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府各处四五十位管事婆子媳妇聚在院中,有的独自垂首而立不知在寻思什么,有的依着树干交头接耳,有的用手帕铺在石矶上坐着唠嗑。
向来她们回事时若需久等,丫环会引她们去偏厅喝杯茶,今天没了这份体面。婆子媳妇们却无人生怨:小主子们闹了那么一出,老太太转圜也得先为小主子们张目,这起子事谁都懂,只求亲友平安回来,哪怕被撵出去呢,谁让他们不识眼色,触了小主子们的霉头。
上房若大厅堂,斟茶服侍的丫环只有鸳鸯和琥珀。
老太太端坐太师椅中,边上是七位坐在小矶上的老嬷嬷,赖嬷嬷自是其中之一。她的亲家母许嬷嬷也在座,可怜两眼肿成桃子。
最年轻的是林之孝家的,她婆婆和老娘都过世了,贾母便命她来:林之孝的两姨亲家折进去了。
因是隔服的亲戚,林之孝家的自是没有许嬷嬷悲痛,却也胸口发闷,且这口闷气更多的是对自家亲戚,明明给他们递了话,不当个事!原只折了一家,宝二爷说一声“卖去了黑窑子”,不省事的小姨亲家也不琢磨一下是真是假,立时跳着脚说要往金陵祖坟哭国公夫人!也不想想,你老娘是国公夫人跟前得意人,可你娘老子都去阴曹地府了。还活着也不管用,早在国公夫人西归那会,你们家就被伯爵夫人赶边上去了。
说到这事,贾母虽也有内宅妇人心窄的一面,但向是要脸面的,那家子但凡识点眼色,她不会婆婆才死,就处治婆婆跟前的得意人。
这回犯宝玉手上的全是没眼色的,得主子信重的大多识眼色。比如周瑞夫妻,假石头还是小豆丁时,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面上毕恭毕敬,且会束着自家人、至少不干出愚蠢的泼骂主子勾当。
故此被卖的,除了红楼世界一等不识眼色的邢夫人陪房王善保家的,再无主子身边的奴才。王善保家的比原著还过份,聚庄赌博喝酒被抓住,竟借酒盖脸骂探春“姑娘家管大伯屋里的事,没皮没臊,果然是奴才秧子养的”。
体面奴才识作,并非宝玉事先给他们递了话,而是贾母、邢王两位夫人哪会不放下话?再则主母们每天晚上回府,欺负小主子们明摆着找死。可惜他们明白,狐假虎威的亲戚们不明白,及时行乐是荣府风尚。
一时宝玉入厅堂磕头请安,贾母也不叫起,淡淡道:“你且说说瑚琏院的事。”
宝玉猛抬头惊叫:“老祖宗!!!”
贾母叹道:“这些老嬷嬷都是看着你们长大的,跟着咱们老贾家经过多少事,那点子你以为要死死捂住的算什么?祖母半截入土,她们都比祖母年轻,林嬷嬷比你母亲还小几步,鸳鸯琥珀比你大两岁。戏文里唱托孤,但有一日遇事,我能托的就是她们……”
说到这儿,老太太老泪纵横。众嬷嬷纷纷起身陪哭表忠心,林之孝家的、鸳鸯琥珀则翻身跪倒。
感伤一阵,贾母命嬷嬷们坐下,复命宝玉直说。
宝玉牙咬唇,半晌暴出句:“他们、他们说我凤表姐是巡海夜叉……”
众嬷嬷倒吸气以示惊愤,鸳鸯暗撇嘴:琏二奶奶的“巡海夜叉”名声谁不知,这还算好听的,宝二爷一心读书不管闲杂事才头回听闻。
宝玉两眼发红:“说我凤表姐被琏二哥卖去暗门子了!”
