盈切切。
她生得高贵又冷漠,如同画中女皇,脖颈修长,气场十足,精致的眼角眉梢皆能杀人。
那是天阁的第一人,天女一脉的掌权者,天生气度逼人。
“龄。”
天女瞳的嘴唇轻轻动了动,从星盘镜中扫过一个深深的眼神。
“你到鹿翡了?”
她望着镜子中霁蓝长衫的年轻人,一如既往的冷然和沉默,不过她知道,他是个极好的年轻人。
步月龄点了点头。
天女瞳垂头,“见到他了?”
步月龄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他的手指微微攥紧了些,镜中的女人张开嘴唇边优美的弧线,“那继续吧。”
这句话没头没尾的,旁人定然听不懂。
但是步月龄听得懂,他的心情晃荡了一下,心思陡然落入了一道逶迤的深山小道里。
半晌之后,他再次点了点头。
天女瞳的手指摸上自己的耳垂,镜子中霁蓝长衫的年轻人侧过脸,阳光落在他的脸上,俊美得如一块白玉。
天阁的刃,一往无前的刃,虽然尚且稚嫩,已初露锋芒。
天女瞳心满意足地扬了扬手,切断了星盘镜,闭上眼思忖着接下来的心事。
相易踏步慢慢走上楼,这是午后,春江花月夜里全然也是靡靡之音,听得一派都是春色温情。
春江花月夜的姑娘们管理严苛,一路上的姑娘们多只是好奇地看了他两眼,竟然前楼将他放了进来也必然是给了钱的,却不晓得为什么这个穿得不行,戴的面具也这么个稀奇古怪,纷纷投以视线避之不及。
唯有一个相貌热烈的美人有点眼力见,虽然看这人穿得落魄,身形却隐隐风流,寻思着说不定是个隐形的财主,小心翼翼地上来搭话。
“喂,这位……公子,”美人违心地叫道,“你莫非是要上楼顶不成?我们春楼的主人近些天都不在,上去可只能喝西北风哦。”
相易笑眯眯瞥了她一眼,“没事,我就喜欢喝风。”
美人竭力控制自己没有翻白眼,一边又望着他觉得这人一定有几分本事。
春楼的楼顶果然是不让人进的,下了一层禁制,但是相易却不在这层禁制的拦截名单里。
宦青的房间在最上面,相易在门口纠结了一下,寻思着要不要敲门。
果真还未敲门,便老远听到一阵叫人听得脸红心热的叫唤声儿,相大流氓真遇到这种流氓的时候便有些萎了,乖乖在外面找个栏杆靠着,眼观鼻口观心。
他心里有些闷,目光放在远处的亭台高楼上,不由得想起当年第一次见到宦青时候的场景。
宦青是个世家小公子哥,皮薄肉嫩性子乖,笑起来嘴边还有俩梨涡,放下头发来的时候一眼望去像个甜死人不偿命的小姑娘,忒煞人心了。
那时候宦家还没被屠,相易受邀参加宦家大老爷的四百岁生辰,站在宦家的池子边看到一小孩在画画,眉清目秀眼神专注,他喜欢这种笑起来甜丝丝的小孩,顺手给他摘了一朵雪白的锦纹牡丹。
那时候的宦青诧异地望了他一眼,那惊鸿一瞥中可以读出,他应该是人生中第一次见到神经病。
相易忘记自己那会带的是啥面具了,可能也是个青面獠牙鬼吧,也不怪人家当他是个神经病。
那个时候,他没觉得自己会跟这个孩子认识多久,那个时候的相易自己也是个不着边的小孩,刚刚出名,一天到晚跟人打架斗殴,俨然一个问题小青年。
而再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世上已经没有宦家了。
那个时候的宦青也不再是当年那个软绵绵的公子哥了,他眼神沉默,声音沙哑,趴在雪地里,一地的血色漂泊。
相易压根都没认出来这是当年那笑容迷人的小公子,觉得这小乞丐真可怜啊,顺手喂了他一碗虾仁干贝粥。
这就赖在深深深不走了。
时过境迁,竟然也这么多年了。
相易烦躁地想抽一杆烟,却寻不到,只得舔了舔唇,脑子里天马行空地又开始思索人生在世的苦。
生死离别,真当什么也留不住?
宦青身上的咒下了几百年了,理应是要尽了,这咒阴毒得很,害了他一辈子,失效的时候精血也一并没了。
咒销人死。
白发男人低头。
我留不住珩图,难道也留不住宦青?
要说宦青身上这个咒真当是歹毒得是个人看了想骂娘。
宦青是长得像个小姑娘,不代表人家就是个小姑娘,相易问过宦青这咒到底是谁给他下的,宦青却从来不答,只约莫是个没救的咒,不就是离不开男人和那种破事儿。
这么多年来,他游离花间,纵穿皮肉……相易砸吧了一下嘴,心里升起一缕烦躁的烟丝。
他自己还想不想得起当年站在池子边那个清贵腼腆的小公子哥?
