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中的大多数,是连户籍都没有的,少数有户籍的,要么是以前家里犯了事让官家罚没了的,要么便是家中遭了横祸幸存下来的。朝廷救济是按着户籍算的,哪里有多余的闲钱来管没户籍的?官家罚没的不让管,家中遭了横祸逃过一劫却沦为乞丐的,谁还敢冒头出去让人来杀?”三叔咬着一根骨头,咂巴着骨头的余味,冷不防冒出这些话来。
平安听着三叔的话,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那三叔你有户籍吗?”
三叔险些让她这话逗的咬了舌头,他吐出嘴里的骨头,躺在门廊下晒太阳去了。
远处跑来一个小不点,气喘吁吁地喊道:“二狗、水生、小麻子,前边林子里几个马车让山匪劫了,死了好多人。”
水生闻言,转头望着三叔,只见三叔睁开眼,朝屋里使了个眼色,屋里出来两个手脚还算麻利的老花子,带着七八个年纪大点的小花子便跟着小不点去了。水生眼巴巴的望着三叔,三叔定定看着他,终于点了点头,水生便拉着平安跟了上去。
平安第一次见着死人。
小不点一点儿也没夸张,那林子里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的尸体,血流了一地,新冒出嫩芽的草尖儿都染红了,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一阵阵的腥味。
带队的两个老头着小花子们将那一片林子里的尸体都守了起来,过了小半日,另一个小花子带着一群衙役来了,待衙役们检查完现场,问了小不点几个问题,待牛车一来,将重要的东西收拾干净,给了老头一些铜钱和马车内保存良好的干粮,便招呼着走了。
待人走后,老头走到路旁,跪在路边念念有词。据水生说,这是告诉那些亡人,既替他们守了尸身,拿这些干粮便算是还了最后的人情债,莫要流连于此。
平安甚是觉得荒唐,人都死了,又去哪里流连?
回去的路上水生便对平安说:“麻爷爷说我们原是蝼蚁,人死了便用不着那些干粮了,所以算起来我们吃的是他们的命。你若介意,我那里还有一些吃的。”
平安摇了摇头,此前跟着他们去讨饭,实是因为天寒地冻没得吃,如今天气回暖,林子里的野味该出来活动了。方才在林子里,她便瞧见一处不大明显的兔子路,她算着如今草长起来了,兔子啃了一个冬天的泥草根,也该嘴馋那些新鲜的草叶了。
所以她顺手在那附近做了个简易陷阱,那是她离开飞云阁学会的第一个手艺,专门用来逮野兔子,虽然成功率并不高。
回到城隍庙,已是临近傍晚,平安吃完最后一点存粮,便心心念念起那些肥美的兔子来。等到天黑了,平安便招呼水生,从火堆里捡了一根柴火照路,瞧自己的陷阱去了。
初春的夜晚透着心凉,水生有些害怕,尤其是想到白天那些血淋淋的尸体,仿佛周围正飘着他们不甘的魂魄。
平安摸索到白天设陷阱那附近,远远的便听见那里有什么东西在扑腾,心下大喜,撇下双腿已然开始打颤的水生便跑了过去,一只灰色的野兔子被牢牢地套在那里,不知挣扎了多久,那套子却是紧紧的箍住脖颈,兔子几乎快要气绝了。
平安望着兔子的眼神,仿佛一头饿极了的狼。
平安拎着兔子回去找水生,水生举着火把几乎要哭了,见着平安如同见着了三叔那般安心,平安瞧见水生那湿漉漉的睫毛在火光中闪闪发光,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便将兔子递了过去,水生看着那蹬腿儿的兔子,居然结巴了:“活、活、活的!”
