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虽然已经停了,但空气仍然潮湿,沉甸甸的压在身上。当空无月,也不出星子,视野范围很有限,萧爻耳朵里听着“哒哒”的马蹄,眼神却故作正经的看着前方,尽量忽略此时尴尬的气氛。
他的话一向很多,偃旗息鼓的时候容易造成一种孤独感,偏偏路长马慢,越发难捱。
“多谢……”
“谢啦……”
两个声音撞在一处,尾巴音儿咬碎在门牙里,这不开口还好,现在越发尴尬了。
“我先说。”分明是极其任性的话,慕云深说出来,却有种淡淡的清高自持。他刚清醒没多久,嗓音未能完全恢复,还是有些沙哑,去了一分年轻人的明朗,更添沉稳。
萧爻对此毫无异议,相反,这时候让他先开口,他倒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我的病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可以治一时却不能治一世,”谈及病痛乃至生死,慕云深的脸上都是一派漠然,“不过还是谢谢你。”
萧爻的脑门上其实还插着一根银针,方才他们离开的着急,小童儿还没拔干净。随着他的动作,银针颠儿颠的抖动着,未免有些好笑。
照慕云深以往的性子,本没有必要拿此事取笑,但现在却存了一份坏心眼儿,提也不提,只等回到镖局,看看此人的窘迫样儿。
萧爻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头,笑嘻嘻的转过身来看着他,那银针就左右轻轻摆了摆,跟他的主人一样乖巧。
“哪里的话,你若是窝在家里不救人,也不至于再病一场,我该谢你在先……”
“不必了,”慕云深打断他,“你只是附带品。”
扎心啊!萧爻欲哭无泪,只默默的在心里唾弃自己,早知道此人恶劣,何苦多此一举。
若是别人受此屈辱,恐怕早就负气而去了,偏偏萧爻只是装模作样的抹了把眼睛,非但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牵着马缰,继续大踏步的往前走,不管接下来慕云深说什么,萧爻都当他在放屁。
这少年郎毫无气节的表现,反而让慕云深捉摸不透了。
他生长的那个环境,尔虞我诈,你死我亡,几乎是屁大点事就要翻脸,人人不争命,只争一口气。当然也有认怂的,但那种人都怂在面子上,背地里阴谋诡计的心思更加可怕。
慕云深还从没见过从里怂到外,还这么不要脸的……
“到家了……”
就在慕云深盯着萧爻,恨不得将他盯成灰烬的时候,老马慢慢磨到了威远镖局的正门口。
这家的少主人还没开口说话,萧爻先伸了个懒腰,老神在在的好像他才是真正的主人。
秦谏与其他人也刚打理完驿馆回来,老管家手里拨着算盘珠,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嘴里念叨着,“钱没挣回来,还倒贴了不少……”眼看愁的直掉头发,头顶秃了不少。
门半敞着,萧爻忽然有点心虚,不敢走进去。
虽然秦谏财迷的样子是有些可怕,而这次的事情也确实可以怪在萧爻的身上,但他却不是因此而不敢近前。
这种感觉,有些类似于“近乡情更怯”。威远镖局虽不是萧爻的家,但他在这里的时间却更长更多,以至于他一辈子的快乐都在这儿耗尽了,此后种种风霜雨雪都摧不垮。
他的眼睛第一个看见的是院中老树,树干因为雨水的冲刷,呈现出更为年轻的姿态。这上面有不少痕迹,一半属于他,一般属于慕云深,两个孩子蹿个头的时候留下的。
树下的石桌覆满了落叶,被利器削断的桌角滋生着绿苔,颓败中的欣欣向荣。
萧爻装腔作势的笑容停顿了下来,像是一张面具,被人轻轻的揭开,里头才是一颗真心,他的眉眼缓和,轻轻呢喃一声,“我回来了。”
这一声,除了朱门,老马与马背上的人,谁也听不见,他也不似说给谁听的,立马又恢复了没正行的模样,大呼小叫着惊动了打算盘的秦谏。
“你们公子我平安送回来了!”
一瞬间,“呼啦啦”涌出许多人,奔过来嘘寒问暖,萧爻被推搡到别处,而慕云深却被层层围着。
被排挤的少年并未在意,他目瞪口呆的是这些人从哪里钻出来的,这院子中分明空旷,他只瞧见了秦谏一人啊!
