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接到谢珣将至的消息,早已布置妥当。一行人下了马,脱脱只见此处占地辽阔,门楼雄伟,青石铺阶,院墙错落有致。除却办公正厅,另有给女眷住的别厅、牲畜厩、仓库、酒窖等。驿站广植桑竹,花木繁盛,她随手就掐了几朵野茉莉,幞头一摘,别上一排。
驿丞迎了谢珣,好一通张罗。脱脱则被婢子领到别厅,此间清幽,树冠浓密,一阵通堂风穿来,好不凉爽。小婢子嘴甜人勤快,领着脱脱,转了一圈,将杂事一一回禀清楚,又将她贴身行礼送来,轻重分类,才告退。
果然是训练有素,见多识广。
脱脱一身的汗,先打了赤脚,到井边汲水,一瓢舀满,对准一双白生生的脚丫子兜头浇了下去。
啊,透心凉,脸上顿时开出个无拘无束的明媚笑容来,她乐得玩水。
暮色深沉,脱脱泡了个热气腾腾的澡,把布满风尘的袍衫换下,交与婢女,自己则把包袱抖了个遍,翻来翻去,找出件宝石红绫裙,穿在了身上。
烛光幽暗,色泽倒不大显亮,不好看,脱脱盯了会几下褪去换上榴花红。她对着铜镜嘟嘴,朱唇一点,镜子里简直成了一片松火红。又呵开花钿,朝眉心处一贴,不忘在眼尾用小拇指勾了抹胭脂,似醉非醉,晕出一片媚人酡色。
饭菜是御史台杂役吉祥送来的,他人麻利,羹汤饼粥鱼菜,一个托盘就给全端进来了。不意脱脱盛装打扮,只觉一屋子如明珠生辉,花团锦簇的,吉祥看愣了,回过神,忙说:
“请,请官人用饭。”
“台主呢?”脱脱浑然不觉,只生气谢珣都不和她一道吃饭。
吉祥掩饰了自己的失态,避开眼,尴尬说:“台主在正堂。”
“他吃饭了吗?”
“台主和几个郎官一道吃的,用过了。”
“你走吧,我不需要你做什么。”脱脱气呼呼地一扭身,对向铜镜,忿忿一抬胭脂盒子,粉簌簌扑落,模糊了镜中人。
犹不解恨,手背在唇上一阵狠擦,下半张脸顿时花了。云鬓绿,蜡烛红,脱脱托着一张薄妆桃脸对着镜子出神:
真烦人,赶了足足百里的路,我大腿根都磨疼啦,你都不来看我……跟几个大男人在一起吃饭很高兴吗?
她画了青黛眉,细细长长,镜中人眉宇轻结了一层哀愁。实在无聊,衣襟一开,在雪胸前描了朵梅花,一笔一笔的,格外娇美。
“脱脱?”清明的嗓音响起,一道身影持烛台来到了身后。
脱脱回头,见谢珣头冠去了,紫袍换下,穿着雪白单纱,是个俊秀脱俗的贵公子模样,神仙一样,她一定睛,生生忍住想飞扑过去的冲动,赌气说:
“你来做什么,我要睡觉了。”
谢珣低笑,看她口脂涂了半张脸,十分有趣,顺手把烛台搁下:“你不是要和我一起睡的吗?”
倏地想起自己说过的话,脱脱哼道:“改主意啦,我不想和你一起睡了。”
谢珣看她两眼,笑道:“这样啊,那我走了?”他又端起烛台。
脱脱再忍不住,提裙站起,飞扑过去一把抱住他腰身,烛台都跟着一晃,蜡泪滚滚,谢珣眼疾手快丢了烛台,问她,“烫着手没?”
“我都没吃饭呢。”她委屈摇头,一触到他的人声音就软了。谢珣回身,把她往案前一领,拿起双箸,点了一点:
“你看,都是你喜欢吃的,有荤有素,不吃饭夜里饿醒又到处找吃的。”
脱脱俯身先是一嗅,领口低垂,她那圆翘的小胸脯上宛若冰雪中绽了朵红梅,谢珣看着,克制自己没把手朝她衣襟里伸去。
脱脱不知道自己在谢珣脑子里已经是个光着的了,抬起脸,还是不高兴:“都没有酒。”
喝了酒,她更不知是什么模样了。
“明天还要赶路,不宜饮酒。”谢珣督促她快吃饭,她小嘴动起来,睫毛微微眨颤,在烛光里,秀挺的鼻梁变得几多温柔,喝一口鱼汤,忽然对他说:
“好鲜美呀!”