“咦,你不是怕死的吗?”平安奇道。
水生红着脸,还没说出什么来,只见平安一手捏着兔子脑袋,一手掐住脖颈,只听“咔”一声,兔子没了动静。
水生顿时没了声响。
半响后,水生板着脸接过兔子,开启了絮絮叨叨,说要平安教他做陷阱,以后这样的事情他来做。说了一程子,后边跟着的平安没一点反应,他有些气馁,停下脚步,似是自言自语:“我是挺没用的,什么也不会,可你若教我,我一定学好。”然后鼓足勇气回头。
然而,身后哪里还有平安?水生吓了一跳,急忙四处走了一圈,周遭安安静静的,只有一些不知名的虫鸣。
他把平安弄丢了。至少水生是这样想的。
平安是被一阵阵闷雷惊醒的。
她记得当时把兔子交给水生,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便隐隐听见旁边林子里有些细微的脚步声,下意识停住脚步往林子深处望去,水生自顾自地说着什么她没留意,正要叫他,忽见林子里窜出来一个身影,朝她脸上撒了一些带着暗香的粉末,她登时便觉眼前一花,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随即天旋地转起来,紧接着她便没了意识,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被闷雷惊醒了。
这里是一处低矮的房子,瞧着像是荒废了的,四周除了火堆残骸,便只有身下的一堆枯草,透着雨前湿润。
平安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猜不到对方是谁,做什么要掳她这样一个乞丐?她翻了个身,门外传来几句低语,一个说:“时辰差不多了吧?”一个答非所问:“大哥,我觉着这法子有些不妥。”另一个没说话,径直推开门,与平安四眼相对。
那是个镖师,玄色的短袍外罩着一件软甲,脚上是江湖客惯穿的长靴,鞋底厚实适合长途跋涉,鞋帮高耸,可以藏些小暗器,腰间束着宽厚结实的腰封,佩着一把大刀。
见平安细细打量自己,镖师也不觉着惊讶,自寻了块石头便坐了下去,定定地看着平安。平安觉着他能和自己对望一整天,便收了眼神问道:“有吃的么,我饿了。”
那镖师取了一个干饼子,又取下一个水囊递过去,依旧定定的望着平安。
平安在镖师的注视下吃了一个干饼子,喝光了水囊,抬袖擦了擦嘴,直接问道:“先说好,我没什么本事,你要想找我做什么大事…”
镖师抬手止了她的话头,与她说了一件事。
一个月前他接了一趟保人的镖,保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女娃,那女娃家里因一些事受牵连,家中众人都下了死牢,女娃的爹拖了几重关系,将她改名换姓送了出来,托了镖局送去投靠一个挚友。本来一路顺遂,可前天在城隍庙外遇见一伙山匪,人数众多穷凶极恶,镖局的弟兄死伤惨重,女娃也被山匪掳走,偏生那女娃身体不好,不等他救援便活活吓死了。
如今他们送镖的丢了镖,这头接镖的又是那一带响当当的人物,他们小镖局吃罪不起,几下合计正是走投无路时,瞧见了半夜猎兔子的平安,身高体貌差不太多,为首的这位便决定绑了平安,要她扮作倒霉的女娃。
平安听得一愣一愣的,心里过了几遍,方才开口问道:“我对那家人一无所知,怎么冒充?”
镖师手握大刀,缓缓道:“一路上我们也打听了,那女娃娃从未离过家,且两家已有十多年未曾见过面了。你只需说父母将你交给乳母照看,外事一概不知,反正那家人早就身首异处了,死无对证。”
平安只觉头大,她瞧出来了,若是自己不答应,那把大刀登时便能要了她的小命,可若答应了,万一将来漏了馅,第一个倒霉的还是她,她往后得提着脑袋过活。
心里几番合计,便向那镖师道:“若是哪天露了馅,我可是会出卖你的。”
那镖师一笑,道:“吕家也算当地有些威望的,若是传出自己保不住恩人的骨血,还让人冒名替了,届时江湖流言会比这难听许多。你不必担心。”
两人谈妥,镖师便准备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抬了一桶热水过来,平安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换上这半新不旧的衣服,瞧着依旧是个假小子。
平安躺在草堆里,想着要不要给水生捎个信?可眼下自己在什么地方呢?听着动静,不像是在集镇附近。
第二日一早,两个镖师换了一身普通衣服,带着平安上路了,她被放在牛车上,昨日看守她的那个坐在她斜后方,另一个坐在前面赶牛,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眼皮底下,她只好老老实实的。
摇摇晃晃的牛车慢慢悠悠地走着,平安几乎快要睡着了。路过一片石滩下坡路,牛车摇的分外欢快,平安迷迷糊糊睁眼,还未等醒过神,只觉背后被人推了一把,她整个人重心不稳,咕噜咕噜朝坡下滚去。ωWW.bimilou.org
平安登时清醒了,等她挣扎着在石子路上停下,只觉脸上胳膊腿儿上到处都是钻心的疼。牛车慢悠悠的停在她身边,平安龇牙咧嘴,瞪着车上的人。
