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妹妹面前装得淡定,可到底心里还是没底,彭闹闹一上午表情都不太自然,话也少,心里惦记着妹妹是不是出门了,是不是在路上,是不是到了。
一上午,大夫们领着团队查房是一大项,护士们散开到各自负责的床位发药打针也是一个大项,巧的是,今天东北的婆婆也入院化疗。
她已经掉光了头发,戴一顶爷爷用自己的t恤衫缝的小布帽,这个天,别的帽子都没纯棉的的透气凉快。婆婆看起来精神很好,身上已经有了一种老病号的悠然,不再是刚入院时那样局促畏缩。
老爷子一瞧见闹闹就给拿住了,不让走,问着:“我听他们说你病了?怎么病了?爷爷电话被人偷了,没你号码,联系不上你,你奶奶心里惦记你,问了好几回,每回过来都没见着你,现在好了?怎么瘦成这样?你电话再给我存一个!”
一连串的问题叫闹闹来不及回答,手里是老爷子塞过来的老人机。
这是一个三人间,婆婆睡中间,一左一右两个邻居都笑起来。
婆婆拉住小姑娘的手:“你爷爷没比我少担心,回来就好,生病可遭罪了,你现在确实太瘦了……”
说着声儿小了些:“我们问了小喻大夫,他也联系不上你,闹别扭了?”
闹闹如实点点头。
婆婆也不劝,现在的孩子和他们当年不一样了,劝也没用,又拍拍手:“一会忙完了来这儿。”
这是有东西要给她。
闹闹一早就跟护士长报备过,也跟钱钱说了让她今儿帮她看着点,现在,也跟婆婆说实话:“一会我妹妹要来,我领她上您这儿来看看成不?她……她也生病了。”
早晨,钱护士一双眼瞪起来,可到底啥也没说,叹口气,拍拍闹闹的护士帽:“成,你忙你的,带她到处转转,说不定就想通了,咱们这的病友都挺正能量的。”
到了婆婆这,更不叫事:“来吧,来吃点榛子,我跟她好好说说。”
彭静静的所有心思婆婆都经历过。
当然会害怕,也会难过,可婆婆一步步走下来,倒是庆幸自己当初能挺过来。
彭静静来得其实很早,她担心彭闹闹对她隐瞒什么,她决定要自己提前看看,她对积水潭甲乳科不熟悉,最近的距离是停在路边给姐姐送东西,一次都没进来过。她跟着人群往里走,挤早高峰的电梯,在早晨最忙的时候、在没有人发现她的时候、站在长廊的最尾端,看着病人们和家属起床、洗漱、吃饭。ωWW.bimilou.org
这里似乎……和任何一个病房都没有区别。
但接下来,她看见了许多穿着病号服、单臂挂在布巾里、另一手拎着一个引流壶、在走廊上溜达的女人。
什么年纪都有。
可以分得出来,脸色憔悴、步伐缓慢、身边陪着家属的大概是刚手术完,迈大步、独自一人、会跟别人打招呼的是手术完有一段时间的。
彭静静在迎面走来、挂着手、拎着小壶、小壶里的液体黄里微微透红的中年女人朝她略微颔首时,狠狠打了个寒颤。
她躲开了,耳朵里发出刺耳尖锐的嗡鸣,后背全是冷汗,她不经意间闯入了八人间的大病房
这里,更是地狱。
有平车来接人,报着床号,与家属对名字,然后那个女人一言不发躺上了平车,被护工一路推出去,她在哭,没有声音地哭泣。
彭静静拉着板凳坐在空床边,周围的人还以为她是病人家属就没多问,她在等,等那个女人回来。
两个小时后,她等到了。
她看见了在昏迷中,被白纱布一层层裹住上半身的女人。
这一趟,她就永远失去了做女人的资格。
太可怕了,这里。
女人身上浓重的药味混着血腥让人作呕,彭静静控制不住自己去幻想那血淋淋扒开肉的切口,捂着嘴跑出来,一秒也不想再待下去……可有人拦住了她。
眼前穿白大褂、少白头的大夫显得很殷勤,再细看了看她的脸,扬起善意的微笑:“你是大彭的妹妹吧?她在等你,我带你过去!”