说完,含了一口,身子就往他跟前倾去,她嘴唇温热美好,这么一贴,谢珣自动就张开了嘴,接住那口鱼汤。
“鲜美吗?”
谢珣情动,被她神出鬼没的撩拨惹得燥热,他不想那么快,有些事,他尚不确定,看上一个教坊女,这让宰相世家出身的他内心羞耻,她就是来克他的。
这个时令,鱼是新捕的,自然鲜,但哪里抵得过她的鲜?谢珣咬住了她唇,略显粗暴,男人动情的时候总有些狰狞的,脱脱抱住他,感受着他身上的阳刚之气,她早熟,头颅轰轰,被混沌的情,欲顶得眼睛都跟着发热。他身上的味道,怎么就这么好闻呢?
两人深吻着,脱脱免不了要哼唧,要撒娇,像藤蔓缠住谢珣,牢牢攀附。
衣衫半褪,她纤白的肩头露出来,谢珣忽然就止住了她的动作。窗下虫鸣唧唧,星光灿灿,暑气已经没那么重了,人却滚烫,他双眸发沉,不作一语地盯着她,半晌才说:
“你在平康坊,跟男人这样玩过吗?”
表情严肃到极致,脱脱着迷地回望着谢珣,逆反地不行,他真是一本正经呀,像在审案,她把细腻的脸蛋儿送到他掌心,示意他爱抚:
“好哥哥,你说呢?我是平康坊的花魁呀,男人都喜欢我。”
谢珣明明厌恶女孩子的这种浮浪劲儿,可她不,眉眼鲜嫩,带着点孩子气的调皮和天真,娇憨十足,勾着他心尖最柔软的那片地方。
脱脱看他只是凝目,双手把他一只手捧起,跪在他眼前,一根根吮他手指,不忘用一双水媚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粘他。
她都是哪里学来的这些引逗动作?谢珣不能想,哪个闺阁少女能会这些?可又完美地激发着男人最原始的欲、望。
谢珣把手指抽出,忽就笑了,他一舔上头留下的少女口水,哑声说:“这么甜?”
脱脱火热的气息又扑上来,她搂紧他脖子:“那你想不想尝尝我?”她想,她不知羞耻地就想到了平康坊那些春光无限的图画,一想到了,就脸红心跳,耳朵滚热。
谢珣不忘自己出来这一遭是干什么的,喉头发紧,瞳仁又深又黑简直要溺死个人:
“你不害怕吗?”
经他提醒,脱脱吐吐舌头:“害怕。”
看她一脸春色,眼睛大胆又热烈地注视着自己,哪里害怕?谢珣嗤笑:“你不是都有过十万个男人了,怕什么?”
脱脱哦一声,小手不断摩挲着他后颈子:“我好担心你那里也丑呀。”
“你说,为什么呢?”说着,脸倒真的一红,成了绯云,贴他耳朵那低语,“其实,我那里也变丑了,真的,皱皱的,还长了毛发以前都没有的,我不喜欢。”
沐浴时,她早仔细琢磨观察过自己,有些好奇,又有些烦闷,说不出是个什么怪异心情。
本是少女难以启齿的话,被她自然而然一说,谢珣都要替她害羞了,他皱眉,几乎是严厉斥责她:
“你胡说什么?”
脱脱一脸无辜:“我没胡说呀,不信你看。”
他立刻摁住她手:“不用了。”他喉头干得厉害,“这种话,能随便跟别人说吗?”
脱脱好生委屈,往他怀里蹭着:“你又不是别人,你是我的小谢相公,将来要跟我做夫妻的。”
她觉得他可能生气了,安抚地摸摸他衣领:“我只跟李姊姊说过,除了她,就是你啦!”
“给人看过吗?”谢珣低眸问她,瞳仁仿佛闪烁冰光。
脱脱听了,拿起他一只手往裙子里摸索,吐气如兰:“没有呀,我只想给你看,你要看吗?”