宦青看着不恨,可是谁知道呢。
相易琢磨着,要是有人给他下这个咒,他……他——
哎,想不好,这种咒吧,除了侮辱人也的确死不了人,宦青原本就没有修道的天赋,若不是靠这个咒……他也活不了这些年。
他正想着,也不晓得房间里的声音什么时候结束的,一抬头看见一个黑袍跟游魂似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长廊狭窄,两人一黑一白遥遥一望,皆是愣了。
万秋凉朝这黑面的白发男人上下打量了两眼,心道这又是宦青招惹的那个债主,长得奇奇怪怪,脸上戴的又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心里正满腔委屈……忽地,他愣住,又觉得这人身形有些眼熟。
相易朝这男人望了两眼,喉咙一动,霎时一句乌鸡精又要钻出来了,好在及时刹住,他暂时不想和万秋凉在这儿动手。
宦青站在里面,见万秋凉堵在门口没出去,怏怏地抬起头,霎时便看到了身后的白发男人。
宦青一愣。
相易顿了顿,踱步错过万秋凉走进房门,还好心好意地将这门合上了。
万秋凉眸子转了转,脸上不知道想起什么难看了许多。
可惜门是紧闭的,他望穿秋水也望不见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宦青将自己的身子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瘦小的脸,脸上还有不自然的潮红。
“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听说过之前人间彷徨楼一事,也大概了解了他已经站起来了,却没想到他竟然在鹿翡。
他又想起那个叫步月龄的小孩,想着他俩原来是一起的。
相易将目光放在别处,“好几天前就过来了……你——”
你怎么和万秋凉在一块?
他想问,却没有问,他心里是知道一点他俩之间过去的恩怨的。
宦青想了想,“我前两天犯了咒印,正好遇见了他。”
至于咒印是什么咒印,遇见了以后该干啥事儿就已经一览无遗不用说了。
相易挑了挑眉,对其中的“正好”两字存了疑。
但他顿了顿,没说出口,这毕竟是人家的事儿,他也只是个一知半解。
“你……想原谅他吗?”
宦青闭上眼睛,声音淡淡的。
“原谅个屁。”
相易低声笑了两声,急忙应和着,“是是是。”
宦青忽地抬头,“换做是你,也不可能原谅吧?”
相易“啊”了一声,道,“我相某人铁石心肠,当年就不会救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宦青眼角一红,却不是哭,而是失笑道,“……对。”
他顿了顿,“相易,我跟你聊个腻歪点的事儿。”
相易扬眉,“嗯?”
宦青的眼尾挑起一点点,配合发红的眼尾,看起来有些孩子气的固执。
“你活这么久,风光无限花团锦簇,这世上万千美人……有没有爱过谁?”
顿了顿,他补充道。
“那种爱,男欢女爱。”
“没有。”那人斩钉截铁地蹙了蹙眉,“相某人年纪尚小,没见识过这种玩意儿。”
宦青被这人的无耻再一次弄得沉默了,半晌才摇了摇头,“我不信,你又不真是和尚,这么多年我就不信你没有心动过。”m.bimilou.org
“心动啊?”相易琢磨了半天,可这位着实是个千年不化的石头精,比孙行者还孙行者,“七百年前我在云山的时候饿了三天三夜,快饿死的时候瞥见了一个花妖,我当时饿得神智不清想啃了她,心跳得扑棱扑棱的,这算吗?”
宦青原本心情差得要命,现在被这玩意儿弄得心情更差了,嘴角却翘起来笑得不停。
“哎,滚吧您。”
这种问题真是委屈这位大爷了。
相易笑眯眯地遵旨下楼了。
什么情什么爱,相易头铁得很,男男女女不健康。
他也不是真不懂,这么大年纪了,来来往往这么多年,恩怨情仇看得一出一出的戏,别提多有意思了。
当然放在人家身上是有意思,放在他身上就觉得恐怖了。
这玩意儿对他老人家来说真当是累赘,那些姑娘,美则美矣,灵亦有灵,偏偏……偏偏穿不破千里万里的乌云,走进他的心。
哎,相易又想,人家干嘛要走进他的心,他除了这一身皮囊和剑,全身上下没什么好的了,谁看上他是真的倒八辈子血霉。
正想着,血霉兄就来了。
相易好好地下楼呢,忽地有个姑娘从天而降落在了他身上,相易吓了一跳,也没好意思不接,但见这女孩不过十七八岁,脸圆目清,此刻眼睛红红的,身子柔若无骨,不像是主动送上来的,而是被什么扔出来的。
相易眯了眯眼睛,抬眼望去。
那是一个金衫的年轻人,站在三楼上,嘴角带笑,相易琢磨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油腻的笑,简单粗暴地给他定义了一个“文殊春秋二代”。
但文殊春秋怎么着也是个体面人,这金衫小公子则一眼就看出来有些恶劣。
金衫男子摇了摇折扇,这是春江花月夜二楼,人不多,却也有十几个,此时目光皆落在了相易身上,纷纷攘攘。
“他接住了!”
“啧啧啧,运气不好啊——”
“这是谁啊,春江花月夜还有这种穷鬼?”
相易蹙眉,有点疑惑,没看出这是波怎么样的操作,但小姑娘看着可怜得要命,相易看见她左边脸颊上有一个血红的手掌印,女孩从他身上下面,捂着脸小声地在哭。
而上面一众男男女女,皆在楼上笑。
这位叫“凰公子”的金衫男子笑眯眯地歪了歪头。
“不要紧的,我哪有这么凶神恶煞。”
相易琢磨着应当是这群人在欺负人家一个小□□,很不上台面。
凰公子的眼神聚在这误闯进来的面具男人上。
“留下两条胳膊就算了。”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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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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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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