众嬷嬷诧异,这一说头回听闻,略离谱了些。
宝玉继续道:“说荣府姑娘都成了巡海夜叉,说林表妹也会被忠敬郡王府卖去暗门子,说史表妹会守望门寡、薛表妹会被退亲、薛表姐是当垆沽酒的命、我三妹妹……”说到这似不愿亲妹的名声受损,砰地磕了个头:“我绝不容他们活着!”
贾母淡淡道:“灌了黄汤胡咧咧罢了,你且说他们哪来的酒。”
宝玉恨声道:“因他们身带伤,我只命人守着院门不许出,未命人盯着他们。他们搜出琏二哥的藏酒,连厨房炒菜的料酒也搜刮光,还、还污践……琏二哥的书房!犯上污主,罪该万死!我绝不容他们活着!”
许嬷嬷扑嗵跪地暗叫苦:只怕这些畜~牲污践的是琏二奶奶的房榻!自家儿自家知,老三几口黄汤灌下去,什么腌臜话都能出口,什么污烂事都敢做。
她惟有哀声道:“下流种子合该打死!只……”(老三的幼子才五岁)
贾母淡然打断:“宝玉,犯上污主的东西都死了?”
宝玉咬牙不吱声。贾母暗叹自家金孙太纯良,竟学了迂老二那套,连句不算谎的话都出不了口,那黑窑子买人总不会是做人肉羹,必是还活着嘛。
她不想太过逼迫金孙,端起茶盅道:“你母亲、伯母应已回府了,请她们过来。”
哭灵待遇好,宫中管三餐。但丁点油星没有的素餐难入口,故此靠晚正对西角门的议事厅会摆饭,让夫人们赶紧用了饭回去歇息,也方便姑娘们服侍,不用跑来跑去。
靠的近,不一会宝玉便请来人。不是从正院门进的,而是鲜用的暗门。宝玉和一身素缟的王夫人一左一右搀扶着脸乌黑的政老爷,贾琮乖巧地跟着同样未更衣的邢夫人,后头是两队素衣仆妇,都戴着面具。虽如此,有些人太眼熟,戴了白戴,比如王夫人陪房周瑞家的、邢夫人陪房费婆子(王善保家的一去,原无体面的费婆子升位了)。
众嬷嬷起身恭迎,鸳鸯琥珀布了座。主子们坐下,仆妇们呈雁翅排开。
贾母朝鸳鸯看了一眼,鸳鸯便出厅宣召。管事婆子媳妇们鱼贯而入,见这阵式皆屏声敛息,规规矩矩磕头请安。
贾母微笑:“辛苦各位管家奶奶,我老婆子的小孙们年轻不知事,让奶奶们见笑。”
管事婆子媳妇们皆言“不敢应”,贾母神色微冷:“如何应不得?宝玉他们那点子心术,奶奶们哪有看不穿的?几个小孩子,牙行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往哪卖人?奶奶们猜的准准,不过是关在宝玉他老子娘的一处别院。”
众仆皆松了口气,惟赖嬷嬷眼神微闪半个字不信。或许因她是旁观者,她比贾母看得更清楚:宁荣二府贾家阖族,行事做派惟一像国公爷的就是宝玉,看似随性无章法,乱拳打死老师傅。故此她死死拘住儿子儿媳,不许他们有丁点妄动。
贾母哧笑:“关别院,每日照三餐自扇三回巴掌,每回十掌,奶奶们如何能不见笑?”