谢珣把手撤回,脱脱发出一声不满的低哼,又拽回来:“我心跳得难受,你摸摸我。”
谢珣忍无可忍,将人一推,薄唇紧抿道:“女孩子家多少要矜持些,你能跟我这样,是不是跟所有男人都能这样?”
突然想起她在灞桥践行宴上跟礼部的人眉来眼去,笑的开花。
再有当日衣衫凌乱地被云鹤追拥着,他也揉掐过她饱满绵软的小胸脯?谢珣觉得自己想到这些,很无聊,脸色越发难看。
脱脱歪在小榻上,不生气,也不恼,雪白的脚丫子一伸,踢到他胸口:
“你吃醋啦?”
脚趾甲上又染了一次透骨草,红得艳,红得像鹦鹉嘴。
脱脱脚丫子在他胸口蹬了几下,见谢珣只绷着脸,跟琴弦似的,再绷就要断了。脱脱脚一放,从榻上跳下来,踩在他新换的一双布履上,靠他胸前:
“今天骑马我腿根都磨痛了,一沾水好疼的。”
今日确实赶路赶的急,谢珣闻言,心一下软下来,抱起她,送回榻上:“你不是骑术很好?”
“可今天赶太多路了呀。”脱脱小脚翘起来,“你看,脚垂了一路好像都有点浮肿,变丑了。”
谢珣俯下身,看了一看,语气柔和:“没有,你的脚没变丑很好看。”
脱脱得寸进尺:“真的好看吗?”
“好看”
“那你亲亲它。”
谢珣抬眸。
脱脱双手撑在身后,目光灼灼:“我洗过了,你嫌我脏吗?”
谢珣便低头在她脚踝那用嘴唇碰了下,衣裙拖曳,微碰着他发髻。脱脱骄傲看他,笃定道:
“小谢,你是我的裙下之臣。”
她那神情,跟巡视自己领土的女王一般,谢珣失笑,眉目冷清:“你喊我什么?”
“小谢。”脱脱故意大声重复,“你排行第几呀?有小名吗?我都要喊。”
“惯得你。”谢珣轻轻在她脚上拍了一掌,脱脱更起劲,“小谢,小谢,小谢!”
嘴里甜得像被蜜腌渍透了,谢珣重新上来,亲了亲她眉头,看进她柔波摇曳的眼睛里,说:
“我在谢家排行第十一,小名叫客奴,祖籍陈郡,自幼失母,奉天之乱中慈父见背,老师怜悯我孤弱抚养至成人。十七岁中进士,二十岁入御史台,二十五岁做御史大夫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今岁,”他在她鼻尖一点,“今岁遇见了你。”
说一长串,脱脱不大懂他意思,只觉他一定是喜欢自己,喜欢死了,所以才啰里啰嗦说这么长。
她心头滚热,觉得自己再不是孤身一人,跟着他,日后刀山火海也能下了,她几乎都想哭,却嘻嘻也亲他:
“我又没问你这么多,那我喊你谢十一吧。”说完摇头,抱着他晃,“不好,我喊你客奴,啊呀,好烦,你名头真多。”
谢珣咬她耳朵,咬她脖颈,咬得自己皮肤发麻:“脱脱,我要是有朝一日做不成三品高官了,你还喜欢我吗?”
这……脱脱迟疑了下,落在谢珣眼里,她忙去捂他的嘴:“不会的,你这么有本事,圣人不是昏君,他会一直器重你的,你以后还要做政事堂的首相呢!”
谢珣嘴唇离开,笑了笑,拍拍她脸颊:“赶一天的路,太累了,你休息吧。”
见他要走,脱脱急道:“你去哪里?”
“这是在驿站,我们的事等成德之行结束,回长安再说。”他低头整理衣衫,补了句,“想做人家的夫人,可不是你这样的。”
脱脱却执着于他的前一句,直起腰,拽着他衣裳:“什么叫我们的事?你会娶我吗?”
谢珣没说话,目光中有点爱怜,又夹杂着些说不清的东西,还是要走。
脱脱嘴角下垂,轻声说:“别走,你跟我一起睡吧,我一个人怕寂寞。”
“没遇到我之前,你不好好的吗?”他还只是笑。
脱脱摇他手臂:“你一个人夜里都不寂寞吗?”