“回来了啊。”
萧爻唯一瞧见的这个人却没动弹,秦谏抬起头来,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声,他也看到了萧爻头上插着的那根银针,为自家公子的坏心眼无奈,同时又松了一口气——可见少当家的人情还留着一些。
“身上脏成这样还不去洗一洗!”
秦谏瞪了萧爻一眼,又道,“家里没有你的衣服,我待会儿给你拿几件少当家的。”
“哦……”萧爻懵懵的答应着,被秦谏推着往澡堂子里走。
威远镖局曾经鼎盛过,人不少,所以老当家在东南角修建了一块池子,有事没事过来泡澡,也算是一种消遣。
而现在,镖局已经凋零了,澡池虽然开放着,里头却没有人,萧爻将自己沉在里面,只露出口鼻以上,吐着一圈一圈的泡泡。水汽蒸腾着,周围的东西都看不太清,他干脆闭上了眼睛,让自己溺死在此刻的温暖中。
而外头的慕云深好不容易分开人群回到房中,他性子冷清,本就不喜欢人多,更不喜欢无目的的热情。
一个人呆着的时候,慕云深才觉得黏糊糊全身不舒服,他在医馆捂闷出一身的汗,再加上萧爻毫不客气的挪动,蹭的他衣服上都是泥水。慕云深喜洁,想也不想就往澡堂子去,想将自己打理干净。
慕云深知道威远镖局里的人都不拘小节,他虽然不喜欢,也不会妄加改变。强占了别人的躯体本就欠了一命,慕云深狠辣霸道,却恩怨分明。但洗澡这种私密的事,他却一点也不愿与人分享。
澡堂子很大,安安静静的,水汽蒸腾中也看不见有其他人。慕云深发现,这镖局总是容易让人松懈心房,等他进了水,才和同样光溜溜的萧爻面面相觑。
“……”慕云深有些头疼。
“出去。”他皱着眉,若在以前,萧爻早被千刀万剐剁碎喂狗了。
慕云深的眼睛里透露出这样危险的信号,萧爻也觉的自己被冒犯了,说起先来后到,再怎么也不是他出去啊!
“切,小的时候也不知看过多少遍了,谁稀罕似的!”萧爻抹了把脸,从水里将头探出来。
他还未至弱冠,相当年轻,之前被灰尘掩盖的样貌洗刷干净,不仅当得清秀二字,更是有股灵气,腮帮子上的肉没褪干净,软乎乎鼓囊囊的。别说,对着这张脸他爹还下的去鞭子,也是心狠。
这么清俊一个少年,之前却表现的太过怂包气人,让慕云深先有了偏见,此时就算是个天仙的模样,他也是铁石心肠。
不过慕云深这辈子,不分男女,美丑,对谁都是一样的冷淡,倒也没什么分别。
“出去!”慕云深又重复了一遍,他全身上下像是玉雕的人,过于苍白的脸上被水雾蒸腾出红晕,非但没有增添人情,倒更像是个精致的物件了。
萧爻的每一寸皮肤都在留恋澡池,挣扎着陷在里面,想再泡上一小会儿。他死皮赖脸的在水面上翻滚,少年的尾音带着奶气,拼死拼活,不惜节操的求饶,“等等嘛……再等等,我刚暖和起来。”
慕云深的脾气,天王老子也只能迁就着,可偏偏拿无赖没有办法。他现在全无武功,也定然不是萧爻的对手,当真是虎落平阳。
他非是个不能变通的人。
没成为魔头之前,尘世里摸爬滚打,和满身疥癞蛆虫的乞丐也能共枕,更何况大仇待报,他自然能忍。
慕云深背过身去,只当另一人不存在。
这么快偃旗息鼓不再坚持,反而换得了萧爻的满身不自在,他这个人是贱命,享不了福,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哎,慕大公子,我能在威远镖局托镖么?”
“不能。”
“可是……”
“闭嘴!”
斩钉截铁的拒绝,萧爻努了努嘴,也不好再说什么。
那种令人尴尬的寂静又回来了。慕云深似乎对这种状态很满意,而萧爻则求爷爷告奶奶的呐喊着救命,也不知哪一位先人显了灵,在萧爻被闷死之前,终于有人进来了。
“臭小子,衣服我放这儿了哈……咦,少当家,怎么你也在?”
在秦谏的意识里,慕云深与萧爻还是那对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娃娃,他恍然大悟的样子,笑道,“我明白我明白。”
萧爻就不明白秦谏到底明白了个啥?!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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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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