众仆噤声,一个婆子勉强笑道:“是主子慈悲……”
贾母不想听接下来的求情话,声忽地抬高:“慈过头,少不得悲过头!我老了,人老心软,怪道人说‘老糊涂’!我竟不知老贾家奴大欺主到这等田地,主子当场抓住犯事罪奴,犯大不敬罪,还敢泼骂主子!犯上作乱,欺主污主,欺凌幼主!宝玉的老子娘还没死呢!我老婆子还没死呢!不过就是一时没看顾到,你们竟敢……”
砰砰砰一片磕头声,嬷嬷们也跪下了。政老爷不解气,恨不得打死这帮刁奴,枉他一直在府中,竟不知出了这么大的事。怪宝玉又不能,自家儿一片孝心,怕扰了他养伤。
贾母重重顿了下手杖,冷声道:“好日子过久了,易让人忘忆些事。赖嬷嬷,我记得你到老贾家时已十岁,记事了。你且说说国公爷那会,如何处治犯上罪奴的。”
赖嬷嬷应声站起,老腰挺的笔直:“那时我在善二奶奶(贾母做重孙媳时的称呼,当时贾演贾源兄弟还没分家,小主子也少,小辈混一块排行)身边做丫头子,外间时有战事,老贾家如军营,莫说犯上欺主,但有不听令的,莫不一刀斩了,丢去喂狗!赦哥儿落地两年余,二奶奶管家了,心底慈悲,该死的给个全尸,裹上席子埋了。政哥儿六岁时,二奶奶已是大夫人(分家了,上头死剩一层婆婆荣国公夫人),说积善人家有余庆,犯事的只打一百板(不死也残),阖家发卖。有回一个犯事的婆子,男人是随国公爷征战死的,大夫人法外开恩,只打了四十板,阖家撵出府。后来成了老例,凭是犯多大事,四十板子撵出去便罢了,渐渐又成只撵了犯事的。到如今,奴婢已不记得多少年了,老太君对下仆只有赏的,实在不成样,也只是骂几句。”
本朝天下大定五十余载,虽说“大定”之后仍有战火,但正当用的管事婆子,年纪最大的也就四十多岁,她们记事时宁荣二府早已安居京城,虽也曾听老辈们讲过,却好似听戏文,这会竟有股子心惊肉跳之感,一个个背冒冷汗。
贾母吁叹:“咱们老贾家根生土长的奴才,祖上哪一个不是跟着国公爷、伯爵爷从刀山血海里闯过来的?惟重罚重赏,方有国公府、今日的荣府。老了老了,我竟将罚忘了,总以为老贾家也是翰墨诗书之家了,上下人等犯些小错难免,大错不会有。谁知竟冒出这许多罔顾天恩大不敬、欺凌幼主十不赦的恶奴!”言罢转向政老爷:“老二,妇人只管内宅事,母亲先将内宅清一清,外院是你们爷们的事。”然后一声喝:“带上来!”
暗门开,一帮粗壮仆妇押上来四个衣衫不整的风~流小寡妇。
夫亡守寡,奴也一样,当然你守不住,请了主子恩典也可再嫁,但三年孝要守完。这几位夫亡均不足一年,且夫在时便以收纳男人为己任。这其中便有晴雯的寡嫂多姑娘,并非贾母火眼金睛挖出了她是香囊案祸首,而是借机除去她,谁让晴雯是宝玉的通房,令宝玉因一个娼~妇被下仆说三道四。
多姑娘梨花带雨小声呜咽,心里并不惊慌,不就是发卖,到哪儿不是解~裤~带。
除了戴寿媳妇,另两位想必也是此念,还有心情向上首的三位男主子飞媚眼。
戴寿媳妇是四个小寡妇中惟一被堵了嘴的,押解仆妇才放手,她便爬向王夫人政老爷。
她男人死了不足三个月,还在热孝期,枕边的男人已不知凡己。她蛮有来历,是政老爷的心腹戴良的儿媳,又是王夫人陪房周瑞家的姨甥女、赖大家的姑表甥女,做过蒋哥儿的奶娘。凤姐南归时,因戴寿媳妇背后牵涉多,逮住她与琏二的小厮们鬼混,将她撵了。但人家头一掉,便在王夫人的院子里谋了份轻松活。
戴家、周家把她弄进王夫人院子,是内宅只有女人,总好些。谁知此妇本事了得,竟能溜去大房外院与赦老爷的下人行鱼水~欢。