“没有,我一身的事,没工夫寂寞。”谢珣说,脱脱到底不肯放他走,“可是我寂寞呀,我不想一个人睡。灯一吹,黑黑的,窗子底下连虫儿都有伴呢,你听,它们在一起唱歌多高兴。”
她固执看着他,“人跟人也该做个伴儿,我不管,我就要你跟我做伴儿。”
心无旁骛只管自己痛快的劲头很缠人,她真是一人跟前一个样儿。可在自己跟前,到底是变了,人不能宠着,一宠就忘形。谢珣都快忘记她之前在自己跟前是什么样儿了,他却没拒绝,看着她睡下,侧躺在床边:
“你睡着我再走,这样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脱脱哼嘤着,把脸埋在他胸膛,握住他手,嗅着那股新有的青木香驿站的澡豆子味儿,很安宁地睡着了。
听她呼吸声变得悠长平缓,谢珣悄悄起身,把她手挪开,脱脱熟睡时如婴孩般纯净,鼻子生的真好,翘起的弧度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可怜可爱。
看她模样,世界就是个很温柔很美好的感觉,谢珣莞尔,从屋里走了出来,漫天的星斗,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有点寂寞。
再启程,使团途径本朝龙兴之地晋阳城,河东节度使亲自招待了他们,并带谢珣参观练兵处。这几年,河东节度使专心军务,河东兵强马壮,便是河北,也要忌惮三分。
这一切,都让谢珣心情甚佳。
再往东去,出太行山东麓的井陉,河北大地近在眼前了。
一踏入成德地界,护送使团的河东军跟谢珣辞行,老节帅花白的胡子在风中抖动:
“下官在这祝谢台主马到成功,请!”
谢珣回礼,目光一调,见高高的角楼上成德牙军密布,除却旌旗飘飘,一杆白幡也在城头荡来荡去。
成德节度使张承嗣听闻使团带来天子诏令,早望眼欲穿,漫长等待中几次上表长安请求节钺,都石沉大海,朝廷的态度让人不安。
此时,遥见谢珣一干人持节而来,先揉了两把眼,挤出几滴泪,穿着节度使谒见长安使臣的礼服控马而来。
他先下的马,后头一众骁勇凶悍的牙军将领便也跟着下马,佩剑碰的齐鸣。
“下官拜见相公。”张承嗣已过而立,古铜肤色,蓄了一脸的连腮短须,一双眼睛虽泛几分红意,但不失锐利。
他一躬身,谢珣只是虚虚一扶:“节帅多礼,请起。”
身后,稀里哗啦一阵响,牙将们也把一双双桀骜不驯的眼往谢珣身上溜。
呵,朝廷这是派个小白脸来了?看他年轻又俊美,一群糙老爷们心里难免轻视起谢珣,一时间,竟当众交头接耳起来。
“张节帅,”谢珣瞥一眼,慢条斯理说,“朝廷听闻老节帅病故,圣人很是难过,特地辍朝一日,以示哀思。老节帅半生戎马,忠贞为国,今遣我来一为吊唁,二是和张节帅洽谈接管成德诸多事宜。我看在场诸君,似乎还不清楚朝廷使团是来做什么的。”
张承嗣何其精明,忙赔罪说:“下官不过一介武夫,将士们更是,平日粗枝大叶惯了,今日在礼节上让相公看笑话,多有得罪,还望相公见谅。”
说完,竟跪在谢珣面前,“自家父病故,成德无主,将士们都是粗人,做事心急,某不才被推做留后,实属应急之举。今终得见天子使臣,诚惶诚恐,感激涕零。”
见节帅至此,后头先是鸦雀无声,紧跟着,不知谁带了个头,纷纷赔罪。
谢珣这回亲自把张承嗣一搀,温声说道:“张老节帅恬然守善,他在时,每年给圣人的礼物多达十万余钱,此间忠心,朝廷无人不知。”
气氛缓和,张承嗣听他提及父亲,象征性掉几滴眼泪,在前头开路,引谢珣一众入城。
入了主城,市集热闹,同长安一样,各行都有,叫卖声不绝于耳,夹杂着本地方言、粟特语、波斯语不过讨价还价,和西市无甚区别。
节度使府前,立着一具高大的功德碑,是先帝年间奖励给张弘林的纪念碑,规格不小。谢珣看两眼,随张承嗣进了府衙。
设宴在晚上,张承嗣亲自张罗,先把人带到后院沐浴更衣,又命人搬运行李,喂马补料,一众琐事先解决了。
谢珣住的这间,陈设雅致,墙上还挂着两幅南朝字画,桌几上的茶,则是正山小种金骏眉。博山炉中一缕青烟升起,是御史大夫最爱的木樨香。
他饮了口茶,和吉祥说道:“你看,张承嗣是武夫吗?”