赶车的说:“你心态倒好,这也能睡着。”
“过奖,可我是让人推下来的。”平安咬牙切齿。
“唔,身上带些伤,才像是被人劫走的样子。”那人瞧也不瞧她,“能爬起来就上来,赶路呢。”
平安将后槽牙咬的咯咯响,爬上牛车稳稳地做好。牛鞭一挥,他们又上路了。
过了两天,三人抵达合江,换了水路,平安是个旱鸭子,没坐过船,上船不到半日,便吐了个昏天暗地,倒在床上晕晕沉沉起来,也不知道在船上摇摇晃晃了几天,才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再次踩上了踏实的土地。
上了岸,两个镖师背着早已严重脱水的平安先找了家医馆,险险将她的小命保住了,随后,赶牛的镖师悄悄去了吕府,递了牌子和信物,不多时,便从侧门出来一个妇人,随着镖师去医馆,将平安悄悄接走了。
平安恍恍惚惚中,只觉得自己是只兔子,让人架在火堆上翻来覆去的烤,后来终于不翻滚了,有人背起她,硬邦邦的后背顶得她五脏六腑都要破了,恍惚间她又似乎瞧见自己大哥来了,她眼皮重得很,也瞧不清楚脸,只记得她哥穿了一身白衣服,像她小时候生病时一样,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掏了颗药用水化开一点点喂给她,平安吃过药,直觉身上暖洋洋的,终于再次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平安已经在吕府了,两个镖师完成了任务,领了赏钱,只略歇了歇就走了。
平安初初醒过魂来,身子骨还有些弱,饿的前胸贴后背,肚子里响鼓如雷,一个老妈子吩咐人端了清粥,平安端起来便要大口喝,老妈子见状一把夺过碗,换了小匙细细的喂。一碗清粥下去,平安只觉得更饿了。
听那老妈子吩咐一个比平安略小两岁的丫头道:“姑娘病了这许多天,多日水米未进,这东西不能吃急了。这头一日里只能吃些清粥,你们好生伺候着。”
转过头对平安露出个笑容可掬的模样,浅言道:“府里的大夫最擅调养,姑娘且依着大夫说的将养着。”
平安略点头,心里想,左右也就一天,清粥便清粥吧。那老妈子收拾妥当便出去了,门外便有丫头打门帘进来,道:“老爷来了。”
来人正是吕南鹤。四十来岁,留着一把小胡子,上来便握着平安的手一通感叹,一忽儿道与贺兄一别只觉不过数月,一忽儿又言平安肖父,生的一副侠义面容,直听得平安两眼发愣,吕老爷只当她尚未从丧亲之痛中缓过来,便抹了抹眼角,揽过平安道:“好丫头,有吕伯父在,定会护你平安的。”
平安闻得这两个字,想起兄长时常提及自己的名字由来,不免真勾起一些愁肠来,喃喃道:“平安会平安长大的。”
吕老爷觉得这丫头这是要明白了,便道:“这倒是个好名字,不若今后你便叫平安吧。”
也不等平安点头,径直吩咐那小丫头说:“四季,你是长在府里的,要好好伺候着。待明日夫人和小姐回来,便领着姑娘来见见吧。”
名叫四季的小丫头诺诺点头,吕老爷又嘱咐了平安一些事,瞧着平安小脸蜡黄,一脸倦色,方才离去。
平安看着那小丫头良久,心道这是凑了个四季平安呐。
平安见过吕夫人后,便正式以吕家远方表小姐的名义“病病殃殃”地在吕府享清福了。
那吕府小姐吕兰英,是个不怎么正儿八经娇养却的的确确被惯大的小姐,和平安初次见面,见那个比自己小一岁却明显矮了一大截,还一副久病成疾的模样,便觉着自己仿佛见了这世上最可怜的人,城外普渡寺墙下躺着的小乞丐都比她有精神头,于是兰英小姐同她爹说:“平安妹妹这么小,受了欺负怎么好,往后她便和我一道吧,女儿一定好好照顾她。”
吕老爷此前也曾在江湖浪迹,觉着自己女儿虽然娇惯,但心地善良,颇有自己当年的侠义之风,想着平安身世坎坷,有个不拘小节的女娃陪着也好,便乐呵呵地答应了。
待平安喝完三天肉糜粥开始正常饮食起,便跟着吕兰英一道上女学了。
平安本是个坐不住的,吕兰英顶着姐姐的名头,刚开始还带着一股子要给妹妹做表率的劲头,可日子一长,便发现这位妹妹实在是个妙人儿,她学不会女红,便用油墨画上去,背不下来的诗词,就胡编乱造改写一篇。可即便是她这么不走心,教学的女先儿也不曾不发过火,总是淡淡地说一句:“表小姐聪慧。”
渐渐的,吕兰英便不再拿大姐姐的架子了,两人时常混在一起读些市井画本子,兰英大小姐更常常溜去平安的屋,只道是要和妹妹一同进步。
兰英的丫头绦儿是吕夫人指派的人,却是个守死规矩的,只要自家小姐不违背夫人的吩咐上房爬树去,别的一概不大制止。
于是平安和吕大小姐在一起,正经的大家闺秀模样一概没学到,没心没肺的长到了十四岁。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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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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