为什么不是二房外院?再是好~色~男,不能不顾忌戴周两家的面子。
戴寿媳妇是王夫人抛出来的,贾母恨她不管宝玉,哪可能?她在太妃灵前装昏混睡,为的是晚上有精神头。邢夫人的陪房被宝玉兄妹卖了一家,她马上“卖了两家”(往庄子上躲着,老太太还能活几年?分家了再召回来),且抛出戴寿媳妇。这媳妇子是顶好的靶子,老子娘就是浑的,整天闹亲戚家,被亲戚们联手排挤去金陵替主子守祖坟。戴寿媳妇做姑娘时便浪~荡,戴家要她,是戴寿幼时一场高烧双腿残(小儿麻痹症),又病殃殃,难有后。娶了此媳,戴家得了两个不知生父是谁的孙。如今戴寿已死,媳妇再生,戴良夫妻无法骗两个孙。
却说戴寿媳妇膝行向王夫人政老爷,一边扯堵嘴布。
雁翅行中的一个面具仆妇越众而出,飞起一脚将她踹翻,
戴寿媳妇失声嘶叫:“姑妈!!!”——她的姑妈也是她婆婆,平素对她不知多亲热,她之所为是姑妈兼婆婆默许的,不如此姑妈哪来的孙?
她姑妈兼婆婆也恼火,再三再四对这蠢妇说“忍三年随便嫁,不可在孝期生事,不然怀上了没法遮掩”,非要找死!
婆媳俩没能吵起来,眨眼戴寿媳妇的嘴又被堵上。
贾母嗒拉着眼皮唤了声:“老二家的。”
王夫人应声站起,义愤填膺叫道:“妇失贞,沉塘!寡妇孝期失贞,罪加一等!太妃丧期白日宣~淫,大不敬!杖毙!”
多姑娘等这才知大事不好,大哭求告。行刑仆妇们充耳不闻,夹着她们拖至院子里。旋即行刑声响,不过片刻惨叫声便消失。
那头贾母又唤“带罪奴”,处治的那个快,全是三言两语不容声辩。
话说当家主母们谁心里没本账?抛些“该死的”出来太容易了。
管事婆子媳妇们没一个求情——这些人原就没人缘,且所犯之罪众所周知。更要命的是若细算账,她们一样有罪,不识趣即刻会被发落。
于是一众罪奴罪重的当场打死,即已打死,罪不及家人;
次者四十大板,阖家发卖;
再次者四十大板,阖家撵出府;
……
最轻的二十大板,革半年月钱,拨入圊厕行内。
打扫小观庄正殿的三个婆子六个媳妇子是“四十大板,阖家发卖”,因为她们在正殿干活时嬉笑唱小调,本应以“大不敬”罪打死,念她们的婆婆(儿媳)恭顺、妯娌小姑(儿媳)安分,只将她们及其男人、未成亲的子女一并发卖了事。
其实搞出香囊案的只是这些人中的两个小媳妇,她们素日要好,与别人不昧,自不会拉上别人。干这事时未深想,泄愤罢了,恨宝玉拿着鸡毛当令箭,姑娘们也如夜叉,且素日就不拿正眼看她们,连一众服侍姑娘的丫头婆子都对她们吆五喝六。
这等事在荣府本寻常,背人编排主子们、给主子设个小陷阱多的是,总是主子先不仁,奴才们才会使些手段。这会她们也没意识到是香囊惹的祸,倒是有一个想揭破丑事立功免被发卖,想想没敢:那事珠大奶奶悄悄压下了,自己若知情定是作案的,没准捞个杖毙!
血腥味弥漫,三更已过。贾母呷了一口茶,亲口判已被宝玉卖了的罪奴们刑罚:“领头犯大不敬罪,罪在不赦!然一罪不两罚,宝玉即罚了,照原。只是往黑窑子卖人,非我们这种人家做的事,阖家卖往北疆做军奴。”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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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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