于小宝心想,还真是,姐俩挺像,都是五官大的姑娘。
只是……
太瘦了,眼都凹进去了。
小宝低头瞅了瞅彭静静垂在腿边的小臂,都不敢上手,生怕一下就折了。
彭静静猛地后退一步,不止是病人,大夫在她眼里也如蛇蝎一般,避而远之。
“静静。”闹闹端着治疗盘站在后面,扬声喊她。
彭静静转回身,脸色发青,飞快道了声:“我要回去。”
可下一秒,彭闹闹拉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很软,轻轻牵着妹妹,说不要怕,跟着我就好。
顺便说了一句:“你这样穿也很好看。”
彭静静身上穿着彭闹闹的衣服。
她衣柜里永远不会出现的风格。
明亮的颜色,棉质短袖,宽松的白色长裤,一双粉色球鞋,还有一顶能将脸藏的很深的遮阳帽。
这顶帽子,彭闹闹从没戴过,因为她戴起来特别显脸大,顺手塞进了衣柜最深处。
妹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把她的衣柜刨得这么干净呢?
她大概也知道,来这里,穿得不要那么耀眼夺目,不要让这些已经残缺的女人心底生出无奈的渴望和无限的惆怅吧……
她的妹妹,从来不是如此低调的人。
但她在还没弄明白自己的心之前,先学会了尊重她的病友。
闹闹的鼻尖发酸,朝彭静静淡淡笑开:“来吧,我带你到处走走。”
于是接下来,甲乳科的所有同仁们都看着彭闹闹牵着一个和她一般高,被帽檐遮住脸的女孩,将这一层的每一个角落都逛遍了。
相比自己粗略的了解,姐姐的介绍自然更为详细,彭静静记住了哪里是治疗室,哪里是配药室,她家大妮的座位在哪里,她的柜子在哪里,她果然又把柜子贴成了粉红色,她怎么就看不腻粉红色呢?
护士站里,钱护士和宝大夫挨在一块冲彭静静友好地笑,说早知道闹闹有个妹妹,这回才见到,你可比闹闹好看。
故意的。
彭闹闹也故意鼓起脸:“不带这样的,昨儿你们才说我最好看!”
“你还是胖点儿可爱。”于小宝撸了下她的发帘。
护士长刚进来,听见了,附和:“恩,现在不好看。”
都喜欢这丫头圆乎乎的模样。
说完看看静静,语气很和善:“不急着走,中午一块吃饭,尝尝咱们食堂的味道。”
因为有这么多人投放着这么多的善意和温暖,所以即使是冷酷阴沉如彭家老幺,也无法拒绝。
、、、
闹闹牵着妹妹:“我带你见个人。”
彭静静低低嗯了声。
但在那之前,彭闹闹牵着妹妹走进了八人间的大病房。
这与彭静静预料的不一样。
她觉得彭闹闹应该把这些藏起来,只给她看好的一面
比如即将痊愈的病人。
但她没有,她是先带她去八人间,对她小声说:“手术前,都住在这里,这里的病人总是会哭,他们跟你一样,还接受不了。”
她指着刚做完手术还在昏迷的那一床:“手术很顺利,你看她的引流袋,出血量不算多,这样恢复起来比较快。”
她说:“你大概看不清楚,她身上穿着塑身衣,为了加压止血消肿的,我听他们说手术后不会太疼,除了上止疼泵外,这一块的肌肉也不太能感觉到疼痛,多是心理层面,这都要自己克服。”
她扭头问妹妹:“你还有什么要问么?”
彭静静喃喃:“我不想待在这里。”
“哦……”闹闹觉得,妹妹在害怕。她的脚尖旋了半圈往外走,“我带回家的五常大米你吃了吧?好吃吧!那个婆婆今天也在,我带你见见她,她化疗还有几次就要开始靶向了,恢复得很不错。”
说着,在尾巴病房一探头,眯眼笑:“婆婆,我们来了。”
彭静静跟在姐姐身后,感觉他们回到了很小很小的时候,姐姐比她早入学,已经在幼儿园里混成了老油条,她头一天去,不想离开爸爸妈妈,咧嘴就要哭,可姐姐肉肉软软的小手牢牢牵住她,说你别怕,有我在。
她到哪都牵着她,到哪都大声介绍:“这是我妹妹,她叫彭静静,她好可爱我好喜欢她!”