吉祥说:“他很聪明,一切都投台主所好,可见,张承嗣心里是真的早盼着朝廷来人了。”
“那是自然,他等着要节钺,拖久了,难免要生变。”谢珣把茶盏一放,见脱脱进来,她独自在外头溜达了一圈,此刻不急不躁,坐下来,很有藩书译语的规矩样子。
“台主,今晚赴宴你要怎么跟张节帅说?”没有外人在场,脱脱很放松。
“你觉得我该怎么说?”谢珣问她。
脱脱笑乜他:“有些事,就得直来直去,不要绕弯子。台主想试探他,就大方试探,直接告诉他,现在朝廷愿意把节钺给他,不过,他是不是也得给朝廷表示表示?台主要是顾及朝廷面子呢,不要说这是圣人的意思,就说是台主你为双方考虑给他张节帅的一些私人建议,看他怎么说。”
说完,她冲谢珣露出一嘴的光滑皓齿。
谢珣看着她澄亮的眸子满是自信,不置可否。
到晚上,府内张灯结彩,张承嗣虽在成德也早风闻谢珣这个乌台主的行事风格,只管布置美酒佳肴,却不过分劝酒,点到为止,一切随谢珣喜好。
“朝廷知道你是为情势所迫,所以体谅,今日我来,带了天子赐的节钺。如此,张节帅可算名正言顺,据我所知,老节帅表面上虽不向朝廷交纳赋税,可却变着法子,以献圣人礼的名义还是把钱给了圣人。这点,朝廷无不赞许,圣人正是感念此点,才命我来,以慰忠臣。”
张承嗣听得连连点头,口中谢恩。
谢珣小啜一口葡萄酒,赞了句,官腔打完,换作个寻常口吻,说道:
“有些话,算是我的私心,我姑妄言之,请节帅姑妄听之。”
张承嗣更是点头不迭,一拱手说:“相公有话,某洗耳恭听。”
谢珣看了对面脱脱一眼,恰巧她也在看他,谢珣侧过脸,道:
“圣人的恩宠就在明面上摆着,河北三镇,老节帅的成德自与卢龙魏博不同。他一生待朝廷如何行事,节帅一定看的比我清楚。臣而不赋,不是老节帅的本意,节帅新接节钺,当有新气象,征税权和人事任免当自朝廷出。圣人既有意恩宠,节帅也当投桃报李,成德六州,献出两州正是对圣人表诚意的最佳时刻。”
张承嗣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谢珣这么直白,张嘴要完东,就开始要西。但苦于节钺,唯恐夜长梦多,再想父亲在时,确实对朝廷恭敬,念谢珣也算坦诚,一咬牙,答应下来:
“多谢相公提醒,只是不知,这到底是圣人的意思,还是……”
“自然是我的,我说了,姑妄言之,节帅要是觉得我所言有几分道理就听,反之亦然。”谢珣意味深长看他一眼,“能和解对双方都有利,难道节帅想轻易动干戈?古人说,名正言顺,师出有名,节帅以为呢?”
张承嗣赶紧给谢珣续满了酒,说:“某赳赳武夫,想事情难免思量不周,谢相公为某设想,今献二州与天子以示某的诚心,来,请!”
不远处,脱脱盯着两人,再与谢珣视线一碰,便知道事情多半是成了,她唇角一弯,低头去饮酒。
星河如带,觥筹交错,节度使府内一片言笑晏晏时,城外,一袭身影望着墙头守兵,刻毒笑意噙在了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1112:50:332020071123:44: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甜兮5个;秋日连翘、aude2个;离离、nancy、雪糕皮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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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蔡某人的攻略御史大夫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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