这一声声一句句,从遥远的时光隧道中返回来,萦绕耳际,彭静静发现是姐姐在对床上正在打药水的老婆婆介绍:“这是我妹妹,她叫彭静静。”
她局促地点了下头,蠕了蠕嘴唇,想说点什么,可嗓子干巴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爷子让出板凳:“你们坐,我出去抽支烟。”
那么年轻的小娃娃,说这么私密的事,他一个老头在,怕她不自在。
老爷子这辈子没孩子,但疼孩子,谁家的孩子他都当自己的疼。
彭静静挨着凳子边坐下,默默瞧着老婆婆脖子根下边的输液管,那看起来很可怕,似乎一动就会牵起皮肉,叫人头皮发麻。
可婆婆自如地动了动手:“不疼。”
有些得意:“这个很贵的闺女,好几千呢,是好东西。”
压低了声音:“有些人不舍得花钱,每次打针都遭罪。”
彭静静的目光又落到了老人的帽子。
这个婆婆就更得意了:“我家老头缝的,我头发掉光了,不好看,戴这个能好点。”
怕她介意,忙补充:“你别怕啊,会长出来的,你看她”
说着指了指最靠墙的病友:“她头发多吧?都是新长出来的呢!哦,我还见过化疗不掉头发的,都五十多岁的人了,一把头发黝黑黝黑!”
老婆婆本不是那么善谈的人,今天为了彭静静,话不少。
最靠墙的病友是来做靶向的,她向彭静静介绍了自己这个阶段的经过,熬到这里,已经没什么过不去的了,整个人有种死而复生的感觉,来吊瓶水,半天工夫就能搞定,然后过二十天再来,重复十七次,她就解放了。
这么漫长的数据在她口中显得很短暂,仿佛十七只是个数字,而已。
她继续向彭静静介绍自己为了省药水在家怎么控制体重做锻炼的,她说药水贵,按公斤算用量,能瘦一斤就能省几十块钱。
说着羡慕地看着东北老婆婆:“你就好了,这么瘦,省钱!”
他们是笑着在说这些的,他们的笑容没有一点勉强。
于是彭静静知道了,在经历过八人病房后,大部分病人都会更坦然,除了八人病房,其他的房间里几乎没有人在哭,他们总在说笑,聊着家常,说这一层谁谁谁买了三千块钱用真发做的假发,戴起来特别逼真自然。
他们也互相开解,说假发就戴一段时间,太贵了不划算,都是平常百姓,买一顶便宜的,晚上出门散步用一下就好。
然后他们相互交换信息,介绍着网上哪家假发便宜又像真的。
他们会很自然地询问病友:“您看我这顶还成么?”
他们会很自然地给出意见。
这是他们八人病房培养出的默契和友谊。
这是一种很特殊的友谊。
他们总是相互夸赞彼此勇敢,他们成为了对方对抗病魔路上的友军、和同行者。
他们接受了自己的情况,尽可能要活得更好。
、、、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屋子里的病友们太能说,说了好长时间,甚至靶向的那个阿姨药水掉完都可以回家了。
彭闹闹在中间出去了一趟,她走了以后,东北老婆婆拍拍床边。
彭静静一直是听着的,说的时候很少很少,她从板凳挪到床边,老婆婆细细看着她,把小姑娘脸上的憔悴全看清了。
人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猜不着?
老婆婆握着静静的手:“你还那么小,怎么就不想过了呢?”
彭静静深深底下头。
婆婆叹口气:“委屈你了。”
彭静静眼眶湿了。
婆婆却笑,笑起来一脸褶子:“我还没过够呢,我和老头子说好了,要一起再走二十年才肯闭眼。”
彭静静咬紧牙,忍着不肯哭,爷爷回来了。
爷爷现在是老病号家属了,很懂,把积水潭过成了自家小院。他从家里带大米,到楼下烧饭间给奶奶准备营养餐,一顿饭工费几块钱,很便宜,也干净,大米熬出油,端上来,盛一碗先给静静。
“吃,吃点,不吃饭可不行,你奶奶年轻起就不娇气,侍弄田地一把好手,还会开拖拉机,我看你也是个厉害的女娃娃,等好了,带你回我家看看,稻田一眼望不到边边。”
这碗粥,端在老人爬满老人斑的手里,不起眼,真是不起眼,但彭静静双手捧了过来。
“哎!”老爷子挺高兴,抽屉里翻出一罐提前买好的肉松,“闺女,你吃这个么?”
彭静静不记得自己多久没吃过这样的食物,白粥,肉松。
“来一点?”爷爷问。
她把碗伸过去。
彭闹闹扒着门边,看红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哦草,把自己写难受了qaq
今天没二更,凑了个四千多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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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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